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他也不是沒去喝過花酒,對姑娘的印象便是唇兒嬌豔欲滴。
所以在他心底,以為口脂隻有一種紅色。
可如今光是擺在他面前,就有湘妃色、嫣紅、海棠紅、棗紅、銀朱、茜色、絳紅,看得他是眼花繚亂。
乖乖,這些女子到底有幾張嘴。
姚羨問道:“難怪你之前非要做口脂,這些個顏色,倒是有得挑了。”
“挑?”沈絳回頭看他,她說:“我做這些顏可不是為了讓她們挑。”
“那是為什麼?”
“當然是要讓她們恨不得一股腦把所有顏色的口脂都帶回家,咱們的鋪子才會成功。”沈絳毫不猶豫道。
姚羨震驚的看著她,又轉頭看著擺著的這些口脂樣品。
他說:“這些她們得用到什麼時候?”
沈絳好笑的看著他,果然男人吶,是真的不懂女子。
她說:“京城那麼多的胭脂水粉鋪子,若是真的等這些千金小姐,將買了的東西用完,隻怕早就倒閉了。隻要咱們找好噱頭,讓所有人都覺得非買咱們家的口脂,就不愁她們不想將全部顏色都收集起來。”
畢竟,女人攀比起來,那也是十分可怕的。
這個顏色你有,她沒有,她便會想要再買一盒。
“噱頭,就是你之前給我的那些盒子圖案?”姚羨確實聰明,一點就通。
之前沈絳將一些盒子的圖紙交給他,都是一些樣式別致的盒子,姚羨一開始還不知道用途,這下倒是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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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絳之前逛過京城其他胭脂鋪子,一般來說,裝胭脂的盒子都是圓形或方形。
當然不少店家,為了吸引客人,也會在上頭描各種圖案,數不勝數。
所以沈絳要想在盒子的圖案上吸引人,完全推不出什麼新意。
她幹脆另闢蹊徑,直接將盛口脂的小瓷盒,做成花的形狀。
好在姚羨開的就是陶瓷鋪子,別的不說,這些瓶瓶罐罐的制作,他們可是行家。
姚羨點頭說:“你放心,我親自吩咐下去的。他們不敢誤事。”
商量完這些,沈絳又去了一趟梧桐大街。
雖然之前就是個現成的胭脂鋪子,但是沈絳覺得與其他胭脂鋪子太過相似,絲毫沒有自己的特色。
要想讓他們的店,在京城打響名聲。
她就要把一切都做到精致、極致,不僅僅是口脂的顏色、包裝,甚至連鋪子的侍女,她都讓姚羨提前買好,並且每人都預支了一個月的月銀。
不用幹粗活,隻培訓上妝的手法,還請了嬤嬤教規矩。
這樣店裡來了客人,她們還可以幫忙伺候。
兩人一下車,就看見門口剛掛上去的匾額,上面是新的店名:朱顏閣。
“你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把店名叫做朱顏嗎?”沈絳說道。
姚羨問:“為何?”
“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都說紅顏易老,朱顏難留,所以我們的朱顏就是要幫所有女子留住這易逝的紅顏。”
姚羨差點要給沈絳拍案叫絕,難怪她之前說什麼都要換店名。
這些前期事情繁雜,沈絳帶著阿鳶回家時,天邊被一片赤霞染著。
直到兩人從馬車上下來,往巷子裡走,才發現隔壁院子一直緊閉著的大門,竟打開了。
阿鳶好奇道:“隔壁是搬來新的房客嗎?”
這條巷子原本的住戶都搬離,所以這兩個院子是空著的。
沈絳租下其中一個院子,但隔壁還一直鎖著。
直到她們看見有個人影從裡面走出來,像是要扔什麼東西,結果他剛一出來,抬起頭,跟沈絳一對視。
兩人都愣住了。
沈絳:“清明。”
清明是沒想到會這時候遇到沈絳,他尷尬一笑。
很快,裡面再次傳來腳步聲,而這次一身繡淡卷雲紋的男人出現在門口。
直到謝珣看著她輕笑說:“之前我說三姑娘這樣自在的生活,確實讓人羨慕。”
沈絳徹底愣住。
“所以往後,我便要和三姑娘做鄰居了。”
第20章
沈絳好半晌,才回過神。
她指了指大門:“這處院子,是你租下的?”
“之前聽了三姑娘一席話,如逢甘露,你說得對,獨住反倒顯得自在。”謝珣輕笑著說道。
他說話時,清明在一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沈絳原本還挺替他開心,可瞧見清明的模樣,難不成他搬出來還有什麼難言之隱?
他該不會是被他伯父家裡趕出來的吧?
之前沈絳雖沒細問,但是卻從兩人的聊天中,大概推斷出,程嬰應該跟自己一樣,來京城投奔伯父,奈何人在屋檐下。
隻見她往院子裡面看了一眼,裡面依舊空落落的,看起來沒添什麼東西。
謝珣見她看,主動說道:“三姑娘要進來坐會嗎?”
本來沈絳是要回家的,此時反而不著急,她點頭:“那就打擾了。”
等她進院子,還未進堂屋,就聞到裡面一股經久未住人的潮湿霉味。之前沈絳那個院子她收拾了好幾日之後,才搬進去。
謝珣自然也聞到了,有些歉意道:“房屋久未收拾,還有些味道。”
沈絳這才發現,一進門,他這裡比自己慘多了。不僅有發霉的味道,而且什麼都沒有,唯有一間陋室。
阿鳶左右看了一圈,都忍不住要同情這位程公子。
“你們在打掃?”沈絳看著堂屋裡擺著的破破爛爛的掃帚還有水桶。
謝珣點頭:“家裡還未燒水煮茶,慢待三姑娘了。”
沈絳才覺得不好意思,人家家裡正亂著,她過來反而添亂,於是她幹脆說道:“要不我和阿鳶也幫你們一起打掃吧,收拾一下晚上才能住人。”
“這怎麼能行,”清明連忙出聲。
本來清明正打算勸世子爺,今個先回府裡住呢。
這位沈姑娘說要幫忙打掃的話,世子爺肯定不會再回府裡了。
雖然他也不知道世子爺為何放著好端端的王府不住,非要住在這種貧民聚集的地方。想到這裡,他目光不由遲疑的看著沈絳。
難道世子爺真是被眼前女子所迷惑了?
清明一想到這裡,忍不住又朝沈絳看過去。
這姑娘此刻一身淺綠色裙裝,明明是再普通不過的平民女子打扮,可是姿容之絕麗比他在宮裡看見的那些盛裝貴女還要美。
之前在驛站裡,清明可是親眼看見那些客人,偷看她的模樣。
沈絳被清明盯的有些奇怪,忍不住眨了眨眼睛,隻是她生得一雙明眸,眼波流轉間猶如盛滿春水,波光潋滟。
清明見自家世子也看向他,趕緊解釋道:“公子和姑娘都是主子,哪有讓主子也幫忙打掃的道理。”
阿鳶在一旁幫腔:“就是,我和清明小哥一起打掃便好。”
隨後她又說:“我瞧著程公子這裡,似乎還缺不少當用的東西,不如小姐你陪程公子去買些。要不順便再在外面酒樓吃個東西,反正我和清明這裡還得再打掃一段時間,隻怕沒時間給小姐你做晚膳。”
沈絳發現這小丫頭不對勁。
就好像想著法子,要讓她和程嬰獨處似得。
隻是她看著這屋子裡空落落的樣子,也不得不贊同她說的對。
於是她和程嬰便一同外出,這裡雖然是城南平民聚集所在地,但是街道上也是店鋪林立,一片繁榮之景。
日常家居要用的東西,很容易便能買到。
於是沈絳花了不到二兩的銀子,將被褥鍋碗瓢盆,一應都置辦齊全了。
甚至最後還仗著自個貌美嘴甜,讓掌櫃答應,免費把這些東西都送到家裡去。
謝珣在一旁,看著她一路上毫不留情的殺價,不由笑了起來。
“三公子笑什麼?”沈絳望著他,不由撅嘴不滿。
她可是幫他省錢啊,他還笑話自己?
謝珣含笑解釋說:“我隻是覺得你若是再殺價,這掌櫃便要哭了。”
沈絳立即說:“哪有,要我說就這些東西,他也足足賺了半貫錢有餘。”
言下之意,她還殺得不夠狠呢。
結果一旁的掌櫃正好出來,叮囑伙計將貨品早些送過去,就聽到這位姑娘大言不慚的話,他險些當場哭下。
這筆買賣他真沒賺錢,若不是這位小娘子長得實在貌美,他早將人轟出去了。
東西都買的差不多,外面天色也徹底暗了下來。
謝珣指了指不遠處的酒樓,說道:“逛了這麼久,三姑娘也該餓了,不如我請你吃飯。”
沈絳確實有些累,當即答應。
兩人攜手進了酒樓,沈絳找了臨窗的位置坐下,謝珣則在她對面坐下。
待小二過來時,沈絳才發現這家酒樓的生意,竟並不算好的樣子。這麼寬闊的酒樓,居然隻有三四桌人。
所以他們一進來,便惹得在座的客人,紛紛回頭看過來。
隻是在瞧見沈絳這樣容貌絕麗嬌豔的姑娘,心頭不由一震,倒是沒想到市井之中還有這樣的絕色。
沈絳如今時常出入市井,早已經習慣不用帷帽遮面。
對於旁人的打量,她也習以為常,左右她自個又不會掉塊肉。
謝珣問了店小二,酒樓有什麼特色菜。
沈絳生怕他點太貴浪費銀子,畢竟他剛搬出來獨立門戶,還是應該節省些才對。
所以她說道:“三公子,不用點太多,咱們兩個也吃不完。”
待點完菜,伙計離開之後,謝珣倒是像剛想起來似得,他道:“上次匆忙,倒是忘記問三姑娘一件事。”
沈絳望著他,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謝珣幹脆問道:“不知三姑娘可還記得咱們的約定?”
約定?什麼約定?
沈絳一怔,待她仔細想過,許久,突然恍然大悟道:“你說的是之前我答應你,下次見面便告訴你,我為何討厭和尚?”
謝珣含笑點頭。
既然是之前答應過的,沈絳便沒什麼好隱瞞,她說:“我出生時,有位大師為我批命,說我的命格太淺,不宜養在京城這樣的繁華之地。是以我打小便遠離我爹娘和姐姐,住在衢州老家。”
她從前也曾埋怨,不過是個和尚的胡言亂語,竟讓父母當了真。
謝珣在聽完,眉宇輕蹙,許久,他眼眸溫和望著她:“不怪你,你討厭和尚是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