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檀大人既然要在宮宴上算計我,那就別怪本王還你一次。」
說完,顧南舟大笑離開。
徒留我呆站在原地,一時間竟不知道該不該跟他一起走。
當然,很快我就不用糾結這個問題了。
因為我走不了了。
一片血腥中,檀蓮收回了匕首,用不容人拒絕的語氣對我說。
「寶瓶,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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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傻,真的。
我早知道顧南舟不是個東西,為什麼要信他的鬼話跑這一趟。
現在好了,我的確小命危矣,但你顧南舟同樣失去了列祖列宗。
顧南舟,值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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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試圖裝作腳滑,以每往前走一步,便往後滑兩步的動作慢慢挪動。
檀蓮卻等不及了,直接三兩步邁到我面前,扣住了還想往後滑步的我。
先前和顧南舟到處跑時,我頭發跑亂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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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蓮抬手,習慣地伸手要幫我捋順頭發。
可他指尖雖無血跡,血腥味卻濃鬱得令人作嘔,我被這股味道刺激得頭暈,下意識往後躲了一下。
檀蓮伸到一半的手僵住,而後緩緩放回身側。
我悄悄抬頭,發現他此刻的臉色,竟然比剛才折磨那群死士時還要嚇人幾分。
這下我是真嚇得臉都白了。
見狀,檀蓮沒再往我面前湊,隻是臉色依舊不好看。
他聲音帶著強行壓下的怒意:「寶瓶,我不是有意瞞你。」
這還不是有意?
那什麼才叫有意!
我忍著懼意,垂下眼睛不去看他的臉。
「檀蓮,你是不是一直在利用我?你娶我、對我好,是不是隻是為了謝家的錢?」
話說出口,我都覺得自己可笑。
事到如今,我最想知道的竟然是這個嗎?
更可笑的是,檀蓮沒有否認。
他聲音冷冰冰的,似乎覺得既然已經被拆穿了,那就沒有再偽裝的必要。
「是不是重要嗎?」
他真有本事,不管是裝出來的樣子,還是如今這副真實面目,都能讓我心跳加速。
不過之前是因為心動,如今純純是被氣的。
怒氣上湧,我少了幾分懼意,忍不住質問他。
「你騙了我這麼久,就沒有一點愧疚嗎?!」
「沒有,我不覺得自己需要愧疚,」檀蓮無動於衷,還頗為不走心地解釋了一句,「因為我能護住你。」
我啞口無言,第一次發現檀蓮竟然如此不要臉。
他又說:「因為你喜歡我裝出來的那副虛偽模樣,所以我才一直沒有告訴你。」
難道他騙人還成我的錯了?!
我氣得理智瀕臨消失,但還剩最後一點。
那點理智告訴我,我不能和檀蓮硬碰硬,不然沒準下一個被吊起來挖眼的就是我。
「和離,檀蓮,咱們和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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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甩下一聲和離便要離開私牢,剛轉身,卻被身後的檀蓮一把拽住。
「和離不可能,你可以提其他條件。」
我都要被氣笑了。
是啊,差點忘了檀大人對外還要經營自己的善人人設,自然不可能輕易放過我這個工具。
所以這門婚事從頭到尾都是我一個人的獨角戲,對他來說一切都隻是可以談條件的交易而已。
抹了把眼淚,我拼盡全力掰開了他的手。
「隨你的便吧。」
反正他是主角,謝家綁在他的船上也不會有大事,頂多是被榨幹全副身家而已,總不會丟了性命。
連攝政王都算計不過他,我又有什麼資格和人家談條件呢。
我大步離開。
就在要跨出那私牢的前一刻,仍站在暗處的檀蓮忽然開口道:「寶瓶,我傷口疼。」
他從襄陽受的傷有些重,又急著返程,傷口並未大好。
再看他現在這副殺人不眨眼的模樣,也能猜到他回京後也沒少折騰,怕是傷口又撕裂了。
我步伐停滯了一瞬。
可鼻尖縈繞的血腥氣味過於濃重,濃重到徹底蓋住了檀蓮身上固有的清淺香氣,也讓我徹底意識到,他不是什麼花神,而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惡鬼。
最後,我還是沒敢回頭,裝作沒聽見那句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也就沒看見檀蓮瞬間沉寂的眼底……
以及風雨欲來的恐怖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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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檀蓮陷入了冷戰。
雖然還住在同一處院子,但我主動搬去了側屋,偶爾撞上檀蓮,也全當沒看見他。
隻是也不知道檀蓮是不是故意惡心人,每日讓廚房送來的飯菜,全是我曾裝瘋賣傻時愛吃的那些。
明明當時覺得甜蜜,現在回頭再看,以檀蓮的性子,恐怕當時隻是把我當成狗一樣逗弄。
一想到這,我氣得連飯都吃不下了。
沒幾天,我先前養圓的臉重新瘦了下來。
我看著鏡子的美女很是滿意,檀蓮卻動了氣。
見我不肯吃飯,他某日直接拿起筷子要喂我。
卻是再也不裝那副輕聲細語的好夫郎樣子,語氣特別兇地:「吃。」
我抿嘴撇開頭,完全不想理他。
他管天管地,還能管我不想吃不喜歡的飯菜?
換了兩三樣菜,我全然無動於衷,檀蓮眼中怒氣翻湧,直接摔了筷子。
我以為他要動手,當場嚇得一哆嗦,一抬頭,發現檀蓮正盯著我看,臉都氣黑了。
於是我更害怕了。
「你到底想怎麼樣。」
檀蓮深吸一口氣,看起來像是強行壓住動手的衝動。
我都快哭了,果然天上沒有掉餡餅的好事,光長得好看有什麼用,沒想到是個潛在的家暴男!
我忍著哽咽,想也不想地:「和離,我想和離。」
「不可能。」
那問我幹什麼!
我不說話了,低頭摳著桌布不出聲。
不知過了多久,檀蓮起身離開,步伐平穩,看起來並無半點情緒起伏。
「我可以放你回謝家,若你有意,現在就動身。
「但之後不管聽見什麼,你都不許出來。
「否則再讓我抓住你,就別怪我把你鎖在誰都找不到的地方。」
我放下桌布一躍而起,不顧看檀蓮的表情,直接衝回屋子收拾包袱。
當晚,一架不起眼的馬車從檀府偏門出發,一路長驅,駛去了城西謝家的後門。
我爹接到我時歡天喜地,拍著自己的大肚子狂笑不止。
「你娘還說那檀小子比我更招人喜歡,怎麼可能?我寶貝女兒最愛爹爹我了,是我贏了!」
我笑了一下,若無其事地抱住了爹娘。
「爹,娘,我想你們了,所以回來小住一陣。
「我好餓,想吃娘做的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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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我連吃了三碗小面。
把我爹氣得直拍桌子,問我檀蓮是不是苛待我,不給我飯吃。
我娘在桌子底下給了他一拐子,示意他閉嘴,不讓他提起檀蓮。
我眨了眨眼:「沒有,他變著法給我做好吃的呢,我在檀家過得很好。」
不能讓他們知道。
我不能給檀蓮傷害他們的機會。
後面,我就在家裡住了下來。
我不想闲著當廢物,就開始操起老本行,仗著自己天生的嗅覺開始研發新款香膏。
謝家的香膏鋪子當月連上五款新品,狠狠地賺了一大筆,我爹卻嚇得問我是不是生了什麼病。
我娘讓他閉嘴。
「寶瓶兒何時如此勤勉過?往常有人家出巨資託她定制香膏,她都嫌累不肯理會,如今這副樣子肯定是出事了!」
其實隻是我突然想通了。
情愛都是假的,都不靠譜,隻有攥在手裡的錢才是自己的。
我謝寶瓶從此以後一心向財,總有天,我會成為大燕首富!
隻要我足夠有錢,什麼萬人迷什麼瘋狗男配,誰還敢得罪我?
接下來的日子,就在樸實無華且枯燥地賺大錢中緩緩流逝。
就在我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某些人的時候,我的香膏鋪子卻迎來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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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懷歡一擲千金,連續三天買空我鋪子裡所有的香膏,隻為讓活計給我帶句話。
「掌櫃的,那位沈公子說他每日午時都會在鋪子二樓等您,直到您肯見他一面。」
我可恥地猶豫了一下。
多拖延幾天,是不是能多賺好幾筆?
但沈懷歡畢竟是皇家人,我沒敢太過分,第二天準時出了門。
見了面,我倒是很好奇一件事。
「你為什麼不直接去謝家找我?」
其他客人不知道,但他總該知道我家在哪吧。
沈懷歡含羞帶嗔地斜了我一眼,害羞道:「八字還沒一撇就上門拜訪,這樣會讓伯父伯母覺得我輕浮的。」
我:「……」
我迷茫且疑惑地看著他,發現自己好像永遠對不上三皇子的腦回路。
沈懷歡哼了一聲:「我都知道了,你不要想瞞著我。」
「……呃,你知道什麼了?」
「诶呀,非要我說出來,」沈懷歡折扇一開,擋著自己有些泛紅的臉,「你不是和檀哥哥好聚好散了嗎,那我,我當然要來找你了。」
乍一聽見那個名字,我腦子一蒙,下意識順著他的話反問。
「好聚好散了?」
「是呀。」
見我這個反應,沈懷歡也有幾分迷惑。
「檀哥哥認祖歸宗了,父皇要給他指一門新的婚事,他沒有拒絕。難道不是因為你們已經和離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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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我願不願意,我還是從沈懷歡口中得知了檀蓮的現狀。
檀蓮在不久前因一場過於巧合的意外,真實身份被揭露,直接認祖歸宗。
在當年的第一美人抑鬱而終後,皇帝長病不起,更是隻有宴會時才會露面。
如今得知自己深愛之人雖另嫁他人,但孩子卻是他的血脈,皇帝大喜之下竟平添了幾分精氣神。
病恹恹的皇帝重出朝堂,為的就是要給檀蓮當靠山。
幾個皇子之前的明爭暗搶全成了笑話,檀蓮現在無疑成了皇位最有力的競爭者。
但光有皇帝的偏心還不夠,他想上位,皇子妃就不能是一個平凡的商戶女。
皇帝想給他另指一門婚事當助力,檀蓮自然也不會拒絕。
隻是這話被沈懷歡聽見了,他不在乎皇位,注意力全放在了奇怪的地方。
所以他私下跑去問檀蓮,卻得到了「寶瓶已不在檀家」的答案。
「我多聰明啊,雖然檀哥哥……哦,現在是蓮皇兄了。雖然他沒有直說,但我也聽懂他的意思了。何況為了以防萬一,我還專程多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