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李嫣紅在倉庫外被控制住了。
見狀,她衝我大吼:「你放開李賜,你放開他!他是我的,這輩子都是我的!你沒有權利帶走他!」
我冷冷瞥她一眼,強壓下想要暴揍她的想法,看著警方將她帶到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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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說,謝時去頭部受到重創,身上還高燒不止,很可能會出現別的並發症。
急救室的燈亮了很久,謝時去才被從裡面推出來。
醫生眉眼間都是疲憊:「現在病人還在昏迷,等麻藥勁兒過去就能醒過來了。」
我在謝時去床前守了很久,久到我做了很多個噩夢,被迫驚醒時,才忽然感覺到腦袋上有一隻手在輕輕撫摸。
一抬頭,是清醒過來的謝時去。
見我醒來,謝時去手落下,握住我的手,輕輕笑了笑。
久未進食的喉嚨有些嘶啞:「西西,夢到什麼了,怎麼這麼害怕?」
方才的噩夢太真實,醒過來後,我仍心有餘悸。
此刻握著謝時去的手,感受他真實的溫度,才覺得心安。
我扶著他坐起來,有些緊張地問:「你渴不渴,有沒有哪裡難受?要不我叫醫生過來給你檢查一下?」
我轉身就要去叫人,謝時去輕輕拽了拽我的手:「沒那麼嚴重,西西,我沒事的,你別害怕。」
我怎麼能不害怕,謝時去暈倒在我懷裡的時候,我怕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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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怕以後就見不到他了。
我還有好多好多話沒來得及跟他說。
醫生給謝時去檢查完身體,我在邊上把謝時去醒來的消息通知給謝父謝母,又把謝時去手裡的證據交給我哥,讓我哥去和警察溝通。
李嫣紅已經被抓起來了,不管別的事情她有沒有參與,非法拘禁是鐵的事實。
警方在審問她的時候,問出了一些別的事情。
比如當初謝時去從山上摔下去時,李嫣紅是全程在場的,她知道謝氏對家的動作,自願成為其中的一環,趁著謝時去受傷,將他困在了小石村。
謝時去受傷期間的治療費用,也是謝氏的對家付給李嫣紅的,目的隻有一個:讓李嫣紅牢牢困住謝時去,讓謝氏永遠失去這個繼承人。
李嫣紅對謝時去有著偏執的喜愛,對這樣的要求喜不自勝。
她不僅答應了,為了做戲更逼真,甚至逼自己年邁的父母外出打工掙錢養家。
對村子裡所有人宣稱昏迷的謝時去是她的未婚夫李賜,她們早已互定終身,隻是受傷耽擱了結婚而已。
謝時去醒來後,李嫣紅更是瘋狂地和謝時去說:「是我救了你,你必須和我在一起。」
李嫣紅以救命恩情要挾,各種要求謝時去和她在一起。
而謝時去去渝州捐錢捐物的時候,李嫣紅的所作所為也是謝氏對家的陰謀。
他們先是趁著謝時去疲憊又高燒的時候,從休息區將謝時去趁亂劫走。
然後把他帶到偏僻荒廢的地方關起來,慢慢折磨。
他們想利用輿論整垮謝家和岑家,所以引導著李嫣紅拿天災說事。
對家的打算很明顯,隻要謝家垮了,他們就能從謝家手裡搶到更多的訂單。
而李嫣紅的主意也很明確,隻要謝時去被毀了,她就是唯一能救贖謝時去的人。
到時候,不管他的身份是謝時去還是李賜,都隻會成為她李嫣紅的人。
我們遞交過去的證據加上李嫣紅的證詞,以及警方搜出的不少罪證,將謝氏對家的罪名錘死在棺材板上。
李嫣紅被判了刑,因為非法拘禁和造謠誹謗,當然還有一些別的罪名,我沒有仔細看,因為不是很想再看到這個人的名字。
謝氏的對家也被輿論反噬,口碑一夜之間下滑。
官方通報一經發出,錘死了對家拿天災做文章的事,也錘死了他們的不正當競爭和非法囚禁。
從前指責謝氏的人,現在紛紛站出來指責謝氏對家,大家自發抵制他們的產品,網上關於他們的言論全是負面評價。
負責人被帶走,股票暴跌,產品滯銷。
大廈傾倒,幾乎是一瞬間的事。
一切都好像塵埃落定,隻等謝時去出院,就可以恢復到過去的正常生活。
謝時去卻忽然叫住我。
「西西。」他說話慢條斯理,剛喝過水,嗓子有些溫潤,「過去的事,我全都想起來了。」
我削蘋果的動作有一瞬間的凝滯,很快又若無其事地問:「然後呢?」
他想了想,歪頭說:「我覺得你當時說得對。」
「你沒有那麼愛我,我也沒有那麼愛你。」
蘋果皮被削斷,掉落在地上,我輕輕地「嗯」了一聲。
腦海裡卻在想,如果這次謝時去提分手,我該用什麼樣的姿勢把他惡狠狠地鎖在病床上,既合理又不違法地控訴他的惡劣行徑。
好讓他良心發現,知道招惹我後再拋棄,會產生極其嚴重的後果。
結果就聽到謝時去說:「當時的你沒有那麼喜歡當時的我,當時的我對當時的你也沒有愛到死去活來願意靜下心去擁抱你所有的不安,所以我們才會分開。」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我覺得我比以前更愛你了,你也比以前更愛我了,我們可以放心地在一起了。」
我望著他的眼睛。
「你以前問過我,如果發現你沒有那麼愛我,會怎麼樣,我那時候不太懂愛,也給不出一個很合理的回答。但是現在我想明白了,沒有人一開始就愛得熱烈。」
他溫和地望著我,我想了想,反問:「那你呢,你為什麼見我第一面就愛上了?」
謝時去搖搖頭,然後笑了:「不,不是的。」
「站在你面前時,我已經遇見了你無數次,每一次都會被你驚豔到。」
「確切地說,我騙了你,我不是一見鍾情,我是在愛意較為濃烈的時候,忍不住出現在你面前的。」
「蓄謀已久?」
「不是,情不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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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爺爺曾說過,我這樣的人,是不會擁有愛的。
小的時候,他把我帶走,表面上說是想我了,想帶我去鄉下住一段時間。
實際上,他對我進行了極為嚴苛變態的訓練。
訓練的內容我其實已經記不清了,隻記得我爺爺反反復復的一句話:「成大事者,最忌小情小愛。」
「西西,我也是為了你好,為了岑家好。經過這一遭,你一定會成為岑家最完美的接班人。」
他一直念叨著這幾句話,一直到臨死前,他孩子說,我一定會成為他這輩子最得意的作品。
我爸曾憤怒地質問我爺爺為什麼,為什麼要把一個好好的孩子訓練成一個沒有感情的怪物。
我哥也不可置信又憤恨地問我爺爺,為什麼承受這一切的事我不是他。
我爺爺的回答是,相比我哥,我更冷血一點。
是骨子裡就更冷血的那種。
不需要感情,也不需要愛,就能如一具鋼鐵般長大。
這樣的人更適合被訓練成為一個合格的商業接班人。
這句話像個魔咒。
從小到大,好多人說,我過於冷漠,不適合做朋友。
很多人在我身邊來了又走,我漸漸習慣一個人的生活,也逐漸覺得,我確實不需要人的陪伴。
謝時去是個例外,他實在太火熱,就像一個太陽,走到哪裡,就能把哪裡照得暖烘烘的。
連鋼鐵都會有溫度。
和謝時去在一起的第一天,我就跟他說:「我也許沒有那麼愛你。」
我也許不會那麼愛你。
我也許,不會愛你。
但是他不信。
我們因為這微末的愛,產生過很多矛盾。
有時候我自己也會覺得,我其實更愛我的事業,我其實更愛我自己。
所以,謝時去提分手的時候,我答應了。
他這樣熱烈的人,如果能遇到一個對他百分百付出的人,大概會更幸福。
我沒想到謝時去會回到謝家,繼承家產。
更沒想到謝時去會在病房裡喜滋滋地說:「還好我失憶了,不用別人給臺階,自己就下來了,要不然這麼好的太太被我弄丟了可怎麼辦。」
恢復記憶的謝時去十分臭屁,他像是突然覺醒了國外那段記憶,然後選擇性拋棄了回到謝家裝深沉的記憶。
昂著臉說:「岑鸞西,承認吧,你不討厭我,相反,你其實是有點喜歡我的,隻不過沒有我喜歡你這麼多。可是那能怎麼辦,我這麼大度,隻能勉為其難借給你點喜歡充面子了。」
失憶時的謝時去說:「如果你不愛我,那麼多尋找我的人裡,我不會第一個看到你。如果你不愛我,岑家的公司這麼忙,你不會花費時間和精力來找我。太太,我相信我眼睛看到的,也相信自己感受到的。」
恢復以及之後的謝時去說:「誰叫我喜歡你呢,不管別人怎麼說,我願意和這樣的你在一起。這樣的你很獨特,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我也願意見證你一點一滴的變化, 我會覺得, 我擁有了全世界。」
想了想, 他又豎起自己的手指:「我沒有逼你一定要越來越愛我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喜歡的是你, 你什麼樣子我都喜歡。喜歡我多一點少一點無所謂,隻要是你, 就好。」
「當然, 」他又昂了昂臉, 「你要是能多愛我一點, 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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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後,謝時去借口說自己身體沒有恢復好, 把家裡的產業又丟給老爺子兩個人。
每天到點就在我辦公室門外等著,等我下班一起去吃飯。
捧著手機,說是給我定餐廳, 實則鬼鬼祟祟。
我都不用打聽,就知道謝時去在幹什麼。
謝時去的大號,活躍得像個水軍,每天出現在各個評論區為我平反。
有水軍說:【其實岑鸞西也沒有那麼好, 不知道為什麼謝時去一定要和她在一起。】
謝時去回復:【我太太天下第一好,你個酸菜精除了一身臭味,還知道什麼?】
還有水軍說:【我聽說謝時去一開始出事的時候, 岑鸞西沒有找他, 是後來丟的時間太長了,岑家才派人去找了。】
謝時去:【我太太的世界裡不是隻有我一個人,她還有公司要上心, 那麼多員工都等著她發工資呢,她能分神找我且第一個把我找到, 已經很厲害了。】
有人看到, 打趣:【要是岑鸞西真的沒有去找你怎麼辦?】
謝時去理直氣壯:【她不來怎麼了,她不來我就去找她, 我是沒長腳嗎!】
【問那麼多, 跟你有什麼關系。】
我看到, 默默點了個贊。
我從辦公室裡出來的時候, 謝時去直接一個熊抱撲過來。
我扯都扯不開。
公司很多人都在,我小聲在他耳邊威脅:「給我松開!」
他聲音帶點委屈:「不松,太太, 我真的很想你。」
我忍了忍, 沒忍住:「別撒嬌。」
他愣了。
唇線緊繃。
半晌, 昂首說:「為什麼不,我是有太太的人,我可以撒嬌。」
聽到這話的員工背過身去,肩膀聳動, 憋笑憋得難受。
我感覺自己的臉掉了一地, 實在忍不了,扯著謝時去回到辦公室。
一腳踢上了門,打算和謝時去說清楚再出去。
結果謝時去越抱越緊。
被他抱在懷裡,我感受到一些不對勁。
紅著臉提醒:「大庭廣眾的, 你能不能克制一下。」
他耳朵紅了一下:「抱歉。」
我以為他要抱歉自己的變化。
結果他說:「不太想克制,畢竟我是個正常男人。」
?
這是人說的話嗎?
我抬腳踩了他一下。
謝時去悶哼一聲,眼睛更亮了。
「可以快點結婚嗎?我想早點補償你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