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好吵，但沒什麼辦法，誰讓人家家長官大呢。
反正被她們嘲笑幾句也不痛不痒的，幹脆等檀蓮來接我好了。
剛想躺平，被簇擁在最中心的周落月居高臨下地掃了我一眼。
「城西謝家的女兒？你這樣普通的人，怎麼好意思嫁給檀哥哥呢？你們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
不愧是大小姐，罵人都輕聲細語的，卻也是最扎人心的。
從做了那個夢開始便隱隱不舒服的心口又被狠戳一下，我盯著周落月猛瞧，實在沒忍住說了句心裡話。
「周大小姐如今私下裡找我麻煩，為什麼當初不努力追求檀蓮呢，是不喜歡嗎？現在好了，大家都不開心了，你滿意了？」
鼻涕掉嘴裡才知道甩。
但凡她們中當初有人願意主動提親，以檀蓮那恨娶的勁，這個活靶子都不至於讓我來當！
周落月全當我在炫耀，氣得嘴唇都在發抖。
「你、你……」
她揚起手，顯然是想給我一巴掌。
我正要往後躲，就見她面色一變，巴掌沒落下來，反倒是眼淚先落了下來。
「檀哥哥，我隻是來打個招呼，謝小姐為何如此欺辱於我，是落月哪裡做得不好嗎？」
我抹了把臉，回頭，發現檀蓮正神色莫名地站在不遠處看著我。
不是，你們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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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像是合起伙來演我。
不確定，再看看。
6
被聽到其實也無所謂。
要是檀蓮忍受不了我的「粗俗」，我也樂得跟他和離脫身……
剛動了念頭，帶著幾分涼意的手卻牽起了我。
檀蓮身上還有著佛寺的香火味，音色相貌俱是仿佛神壇上的仙人，他聲音一如既往地溫和，卻又莫名帶了幾分不符合他性子的強硬。
「檀某此生隻會有寶瓶一位妻子，夫妻一體，沒有誰配不上誰的說法。
「若是各位看不慣檀家，大可直言不諱告知於我，隻是還請不要為難我的妻子。」
話落，全場死寂。
周落月這下是真哭了。
檀蓮出名的除了他郎豔獨絕的長相，還有便是他溫柔體貼的性子，可以說是一朵相當博愛眾生的白蓮花了。
從沒有人聽他說過半句重話，如今倒是頭回破了例。
見周圍那幾家女郎不說話了，檀蓮緩和了表情，朝我溫柔地笑了下。
「去供燈吧？」
說罷，直接就著牽手的動作把我帶去了大殿。
隻是牽個手，卻比昨夜的吻還讓我面紅心跳——
純粹是被那些如芒在背的注視嚇的。
我嚇得掌心都被汗打湿了，檀蓮卻沒有什麼嫌棄的意思，隻是疑惑地問。
「寶瓶，你在緊張嗎？」
我訕笑：「有點、有點。」
檀蓮寬慰道：「不必緊張，你是我認定的妻子，娘一定會喜歡你的。」
那倒也不是為了這個緊張。
而是剛才在冷風吹過的那一刻，我突然意識到。
周落月等人下山後，檀蓮為我出頭的事，立刻就會傳遍整座京城。
若說隻是娶妻，有些瘋狗男配還坐得住的話，一旦檀蓮「衝冠一怒為紅顏」的消息傳出去……
「嗯？寶瓶，怎麼不走了？」
我看了眼一無所知的大美人，安詳地閉了下眼。
「有點腿軟，可能是天涼了吧。」
7
果不其然，才過半個月，就有人給我這位「檀蓮此生唯一的妻子」下了帖子。
長公主是當今聖上唯一的親姐，她的邀請我自然推辭不得。
這位殿下素來張揚跋扈，喜好美色更是在京中出了名的。
她一點臉面也不給自己的驸馬留，府內養了無數年輕貌美的面首不說，當年甚至想對十六歲的檀蓮下手。
不過這位長公主也有軟肋，就是她唯一的兒子韓鳴。
當年正是因為韓鳴對母親苦苦哀求，長公主才沒有把檀蓮直接擄回府中。
可以說，檀蓮的萬人迷屬性讓他平白多了很多的危險，但也同樣護住了他。
這次長公主會邀我和檀蓮赴宴，想必也是因為韓鳴的緣故。
以長公主的性格可不會在乎檀蓮是否娶妻，隻有韓鳴才會糾結檀蓮有沒有愛上什麼人。
長公主的詩會分了男女席，我和檀蓮一進門就被迫分開了。
檀蓮那邊的情況暫且不論，我卻直接被長公主的侍女「請」去了她面前。
甫一照面，長公主便眼睛一亮，笑著拉住了我的手。
「難怪能讓小檀蓮動了心，謝家小姐果真動人。」
邊說話，她手還不停在我身上摩挲，像是個要吃人的女妖。
我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傳聞隻說長公主好色，沒說她男女通吃啊！
見我臉色難看，長公主遺憾地松開手，並揮手屏退了下人。
「謝小姐合我眼緣，所以我也不為難你了。
「你應該也能猜到我找你來想說什麼。我倒是不介意你和小檀蓮如何甜蜜，可我家那個不肖子卻無法接受，所以本宮此番想和你做個交易。」
她往我面前扔了幾本冊子。
有商鋪田莊的地契，有大面額的銀票……以及一沓小倌的賣身契。
「你們現在還年輕，所以才會覺得忠貞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事實上，人活一世及時行樂才是王道。」
長公主嫵媚的紅唇輕挑，護甲點著我的心口往下滑動。
「這些小寵物Ţúₖ都是幹淨的，雖然姿色比不上小檀蓮，卻也都是難得一見的美人。隻要你能幫我兒與小檀蓮親近一番，這些就都是你的。」
原來即便是萬人迷，在這些上位者眼中也隻是可以用來交易的貨物。
明明隻要點頭，我不但能大賺一筆，還可以徹底擺脫檀蓮這個萬人迷。
可或許是長公主的香薰過於濃鬱，我總覺得胸口發悶，有些上不來氣，呼吸不順暢，自然就不想點頭。
「殿下，檀蓮不是物件，我沒有資格……」
拒絕的話說到一半，長公主的房門被人暴躁地砸開。
長公主不悅回眸，卻在看清來人是誰後，無奈又縱容地翻了個白眼。
沈懷歡慌慌張張地闖了進來，看見衣衫完整的我後，才松了口氣。
長公主見狀哼笑：「怎麼那招子專往別人媳婦身上看，不知道先和姑姑打個招呼？」
沈懷歡顯然對長公主害怕得緊，大概小時候也沒少被佔便宜。
他結結巴巴地問了聲好後，直接趁長公主不注意，偷偷拽住了我。
「姑姑，我找她有事，就先走了！」
在長公主微妙的笑意中，沈懷歡頭也不回，扯著我就跑了。
我後知後覺意識到，沈懷歡好像是怕我被長公主磋磨，特地來救我的。
啊，愛屋及烏嗎？
他果然對檀蓮愛得深沉。
8
跑到沒人的地方，沈懷歡才停下他的逃竄。
一回頭，看見他自己還拉著我的手不放，沈懷歡跟被輕薄了一樣，嗖地抽回了手。
「你！男女授受不親，你都是有夫之婦了，怎麼還能和我牽手呢！」
我嘴角抽搐：「怪妾身沒來得及甩開殿下。」
沈懷歡瞪大眼：「我那不是為了從老妖婆手裡救出你嗎！」
本以為他會順勢要我報恩，幫他去檀蓮面前說好話，或是像長公主一樣，幫他創造些接近檀蓮的機會。
誰知沈懷歡左右看了一眼，壓低聲音道：「你不要告訴別人啊，我，我真的是為了救你才拉你手的，你千萬別說出去。」
我若有所思：「不告訴檀蓮？」
誰知向來一口一個「檀哥哥」的人，這次卻沒有多激動，反而蔫頭耷腦地看了我一眼。
「我上次……上次不是想給你下蒙汗藥，讓你睡過新婚夜嘛，結果被檀哥哥抓包了。事後我被父皇狠狠罰了一通，直到今天才能出來。」
我心裡：活該啊。
我嘴上：「檀蓮太小題大做了。」
沈懷歡又看了我一眼。
既沒有同仇敵愾地認同我，也沒有替他檀哥哥抱不平。三皇子巴掌大的臉皺成了一團，糾結再三才開口問道：「那，那你原諒我了嗎？」
我：「？」
和我有什麼關系。
見我不說話，沈懷歡急了，把他的手伸到我眼前晃蕩。
「我被罰抄了那麼久，你該消氣了吧！而且我被騙了，那根本就不是蒙汗藥，那是、那是……」
那是把我往死亡邊緣又推了一把的催情藥。
呵呵。
「總之，我現在救了你一次，又被罰過了，你必須原諒我！」
沈懷歡急了，拽著我的袖子不放手。
雖然氣他之前下藥，但他畢竟幫我從長公主那裡脫了身，何況與皇子交好總沒有壞處。
我無奈點頭：「妾身沒有怪過殿下，此番的確是要多謝殿下相救。」
沈懷歡的確好哄，一句話就能讓他笑出來。
他就這麼單方面把我認作了朋友，也不肯回男席，一直拽著我東聊西聊。
「謝家的商隊真的去過西域那邊嗎？我還沒去過那麼遠的地方，你給我講講嘛。」
我嘴皮子都要講幹了，正想找個借口把他打發走，一轉彎，突然看見了檀蓮就在不遠處和人說話。
看樣子是在談論公務？
我福至心靈，摁住了喋喋不休的沈懷歡，問他。
「你和檀蓮那麼熟，知不知道他討厭什麼？」
9
沈懷歡想了半天，最後告訴我，檀蓮沒有討厭的東西或者人。
「檀哥哥脾氣很好的，這麼多年我都沒見過他發火。即便是被酒鬼纏上調戲，也隻是叮囑對方的下人照顧好主子，沒有半點動怒。」
我：「……」
還真是神壇上走下來的聖人啊。
脾氣這麼好，我得做出多傷天害理的事，才能把他氣得休妻。
「那殿下討厭什麼樣的人？」我換了個角度問，想了想，更直白點，「如果殿下以後娶妻了，對方做什麼會讓你忍不住要和離？」
沈懷歡沒多想，聽我這麼問，十分認真地掰著手指頭給我數。
「首先不能打擾我處理公務——我日後是要封王的，父皇說在其位謀其政，我不能因為兒女私情耽誤正事。
「然後，我不喜歡多疑善妒的女子，感覺和這種人生活很累。
「作天作地還沒有正事幹的也不行，我是娶妻，不是請個祖宗回來……
「哦哦，最重要的是不能和別的男子糾纏不清！」
打擾工作、多疑善妒、無理取鬧、好吃懶做、戴綠帽子……
我逐條記下，並打算一一實踐。
沈懷歡提出的這些，的確條條踩中一般男子的底線，想必就算檀蓮脾氣再好，天天面對一個五毒俱全的妻子，也很難一直心平氣和。
我想過了，若是我主動提出和離，就算檀蓮能原諒我，背地裡那些瘋狗男配可不會領情，隻會覺得我落了檀蓮面子。
但隻要惹了檀蓮厭煩，屆時再和離，我對那群瘋狗們就一點威脅也沒有了，想必也不會有人再惦記我的小命。
計劃通！
探頭往那邊看了看，確定檀蓮正一臉嚴肅地談論公務，我直接抓住機會跑過去搗亂。
我跑得有些急，所以沒聽見身後，沈懷歡看著我的背影小聲嘀咕了一句。
「當然，如果是你的話，這些小事我也不是不能忍。」
10
先前離得有些遠，檀蓮他們的談話聲我聽不真切。
直到走到了他身側，我才聽見他稱呼對方為——
「顧大人。」
……是顧南舟。
我驚訝地去看之前站在陰影中，被擋住面容的男人。
顧南舟作為原著中戲份最多的男配，相貌自然不俗，眉眼間的傲氣顯得整個人格外盛氣凌人，隻是過於傲慢反而顯得陰鸷，少了幾分正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