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哈,你還挺有自知之明,你厚著臉皮賴在這裡,不就是貪圖榮華富貴嗎?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貨色,有沒有那個命貪。」
裴耀嗤笑,眼裡滿是鄙夷之色。
池遠寧臉色一白,張了張嘴,卻隻是說:「將軍息怒。」
「裝什麼裝!」裴耀氣不打一處來,「裝出一副可憐相給誰看?」
我冷笑一聲,摘下自己腰間的玉佩,掛在池遠寧腰帶上。
裴耀簡直要氣暈了,大聲道:「那是陛下送你的東西!」
「皇兄說了,見到這玉佩,就像見到他本人,對玉佩者不敬,就是對皇兄不敬,裴耀,你小心點兒。」
池遠寧眼裡滿是驚慌,他想把玉佩還給我,卻不敢碰那寶貴的東西,僵在原地不動。
裴耀在原地轉了幾圈,不敢動池遠寧,也不敢動我。
於是他氣得摔碎了一個茶壺。
「傳出去像什麼話!你是有夫之婦,與他孤男寡女,你自己說說,像什麼話!傳出去你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池遠寧臉色慘白,手指蜷縮起來,低著頭,不敢看他。
我從未這麼厭煩過裴耀。
真想把他一刀捅Ŧŭₛ死。
就像當初捅死給我和皇兄下毒的宮妃那樣。
我真想攥著刀,把所有傷害我和我身邊人的賤人都捅死。
Advertisement
「裴將軍的意思是,想與我和離?」我平靜地看著他。
裴耀頓時結巴起來,說自己沒這個意思。
他自然沒這個意思。
與我和離,他那混來的軍功可就有的好說,他的仕途也就完了。
他的家族,他的榮譽,未來,他的一切。
既要又要,他就是這種人。
賤人。
我心裡湧起殺意,面上卻不想顯露。
「裴將軍早已對我說過,和我成婚隻是因為婚約不好違抗,你不喜歡我,也別指望以後會喜歡,既然如此,我們兩不相幹,互不打擾也就是了。」
說罷,我坐在池遠寧身邊,把他攬到懷裡,輕輕拍拍他的肩膀。
「別怕,池公子,他一向如此,粗鄙放蕩,不知禮數,看不清形勢,還死要面子,眼高於頂,我會好好教訓他的。」
裴耀:「……你!」
池遠寧抬起頭,看著裴耀,似乎是鼓起很大的勇氣,聲音微微發顫。
他說:「你為何要對貴人說那些話?」
裴耀不敢對我發脾氣,卻敢對池遠寧撒潑。
「我說什麼了?」
「婚約並非她能決定,你是她的夫君,不心疼她也就罷了,為何要說那些話,傷她的心?」
池遠寧身份低微,連別的家僕欺辱他,他都沒有反抗過,今天為了我卻肯對裴耀說這些。
雖然我並不需要他護著,卻覺得心頭一軟。
怪不得,先皇最寵幸那個家世不好,身體也不好的貴妃,想必她也是這樣對先皇的吧?
先皇,我以為你糊塗得很,現在看來,你倒是什麼都懂。
我握住池遠寧的胳膊,側過臉看他。
「別人的話,我從不在意的,別往心裡去。」
池遠寧垂著頭不看我,高挺俊秀的鼻梁把好看的臉上打下一點陰影。
「嗯。」他輕聲說。
裴耀看著我們這樣,簡直要氣得暈倒。
「你們這對狗男女!」他破口大罵。
我走到他面前,抬起手,狠狠給了他一個耳光。
他驚住,看著我,卻動也不敢動。
我十二歲時就敢徒手扼死試圖把我推進井裡的宮女,誰想殺我,我就殺誰。
這麼多年,我手下的人命自己都數不清。
裴耀隻是一個連戰場都不敢上的公子哥兒,與我相比,他才是那朵嬌花。
他看著我眼裡尖刀似的殺意,一時間竟不敢出聲。
我冷冷地說:「小心點,我們和離之前,你要是把俞月的肚子搞大了,弄出沒必要的麻煩,我就把你們兩個都吊死在梁上。」
「你、你說什麼?!少血口噴人。」裴耀指著我,手指顫抖。
「回來時不就與她一個馬車了嗎,也不知道小聲些收斂點,沒腦子的東西!你以為你是我,可以為所欲為嗎?」
裴耀臉色精彩極了,心虛地不再看我。
他看著地面,過了半晌才說:「你才是我的正妻。」
我抬起手,又狠狠給了他數個耳光。
他捂著臉看我,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麼。
「滾出去。」
裴耀滾了,我走到池遠寧身邊坐下,心裡有些後悔。
不該在他面前露出這副樣子的。
6
裴耀恨極了我對他的態度。
他不敢再趕池遠寧,也不敢在我面前說什麼,隻一個勁兒地對俞月好,給她花錢買各種禮物。
可惜加起來還不夠池遠寧一顆補身的丹藥貴。
我照顧得精心,池遠寧的身體一天天好了起來,終於可以下床走動。
「要不要出去逛一逛?」我問他。
池遠寧點頭,眼裡是掩蓋不住的高興。
想來他之前應該是沒機會出去玩兒的。
前面賣扇子的鋪子擺了攤位,池遠寧多看了其中一把扇子幾眼,我掏錢買下,遞給他,他受寵若驚地接過。
「謝謝貴人。」
他握著扇子,很珍惜地看著。
那瞬間,我心疼他沒被人好好對待過,卻又慶幸沒人好好對待過他。
他一切被珍視的記憶都和我有關,就像我一切溫暖的記憶都和他有關一樣。
我與他走到慣去的成衣鋪子裡,卻不巧見到裴耀帶著俞月也來買東西。
裴耀看看我們,冷笑一聲,臉上表情好看得很。
俞月也一副嬌嬌怯怯的樣子,目光在我和池遠寧之間來回打轉。
說來也有趣,池遠寧在我面前一副沒脾氣的樣子,在外人面前,卻總是下意識擋在我面前。
他擋住那兩人的目光,我站在他身後笑了一下。
我說:「出來散心,做什麼這麼緊張?你去看一看,喜歡什麼,叫人包下來就是了。」
裴耀忍不住開口,語氣酸得很。
「池公子,這碗軟飯吃得開心嗎?」
我走到池遠寧面前,抬起手,把他肩頭黑發撥到了身後,語氣不冷不熱。
「靠著女人加官晉爵,混了功勳,在外作威作福,這才叫吃軟飯呢,給臉不要,屢次挑釁,這叫軟飯硬吃,裴將軍,你說呢。」
裴耀:「……」
他氣不過,大聲道:「伙計,把這幾件裙子都包起來!」
俞月不敢惹我,卻又忍不住得意,偷偷看我。
恰巧掌櫃地走出來,見到我,哎呦一聲。
「這位貴人來了,怎麼不叫人喊我?您命我做的衣服都做好了,正準備給您送去呢。」
掌櫃的叫人抱出來幾身男裝。
上Ṱŭ̀₉好的料子,錦繡絲織,做工精細,價值不菲,不是店裡的成衣可以比的。
裴耀看著這幾身男裝,氣得臉都綠了。
可惜他拿不出這麼多錢,給俞月掙個面子。
我叫池遠寧去後面換上衣服,他很快就打扮一新走出來。
芝蘭玉樹,如同仙子下凡塵,好俊俏的一個人,路過的女子都偷偷看他。
裴耀咬緊牙關,低聲道:「天生賤命,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
我整理著池遠寧的衣領,聲音慢條斯理。
「身份貴不貴重,還不是我一句話的事情嗎?」
說完,我不再理會裴耀,上下打量池遠寧。
我說:「好看的。」
若是隻有我們二人,他肯定會推脫,說自己不好看,叫我不要給他亂花錢。
但當著別人的面,他隻笑了笑。
「貴人挑的衣服,肯定好看。」
那位俞月姑娘看著這一幕,忍不住開口道:「將軍,我們走吧,不在這裡買了。」
她恨恨地看著池遠寧,似乎在替ťü₈她的將軍委屈。
男人三妻四妾正常,女子敢有二心就是該死。
但那是在別人家。
我抬起手,敲了敲櫃臺。
「你們走之前給池公子道個歉,今天的事兒我就不追究了。」
裴耀仿佛被人打了一拳,不可置信地看我。
「我?我給他道歉?你讓我給他道歉?」
我挑眉看他,「是,怎麼?」
裴耀氣得聲音都抖了,「我才是你的丈夫!」
他這副樣子,我還以為他下一刻就會說ẗũ̂ₘ,自己為我洗衣做飯,生兒育女有多辛苦呢。
說得像那麼回事兒似的。
看著他受了天大委屈的表情,我說:「別在這裡給我丟人現眼,道歉。」
裴耀轉身就走,我冷冷地說:「你敢走一個試試看。」
他自然不敢。
我身後有我皇兄,我自己也不是什麼好惹的貨色。
裴耀不喜歡我,因為他知道我曾把人挖眼割舌,說我殘忍冷血。
他知道若是真的把我惹急了,他的舌頭和俞月的眼睛怕是都要遭難。
過了會兒,裴耀轉過臉,咬牙切齒道:「我道歉,好了吧?」
我指了指池遠寧,「對他道歉。」
裴耀一向自覺身份貴重,眼高於頂,哪裡肯放下身段對池遠寧道歉?
他看著我,說:「這些日子我與你也鬧得累了,不如我們各退一步,我會送俞姑娘出去住,你也讓他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我總是驚嘆於他的腦子。
因為與我有婚約,他自幼就被家裡捧著。
身邊的人也因為他的身份,外貌,對他畢恭畢敬,沒人挑過他的毛病。
他大概還覺得,我之所以會讓他道歉,是因為我生氣他給俞月花錢買衣服。
他之所以屢次挑釁還沒被收拾,因為我喜歡他,舍不得動他。
好蠢的人,蠢得我耳目一新。
我願意維持現狀,隻是因為,池遠寧臉皮薄,我不想逼他太緊而已。
「裴耀,你是不是以為自己比池公子身份尊貴?」
裴耀咬牙,「難道不是?我是誰,他又是誰,他怎麼配和我相提並論?」
我笑了。
「好。」
然後,我叫人把衣服送去府裡,帶著池遠寧離開。
池遠寧低聲說:「貴人不必因為這種事動氣的,我習慣被人罵了,不會往心裡去。」
我回頭看他,「可我就是想護著你,你說怎麼辦?」
池遠寧咬了咬嘴唇,深吸一口氣,說:「我……不知道。」
「那你開不開心?」
他乖乖地點頭,「開心,從來沒人這樣維護過我。」
「那你覺得我好不好?」
池遠寧更用力地點頭,「當然好。」
「你之前做下人,府裡的小姐對你不好嗎?」
池遠寧搖頭。
是了,大家閨秀怎麼會對下人露出好臉色。
我笑了笑,再沒做聲。
當夜,我進宮見了皇兄。
隨後風光無限的裴小將軍,就因為在軍中屢次犯忌,差點耽誤了戰事被暫時禁足在家,不得外出。
7
雨後初晴,我拿著一本書,細細地講給池遠寧聽。
他像個剛啟蒙的小孩子,乖乖地看著我,不錯漏一個字。
「那秀才為何有如此本領,說一句話,和尚就被掼在了牆上?」他好奇地問。
「不過是編出來的故事,秀才也許是孫猴子變的。」
池遠寧點頭,「貴人懂得真多。」
我笑了起來,「不過會看個野史雜記,也算懂得多了?」
「那是自然,貴人識字,什麼都懂的。」
我抬起手,摸摸他順滑的頭發。
他沒有躲,乖乖任我擺弄。
「你若是想學,等身體徹底好了,我找先生教你。」
「真的?」他的眼睛亮起來,「我肯定會好好學的。」
裴耀踹門進來時,正見到這一幕。
他一把推開池遠寧,怒道:「你給我滾遠點!」
池遠寧被狼咬傷,傷口遲遲不願意好,這才愈合沒多久,身體還虛著,被人蠻橫地一推,差點跌倒在地。
他捂著傷口,臉色煞白,眉頭緊皺,嘴唇抿得緊緊的。
我想也沒想,狠狠抽了裴耀兩個耳光。
「賤人!」我罵:「誰讓你動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