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私生子被帶回後,父親撒手人寰。
「哥哥。」
冰冷的手術室外,沈青寄扯著我的衣角,「你也會離開嗎?」
我嘆口氣。
丟不掉,隻好養著長大。
後來,我一手帶大的乖順小孩卻鉗住我的手腕。
他渾身滾燙,壓倒性的氣息纏繞。
「哥,現在想離開。」
沈青寄用犬齒輕咬我的頸側。
「好像……有點晚了哦。」
1
【裴哥,查到了。雲舒酒店,403。】
是助理發來的信息。
我摁滅手機,心煩意亂。
趕到的時候,房間已經隻剩沈青寄。
我潦草地掃視一圈,進了浴室,拉開衣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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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其他人。
沈青寄衣衫領口敞著,整個人吊兒郎當坐在床上,叼著煙衝我歪頭笑了笑。
「哥?」
我被他這聲音吵得煩悶,「人呢?」
他漫不經心地回,「走了唄——」
「沈青寄,你做什麼了?」
我走到他身邊,盡量保持聲音的平和,問。
「那個人是誰?」
2
沈青寄是我弟。
沒有血緣關系的,異父異母的弟弟。
父母商業聯姻,貌合神離。
父親裴景在外面養了個貌美的小情兒,生下了沈青寄。
他們的存在不是秘密,風言風語傳了滿城。
不過我媽不在乎,我也不在乎。
哪個豪門男人不偷腥?
反正我也不是我媽跟裴景生的。
隻是沒想到老爺子帶著情婦打算偷偷度蜜月時,出了車禍。
「砰——」
煙霧炸開,一車兩命。
趕到醫院時,連個完整的遺體都沒見著。
那會兒我十歲。
見到了七歲的小不點。
沈青寄哭得鼻尖通紅,眼淚糊了滿臉。
他還沒體會過徹底的闔家團圓,便迎來了稀碎的生離死別。
母親不忍心,給他擦了淚,洗了澡,接回了家。
「小聲,就當多個弟弟吧。」
我垂眼,低聲應了句好。
3
「哥你很在意嗎?」
沈青寄有些不爽,挑釁地看我,又燃了根煙,煙霧撲面而來。
當年皺巴巴的小不點現在長成了混不吝。
「……」
「在哪去學的這些亂七八糟的習慣?」
我恨鐵不成鋼,掐了煙,用手鉗住他的下巴,逼迫他直視我。
「我再問一遍。
「你和他,做……」我頓了頓,「什麼了嗎?」
沈青寄微微一怔,隨即嗤笑一聲。
「裴渝聲。」
我皺眉看他。
「你不覺得你管太多了嗎?」他語氣挑釁。
手下的力道加重,沈青寄吃痛,抬手握住我的手腕,「我跟別人做不做,關你什麼事?」
他眼尾有些紅,說的話刺耳又難聽。
我煩得不行。
「既然教不好。」
我俯身,貼上他的嘴唇,狠狠咬了一口。
「那就親到服為止。」
4
哈。
開個玩笑。
當哥的可不能這樣做。
我隻是俯身湊近了他。
沈青寄的睫毛很長,眼睛瞪得跟葡萄似的,清凌凌裡閃過一絲慌亂。
嘴角還扯著笑呢。
我用手撥開有些長的碎發,露出漂亮光潔的額頭。
輕聲說,「告訴哥,你跟別人做什麼壞事了嗎?」
沈青寄茫然地看著我,剛才的囂張瞬間不復存在。
末了,慢慢搖頭,小聲說,「什麼都沒發生。」
「沒有就好。」
我使勁捏了捏他的臉,直起腰轉過身。
「回家吧。」
5
從小到大,沈青寄沒少讓我費過心。
跟媽一起把他送去學校,本來哄得好好的,剛出門就聽到背後一陣鬼哭狼嚎,屁大點兒的人又跑了上來,抱著我的腿喊「哥」。
見我不為所動,又換我媽的腿抱。
他哭得眼淚汪汪,我媽心軟,也跟著哭。
娘倆抱在一起,在校門口磨嘰。
而其他貴氣小孩昂首挺胸ťŭ¹,早就乖乖進去了。
老師瞅著稀奇,大概是沒見過這麼不顧形象的,一邊發愁,一邊憋不住笑,臉都扭曲了。
隻好向我投來求助的眼神。
我實在受不了,最後打了沈青寄一頓。
好了,也不抽抽了。
孩子倔了兩三天才肯跟我說話。
代價是一顆棒棒糖。
真好哄。
初中跟人打架,非說是好兄弟被人欺負了他要去幫忙出頭。
被人打得鼻青臉腫,還梗著脖子不服。
「我那是講義氣。」沈青寄一臉凜然。
你瞧,他壓根不覺得自己有錯。
被人當槍使還樂呢。
缺心眼。
「義氣是吧?」我冷笑,「跟人打架你還有理了?」
攥著皮帶抽了一頓,沒脾氣了。
總結出來,這小子吃硬不吃軟。
偏偏我媽心軟,星星月亮都巴不得全給他。
疼他比我這個親兒子還甚。
當哥的,有些責任是要擔起來的。
等紅燈的間隙,我側頭望向身邊的沈青寄。
他手扶著安全帶,閉著眼不知道有沒有睡著。
乖順的睫毛耷拉著,愣是看得人一點脾氣也沒有了。
十年來,我好像一直對他都挺兇的。
他還算聽我的話。
不過……
隻有一次。
我用指腹摩挲著嘴唇,觸電般的感覺仿佛發生在昨天。
我發現他偷親我。
6
老爺子家大業大,說走就走,一堆事兒順理成章就落我身上。
說是偌大個家業,也得有人來扛。
我周旋於各個飯桌酒局之中。
十裡生意場,逢場做戲慣了,倒真不覺得有什麼。
沈青寄上大一時,沒少在路邊撿我回ṱű̂₊家。
按照往常一般,我笑著舉杯,和合作商談事。
空腹喝酒燒得胃疼。
我遲疑地按了按腹部,還是舉過杯,仰頭一飲而盡。
——下場就是,送走客人,在路邊難受得走不動路。
後背起了層冷汗,被風一吹,控制不住地有些發抖。
「哥,你還好嗎?」
沈青寄接了電話趕來,蹲在我面前。
他用手背貼了貼我的額頭,我眼前蒙了層霧氣,看不太清。
他一聲不吭地扶起我。
「能不能別喝這麼多,他們灌你你不懂拒絕嗎?」
「小屁孩。」我啞著聲音,慘淡地笑了聲,「生意不談怎麼能成?」
「錢又不會從天上砸下來。」
其實裴景留下來的已經足夠多,我們仨後半生舒坦奢侈,吃喝倒真不愁。
可半竿子打不著的親戚早就虎視眈眈,就等著虎口奪食吃幹抹淨。
等真到了那天,我媽怎麼辦?沈青寄怎麼辦?
我徹底脫了力,認栽似的把重心壓在他身上。
沈青寄一手攬著我的腰,走得倒挺穩。
「我和媽不需要那麼多錢的,你不用這麼辛苦。」
他微微皺眉,認真的模樣還挺可愛。
「你真是長大了,教訓起哥來了。」
他還想再說什麼,我慘淡地笑了笑,「閉嘴,別說話了。
「胃疼。」
我手臂橫在上腹。
沒撒謊,真疼。
該死的酒精。
「活該疼死你算了。」
他沒好氣地說,步子卻放緩了。
7
「吃藥。」
回到家,沈青寄把我扶上床,熟悉地燒水、找藥。
面無表情地命令我時,我剛捱過一陣疼。
ṭū₎我叼過他手心裡的藥,喝口水咽了下去。
「真乖。」我表揚。
「哥你別笑了。」沈青寄把臺燈調暗,「你笑得比哭還難看。」
他坐在床邊看著我,被子四角被壓緊。
暖黃的燈光籠著他的臉,看著分外乖巧。
我心裡有些燥,不自然ŧū⁸地挪開眼,才想起來問他。
「今晚不回宿舍嗎?」
他是從學校趕過來的。
「不了。」沈青寄眨了眨眼,「你半夜要是不舒服,沒人照顧。」
很自然的陳述句。
「快睡吧。」他又補充。
我實在累了,順從地閉上眼。
沒能睡著。
於是便感受到炙熱的視線一直沒挪開。
接著。
便是落在額頭上的一個清淺的吻。
8
他一路順著往下,吻上我的鼻尖,又停在嘴角。
鼻腔噴出的熱氣和我交纏在一塊。
我心跳得快炸了。
不敢睜眼,也不敢動,像具屍體一樣硬躺著。
終於,沈青寄輕聲說了句,
「晚安,裴渝聲。」
房門被關上。
我僵硬地起身,在床上呆坐著。
酒精徹底揮發,我此刻無比清醒。
開什麼玩笑?!
沈青寄親我?
我養了十多年的弟弟,親我?
房間冷氣很足,我卻渾身燥熱。
一瞬間,無數個念頭在腦海裡閃過。
男人怎麼能親男人?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那以後要怎麼在一起啊,又不能結婚,能有小孩嗎?
我媽怎麼辦?
她會不會被嚇瘋。
靠!
這他媽都什麼事啊!
更可怕的是,我發現我居然一點也不排斥。
不排斥沈青寄極其不熟練的吻。
甚至。
甚至。
甚至想。
……
我煩躁不安,按了按眉心,打算去陽臺吹吹風冷靜一下。
結果。
踩滑了。
整個人直接摔到地板上,發出一聲悶響。
門被慌慌張張推開。
「怎麼了?」
沈青寄快步走進來,有些緊張地伸手扶我。
忽然又想起什麼似的,整個人呆住了。
「你剛才……醒著嗎?」
我尷尬地笑了笑,搖了搖頭,拙劣地撒謊,「剛醒,想起來倒杯水,結果不小心踩滑了。」
又裝作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伸手捂著上腹。
「還是疼。」
他僵直的脊梁這才松了一瞬。
他嘆口氣,把我扶回床上,啞著聲音說。
「我去給你煮點粥。」
門再一次被帶上,我微弓著身子,怔了好久。
將手放在心髒的位置。
心跳。
會騙人嗎?
9
車開到家樓下停了半晌。
沈青寄沒醒,眼睫耷拉著,路燈的暈影籠著他的側臉。
像一條溫順的大狗。
我偏過頭出神看了半天。
T 恤領口偏大,露出流暢的肩頸線條,胸口隨著緩慢綿長的呼吸起伏著。
睡著的樣子,很乖。
嘴輕輕抿著,看起來很好親。
窗縫溜進來的晚風將他的頭發揚起一縷。
亂糟糟的。
更像大狗了。
不知不覺已經長得比我還高。
跟他說話需要微微仰頭。
……
我心裡升起奇異的感覺,伸手想要捋平那一撮翹起來的頭發。
他卻忽然勾了勾嘴角,睫毛抖了抖,睜開了眼。
手僵在空中,我慌亂地別開臉——
還是和他撞上了視線。
沈青寄歪頭看著我,眼裡滿是得逞般的狡黠。
「好看嗎?」
他似乎真的很好奇,「哥看了好久呢。」
他圈住我的手腕,傳來微涼的觸感。
「作為回報——」
他拉到嘴唇邊,輕輕吻了吻我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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