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顧少宇心情不怎麼好，回答得很敷衍了事。
我和顧少涵幽會的事很快傳開。
他們說我最終在他倆之間選擇了顧少涵。
其實這也沒什麼。
畢竟過了這麼久，大家知道就知道了。
也沒什麼壞處。
但顧少涵並不願意承認。
有人在班裡問他：「你和顧少涵真的在一起了嗎？」
他斜了我一眼，語氣冷漠。
「沒有。」
他一定是怕麻煩，也怕那些人亂說，我理解。
放學後我正從走廊向外走，隔壁學院的一排男生堵住我。
「你就是那個 ṭųⁱgay？」
「喜歡男的那個？」
「還吃粉紅色的棉花糖，哈哈哈哈好娘啊！」
「你老公呢？拉出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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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不會大喊『老公你說句話啊』？」
走廊上人很多，有外班看熱鬧的，還有沒隔多遠的顧少涵。
我是個男人，又不怕他們。
在他們揪住我衣領嘲笑的時候我也揪住了對方的。
我和笑我的人扭打在一起，卻因為對方人多難以敵眾。
夾縫中我看了一眼身後的顧少涵。
他沒有看我，平靜地和我們擦肩而過。
隔壁學院那幾個人看著他的臉發問：「你是摩天輪上那個？」
他輕輕瞥了一眼過來，賞了我一眼。
語氣冰如刀刃，表情冷漠。
「不是，我不是男同。」
13
我不可置信。
他為什麼絲毫不幫我？我是他男朋友啊！
我被人扼住四肢，笑著詢問。
「你老公是哪個？」
刺耳的嘲笑聲包裹我的腦殼。
問我的人突然被側邊一股力道推撞到牆上。
「我寶貝兒是你能碰的嗎？」
顧少宇不知道何時出現，直接給圈住我的人每人來了一腳。
被踹的幾個人都傻了。
「你小子剛才不是說自己不是男同嗎？！」
「我怎麼記得你明明往西走了，怎麼又從東邊回來了？！」
「靠？這小子還換了件衣服？！」
哦對，顧少宇和顧少涵長得一模一樣。
除了我這種清楚他倆性格的人現在可以分清，沒見過的根本反應不過來這是兩個人。
「少他媽廢話。」
顧少宇直接幾拳抡過去。
「直男了不起啊？今兒個就給你打彎咯！」
慘叫連連。
我懷疑顧少宇練過。
「謝了。」
離開後我和他道謝，他點了支煙。
「你的好老公不幫你，沒看下去。」
我沒有回答他這句。
他說的是事實。
我在醫務室擦了藥要走的時候，他撇掉煙，把我環在陽臺的欄杆上。
「你老公都這樣對你了，還不分手？」
我看到他那張隱怒的臉，好看的眉峰擰成一團。
正經不過兩秒，他又斜著嘴笑了。
「我追你怎麼樣？不比他好？」
我就知道。
他沒正形。
肯定隻是玩玩，像之前那樣。
「以後再說吧，我現在有點亂。」
我推開他，從陽臺進屋要離開，他好像讀到我內心一樣，稍微正經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丁銘，我是真心喜歡你，認真的，沒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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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路上，我居然在我和顧少涵經常約會的那條道上被他攔住。
我被拉進小樹林，他對我道歉。
「剛剛人太多了，我不是故意的。」
「所以呢？」
「所以別生我氣。」
他說著在我臉上的傷口吹了一下。
我難得躲開他的親近，覺得惡心。
「所以不生你氣，所以繼續偷偷摸摸，所以我們的感情永遠見不了光，是嗎？」
顧少涵收了手。
「我們的感情本來就見不了光。」
「為什麼？就因為我們性別相同？」
「我們是錯的。」
顧少涵又抓住我的手，額頭上青筋急到凸顯。
「我從小到大就是所有人眼裡的標杆，我怎麼能是 gay？我怎麼能犯這種錯？我不能讓大家知道，我不能破壞我在他們心裡的形象。原諒我這一次吧，好嗎？我們兩個過我們ţüₔ兩個的。」
我覺得他有病。
你才是錯的。
反正我不是。
我甩開他往宿舍走，他人不敢邁出那片樹林，在陰暗中輕喊。
「丁銘，你敢走我們就分手！」
「隨便。」
我媽不讓我跟傻子談戀愛。
顧少宇說得對。
他顧少涵不過是一個不敢直面自己的懦夫。
是我之前看走了眼。
15
得知我分手的顧少宇像張塊黏皮糖。
他圍著我打轉。
「怎麼？要我再裝成我哥的樣子嗎？」
「算了，惡心。」
「你之前不是還喜歡他那副惡心樣？」
他說話慣會犯賤的。
我不理他，經過路口小攤位的時候，眼神在粉色棉花糖上停留了幾秒。
「看什麼？你還吃那種東西？幼稚死人。」
我淡淡地想。
顧少涵是喜歡過我的吧。
他給我偷偷買粉色的棉花糖，在摩天輪上給我的時候。
他每天早上提早起床給我偷偷帶早餐的時候。
他牽著我在小樹林轉了一圈又一圈的時候。
都是真心的吧。
可是他為什麼總是偷偷？
我們的感情就那麼見不得光？
即使他真的不想讓人知道，別人欺負我的時候，他也不站出來幫忙？
要不是因為那次被惹麻煩，我還在黑暗中因為貪戀他給予我的那一點偷偷摸摸的光亮而沾沾自喜。
等等……
顧少宇人呢？
走著走著這都能丟？
我回頭找他，看到他和棉花糖攤位的大爺聊得正歡。
他衝我招招手。
「過來！吃哪個形狀的自己挑，兔子、愛心和蝴蝶都來一個！我跟大爺說好了，不妨礙他生意，你站他旁邊吃個夠！大爺還說你能上手自ƭūₔ己試試，快來玩！」
有病嗎……
他是什麼社牛……
但我吃得挺開心，吃了好幾根。
上次棉花糖吃這麼爽還是小時候我媽帶我吃。
我很喜歡吃棉花糖，長大以後感覺棉花糖和大男生不搭，就總拉不下臉去買。
顧少宇的棉花糖，不是偷偷摸摸的。
「丁銘。」
我聞聲抬頭，顧少宇盯著我的眼。
「這算不算喜歡？不是隻有欲望的那種。我在網上查的。喜歡一個人，就帶他吃他喜歡的東西。我做對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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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失戀是顧少宇帶我走出的。
很長一段時間，他沒課的時候會來教室陪我上課，當著顧少涵的面對我嬉皮笑臉。
後來我們在一起，他更是把我往家裡帶。
尷尬的是，他父母和顧少涵恰巧回來。
顧少宇和父母搭話，上廁所的我被顧少涵攔住。
「小銘，你們真的在一起了？小銘，我當時說的是氣話，如果你還……」
「在一起了。」
「我喜歡你是真的，但我無法承認也是真的。」
我被他父母留下吃飯，飯桌上顧少涵的臉黑成了煤炭。
本來吃得好好的，顧少宇非要嘴賤來一句：「對了，爸媽，這我小男朋友。」
他說得雲淡風輕、輕描淡寫，就像在說「我餓了」。
餐桌上的氛圍恐怖到窒息。
他媽媽頓時就繃不住了，讓我倆滾出去。
顧少宇挺聽話的，塞了最後一口飯抱著我就要滾。
他媽媽在身後大罵。
「能不能跟你哥學學？！從小就沒讓我操過這個闲心！你哥的道就沒走錯過！」
走錯？
好熟悉的臺詞。
「我也沒走錯過！」
顧少宇吐了舌頭，拽著我跑出了家門。
「你好好跟你媽說說。」
我勸他，他不聽。
「不用，反正她已經有一個完美的寶貝兒子了。」
「你媽媽是不是很嚴？」
「當然，我哥從小就不能出一點差錯，考試必須拿第一，競賽必須拿特等獎，體育考試測肺活量都得比別人長。」
顧少涵的確如此。
他是「別人家的孩子」，在任何人眼裡從未出過紕漏。
他媽媽嘴裡說出那句「走錯路」後我算是明白了顧少涵為什麼會這樣說。
我接著問：「那你呢？」
顧少宇語氣輕松。
「我不聽話。」
「你哥很聽話？」
「沒有，他小時候也不聽話。」
夕陽下，顧少宇逆著陽光的側臉，鼻梁高聳挺立。
安靜幾秒, 他正經地說：「丁銘, 你覺得我好嗎？」
「好。」
夕陽Ŧŭ⁽把我們影子慢慢拉長，他問：「比我哥還好嗎？」
「嗯。」
「你是第一個這麼說的。」
顧少宇笑了, 笑得很開心，突然換了一副不正經的模樣。
「寶貝兒, 前邊好像要走到咱們之前兼職的那家超市了呢。」
「所以呢？」
「有沒有想起一些美妙的事情？嗯？」
「你想幹嗎？」
他收了笑, 聲音蠱惑在我耳蝸打轉。
「想幹……」
……
顧少涵番外
01
我和我的雙胞胎弟弟顧少宇沒一個省心的。
闖禍後, 我媽苛刻嚴厲, 把我們關在小黑屋裡禁食。
顧少宇比我嬌氣, 一天不到就餓得不行。
但他嘴比鑽石還硬，就是不肯道歉。
他餓得肚子疼, 捂著肚子在地上打滾。
我求媽媽開門，率先給媽媽道了歉。
道歉就可以出去吃東西了，我要給顧少宇帶一點進來。
我偷偷帶東西進去，被我媽抓包。
她沒收了食物，對我說，除非我十二點之前寫完三套數學卷子, 才能給弟弟帶吃的進去。
我照做了, 趕在十一點五十七分終於趕完了卷子, 帶了雞腿給顧少宇。
他一邊啃雞腿, 一邊罵我是叛徒、懦夫。
我問他雞腿香不香，他說香。
我知道了, 隻要我聽話, 弟弟就有雞腿吃。
香的雞腿。
02
後來我發現。
我媽好像不是想培養我們兩個都成為她的標杆兒子。
好像隻有一個做到了她的完美標準，另一個就能恩光蔭下。
顧少宇死犟, 隻能由我來做那個乖孩子。
一人得道, 雞犬升天。
我聽話後，我媽果然越來越放任顧少宇不管。
我媽對我期望越來越大，要求越來越多。
我甚至不能吃我最愛吃的草莓味棒棒糖。
我媽說吃糖是錯的, 蛀牙就不完美了, 我得有一口天生的好牙。
我不能做很多我媽口中的錯事, 要規避。
但顧少宇不用。
因為我媽培養一個就知足了。
我沒有怨言。
我和他是雙胞胎, 同一天出生。
我頭比他先出來，我就一輩子是他哥。
我想他快樂。
03
在我媽的「優質」培養下，我養成了一丁點兒做不到完美就睡不著覺的「好習慣」。
有些病態, 我成功患上強迫症。
我媽一定很高興, 在沒有她督促監督的情況下，我也不允許自己在外的形象有一絲絲錯誤。
04
我和顧少宇好像喜歡上同一個男生了。
這一次我不想再讓給他了。
因為那個男生喜歡的是我。
我和小銘在一起了。
小銘想吃那個粉色的棉花糖, 我看到了。
就像第一次給小黑屋的顧少宇帶吃的那樣，我偷偷給他把棉花糖帶進了摩天輪。
他很高興，牽了我的手, 沒有像顧少宇那樣罵我是懦夫。
我也很高興。
我小時候經常把草莓棒棒糖帶進被窩裡偷吃。
偷偷的滋味好甜。
因為甜的東西隻能偷偷。
我和小銘的感情也一樣。
05
我讓小銘失望了, 他一定覺得我是懦夫。
06
顧少宇和小銘從我家離開了。
我在二樓陽臺目送他們離開。
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好長。
我看到他們親了一下。
哦對, 除了被小銘搶走初吻那次，我好像還沒和他親過呢。
在一起的時候好像隻是牽手、送飯，都覺得好快樂，好快樂。
偷偷允許自己放縱追愛的感覺好甜。
像被窩裡的草莓棒棒糖一樣甜。
但也像草莓棒棒糖一樣短暫。
當時我的草莓棒棒糖被我媽發現了。
她大發雷霆，對我禁食不管用，就去拿顧少宇出氣。
她知道這是我的軟肋。
我哭著求她, 說我再也不吃糖了，她才放了他。
小銘跟著顧少宇挺好的。
他小子能吃糖，隨便造。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