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1.
先皇駕崩,國事還要繼續,在我爹和先帝帝師的護衛下,皇權完成了平穩交接。
我和蕭明清的婚事也被早早地提上日程,就在他登基的同一天。
在我進宮前,我娘拉著我的手說了老半天話,生怕我在宮裡不適應受委屈。
而我爹站在一旁,猶豫再三拉後住我說:「容兒,明清他身子骨弱,你節制些……」
我,我抬頭望天,不知說些什麼好。
好不容易坐上了進宮的馬車,馬車已行出幾米,我爹突然在身後大喊:「等一下。」
我心一暖,以為我爹良心發現,到底是養了十六年的丫頭,肯定是有不舍的。
思及此,我眼含淚水,學著其他世家小姐的優雅作派,伸出纖纖玉手拉開窗簾:「爹,娘,你們放心吧,我進宮了也會求皇上常回來看你們的。」
我爹愣了一下,趕忙拉住我娘的手:「你個臭丫頭待在家裡打擾我和你娘的二人世界,好不容易走了還想回來?!」
我:???
接著他用僅兩人可聽見的聲量道:「爹就是再囑咐你一下,在宮裡別惹事,收收你那性子,爹看了,這新帝身子骨弱得很,就你那脾氣,你一下子把他氣走了,咱一家腦袋都不夠賠的,總之一句話:別作~還有,節制些!」
我心中唯一的一點不舍消失殆盡,我眼淚都醞釀出來了你給我說這個?!到底平時誰比較作啊!
然後還不待我放下簾子,我爹拉著滿眼依依不舍的我娘說道:「這丫頭可算出嫁了,夫人前幾日你不是說江南風景好嗎,咱們收拾收拾,我帶你去過二人世界……」
12.
封後大典如預期般盛大,當夜,新帝是要宿在皇後宮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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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床邊,腦海中突然浮現出我爹說的話「節制、節制」
我甩甩頭,輕笑一聲,我爹也把我想得太沒自制力了吧。我別的優點不多,自制力可是有的,而且我看男人的眼光可高得很,尋常男子難入我的法眼。
縱橫人生十六年,也隻有齊秦一人臉和身材都滿足我的標準,至於蕭明清,臉倒不錯,可那弱柳扶風的身姿,嘖,恐怕還差點意思。
正在思索間,一人走了進來,聲音如汩汩清泉:「在想什麼?」
「在想蕭明清的身材怎麼樣?他那小身板,也不知受不受得住?」我脫口而出,語音剛落,我就看見蕭明清穿著大紅喜袍走了進來。
呃,這詭異的沉默。
好在一旁的喜娘頗有眼色,忙端起桌上的喜酒讓我們喝交杯酒來打破僵局。
酒水味道很淺,比外面的烈度小多了。
喝完交杯酒,周圍的人便都很有眼色地退下了。
他突然來湊近我,黑著一張臉道:「受不受得住,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這樣不太好吧,我腦子拒絕,手卻不受控制地想去摸摸他是否有腹肌。
這喜服剛拉到一半,他突然頭一歪,倒在我的肩上,這滾燙的溫度,他發燒了?!
我停下手裡的動作,能惹不能撐的家伙。
但出於對他的擔心以及怕皇帝新婚之夜猝死在皇後殿中讓我們何家給他陪葬的擔憂,我忙喊外面的宮女去叫太醫。
與此同時,我真真切切地看到他半露喜服下的結實腹肌,半遮不遮的樣子真是猶抱琵琶半遮面的誘惑,想不到這小皇帝身子骨不行,身材倒不錯。
再一次手比腦子快,在小宮女領著太醫進來時,瞧見的便是我的手在昏迷的蕭明清腹肌上遊走。
小宮女「啊」的一聲轉過身去。
太醫不愧是見過大世面的人,提著醫藥箱走上前,語重心長道:「知曉娘娘心急,隻是依皇上的身子,還是要節制啊。」
我的臉唰地通紅,天地良心,我真的隻是想檢測一下這腹肌的真假。
13.
第二日一早,宮門剛開,我爹就派人傳來家書。
我打開一看,滿紙就寫了兩個大字:節制!
我一臉悲憤交加,身邊突然傳來一陣虛弱的聲音:「看什麼呢,朕瞧瞧。」
我一側頭,躺在床上的蕭明清不知什麼時候醒了,半撐著身子往我手裡看。
撲哧一聲,蕭明清又躺了回去țũ⁽,笑得不能自已。
秉持著顧及他身體秋後算賬的想法,我生生憋下想揍他一拳的衝動,問道:「身子可算好了?」
他輕咳兩聲:「嗯,怎麼不算好呢?」
靜默半晌,他突然扭頭道:「昨夜你守了朕一夜?」
呃,雖然起初我被太醫以醫治為由趕到偏殿,但在我做夢夢到蕭明清不治身亡之後就再也睡不著了,頂著黑眼圈跑過來守著蕭明清。
剛過來坐下不久,就收到我爹送來的家書,然後他就醒了,但我還是大言不慚道:「對呀,你看我的黑眼圈。」
為了讓他看得更清楚些,我特意湊近。
他臉上又浮現了可疑的紅暈,嗯?又發燒了?
我起身想要去叫太醫,他一把拉住我,目光沉沉地看著我:「朕才不信你,你慣會騙人。」
不信我你還問。
14.
相顧無言地坐了好久,蕭明清一直扭頭不看我,不知在生什麼悶氣。
至於我,這不給了我一個觀察他的好機會嘛,畢竟前幾次太過匆忙,我都沒來得及仔細看看他。
濃密的睫毛、挺拔Ṫů₉的鼻梁、毫無血色的薄唇,真俊!
隻是看著他,我覺得莫名有一股熟悉的感覺。
像誰呢,我不禁皺起眉頭,一個人的身形隱隱約約地浮現在腦海,那個人是……
「陛下,您該換……」陳太醫提著藥箱推門而入,看到我的身影,話語戛然而止。
我忙站起身來,不能耽誤小皇帝醫治不是?
在殿外溜達了幾步,就遇見在御花園賞花的太後。
這,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太後記恨我爹當年暴打她幼弟這件事許多年了,隻恨逮不著把柄復仇。
我進宮這不是羊入虎口?我瑟縮了一下,轉身就要走。
「站住。」太後身邊的大宮女出聲道。
我加快腳步,沒叫我,沒叫我。
那宮女越發起勁賣力:「皇後娘娘請留步。」
我還是步履飛快。
「皇後。」太後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這個太後,走得倒蠻快,我再也不能裝作沒聽到,轉過身打哈哈:「太後娘娘今日起得很早啊。」
看著當空的驕陽,太後和宮女都沉默了。
15.
「皇後進宮便是為皇帝分憂,你剛進宮皇上就病倒了,你說,哀家能不心疼嗎?」太後慢條斯理地喝了口茶,面色紅潤地坐在涼亭中。
我頭頂烈日,汗如雨下,安靜如雞地站在那聽著。
這就來了嗎,惡毒婆婆的戲碼。
「你,上來。」太後驕矜地伸出手指虛點一下。
我硬著頭皮上前,依照話本子上的經驗,這個時候她一定要百般搓磨我了。
不行,我要主動出擊。
「太後娘娘,您聽說過〖華服消失術〗嗎?」我開口道。
「華服消失術?」太後一臉迷惑。
「就是民間形容女子太過貌美,即使身著華服也讓別人注意不到,隻顧著欣賞美貌了。」我目光灼灼地看向她,「從前兒臣隻以為是誇張的描述,自見了太後娘娘您我才發現,這明明就是寫實的話語啊。」
太後喜不自勝,但面上還是矜持地點點頭:「你這丫頭,就會貧嘴,哀家多大年紀的人了,真是~」
我趕忙乘勝追擊道:「娘娘,兒臣嘴拙描繪不出娘娘您萬分之一的美色,隻能說現如今兒臣若是和您到街上走一走,大家定以為我們是姊妹呢。」
這時,我手上突然一涼,太後竟把那成色極好的玉镯套在了我的手上。
「哀家雖不想在小輩面前提當年的事跡,可哀家在進宮前也是京城有名的美人呢。」太後打量了我一下,拍拍我的手道,「這冰镯是前幾日朝南國進貢的寶物,冬暖夏涼,你就拿去吧,好好照顧陛下。」
看著太後愉悅的背影,我欣慰地點點頭,何家沒我,不行。
16.
接下來的日子裡,我頻繁地往太後宮裡跑。
曾有句大師的名言:正視你的恐懼。我覺得此言非常有道理。
在我锲而不舍的蜜語攻擊下,太後對我就像親女兒般了,連帶對我父親的偏見都淡化了不少。
幾日前還主動提及她幼弟的事,略不自在地感嘆道若無我爹當時的拳打腳踢,她那幼弟恐怕一輩子是個沒有出息的紈绔子弟了,哪有後來的發奮圖強呢。
我心甚慰,連帶著午飯都多吃了一碗。
而蕭明清不愧是身嬌體弱的代表,吃頓飯,還要咳三咳。
我看著他面前的紅燒豬蹄,按捺住我想要吃的衝動。
他如今身子還沒好,萬一咳嗽時病情傳染在上面,我也生病了怎麼辦?我可不想喝那麼苦的藥。
於是我默默地扒了碗中的飯,突然一隻白玉般的纖纖玉手用筷子夾起一塊豬蹄放到我的碗中。
我抬頭,看見蕭明清對我點了點頭,我婉言道:「陛下,臣妾不愛吃豬蹄。」
「胡說,你最喜歡吃豬蹄了,平日裡能吃三大塊豬蹄。」
此言一出,我倆大眼瞪小眼,我是大眼的那一個。
什麼?皇帝連我喜歡吃什麼,每次吃多少都知道。
他肯定是在將軍府安排進了細作,果然,他還是容不下我們將軍府自古以來率真的作風嗎?
我痛心疾首地望向他,覺得自己任重而道遠。
17.
如果起初隻是猜測,那接下來的一系列事情證實蕭明清肯定在忌憚我們家。
原因無他:
我為了拉近和蕭明清的關系,特意親自下廚做了一碗冰粥。
他在看到冰粥並知曉是我做的時,臉都扭曲了,隻說讓我放在桌子上,便打發我出去了。
事後我聽御書房的宮女說,我前腳剛走,他後腳就把冰粥給倒了。
你說,他連我做的粥都不想喝,原因隻有兩個:一、我做得很難喝。二、他怕我下毒謀害他。
我作為將軍府的獨苗,雖說從小到大沒有下過廚房,但在齊秦養傷期間,我善心大發,常常親自下廚做飯給他吃。
我不吃,因為我都是從將軍府吃完飯再去找他,而且跟傷員搶飯,那還是人嗎!
但齊秦每次都在我的注視下吃得幹幹淨淨,並誇我做飯好吃,那這肯定可以排除原因一啦,蕭明清就是怕我下毒害他。
此事為一,還有一次,我去御書房找他,他不在。
我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等他,等得無聊就四處看,這一看不要緊,我在他書桌旁發現了我繡得爛如泥巴的手帕。
這手帕本是我想在我爹生辰宴上作為禮物送給他的,但等我耐著性子繡完,我就明白了,不撞南牆不回頭,我天生就沒有遺傳我娘的心靈手巧。
於是我就去街上花重金給我爹打造了一身盔甲,至於這手帕我早不知道扔在哪去了。
為了避免誤會,我站起身走到書桌前拿起手帕瞧了瞧,沒錯,這就是我繡的那條,它左下角還有一個歪歪扭扭的「容」字。
想不到蕭明清心思如此缜密,連這般小物件都搜羅來放在桌上仔細觀察,看來他想要搜集我們家的罪證很久了。
雖說我和我爹問心無愧,我了解我爹,他就是個性格直率的大傻子,但保不齊這麼多年得罪了那麼多人,他們連合起來構陷他。
於是我在蕭明清回來前又悄悄離開了。
18.
思來想去,我覺得這件事最好的方法還是從蕭明清這根上解決。
若是把握住他的心,都是一家人還說什麼見外的話。
憑借著我熟讀市場上各種話本十五年的經驗,我首先挑選了美人計,畢竟美人的枕邊風最管用不是?
於是當晚,我在鳳儀宮備好好酒好菜,邀請蕭明清來吃晚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