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那我們還等什麼,我們得趕緊給溫大人通風報信啊。”沈絳著急。
謝珣低聲說:“但這也可能是個陷阱,是對我們的試探。”
沈絳被他一提醒,有種陰風從車廂內刮過的冷,如臨大敵。
趙忠朝突然要謝珣提供船隻,很可能他確實是需要用船,但是他或許還不相信謝珣。因此他又透露了另外一個消息給他們。
就是他近期可能會對溫辭安下手。
若是他們立即給溫辭安報信,暗處肯定會藏著趙忠朝的眼線。
那麼他們就會暴露,先前沈絳與溫辭安演的那一出,就會立即被懷疑是假的。
趙忠朝肯定不會再用謝珣的船隻,說不定還會立即對他們下手。
沈絳猶豫不定道:“要是這件事是真的呢,他真的打算對溫大人下手呢?”
溫辭安能逃過一劫的話,那是老天爺保佑。可要是因為他們知情卻不通知他,讓溫辭安命喪江南,沈絳隻怕這輩子都過不去自己這一關。
“我們當然得把這個消息告訴他。”謝珣看著她臉上的表情,伸手撫了下她的發鬢。
沈絳心底松了一口氣。
但是隨即又是一怔,她到底在想什麼呢,三公子與溫大人無冤無仇,豈會坐視不理。
沈絳著急道:“那我們該如何做?”
“此事交予我吧,我會讓人盡快將消息傳遞給溫辭安。”謝珣低聲說。
待他們回了雲夢園之後,謝珣立即將晨暉招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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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驛館中,不是安排了一個人。立即將這個紙條傳給溫辭安,”謝珣左手提筆,筆跡有些潦草。
晨暉疑惑道:“主子,你之前不是說,不要傳遞任何消息給監察御史的。”
因為他們是在暗處,並不打算讓溫辭安知道自己的存在。
動用這些暗線,就增加了一分暴露的可能性。
“當日溫辭安在金鑾殿上替阿絳彈劾魏王,她欠下的人情,如今我以他的一條命還了。”謝珣聲音冷淡。
他並不在意一個溫辭安的死活,對方不值得他暴露行蹤。
但沈絳在意他的死活,謝珣便出手將他保下。
第二日,溫辭安用膳時,剛端起來,就發現碗底竟黏著東西。
他不著痕跡的將紙條從碗底拿出,若無其事的繼續用膳。
沈絳這段時間,表面上待在朱顏閣,其實私底下一直派卓定他們,跟著清明去找揚州周圍的鐵礦。
可是他們無法大張旗鼓的找,隻能偷偷行動,自然速度緩慢。
這日沈絳在鋪子,剛安排侍女將貨物重新清理一遍。
就見阿鳶急急忙忙過來,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
沈絳無奈:“都多大的人了,還這麼莽撞,歇口氣兒,好好說。”
“三姑娘,剛才我聽客人說,昨天延陵附近的運河上燒了一條船,說是京城裡來的御史大人。”
沈絳腦子嗡地一聲響。
阿鳶又急又擔憂道:“不會是溫大人吧。”
第97章
沈絳心底大駭, 卻又在一瞬間搖頭:“不會的。”
三公子說過,他一定會提醒溫大人,不會對這件事坐視不理。
隨後她低聲問道:“這件事你是從何處聽來的?”
“就是剛才有兩位貴夫人買口脂時, 闲聊了幾句,說是延陵附近的運河上, 昨晚有一艘船半夜起火,整艘船上的人好像都沒跑出來, 全燒沒了。”
沈絳在第一時間的震驚和錯愕後,在聽完這些之後, 反而冷靜了下來。
“兩個貴夫人買口脂, 為何要討論這些事情?”沈絳反問道。
阿鳶被她問住,想了下,遲疑道:“或許她們隻是偶然提到。”
“就算是偶然吧,但還是太過巧合了。”沈絳面色微凝。
原本她準備立即回雲夢園, 找謝珣問清楚此事, 可現在她反而不急了。若溫辭安真的出事了, 她現在去問, 是於事無補。
溫辭安要是沒有出事,她現在回去,說不定還會中了計策。
誰知這兩個貴夫人, 是不是有人故意派到朱顏閣,將這個消息透露給她, 想要看看她與謝珣的反應。
沈絳一路以來, 慣常是小心謹慎。
對於這種過分巧合得來的消息, 她是懷疑多過相信。
況且她信任謝珣, 這麼久以來, 三公子一直幫忙她化險為夷。他不會任由趙忠朝這些人, 對溫大人下手。
思及至此,沈絳原本吊起來的心髒,漸漸放了回去。
她沒有著急回雲夢園,依舊在店內打理,一直不曾回雲夢園。
待到了晚上,銀月高掛,清輝籠地。
吵吵鬧鬧了一整天的大街,也進入了安靜,街面上的鋪子陸陸續續關門,朱顏閣的大門也要關上。
沈絳從正門上了馬車,車子一路行駛,直至到了雲夢園。
身後那雙一直盯著的眼睛,才徹底消失。
知府張家。
雖身處揚州貴人雲集的地方,卻隻是個普通的三進院子,絲毫不見豪奢,若尋常人瞧見,根本不知這就是揚州知府的家。
這座宅子跟揚州城內,那些大鹽商的園林比起來,太過樸素。
書房裡。
趙忠朝說道:“張大人,我就說你太多心了。今天我讓人把消息傳給那位姚姑娘,她照樣跟個沒事兒一樣,依舊在鋪子裡待到關門。我早就說了,這姑娘心底恨不得姓溫的沒了。”
“那你想過沒,她這麼冷靜,可能是因為她知道什麼內情。”
張儉皺著眉頭依舊一副不放心的模樣。
趙忠朝嘆了一口氣:“我說張大人,您怎麼就這麼多疑心。動手的時間,隻有你我二人知道,而且溫辭安前往延陵,也是臨時被咱們支去的。況且現在船都被燒完了,屍體今個被人從江上撈出來,都燒糊了。”
“你要是不信,明日我讓人將屍體都運回來。”
張儉:“算了,不用了。”
趙忠朝這才得意一笑:“張大人,我辦事你就放心吧。”
“船隻的事情,你準備妥當了嗎?”張儉又問。
趙忠朝點頭:“我已經讓程嬰提供船隻,而且他也沒打聽船隻的去向,到時候我們隻管用船便是。”
張儉見他這般散漫,忍不住再次提醒:“趙兄,咱們這次運送的乃是兵器,這麼多私造的兵器,若是讓人發現的話,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所以你一定要小心謹慎,切記要封好參與此事之人的嘴。”
原來他們是打算將私底下鑄造的兵器,運往一個極隱秘的地方。
所以這才需要船隻運輸。
張儉輕笑:“若是事成的話,殿下一定不會虧待你的。趙兄到時候一步登天,隻怕我見了趙兄,都要俯首見禮。”
“哎,張大人何必如此說。我與大人同是為殿下做事,到時候殿下又豈會虧待你呢。”趙忠朝被誇的眉開眼笑,趕緊與張儉客氣了幾句。
張儉與他又叮囑了幾句。
趙忠朝這才離開。
沒一會兒,一個師爺模樣的人,從張儉的書房暗室裡走了出來。
“此人粗鄙不堪,大人就真的相信他?”這人問道。
張儉無奈搖頭:“先生是殿下身邊的高人,自然看不上這等粗鄙之人。不過他對咱們確實是有大用處。畢竟他乃是薛世榮的人,要不是有他在,我們豈能搭上薛世榮這條船。況且鑄造兵器需要花費大量銀錢,他可是給了不少。”
“一介商賈,也敢肖想殿下側妃的位置,還想要將自己女兒嫁給殿下。”
原來趙忠朝之所以連殺頭這樣的事情,都敢做,無非就是那位殿下,給他許下了更大的好處。
若是這位殿下真的能登上皇位,趙忠朝的女兒是側妃,到時候就是後宮的一宮主位,整個趙家再不是揚州的一個富商。
趙忠朝對於靠女人上位一事,早已經做的熟慣。
以前他親妹妹偶然入了薛世榮的眼,被抬進總督府裡,從一個暖床的侍妾,到最後成了生下薛世榮唯一兒子的寵妾,連帶著趙家換頭蓋面。
提起他趙忠朝,不過就是個混碼頭的,人人都瞧不上。
他別說跟這些官員平起平坐,就是連見著富商,都要磕頭。
所以當有這個機會擺在眼前,趙忠朝雖也擔心事敗,可更多的是想要潑天的富貴。
封侯拜相,這不就是全天下男人的夢想。
張儉望著這位先生,此人乃是殿下放在他身邊的聯絡人,隻是明面上是聯絡人,私底下隻怕也擔著監視他的職責。
不過張儉隻當不知道,依舊對殿下畢恭畢敬。
他安慰道:“待此間事了,此人的用途也到了頭。先生不必擔心。”
“還是張大人懂得決斷,那我就放心了。”這個先生笑著摸了摸胡須。
*
沈絳回到雲夢園的時候,立即問了謝珣所在,果然他還在書房。
於是她立即趕過去。
待她推門入內,就見謝珣正站起來,望到她時,還輕笑道:“我估摸著這時候你也應該回來了,正要去接你。”
“溫大人他……”
“沒事。”
聽到謝珣肯定的回答,沈絳心頭登時松了一口氣。
沈絳仰頭,望著眼前的謝珣,笑了笑:“我就知道有三公子在,溫大人沒那麼容易遭到那幫人的毒手。”
“還有鐵礦的事情,也初步有了消息。目前我的暗衛,確定了三個地方,隻是這三個地方都還需要進一步探訪。畢竟這些地方,很可能有對方的重兵把守,不能輕舉妄動。”
沈絳問道:“哪三個地方。”
謝珣將三個地方,與沈絳說了一遍。
她聽完,想了下問道:“最後那個地方,是不是離我先前去的流民山莊不遠?”
“對,這個地方是重點懷疑之地,但是此地範圍較大。”
沈絳立在房中,柔和燈光落在她眉宇上,下一瞬,她目光堅定道:“就是這個地方。”
謝珣低頭看著她。
沈絳解釋道:“先前我去溫泉山莊,那個溫泉山莊之所以要被變賣,就是因為莊子裡的溫泉水不知為何,突然變成了紅色。因此主人覺得這口溫泉池廢掉了。”
“這些天我一直沒深究這個問題,直到今日,我在鋪子裡看了一本書,書上介紹了揚州附近地貌。我本打算多了解這些,想幫你們找到鐵礦所在。原來揚州附近的鐵礦多是褐鐵礦石,此種鐵礦就含有赤色鐵石。若是有人開鑿鐵礦,汙染了地下河,很可能會影響到附近的溫泉水。”
沈絳輕笑:“本來我也沒考慮到這些,可方才聽你說起鐵礦可能所在的位置,正好就在這個溫泉莊子附近,我又想到了那口變紅的溫泉水。”
她說完之後,半晌不見謝珣說話。
沈絳隻得遲疑道:“三公子,是覺得我的推斷太過武斷了是不是,要不然……”
突然謝珣笑了起來,而且有越笑越開懷的趨勢。
沈絳有些驚訝,直到謝珣在她發頂上輕揉了兩下:“我沒有覺得你武斷,我隻是覺得阿絳實在太聰慧了。若不是你的話,隻怕清明他們又不知要跑多少冤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