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震驚地抬起頭，關心道：「你怎麼了？耳朵被他們打到了嗎？好紅。」像腫了一樣。
他根本不搭理我。
我有些著急，又擔心傷害到他的自尊。
抬手碰了一下：「那你疼嗎？」
已經沒什麼人了的樓道，高大的少年突然趔趄了一下，我一下抓緊他，緊張地問：「怎麼了？」
想了想我掙了掙，道：「我還是下來吧，你別把我摔著我，我雖然不是瓷娃娃，但還真經不住一摔。」
腿上的雙手驀然攥緊，顧夜聲微微側頭：「放心，摔不著你。」
我糾結了一下，選擇繼續趴在他的身上：「顧夜聲，那你走穩一點啊。」
顧夜聲走得很穩。
他視線略微模糊，但是一步一步走得又慢又穩。
「好。」他說。
到了樓下，我竟然在他的背上有點昏昏欲睡。
把我送到我家的司機面前，我抓住他的袖子：「顧夜聲，我送你回去，可以嗎？」
他家離這裡挺遠的。
顧夜聲一般都是騎單車回去，可是他的單車總會被沈厲那些人弄壞。
他們真的好壞，我一點也不想看到顧夜聲以後會愛上那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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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應該開在最熱烈的地方，而不是被陰影遮蔽，勾著頭，乞求所謂上位者的愛憐。
「其實我們班我最喜歡的就是你了，」我說，「我們可以當朋友啊，你學習好還可以輔助我，而我是小少爺嘛，我保護你。」
顧夜聲垂著眸，看著他被我拉住的袖子，突然問：「那何天呢？」
「啊？」我沒懂，這關何天什麼事啊？
他抬眸，眼神直勾勾地望進我的眸中：「我以為你最喜歡的是何天。」
我：「……他，排第二。」
何天知道我說這種話，肯定要嗷嗷叫的，但是我肯定不告訴他。
肉眼可見，顧夜聲的表情好看很多。
我心裡偷笑。
看吧，少年心真是敏感，大概在很多時候，我們都希望自己是最特別的那個。
原來看起來不好惹的顧夜聲也是這樣的啊？
有點反差。
上了車，車上有溫熱保存的水果盤。
因為我不太敢吃涼的，會感冒的。
「吃一點吧。」我打開果盤，遞給顧夜聲，「味道還不錯的。」
他看了眼，並沒有表現出什麼，接過之後，叉了一粒葡萄給我。
溫熱的葡萄會比平常的葡萄酸一點，但我很喜歡葡萄的那種味道，於是沒有客氣地咬住這一顆，嘟囔道：「謝謝，你吃吧，我想休息一下。」
吃完葡萄，我靠著坐墊閉上了眼。
臉色略微蒼白。
半個小時之後，車子停在城中村的一個路口。
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到了？」
聲音有些啞。
「嗯。」後視鏡裡，司機叔叔正要開口，可旁邊傳來少年的聲音，他客套地問，「要去坐坐嗎？」
我掀開眼皮看他，眼睛亮亮的，說：「好啊。」
然後就看顧夜聲一怔，似乎沒想到我真的要去。
我沒忍住一笑：「還是下次吧，下次我一定來嘗嘗你爺爺奶奶做的糖水，肯定很好吃。」
少年沉默了一會兒，「嗯」了一聲，聽不出什麼情緒。
等他下車之後，我打開車窗，和他揮手。
「顧夜聲，明天見。」
少年站在暫且無人的巷口，高大挺拔的身形，在這裡顯得孤寂。
他回頭，看著趴在車窗上和自己揮手的少年，抬起手，有些僵硬道：「喬瑰意，明天見。」
我眼睛一彎，覺得今天有點開心。
車子行駛出去。
我沒看到顧夜聲清透的瞳孔流下兩行清淚。
6
車上的時候，我打電話和爸爸媽媽報備我的行程，不然他們要擔心的。
第二天去學校，我帶了兩份早餐。
但是到了班上才知道顧夜聲沒有來上課。
就在我心不在焉的時候，何天風風火火從外面進來，一下坐在位置上，小聲和我八卦：「小道消息，顧夜聲他家出事了，今天沈厲也沒來上課，你說他們為什麼要逮著顧夜聲欺負啊。」
我心口驀然一悸，失神瞬間，好像回了何天什麼話。
哦！是：「因為有人生活在糞池中，還高高在上，視純白的靈魂為笑話，想要把對方拖入泥濘，嘲笑、欺辱、打罵，還要炫耀，這種人好髒。」
我趕到警察局的時候，顧夜聲正陪著年邁的爺爺和奶奶做筆錄。
正常經營的小攤被人砸了，顧夜聲固然憤怒，但爺爺奶奶沒事，他放心了不少。
我站在玻璃門外，看著他挺直消瘦的脊背，突然覺得有點心酸。
我離開了警局，打電話請一個叔叔著重處理。
轉身的同時，顧夜聲卻看了過來。
盯著我離開的背影，漆黑的雙眸像寒冬的深夜，黑而薄涼。
我在車裡坐了很久，等他們出來的時候，下車問好。
顧夜聲似乎並不驚訝我的到來，倒是他的爺爺奶奶問：「生生，這是你的同學？」
奶奶盯著我的臉，慈愛一笑：「我好像見過……」
顧夜聲開口：「奶奶，他是我的同學，喬瑰意。」
我有點不好意思，把手裡食盒遞給他們，笑著說：「顧夜聲，飯菜還是熱的，給爺爺奶奶吃吧。」
他一臉冷漠，卻雙目赤紅，緩緩點了點頭。
我朝他一笑。
我刷短視頻刷到那種被欺負的老奶奶和老爺爺，也會想哭，更別說這是發生在自己身邊的。
我眼眶有點熱，但是沒有哭。
送他們回去的路上，見兩位老人家情緒還算穩定，心裡松了一口氣。
顧夜聲把兩個老人家安頓好之後，拿了書包，和我一起回了學校。
在路上的時候，司機叔叔看了我們幾眼，大概覺得這樣的氣氛有些微妙。
不過我隻是在發呆不是故意不說話的。
繁華的街景往後退，不知看了多久，我轉過身來。
顧夜聲便看向我。
我坐過去一點，和他說：「顧夜聲，不是你的錯。」
他眼睛慢慢睜大，一雙冷漠的眼睛死死盯著我。
我才不怕，拉過他的手，攤開他的手心：「你要好好學習，做一個閃閃發光的人。」
把一個剛剛用一百塊折的千紙鶴放在他的手心裡。
「你看我，我也在努力好好地活著。」
顧夜聲突然握緊手心，轉頭看向窗外，我看到他的脊背在顫抖。
哭了？
我有點沒反應過來。
最後識趣地沒有說話，讓他自己消化情緒。
我和顧夜聲的關系越來越好了。
幾乎形影不離。
我是個病秧子，又是個小少爺。
沈厲他們根本不敢惹我，就怕我真的出事了，所以低調了很多。
沒再明目張膽找顧夜聲的麻煩。
而且我聽說他家的公司出了點問題，最近沈家焦頭爛額，他自己都不太敢惹事了，怕沒人給他擦屁股。
看，除去那所謂主角攻的光環，他屁都不是。
211 沒忍住笑出聲，又瞬間收住：【你說髒話。】
我不承認：「屁字才不是呢！感覺都抬舉他們了。」
說完，我又補充：「就罵他。」
211 突然來了句道：【喬瑰意，你會得償所願的。】
我感覺都有點沒聽懂。
7
因為熟悉，所以我慢慢了解顧夜聲是個極其霸道的人。
他很討厭我的同桌何天，經常用一雙陰沉沉的眼睛瞪著他。
何天一開始挺怕的，後來還會朝他翻白眼，故意抱著我嚶嚶嚶，然後顧夜聲的臉色越發陰鸷了。
我會故意沉著音色說：「你們好幼稚啊。」
顧夜聲看了我一眼，又把頭扭向窗外。
嘴角微微上揚。
周末，我邀請顧夜聲去我家，他拒絕了。
我有點失落：「那下次去好嗎？上次你救了我，我的爸爸媽媽特別想見你。」
顧夜聲想了想，說：「好。」
可是周日那天，我接到他的消息。
他問我能不能出來一下，就在我家別墅區外面的購物中心見面。
我沒事，換了衣服之後，司機送我過去。
今天有個超市做活動。
廣場上挺熱鬧的。
我讓司機叔叔先回去了。
他雖然不放心，但是在得到我媽媽的電話之後，便回去了。
隻是我沒找到顧夜聲，站在熱鬧的廣場上，人來人往，我打電話給他。
沒接。
一隻玩偶熊看到了我，走過來，把手裡的玫瑰花遞給我。
我有點尷尬，被他追了幾下之後，周圍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了，大家看我被一隻大玩偶熊追，笑得不行。
我不好意思地看著玩偶熊的眼睛：「謝謝你，但是我不需要哦！」
媽媽和我說，在外面不要隨便接別人的東西。
可這隻穿著玩偶服的人還是不聽，非要把手裡的一束玫瑰花遞給我。
我突然反應過來什麼，眼睛猛地瞪大，試探地喊：「顧夜聲？」
胖嘟嘟的玩偶熊還是執著地把玫瑰花遞給我，這次我接下了。
緊接著，對方抬手摘掉玩偶服的腦袋。
頓時一個一襲利落短發的少年出現在我的眼中。
少年五官立體，輪廓流暢，眉眼昳麗，可一雙深黑的眼帶著厭世的冷漠，凌厲之色無法遮掩，讓人不敢多看。
我愣了愣，顧夜聲不一樣了。
少年原本蓋過耳朵的中長發，此刻變成了幹淨利落的短發，好看的眉眼完全暴露在我的眼裡。
整張臉好看到張揚，張揚到疏離。
他去剪了頭發。
我眨了眨眼，有點反應不過來。
他ŧū₈不自在地抬手，胡亂地撸了把頭發。
語氣冷冰冰地問：「好看嗎？」
我傻乎乎地盯著他的臉，用力點頭：「好看。」
他似乎笑了一聲，聽到他說：「我問的是你手裡的花。」
「啊？」我愣了下，下意識看向手裡的花，嬌鮮欲滴的紅玫瑰，開得很好，原來說的是花呀？我的臉一個爆紅，還，還以為他問的是他自己。
不過我很淡定地回：「都好看，你怎麼穿這個啊？熱不熱？」
他的「胖手掌」抓住我的手，穿過人群往前走：「還好，先去換了。」
衣服是他一個朋友兼職用的，這會兒還給了對方。
我看著手上的這束玫瑰。
數了數，有九朵。
「你買的？」
他沒回這話，目光沉沉地望著我，隻問：「喜歡嗎？」
我嘴角微動，有點想笑，但是心裡又莫名有點慌慌的，好奇怪的感覺。
至於喜歡嗎？
我看了眼，有紅色、粉色，花瓣嬌嫩，開得很好，有花苞的，也包得很好，我點了點頭。
「好看，喜歡。」
他突然側身對著我，「哦」了一聲。
我走到他的前面去：「你幹嘛啊？」
顧夜聲又九十度轉身，側對著我：「沒幹嘛。」
我歪頭看他：「那你幹嘛不看我。」
顧夜聲張了張嘴，啞聲問：「我看你做什麼？」
我沒忍住笑出聲：「你理發了，好帥啊！酷酷的。」
他嘴角微動：「我不在意。」
我：「……真的嗎？」
顧夜聲沒回答了，隻是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我們去逛一會兒，你累了，我背你。」
我任由他牽著我，跟著顧夜聲走：「大庭廣眾之下，我怎麼好意思要你背啊？」
顧夜聲：「那我們去沒人的地方吧，我可以抱著你。」
我：「……」不是，這人怎麼能一本正經說出這種話呢？
「為什麼抱我啊？」我感覺自己也不正經，但我要攻略他嘛，而且我是攻诶，得有點魄力。
他也怔了一下，握著我的手一緊：「不為什麼。」
「哦！」
然後聽到他說：「因為想抱你。」
我還是「哦」。
他的手從我的手腕上下滑，然後握住了我的手。
我突然感覺到我的手比他的小好多。
而且他的手幹燥，我不討厭和他牽手，手指放松，任由他的手指穿過我的五指，然後十指相扣。
8
心髒怦怦跳，我抿著唇瓣，嘴角忍不住往上揚。
不過這兒來往的人太多了，我不好意思，把手放在我們的後面。
「顧夜聲。」
「嗯。」
「我們去哪？」
「去吃糖水。」
「好啊。」
顧夜聲也沒想到會把我帶回家，真是一點準備都沒有。
但是事情自然而然就這樣發生了。
他家是很普通的三ṭū⁹室一廳，有一間房很小，用來當爺爺奶奶賣糖水的儲物室了。
爺爺奶奶在家的，熱情地招待了我，估計覺得有點稀奇，這可是孫子第一次帶人回家來。
爺爺他們不知道我身體不好，於是給我弄了一大碗自制的堅果糖水，還有點涼涼的。
我不好意思讓加熱，畢竟誰吃這種糖水要加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