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四個盒子頂端,鑲嵌著不同顏色的珠寶,交相輝映,好不華貴。
看得人著實是瞠目結舌。
“這個是?”有個貴夫人忍不住問道。
一旁侍女貼心道:“夫人,此乃是我們東家為了此次開業,特地準備的紀念款四美,赤金打造的雙層四角亭臺造型,這個世上也隻有面前這四個盒子。”
揚州乃是商業中心,更重要的是揚州是淮鹽的重要出產地,又臨近長江,加上周圍有運河,河運發達,因此揚州雲集了眾多鹽商巨富。
這些巨富鹽商不僅生活奢靡風華,更有一擲千金的豪奢作風。
此等以赤金打造口脂盒子,若是放在京城,隻怕會被那些自持內斂的世家大族暗哧一聲土鱉。
但是放在揚州,因為此地經商風氣濃重,商人們之間喜歡攀比。
這樣的東西反而會引起他們的追捧。
沈絳讓人以赤金打造口脂盒子,盒子的造型還是揚州園林中最為經典的亭子。
果然,一經推出,立馬引起了眾人的關注。
“這個口脂多少銀子,我要一個了。”最先開口問的那位貴夫人,豪氣道。
沈絳站在一旁,並未開口,而是站在那位貴夫人身側的侍女,輕聲一笑,語氣和婉道:“夫人請見諒,這個盒子乃是我們店中的珍寶,並不直接售賣。”
“不賣你們還拿出來給我們看?”這位貴夫人不悅道。
侍女臉上始終帶著溫柔笑意,她不急不躁道:“夫人稍安勿躁,隻因這四盒四美著實珍貴,為了避免怠慢店內最尊貴的客人,掌櫃一早便定下規矩,這四盒赤金紀念款四美,隻有在本店消費滿千兩紋銀以上的客人,方可有購買的資格。”
千兩紋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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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當即有人怒道:“你們這豈不是店大欺客,當真是黑心。”
“這位客人,您此言差矣。第一我們店內並不曾強買強賣,這四盒四美口脂,乃是掌櫃為了此次開店特別制作的。本就是店中的鎮店之寶,若是輕易就被買去,豈不是辜負了這鎮店之寶的美名。”
這個小侍女的解釋,讓最開始的那個貴夫人點頭稱贊道:“就是,這等精貴的東西,若是人人都能買得起,有什麼可稀罕的。”
女子本就有收藏的癖好,這等與眾不同的款式,若是真的拿到手,那可真是揚州城的頭一份。
沒一會兒,店內徹底熱鬧了起來。
買不起四美的姑娘,就要二十四節氣的口脂。
眼看著要到了年關,大家辛苦勞作了一整年,不就是想要在年末的時候好生犒勞犒勞自己,就連平時最舍不得花銀子的小媳婦,都呼朋結伴前來,與好友商議哪種口脂最襯自己的肌膚。
沈絳與謝珣坐在書房內,聽著外面的喧鬧聲。
直到阿鳶推門而入,驚喜道:“小姐,第一盒紀念款的沉魚已經被賣了。”
“這麼快?”沈絳驚訝。
阿鳶點頭:“那位夫人不僅要了整套的二十四時,還要了好幾套四美,成了店裡第一個購買銀兩超過千兩的顧客。您不是說,第一個購買超過千兩的,就可以隨意挑選一款紀念款。”
“好,去敲鑼吧。”沈絳笑道。
果然沒一會,外面響起了銅鑼之聲。
隻聽一個洪亮聲音朗聲道:“恭喜王夫人,成為第一個獲得經典款四美的客人。”
“哎喲,居然這麼快就有人買走了。那豈不是隻剩下三個了?”
“那個赤金亭臺模樣的盒子,著實是太漂亮了。”
“真不愧是大鹽商的夫人,果然是出手豪闊。”
底下議論聲不斷,弄得剛拿到東西的王夫人都心花怒放,著實被滿足了一下虛榮心。
就連沈絳本人都沒想到,揚州這些貴夫人居然如此吃這套。
一天下來,原本她以為會過幾日才能賣空的四美經典款,居然銷售一空。
也就是說光是賣掉這四盒口脂,就帶來了四千兩銷售額,更別提這四盒四美賣出的價格也是不菲。
待到了晚上,賬房先生當著沈絳和謝珣的面兒,噼裡啪啦的撥弄算盤珠子。
“掌櫃的,今日本店一共銷售額度是一萬八千兩。”
沈絳也沒想到朱顏閣在揚州的第一日開業,能取得如此成功的開始。
江南吶,不愧是豪富之地。
朱顏閣的鋪子開了之後,趙忠朝和張儉二人,明顯對謝珣放心了幾分,在他們看來,這二人確實是來揚州賺銀子。
至於沈絳對於朱顏閣的開設也有說法,先前她告訴眾人,她是為了家族才來揚州。
如今謊言戳穿了,她幹脆承認,她就是打著家族鋪子的名頭,在揚州生財。
趙忠朝反而對這位姑娘佩服了幾分,他喜歡錢,更喜歡賺錢。
對於能賺錢的人,那就更是佩服至極。
這日謝珣與沈絳二人,被趙忠朝請去赴宴。
此番趙忠朝邀請所在之地是在二十四橋,哪怕初來揚州第一日,已見過瘦西湖畔的風光,赴約而來,依舊透著一股驚訝。
夜色深沉,華燈初上,各處庭樓小院前面都掛滿了花燈。
就連河面都被映照出一片燈紅酒綠的盛景。
沈絳隨謝珣到了地方,隻見一艘巨大畫舫停在湖面上,這艘畫舫高達數層,將周邊的畫舫似乎一下襯託的格外小巧。
趙忠朝身邊的管家,親自下船來迎接。
待他們上了畫舫這才發現,畫舫上窗戶居然用了極為罕見的玻璃裝飾。
先前沈絳的朱顏閣開張,她特地尋了玻璃容器,用來放置經典款四美。
沒想到趙忠朝竟豪奢到如此地步,用這般精貴的東西直接裝飾窗戶,可見他生活之奢華,實在非同一般。
還未入內,纏綿悱惻的絲竹之音不絕於耳。
待到了船艙內,就看見趙忠朝身邊左擁右抱坐著兩名女子,兩人手持酒杯,就見一人含了一口,對著趙忠朝的嘴,就要喂過去。
沈絳見狀皺起眉頭,扭頭看向別處。
她並非是束於禮教的女子,隻是單純覺得這等場面著實太難看,懶得多看一眼。
倒是趙忠朝瞧見他們到了,一把推開女子,朗笑道:“程公子,姚姑娘,你們二位總算是來了。”
謝珣上前,與他見禮。
趙忠朝一邊笑著,眼睛卻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另一邊,沈絳的身上。
他眼前一亮,連眉毛都忍不住揚起,雖然先前見過沈絳披散長發的模樣,知道她是個不可多見的美人,可那日她還是男子裝束打扮。
今日她換了一身女裝,竟能美成這般模樣,叫人挪不開眼。
這滿室華光,仿佛盡數在她一人之身,周遭哪怕都是樣貌出眾的女子,可跟她一比,也都是魚目與珍珠的區別。
站在趙忠朝身邊的女子,是先前與沈絳在茶樓見過。
她略看了一眼,突然柔聲驚呼:“沒想到小公子,竟是女兒身。那妾身可算是放心了。”
“為何姚姑娘是個女兒身,你就放心了?”趙忠朝好笑道。
這個叫如娘的名妓,嬌聲連連:“先前妾身覺得小公子容貌太出眾,還暗自傷神,自個的容顏連男子都比不上。如今得知小公子乃是個姑娘,妾身便是輸得心服口服。”
“就你也配跟姚姑娘相提並論。”趙忠朝突然發狠。
他竟是不顧剛才的柔情蜜意,一腳將如娘踢開。
如娘這麼個嬌滴滴的女子,哪裡受得住他一個大男人的一腳,當即捂著肚子,跪趴在地上,隻是她居然連哭都不敢哭出聲,隻死命憋著。
“趙爺饒命,是妾身不自量力,說錯了話。”
趙忠朝冷哼一聲:“在爺的底盤上也敢亂說,也瞧瞧你自己是個什麼貨色。”
如娘還在嚶聲哀求。
對面謝珣和沈絳兩人卻知,趙忠朝此番並不單單衝著如娘發火,更多的是要給他們下馬威。
終於在趙忠朝臉上浮現不耐,打算再給如娘教訓時,沈絳開口道:“這位姑娘不過是心直口快了些,何必這般苛責。”
她對這些做皮肉生意的妓子並無歧視之意,她隻是實在看不慣趙忠朝一個男子,明明是想給他們下馬威,卻拿一個女子出手。
不過就是個懦夫罷了。
好在趙忠朝似乎被沈絳勸住,但他明顯被打攪了興致,揮揮手:“都滾出去吧。”
“叫程公子還有姚姑娘見笑了。”趙忠朝笑著招呼他們坐下。
坐下沒多久,他笑著說道:“沒想到兩位感情竟這般深厚,一時半刻竟也離不得的樣子。”
謝珣搖頭:“趙爺就別笑話我們了。我們的情況,您也不是不知道。那位溫大人一日不離開揚州,我一日便不能讓三姑娘離開我的視線。”
趙忠朝哈哈大笑,不住點頭:“理解,理解。英雄難過美人關,何況是姚姑娘這等的絕色。要是換做我,也定然要如此。”
沈絳眉心一蹙,對趙忠朝的話,簡直說不出的厭惡。
比起在此與這人虛與委蛇,她更願意一刀劈開他的腦袋。
謝珣臉上笑意一凝,朝趙忠朝望過去,他原本溫和如玉的氣質,在一瞬間,就仿佛鬥轉消融,似有一股難以言喻的威壓從他身上緩緩釋出。
原本那雙溫和的雙眸,在一瞬間變得格外犀利深邃。
趙忠朝居然一時被嚇住,連忙道:“是我口不擇言,還望程兄見諒。”
“此話還請趙兄弟以後切莫提及。”謝珣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隻是這笑絲毫不見溫度,反而叫趙忠朝覺得骨子裡發寒,他不禁懷疑,他下次要是真的再說出冒犯姚姑娘的話,這個程公子一定會將他碎屍萬段。
好在謝珣臉上這樣森冷的表情,也隻是轉瞬而逝。
他趕緊轉移話題,說了這次邀請謝珣前來要談的正事,他說:“先前我讓程兄準備的幾艘大船,不知你可否能提供。”
“自然是可以,隻是不知趙兄要運輸的是何物,我也好做些準備。”
趙忠朝朗聲笑道:“這個倒不用你操心,你隻需要提供船隻便可。”
“那好,趙爺何時要用船,我盡快會調配船隻。”謝珣幹脆不問,反而是關心他用船的時間。
趙忠朝見他不瞎打聽,滿意至極,說道:“就在除夕那日吧。”
除夕?
沈絳心頭浮起一陣驚詫,為何是除夕?
倒是謝珣猶豫道:“如今監察御史就在城中,若是趙兄所運之物是不能上明面的,那還是要小心一二。畢竟這些監察御史,各個都不好相與。而且他們還有直接上書聖上的權利,若是讓這些小人告上一狀,隻怕不死也是脫層皮。”
趙忠朝臉上也沒了方才的輕松,閃過一絲沉重,低聲道:“可不就是,這些人著實是麻煩。”
“趙兄打算如何?可要我助你一臂之力。”謝珣有些急迫的獻策。
趙忠朝抬頭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說:“到底是你助我一臂之力,還是我助程公子你一臂之力。”
“趙兄說笑了。”謝珣低聲道。
趙忠朝一副我不戳破你的神情,似乎認定了謝珣想要借他之手,徹底除掉溫辭安,永絕後患。
“這個監察御史雖然棘手,可他到底是朝廷派來的,我們自然不能對他做些什麼,最起碼在揚州的地界上,不能做。”
沈絳一言不發,直到下了船。
他們上了自己的馬車,車夫都是自己人時,沈絳才小聲問:“三公子,你說趙忠朝他們到底想要幹什麼?”
“目前來看除夕之夜,他們會有一場行動。”
謝珣略頓了下,低聲說:“還有就是,他們隻怕要打算對溫辭安動手,而且動手的地方不是揚州。或許他們會使計策將溫辭安調離揚州。”
沈絳不解道:“如今溫大人一直在揚州,我想流民之事不查清楚的話,他一定不會離開的。”
謝珣:“若他們真的想要將人調理揚州的話,肯定會有萬全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