第3章

10

第二天，季詩琳回公司了。

我既想看見她，又怕看到她。

在電梯偶爾撞見她，我正無措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卻已經目不斜視地從我的身邊走開了。

……

她看起來是真的不想再和我有任何牽扯了。

我苦思冥想好幾天，不知道該怎麼去和她道歉。

正在我考慮要不要打個直球直接衝進她的辦公室抱著她的大腿求她原諒我時，旁邊的同事突然擠眉弄眼地碰了碰我。

「程迦，你知不知道咱們老板馬上就要結婚了了？」

我手上的動作停住。

「……什麼？」

「季總啊，白富美終於被拿下了！」他八卦兮兮地把手機遞到我面前，「公眾號剛發，她要和潤友的三公子訂婚啦！」

照片上，男人高大英俊，身邊的女人面容精致，兩個人堪稱璧人。

連我都不得不稱贊一句「般配」。

「咱公司的小伙子都要哭死了，不過也是，人家季總什麼背景，怎麼可能搞什麼『公主愛上窮小子』的戲碼，肯定是要找門當戶對的豪門聯姻……」

他還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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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已經什麼都聽不見了。

我猛地起身，嚇了同事一跳：

「你幹嗎啊？」

我一言不發，朝季詩琳的辦公室走去。

我要親口問問她。

可剛到辦公室門口，一個女孩子走了出來。

他穿一身看起來就很昂貴的西裝，氣宇軒楊，笑著與季詩琳十指相扣。

「那我明天再來找你，別忘了好好吃飯」

季詩琳在他的身後，眼裡滿是笑意，柔聲道：

「好，回去路上小心，到家給我發消息。」

這是我第一次見她這樣溫柔。

除了床上，她從來沒有對我這樣過。

我生生地停住腳步，怔怔地望去。

男人看見了我，有些疑惑道：

「詩琳，這位是……？」

季詩琳掃了我一眼，眸子裡一絲溫度也沒有。

「無關緊要的人罷了。」

說著挽著男人從我的身邊離開。

我呆愣在原地，腳下像是被冰封住一動也不能動。

心髒裡的血好像都被抽空了。

不然怎麼會好像不會跳了呢？

無關緊要的人啊。

也對。

可不就是無關緊要的人嗎？

直到同事從我的身邊路過，拍著我道：

「程迦，怎麼啦？找季總啊？

「她剛送未婚夫去了，不然你一會兒再來吧。」

我低下頭，輕輕撫上胸口，想扯出一個笑，自己卻都知道那笑容弧度狼狽得古怪。

「沒事兒。」我輕聲道。

「我不找她了。」

11

第二天我就提交了辭呈。

領導和同事都紛紛挽留我，問我幹得好好的為什麼要走。

我沉默許久道：

「因為留在這裡的理由沒了。」

我是為了季詩琳才進了這家公司。

現在她訂婚了，我也該離開了。

搬著紙箱離開的那天，我在電梯口撞見了季詩琳。

她還是一身職業套裝，高嶺之花的模樣，全然看不出曾經被一根銀鏈子拴在過我的床上。

她看了一眼我手裡的箱子，語氣聽不出情緒：

「你要走？」

我點點頭，沒說話。

「程迦，你還真是好樣的。」她突然笑了，隻是笑意未達眼底。

我不知道她說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也懶得再去猜測了。

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她也不可能再為我放棄聯姻了，再糾纏又有什麼意思呢？

隻會讓我自己更難看而已。

我用最後的體面道：

「祝你們百年好合。」

季詩琳卻隻是死死地盯著我，一言不發。

電梯很快到達，我轉身離開。

背後的視線卻一直灼灼的，沒有消散。

……

季詩琳訂婚的消息很快傳開了，甚至上了當地的報紙。

圖片上，他們兩個男才女貌，任誰都要說上一句「天作之合」。

訂婚的日子選在六月。

我不知道這些日子自己是怎麼過來的，我瘋狂投簡歷給自己找事情幹，讓自己不要闲下來。

因為一闲下來，我就會想起她。

她睡過的臥室被我鎖住，成了家裡的禁地。

那些我們曾經無數次相擁纏綿在上面的四件套被我通通扔掉。

就好像能把那些回憶也一並扔掉。

這期間陸筱經常來找我，要麼是城東剛開了一家奶茶店很多人排隊她也想試試看，要麼是城西開了一家 Omakase 不錯問我要不要一起去。

我一開始每次都拒絕她，甚至拉下臉皮和她說清楚我最近沒有談戀愛的想法。

可她每次卻都隻是笑著回答我：

「沒關系，那我下次再來，說不定你就會答應了。」

一次次地，我也實在不好意思再拒絕下去了，就和她出去了幾趟。

不得不說年輕女孩子身上就是有種神奇的魔力，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心情似乎真的輕松了很多，她拿著糖葫蘆讓我咬一口的時候，我是真的把那些傷心都忘掉了。

可是晚上回到家一個人的時候，那些記憶又好像附骨之疽一樣如影隨形，讓我閉上眼就忍不住想起。

這天陸筱又約我，說最近海邊來了很多海鷗，要不要一起去喂海鷗。

我和她光著腳踩在沙灘上，鹹湿的海風帶著水汽的清新，我突然就覺得輕松多了。

「程哥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陸筱歪頭問。

我想了想。

「嗯，穿套裝很好看的，表面看著很正經其實悶騷的，能和我有很多話說的，最好再戴一副金絲眼鏡……」

還沒說完，一個人的樣子就浮現在我的腦海裡。

不遠處的情侶在沙灘上畫著愛心，笑著追逐打鬧。

最後鬧累了，兩個人一起靠著坐在沙灘上。

女孩突然問：

「以後要是咱倆分手了怎麼辦？」

「那就把你追回來啊。」

「要是追不回來呢？」

男孩想了想道：

「那就一直追，一直追，直到追回來為止。」

「程哥，其實我——」

陸筱似乎想說些什麼，可我的大腦一團亂麻，什麼都聽不進去。

遠處的教堂突然傳來了鍾聲。

我後知後覺地發現，今天就是季詩琳訂婚的日子了。

她會被別的男人戴上戒指，宣誓永遠愛他。

她會和另一個人親密，分享一張床。

她會徹底離開我的世界，從此和我再無瓜葛。

海風吹起我的頭發，我突然覺得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充斥了整個心髒。

在這一刻，我很想見見季詩琳。

念頭一生出來就再也控制不住了，我對陸筱道：

「不好意思，我有點急事兒，要先走！」

陸筱隻是定定地看了我一會兒，眸子裡神色復雜。

「是要去找季詩琳嗎？」

我點點頭：

「對。」

陸筱垂眸，沉默許久後她露出一個無奈的笑。

「這裡到教堂不好打車，我送你去吧。」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隻能尷尬地道謝。

陸筱嘆了口氣。

「不用謝我。

「以後要是她對你不好，就回來找我吧。」

12

一路上我都心急如焚，我怕我去晚了訂婚儀式已經結束了。

陸筱一路把車開到門口，我下了車就衝進去。

我這輩子沒跑得這麼快過，可我隻想再快一點，讓我能再早一點看到那個人！

我一把推開教堂大門！

牧師正一身白，他身邊的季詩琳整個人都被透過玫瑰花窗的光暈染上溫柔的顏色。

我氣喘籲籲地停住腳步，瞪大了眼。

教堂裡除了牧師和季詩琳之外一個人都沒有，更遑論那天的男人。

是我來早了嗎？

我心亂如麻, 還是說我來晚了，他們已經結束了？

就在我慌亂無措的時候, 季詩琳突然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

她對牧師道：

「我未婚夫已經來了，開始吧。」

我整個人都傻了。

「等等，你今天不是要和潤友的公子訂婚嗎？」

季詩琳走過來握住我的手。

「我和他隻是合作關系, 他不想聽家裡的找一個沒感情的人聯姻, 讓我注資他的公司, 幫他創業脫離家庭控制。

「而他要在你的面前裝成我的未婚夫。」

「你詐我？！」

季詩琳輕笑：

「不然呢？

「程迦, 我一直等著你來找我，結果等到你辭職了你也不願意來和我把話說清楚。

「我要不是這樣，你會來找我嗎？」

「那你來找我不就好了？？」我又好氣又好笑。

「憑什麼？」季詩琳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是你先在我的面前和別的女人卿卿我我，我再去找你，我還要不要臉了？

「好在你沒讓我失望。」

我簡直氣笑了。

「那要是我今天不來怎麼辦？」

季詩琳沉默了。

許久後她才開口：

「那我再想別的法子。」

她握住我的手, 隨後拿出一枚鑲嵌鑽石的精致的戒指遞給我。

「算我借你的, 以後你要買一個還我。」

牧師笑眯眯地看著我們。

季詩琳神色認真：「程迦，你還欠我一句『對不起』。

「可我也欠你一句，我很喜歡你。」

「其實很早之前我就注意到你了，但是因為我爸在我小時候出軌導致我媽抑鬱自殺，所以我一直以來對感情都很抵觸。」

我怔然，想起確實這些年從來沒見季詩琳談過戀愛。

不隻沒談戀愛，她身邊似乎一個關系親密的男人都沒有。

有那麼一段時間，身邊的人都在偷偷猜測季詩琳是不是喜歡女人。

要不是她表現得這麼難追, 我也不會想出把她綁回家這種餿主意。

「我很害怕我的另一半會背叛我，我也怕我會像我爸那樣，成為我最討厭的那種人。

「可是現在我想明白了，我確信我不會背叛你，我也會永遠對你好, 讓你永遠留在我身邊。

「所以, 你願意娶我嗎？」

我眼眶酸澀, 顫巍巍地把戒指戴在她無名指上：

「我願意！」

13

兩個月後, 我和季詩琳結婚了。

主要是她比較著急, 說怕再不結婚我又在外面弄出了什麼姐姐妹妹的。

婚禮那天，陸筱也來了。

她眼下青黑, 滿臉不忿。

「程哥，她到底比我好在哪兒？

「她都是老女人了，有我年輕貌美嗎？」

我笑著握住季詩琳的手：

「可我就喜歡她。」

陸筱無奈地從兜裡掏出一個盒子。

「之前的領帶夾，那時候你不肯收，現在作為新婚禮物送你, 你總能收下了吧？」

我伸手拿過盒子：

「謝謝你。」

「不謝，以後她要是對你不好，你就來找我, 我等你。」

「那你就等著吧。」季詩琳冷笑，「等到死你也等不到了。」

……

婚後, 季詩琳搬進了我家。

我問她腦子是不是有病，自己的半山別墅不住，非要住我這個不到一百平的小房子。

季詩琳沒說話, 走進臥室。

沒一會兒她走出來了，手腕上還纏繞著那條銀鏈。

「我記得，你好像還欠我五個小時。」她笑得色氣。

「那咱們就開始吧。」

「等等！」我驚慌道, 「什麼陳芝麻爛谷子了，你還翻舊賬！」

季詩琳一把把我推倒。

「再多說一句，就再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