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一旦太子黨真的以此為攻擊,他無須多言,隻要擺出卷宗便是。
至於皇上是不是還要繼續保下端王,謝珣倒也不在意。
隻要永隆帝越是維護端王,就越會讓太子劍走偏鋒,行事偏激。
登聞鼓下的死諫,還有在京城如此大張旗鼓散播傳言,引起百姓對端王的非議,其實已經看出了,太子的急不可耐,他是在用這種方式,逼迫皇上表態。
隨著天邊微光漸亮,映照在皇宮大殿屋檐,朱牆琉璃瓦,折射出金黃色燦光。
還未到上朝時辰,金鑾殿大門未開。
但隨著太子殿下的到來,眾朝臣紛紛請安,畢恭畢敬站著,心底卻忐忑不已。
今日朝會上,該是怎麼樣的腥風血雨。
叫人難以想象。
待上朝時間越逼近,周圍的交流聲反而越來越小,每個人都在靜靜等待。
直到太監大總管彭福海,帶著幾名內侍出現,隻見他走到殿門前,朝等候在此的諸為皇親貴胄還有眾朝臣福身行禮。
待行禮後,他朗聲道:“皇上身子不適,不便上朝,請諸位大人回吧。”
轟地一聲,臣工之中瞬間爆發出嗡嗡的議論之聲。
本以為今日必是一場躲不開的腥風血雨,可皇上居然宣布,朝會不開了。
這……
這這……
Advertisement
一身杏黃朝服的太子,當即臉色陰沉了下來,難看至極,不過他到底還未徹底失去理智,而是壓著心底的怒氣,聲音關切道:“不知父皇現在身體如何,孤這就去請安問疾。”
一旁的六皇子謝玄琅,也應聲道:“彭公公,如今父皇身體如何,還煩請說一聲,也讓我們安心。”
“太子殿下,太醫說了,皇上的病需要靜養,所以太子還有諸位皇子的孝心,皇上心受了。就不煩幾位殿下親自侍疾了。”
彭福海謹小慎微說道。
太子這次臉色徹底繃不住,眼神狠戾的望著眼前的彭福海。
身後的朝臣還在小聲議論,旁人不說,端王一系的官員,各個神色松弛,心中大石一下落在了地上。
要不是這會兒皇上還病著,隻怕一個個都喜笑顏開。
而太子黨則是各個神色凝重,先前臉上的迫不及待,盡數轉化成喪氣。
皇上若是真的病重,倒也還好。
可是聖上的身體何等重要,若是病情真的嚴重到連朝會都上不了,何至於先前連一絲風聲都沒聽到。
如果皇上不是真的生病,而隻是借口。
那這其中的意味,可就太過深長。
這就極可能是因為皇上明知,今日大朝會上會發生彈劾端王之事,所以他幹脆避朝,讓這場腥風血雨化解在無聲之中。
同時,這也是對太子的一個小小警告。
警告太子不要再如此咄咄逼人。
可不管是哪方面的原因,站在殿前的朝臣心中都突然有了一個念頭。
隻怕,真的要變天了。
*
朝堂之上,瞬息萬變。
本以為今日是端王的劫難,誰知轉瞬間,皇上的避朝,讓所有人都開始重新審視,皇上與太子這對父子間的關系。
顯然在刺殺事件後,皇上顯然是更信任端王,而非太子。
這消息剛傳到端王府的時候,原本臥病在床的端王,險些要從床上一躍而起。
雖然他們已經做了萬全的準備,甚至準備在今日推出一個份量極重的人,替端王頂了揚州之事。
可誰知這些萬全之策,竟都比不過父皇的偏愛。
端王從來沒想到,父皇居然會為了願意保自己做到這一步,這一下,他心中對太子之位的欲念,徹底達到了頂峰。
他望著坐在面前的霍遠思,神色激動說:“舅父,父皇這麼做,是不是表明他已經不追究揚州之事了?他是不是打算……”
打算廢掉太子,冊立他為太子。
霍遠思輕笑:“現在這麼說,倒是還有些為時尚早。不過經過刺殺之事之後,皇上明顯是更信任你,而非太子。”
太子手中有他的把柄又如何,太子讓人在京城生事造謠又如何。
隻要父皇不信,他就是贏了太子。
與此同時,東宮則是一片低沉,哪怕是最樂觀的謀士,都瞧不出太子的未來何在。
皇上似乎為了證實,自己確實是病了,一連罷朝五日。
轉眼就要到了太後的千秋,皇上的身體這才康復。
因為今年乃是太後的七十整壽,因此從年後宮裡就一直在準備,光是各地的珍奇異寶就源源不斷的送到京裡。
沈府這次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特別是皇上曾許諾過郢王,會在太後的壽宴上給謝珣與沈絳指婚。
沈絳早早就開始做衣裳、準備首飾,參加宮中盛宴。
太後的千秋宴也讓朝堂中緊張的氣氛,略緩和了幾分,畢竟誰鬧事,都不至於趁著這個檔口。
待到了五月十六日,這日正好乃是一月之中,最為月圓之時。
皇親貴胄、文武百官,內外命婦皆入宮,替太後娘娘慶生祝壽。
從一大清早開始,命婦和貴女們,便要入宮給太後磕頭拜壽。
沈絳照常跟在沈殊音身後,到了太後宮中,發現今日來的人可真夠多的,熟悉的面孔還不少,不僅太子妃在,連端王妃都在。
隻是太子妃神色淡然,隻面上勉強帶著幾分喜氣。
反倒是端王妃,逢人便笑,頗有種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模樣。
不知道的還以為端王府前段時間是有什麼大喜事,而不是端王遇刺了。
沈絳很快瞧見郢王妃,她陪在太後身邊,坐的比霍貴妃還近。
待她上前給太後磕頭祝壽時,郢王妃立即在太後耳邊輕笑:“母後,這位便是沈家的三姑娘。”
太後眯著眼,仔細打量了沈絳幾眼後,誇贊說:“這模樣,果然長得好,難怪呢。”
這一句難怪呢,引得人無限遐想。
不遠處的霍竹韻聽到此話,臉色刷一下白了。
反倒是其他人若有所思的望著沈絳。
第138章
太後千秋慶賀從早上便開始, 下午還有雜耍、唱戲的,據說晚上還有煙花,這煙花乃是火器處的工匠,為了太後的千秋特別準備的。
耗時一年才研制的新型煙花。
哪怕白日裡這些規矩禮儀, 磕頭請安累了些, 大家還是興致勃勃的等到了晚宴。
待至夜幕降臨, 整座宮殿都升起了宮燈,幾步一個,將偌大的皇宮點綴的星辰密布般,白日裡恢宏華麗的宮殿, 金磚鋪地, 雕梁畫棟,盡顯美輪美奂,在夜色和燈火的交相輝映下,猶如天上的九重宮闕。
哪怕進慣了皇宮的人, 此刻都舍不得眨眼。
太後入內時,皇上親自起身,將太後扶至上首坐下。
永隆帝一向以至孝自居, 在對待太後的禮儀上,確實叫人挑不出錯。
這也是沈絳頭一回參加如此大的宮宴。
先前雖在東宮參加小郡主的百日宴, 可那到底隻是東宮宴會,而且也隻是一個小郡主的百日宴, 如何能比得上皇太後的千秋宴。
沈絳的位置在後面, 周圍坐著的是京城的貴女們,衣香鬢影, 珠光寶氣, 看得人眼花。
今夜不僅有文武百官, 還有周邊列國也派出使臣,前來給大晉皇朝太後恭賀千秋,西域諸國、西南邊陲小國,甚至還有橫跨海域而來的海島小國。
除了正在與大晉交戰的北戎,未曾派遣使臣之外,其他諸國,幾乎都派人來送禮。
這些使臣一一上殿,進獻本國的奇珍異寶。
也算是讓殿內的人都大大長了見識。
畢竟雞蛋大小的夜明珠,還有一丈高的火紅珊瑚,碗口大的奇花散發著幽幽香氣,凡是能被抬上殿的貢品,皆是當世罕見奇珍。
殿內歌舞升平,好一派盛世繁華之景。
沈絳輕輕抬起頭,望向遠處的謝珣,他是皇室宗親,又是太後嫡孫,坐的位置便是最好的,緊靠在郢王之下。
兩人似是心有靈犀般,沈絳剛抬眸望過去,他也看了過來。
兩人對視,眼中盡是笑意。
謝珣伸手舉起面前酒盞,輕抬起,送至嘴邊抿了一口氣,悠然衝她一笑,似乎在安撫她莫急。
現在是各國使臣向皇上和太後,進獻寶物,待進獻結束之後,皇上便該為他們指婚。
哪怕皇上不提,郢王妃早已有防備,與太後通過氣。
太後到時候會率先提起話頭,讓皇帝避無可避。
待半個時辰後,各國使臣終於將珍寶進獻完,接下來便是舞樂,隻是底下的人還在準備,正好有個空檔時間。
太後側頭,望向永隆帝:“皇帝,今日著實是太過熱鬧了些。”
“母後可還喜歡?”永隆帝輕笑道。
太後說:“自然是喜歡至極,隻是我有一事想與皇帝商議。”
“母後有事隻管吩咐便是,兒子隻有聽令的份兒,豈用得著商議二字。”永隆帝知道太後的性子,從不過問朝政,所以絕不會提出讓他無法拒絕的事情,話說的也是格外大。
太後歡暢笑了起來:“倒也不是什麼大事,便是程嬰的婚事,你也知他如今已二十有二,早該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紀,誰知竟一直被耽擱。好在我今個正好瞧著一個合適的人選……”
太後與皇帝坐在上首,說話聲音雖不大,可是附近的席位上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這是要給三公子指婚呢。
所有人都含笑望著,包括重傷剛愈的端王,似乎神色都看起來格外輕松。
就在太後打算將這個合適人選的名字,說出來的時候,隻聽外面一聲砰的巨響,震天徹底,驚得殿內眾人,紛紛回頭,往外面看去。
永隆帝當即道:“立即派人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情。”
今日當值的錦衣衛,立即轉身出去查看。
誰知剛走出去,還沒有幾步,突然出現一行兵衛,錦衣衛見狀,高聲呵斥:“你們是什麼人?”
可是他剛問完,對面居然話也不說,直接拔刀。
這兩名錦衣衛拔刀反抗,可是他們兩人,豈能抵得過這麼多人。
外面忽然又安靜了下來,整座大殿顯得尤為緊張,所有人目光都往坐下的幾位皇子望過去,是太子還是端王?
直到太子拂了拂衣袍,恭恭敬敬站了起來,行禮道:“父皇,兒臣有事啟奏。”
事到如今,永隆帝居然臉色如常:“太子,今日乃是你皇祖母的千秋壽宴,有事等明日朝會再議也不遲。”
“皇祖母請恕孫兒唐突,隻是父皇先前一直病重,不曾上朝,兒臣的折子遞到御前,也不得回復。所以孫兒也是無法,才不得不借著今日的機會,直接進諫。”
大殿上除了永隆帝和太子兩人,其餘皆是,噤若寒蟬。
看似平靜的對話,卻隻透露了一個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