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安全帶打結了。」
離得太近了，我一動都不敢動。
幾秒鍾後，她解開了安全帶。
「程哥，不請我上去喝杯茶嗎？」
她的眼裡帶著不加掩飾的期待。
大概是因為車裡的溫度太高了，我臉上的熱一直沒能退下來，幾乎是狼狽地打開車門：
「今天不方便，下次țù⁵吧，謝謝你！」
然後就逃似的上了樓梯。
本來我今天都算好回家的時間了，因為這個小插曲，我這天才晚了五分鍾。
我看向正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的季詩琳。
一分鍾一次，好家伙，不得到後半夜去？！
我的大腦飛速運轉，一把推在她身上怒道：
「你還兇我！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在公司被騷擾了！
「你是怎麼招人的？什麼東西都往公司裡劃拉！」
季詩琳的動作停住，眉心蹙起川字。
「誰騷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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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看她：「營銷部的王娥，看我買房子了就非讓我請她吃飯，不依不饒的。」
季詩琳翻身下床，拿起手機。
幾秒鍾後，電話那邊接通了。
她的聲音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營銷部有個叫王娥的？
「嗯，明天就讓她收拾行李滾蛋，告訴咱們合作的所有公司，再接收她的一律取消合作。」
她掛了電話轉過身：
「以前有這種事兒怎麼不早和我說？」
我嘟囔道：「咱倆有什麼關系，我跟你說有什麼用？」
季詩琳沉默下來，臉色有些難看。
我突然想起今天陸筱問我的那句話，垂下目光。
「季詩琳，我們到底算什麼關系，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她願意陪我在這裡玩這一場拘禁遊戲，她和我發生過無數次最親密的關系，可她從來不提我們之間到底算什麼。
大概是今天本來心情就不太好，我的腦子裡亂糟糟的。
或許季詩琳就是無聊了在我的身上找樂子而已。
如果她真的對我有好感，怎麼會總是這樣跟我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我是因為太喜歡而缺少勇氣，那她又是因為什麼呢？
是因為，壓根就不喜歡我吧。
我的喉頭突然有些苦澀，我把那根早就被季詩琳扯下來的銀鏈扔在床上。
「你不用現在馬上給我答復，如果我們的感情是雙向的話，那我希望明天下班的時候還能在家看到你。
「如果你對我沒意思，那你明天就走吧。」
說完我有些狼狽地轉身出了門。
我不是不想和她當面說清楚，隻是我僅僅是看著她，心裡就生出了怯意。
我不敢去想，季詩琳那樣的人身邊永遠都不缺追逐的男人，其中更不乏條件好太多的。
她會喜歡我什麼呢？
我承受不了她當面拒絕我。
這一夜我們都沒再和對方說話，家裡一片靜悄悄的。
隻有偶爾臥室裡會傳來銀鏈的細碎聲響。
我一夜未眠。
06
第二天一整天我都沒心思工作。
偏偏這天又特別忙，領導讓我們聯系客戶，我頭昏腦漲地打了一天電話，直到下班才松了一口氣。
拖著滿身疲憊到家門口後，我深吸一口氣打開了門鎖。
我想拖延一陣子再回來，可是拖延的每一分鍾都焦灼得讓我坐立難安。
最後我還是決定回來。
反正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長痛不如短痛。
再者說，季詩琳不見得完全不會喜歡我吧……
深夜裡我們也曾經無數次耳鬢廝磨，她會在我的耳邊喟嘆我的名字，起碼在我們抱在一起的那一刻ẗũ₉，我覺得她是愛我的。
我閉了閉眼，走進屋裡。
客廳裡靜悄悄的，落針可聞。
我渾身的血液都涼了下來，三步並作兩步地衝進了臥室。
臥室裡空空如也。
隻有一條暗淡的銀鏈放在床上。
被子被疊得整整齊齊，床單平整得就好像從來沒人睡過。
傍晚昏黃的光在空氣裡映出飛舞的塵埃，我一個人站在被割裂的光影裡，慢慢伸手按住心髒。
奇怪。
明明也沒有什麼創口，怎麼會這麼疼呢？
就好像那顆矯情的東西自己從裡面碎裂了，最後隻留下滿地失去溫度的殘渣。
也好，我亂糟糟的腦子裡突然出現了自己的聲音。
能睡她這麼久，其實已經算我佔便宜了。
還要求什麼呢？
本來，我們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我伸手拿起那條銀鏈。
鏈子早已失去溫度，握在手裡像是握了一團冰。
07
季詩琳再沒出現過。
她甚至沒有回公司，我覺得她可能是怕尷尬，在躲我。
打她的電話都是空號，我聯系不上她了。
我在她曾經睡過三個月的那張床上一個人躺了一夜，天亮的時候，我拉黑了她的一切聯系方式。
哪怕我已經很努力地在說服自己，可我依舊沒辦法走出來。
那些深夜裡的擁抱和溫度，原來都是假的。
從頭到尾我就好像一個小醜，季詩琳從來都沒喜歡過我哪怕一點兒。
……
夏日的雨說來就來，剛下班就下起了瓢潑大雨。
我沒帶傘，也打不到車，幹脆淋著雨往家走。
路過一個學校，我看到有一對早戀的小情侶，男生把校服脫下來罩在女孩子的頭上，兩個人緊緊地貼著一起衝進雨裡。
真好，兩個人的淋雨叫浪漫。
一個人就成傻逼了。
雨越下越大，我簡直快睜不開眼了。
不過這樣也挺好，我就不知道臉上的到底是ƭũ̂₍雨水還是眼淚了。
說來還真是丟人，又不是十七八歲的孩子了，卻還因為失戀難過成這副熊樣。
就在我胡亂擦著臉上的水時，身後突然傳來了車子鳴笛的聲音。
一輛黑色的大 G 衝破雨幕停在路邊，穿著吊帶短褲的陸筱用手遮著頭衝下來。
「程哥，上車！」
08
用陸筱遞過來的衣服擦完頭發後，我看著上面的標志沉默了。
沒記錯的話，我上個月在專櫃看見過這件衣服。
LV 的格紋連帽衫，價值 17000 塊，快頂我倆月工資了。
我一言難盡地看著毫不在意的陸筱：
「你知不知道這件衣服多少錢？」
陸筱瞥了一眼：「不知道，上周回家降溫去商場隨手拿的。」
萬惡的有錢人！
去商場能隨手拿一萬七的 LV，而我買條內褲還得看看標價！
「你怎麼了？」
她分神看了我一眼，原本揚起的嘴角弧度落下。
「誰欺負你了？」
我苦笑：「沒有啦，沒人欺負我。
「失戀了而已。」
想了想我又道：「也不算失戀，算是表白被拒絕吧。」
陸筱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她伸出手碰了碰我。
「那是她沒福氣。
「程哥，你掏一下我的褲子口袋。」她突然道。
她的褲子裡確實鼓鼓囊囊地揣著些什麼，我有點兒不好意思，盡可能沒碰到她的掏了出來。
是個藍絲絨的小盒子。
打開一看，裡面裝著一玫領帶夾，上面鑲著一圈碎鑽，精致又漂亮。
「那天去看到覺得很適合你。」
她的眼裡帶著笑意。
我一驚：
「不行不行，這太貴了，我不能接受。」
「就當是感謝你這些天教我的禮物吧，別拒絕我，我明天就要辭職回去上學了。」
我怔住了。
最後我還是把領帶夾塞給她：
「感謝我心領了，禮物就不用了。
「那你以後……還會來嗎？」
話剛出口我就察覺到自己問了個很愚蠢的問題。
像陸筱這種富家千金，家裡肯定是有產業的，怎麼可能會來別人的公司打工。
果然，她看了我一眼：
「程哥是舍不得我嗎？可我畢業就要回家幹活兒了，以後應該不會來華業了。」
「這樣啊。」我稍微有點兒惆悵。
和陸筱相處的日子很開心，她是那種很快讓人開心的人，想到以後都看不到她了，還真有點心裡不是滋味兒。
「不過我以後還是會來找你玩的。」她朝我眨了眨眼。
……
到樓下後，陸筱把我送進了樓道。
我剛要走，她卻叫住了我。
我抬頭，陸筱拿出那枚領帶夾輕輕地為我夾上。
她認真打理著我的領帶，我們之間距離太近，我甚至能數清她每一根纖長的睫毛。
有那麼一瞬間，我的心ŧŭₗ髒停跳了一拍。
一步之外是被擋在外面的瓢潑大雨，這方寸之地裡隻有面對著的我們兩個人。
陸筱仰頭看我，我這才發現她的眸色很淺，是蜜糖般的琥珀色。
「程哥，我——」
她的話被凌厲的聲線打斷。
「你們在幹什麼？」
09
我猛地一回頭，看見了撐著傘站在雨裡的季詩琳。
她穿著一身裁剪合體的黑色西裝裙，金絲眼鏡的鏡片閃過一絲嘲諷的光。
「怪不得我的電話也不接，短信也不回，原來是有了新人了。」
季詩琳薄唇扯出一個輕蔑和憤恨夾雜的冷笑：
「程迦，真有你的，說什麼多喜歡我，是不是你和所有人都是這麼說的？」
我先是一驚，隨即怒氣湧動，死死地攥著手指道：
「季詩琳，你神經病吧？！
「明明是你先走的，現在反過來怪我？
「難不成你不喜歡我，我還必須跟舔狗一樣圍著你是嗎？！」
季詩琳擰眉：「我是走了，可是那是因為我爸在美國住院了，我給你打電話你不接，短信你也不回，難道不是因為你又看上了她？！」
Ŧṻ⁰她指向陸筱。
我愣住了。
那天似乎是有個陌生號碼給我打了幾個電話，但那幾天我的信息泄露，經常有電話打給我讓我貸款的，我還以為那也是騷擾電話，就沒接。
可是短信我是真沒收到！
我思索片刻，趕緊翻出手機。
果然，垃圾信箱裡有一條短信，都是那個陌生號碼發來的。
【程迦，我爸在美國出車禍了，我得先去一趟，你說的事情我仔細考慮過了，我對你不是玩玩而已，但是喜歡你這種事情我不想用短信這麼潦草的方式，我想回來當著你的面說，等我。】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看著那條短信一動不動。
「……你換手機號了？」
半天後，我木然道。
「那個手機號停機了，這是我的副號。」
我死死地握住手機，慌亂地ƭű̂ₕ解釋：
「我沒看到……陌生號碼被攔截進垃圾信箱了，我——」
季詩琳卻隻是漠然地看著我。
「程迦，本來我該再陪我爸一個月的，可他剛脫離危險我就回來了。
「你知不知道這半個月我是怎麼過的？我想給你發微信卻發現被你刪除拉黑了，我給你發短信你一次都沒回過。
「我急得要命，趕了最近一班飛機回來，我也以為大概也隻是個誤會，可是——」
她看了陸筱一眼，低嘲出聲。
「原來壓根就沒有什麼誤會，隻是你有了新人而已。」
「就是誤會，我——」
「沒有誤會？」季詩琳淡淡道。
「那你告訴我，你們剛才在幹什麼？
「程迦，我隻走了半個月不到而已。」
我訥訥地說不出話來。
剛才的氛圍，摸著我的良心我也沒辦法說不曖昧。
季詩琳一眼都沒再看我，轉身上了車。
黑色的勞斯萊斯在雨幕裡疾馳而去，再也沒有停留。
「程哥，她就是你那個告白失敗的人？」陸筱低頭問我。
我悶悶地點了點頭，從領帶上取下領帶夾給她。
「禮物還給你，我真的不能收，不過還是謝謝你。」
陸筱一怔，嘴角勾起一絲淡淡的苦笑。
「還真是無情啊。
「好吧，那這次我收回來，希望下次你就不要再拒絕我了。」
我失魂落魄，也分辨不出她在說什麼，隨後道別後上了樓。
陰天的傍晚屋裡黑壓壓的。
我一個人坐在床邊看季詩琳發給我的那條消息。
她說喜歡我。
原來她也是喜歡我的。
我慢慢地把臉埋在膝蓋裡，可我卻親手把她推開了！
我承認在看見陸筱時我的心有片刻的遊移，我想著這世界上總有人是喜歡我的，季詩琳不喜歡我，那我也不要喜歡她了。
那半個月她在大洋彼岸想聯系我又不敢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心情呢？
我捂住臉
我真是個蠢貨，把一切都搞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