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洗碗，他跟著。

我和喵喵玩，他也跟著。

我終於忍無可忍：「沈澤，你不是有潔癖嗎，你還抱喵喵？」

沈澤用右手摸著喵喵的後背，不緊不慢地說：「治療潔癖。」

和沈澤對比，倒像是我在無理取鬧。

八點半，我準備回去了，沈澤說送我。

送就送吧，省了我的打車費。

一坐下來，我就趕緊把安全帶系上。

沈澤看了我一眼，沒說話。

沉默了五分鍾，沈澤開口：「陪我散散步吧。」

沈澤把車開到了南京眼，已經十一月底了，橋上風很大，我緊了緊身上的白色大衣。

橋上的燈光很亮，把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河對面是一排又一排的住宅樓，有人在唱著周傑倫的歌，聲音順著秋風飄來，忽遠忽近。

是《花海》。

高中的時候我最愛的歌，當年還纏著沈澤唱給我聽。

我還在回憶，沈澤竟然在我耳邊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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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如魔音。

我真的沒有誇張，沈澤高中從來不唱歌給我聽，我以為他是高冷，沒想到是五音不全。

我覺得沈澤以一己之力，破壞了我對花海的喜愛。

我故意打了個噴嚏，想讓沈澤別再唱了。

沒想到這招挺管用，沈澤立刻閉嘴了，然後把他脖子上的圍巾取下來給我圍上。

我發誓，我真的沒有肖想他的圍巾，我隻想讓他別再唱了。

沈澤的圍巾上也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這種味道就像他這個人一樣，永遠給人一種疏離感。

如果不是從小就認識，我想，沈澤這樣的人，是不會和我一起散步的吧。

我看著我和沈澤的影子，明明靠得很近，我卻覺得和他隔了一條鴻溝。

我喜歡過沈澤。

幼兒園的時候，媽媽帶我去了念慈阿姨家。

那個時候，小小的意筱一見到我，就給了我一個大大的熊抱，她很喜歡我。

沈澤比我們大兩歲，七歲的他，已經會彈鋼琴了。

我永遠記得那天午後，陽光從窗外灑在十歲的沈澤身上，仿佛給他鍍了一層金光。

後來我也想過，也許發光的不是沈澤，而是小孩子最天真的喜歡。

和沈澤相差兩歲，所以從小到大，我並沒有像青梅竹馬小說中描寫的那樣，和沈澤有很多的接觸。

我初一，沈澤初三，永遠奔波於補習班和學校之中。

我高一，沈澤忙著出國留學。

唯一和沈澤有相處頻率高的那段時光，是他出國前一個月。

那個時候，是少女最美麗的 17 歲，也是我開始暗戀沈澤的第一年。

我像很多春心萌動的女生一樣，會反復聽沈澤喜歡的歌，看沈澤喜歡看的書。

會偷偷和沈澤穿同款的鞋子，也會因為他，每天晚上學到一點，隻為了能再靠近他一點點。

我和媽媽說，等我高中畢業也要出國，我想去巴黎找沈澤。

那個時候還沒有觸屏手機，我整天拿著步步高牌的音樂手機，一邊聽歌一邊給沈澤發短信，每個月的話費都用得飛快。

我會在沈澤教我騎自行車前先自己學會，等他教我的時候，裝作天才一學就會。

我也會給沈澤織圍巾，送給意筱圍巾的時候「順帶」送給沈澤，實際上兩條同色系的圍巾，意筱是買的，沈澤是我自己織的。

和同齡女生唯一不同的是，我從來沒有將自己的真心表露給沈澤，甚至意筱。

我明白，17 歲的許薇，還沒有足夠自信到與沈澤肩並肩。

高二剛開學的時候，沈澤也出國了。

每個周五我會給他打電話，跨越小半個地球的一通長途電話，僅僅是問沈澤一道數學題。

當然，這些數學題都是我從大學書上抄下來的。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三個月，高二上學期的寒假，我申請到去巴黎做交換生的機會，為期半個月。

我告訴意筱，讓她幫我問沈澤的行程，我想去偷偷給沈澤一個驚喜。

我懷裡揣著剛在機場買的板慄，踏上了去巴黎的旅程。

我猜，巴黎應該沒有板慄吧。

中國和巴黎時差六個小時，當我到巴黎時，已經是下午四點了。

在機場找行李、去酒店，等一切繁瑣的事情忙完，已經七點了。

那一天，下著小雪，我風塵僕僕，見到沈澤時，一個金發美女在他懷裡。

多狗血啊，我許薇的愛情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一個人在機場找不到行李的時候我沒哭，餓了三個小時才休息下來的時候我也沒哭。

此時此刻看到金發美女抱著沈澤的時候，我想我應該哭的，但我就是一滴淚都掉不下來。

巴黎的冬天不比中國暖和多少，我沒有和沈澤相見，懷裡的板慄在回酒店的路上被我吃了個幹淨。

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每周五打電話問他問題，是不是打擾他約會了呢？

從巴黎回去後，我也開始備戰高考了。

沈澤偶爾會發短信問我，有沒有不會的數學題，我告訴他，我找了一個家教老師，以後不用問他了，國際長途話費太貴。

18 歲生日的時候，沈澤給我郵來了一個埃菲爾鐵塔的模型擺件，還有幾張用拍立得拍下的塞納河，陽光下很美。

我不會告訴沈澤，這些東西，我在一年前都看過了。

高中畢業後，我選擇留在南京上大學，因為高考分數不錯，我去了南大。

我不願意再去巴黎了，雖然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但我永遠也忘不了那個寒冷的夜晚，我拖著疲憊的身體，滿懷期待找沈澤，卻被現實狠狠打擊的感覺。

我明白沈澤是正常戀愛，也明白 17 歲的許薇並沒有什麼可以吃醋的資格，卻還是選擇將這份喜歡，永遠留在巴黎。

本碩連讀，我在 24 歲畢業。

沈澤也在這一年回來了。

沈澤在國外拿了博士學位，回來直接繼承沈父的公司，甚至做得比沈父還要好。

沈澤給我開月薪 3w 的工資，讓我去他的公司上班。

我同意了，也許是因為意筱的關系，又或者是別的我不願去細想的原因。

突如其來的小雨打斷了我的回憶，我抬頭看向沈澤，他的鼻尖凍紅了。

沈澤把手覆在我的頭頂，想給我擋雨，被我用手擋開了。

「你以為你是苦情戲男主呢？」

和沈澤朝夕相處的這一年，我別的沒學會，學會了毒舌。

沈澤剛準備懟我，我抓住他的袖子，帶著他飛奔回車裡。

冰涼的雨混著秋末的冷風打在臉上，呼出的氣都變成了白色的霧。

命運的不公體現在，我氣喘籲籲地坐在車裡，沈澤卻神色未變，還嘲笑我平時不鍛煉身體。

把我送回家時，沈澤丟下一句：「明天六點帶你晨跑。」

我去你的沈澤。

3

我夢到沈澤給我發了 50w 的年終獎，然後我拿著這個錢去酒吧找小鮮肉，沈澤開著車撞了進來。

有毒。

樓下傳來汽車鳴笛的聲音，誰一大早發神經。

我揉了揉眼睛，剛睡醒視線有些模糊，拉開窗簾的一瞬間，陽光也照了進來，我眯了眯眼睛，適應過後朝樓下看。

沈澤把車開進我院子裡了！

明明昨晚我鎖好了院子的鐵門，他是哪來的鑰匙。

我衝下樓，檢查院子裡的山茶花有沒有給他蹭到。前兩天我剛親手種的山茶花，要是被沈澤破壞了，我一定會把他大卸八塊。

沈澤從車上下來，抬起手表告訴我：「許薇，六點了，我昨晚說......」

他突然不說話了，臉上出現可疑的紅暈。

「你說話能不能說完整？」夢裡被沈澤壞了好事，醒來又看見他，我的起床氣一下子就上來了，自然忘了他昨晚說要跑步的事情。

沈澤幹咳了兩聲，用眼神示意我，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自己，靠，剛起床沒穿 bra。

我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家，順便帶上了門。

沈澤的微信彈了出來：【我等你去晨跑。】

【不去！】

我把手機扔到一邊，又躺回了床上。

十分鍾後，沈澤又開始按喇叭。我住的小洋樓周圍沒什麼鄰居，不然肯定會被投訴。

旁邊一棟住的是一個非常熱情的阿姨，姓周，每天早上六點多都會出門買菜。

此刻我躺在床上，聽到了周阿姨和沈澤的對話。

「小伙子，一大早的在薇薇家樓下幹嘛呀？」

「阿姨好，我來接薇薇晨跑。」沈澤順著周阿姨的話叫我薇薇，聽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哎呀，你是薇薇的男朋友啊？」周阿姨的聲音洪亮又透漏出一絲八卦的興奮。

「是啊，薇薇生我氣了，不願意理我，哎。」

沈澤的聲音也提高了幾分，像是故意讓我聽到，還帶著哭腔，仿佛我做了什麼拋夫棄子的事情。

為了不讓沈澤繼續胡說八道，我用了最快的速度穿衣洗漱，跑到了樓下。

我下去的時候，周阿姨已經走了，我失去了解釋清白的機會。

我狠狠地瞪了沈澤一眼，他露出無辜的神情：「許薇，像我這麼體貼的老板，上哪找啊。」

不得不說，沈澤的體力真的很好。

他帶著我在公園跑了兩圈，我累得像條狗，沈澤卻還能再跑一圈。

我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等沈澤，碰到了羅然。

羅然就是當年被意筱一拳打掉一顆牙的男孩子。

這麼多年，他早就從當初的弱不禁風長成了一米八的大高個，常年在外打籃球，皮膚也是小麥色，看上去健康又有活力。

「許薇！好久不見啊！」

我聽意筱說羅然後Ťüₘ來安了一顆金牙，我坐在椅子上努力的往羅然嘴巴裡看，確定了意筱又在胡說八道。

羅然似乎猜到了我在看什麼，他的臉漲得通紅：

「是不是沈意筱又在外面瞎說，許薇，她在哪？她已經躲我大半個月了！」

我被這一幕逗笑了，這麼多年，意筱和羅然一直是一對歡喜冤家。

我正笑著準備說什麼，餘光瞥到沈澤又一臉陰沉地向我這走來。

跑個步還能跑生氣了，沈澤也是不簡單。

沈澤徑直走向羅然，突然換上一種商務談判時才會露出的笑容，向羅然伸出手：

「你好，我是沈澤，許薇的老板。」

我看到羅然的手都被握紅了，這沈澤一大早又發神經。

當然，羅然說出了更讓我震驚的話。

他對著沈澤說：「哥哥好。」

如果我早上晨跑帶手機就好了，否則一定會把沈澤精彩的表情記錄下來。

短短半分鍾內，沈澤的表情從微笑變成了疑惑再到震驚以及同情。

不是我說，沈澤，有人喜歡你妹妹，你為什麼要露出同情ṱůₕ的表情？

沈澤把我送回家，我下車，他也跟著。

「幹什麼？」

「洗個澡。」

「你公司不是有洗澡的地方嗎？」我說什麼都不願意讓沈澤進來，張開手臂攔在家門口。

沈澤無奈地嘆了口氣，抱了一下我，進門了。

留下我在風中石化。

我坐在沙發上，運動裝都沒來得及換，死死地盯著浴室門口。

我的腦袋裡想了一千種整死沈澤的辦法，這些方法都在沈澤裹著我的浴巾出來的那一瞬間煙消雲散。

185 的沈澤裹著我的凱蒂貓浴巾，堪堪到大腿那裡。

我拿起手機準備拍照，沈澤衝過來一把奪走我的手機，我們呈現出一種怪異的姿勢。

我躺在沙發上，沈澤壓著我，右手舉著我的手機，左手捂著胸口。

「你沒胸，你捂什麼？」

沈澤沒說話，靜靜地看著我，他頭發上的水珠滴在我的臉上，我一把推開他。

沈澤回車裡拿他的衣服了，我坐在沙發上，心還在狂跳，然後我又聽到了周阿姨的聲音：

「年輕人真有活力呀！」

靠。

上午十點，沈澤說要開會。

我聽了江賢的報告才知道，沈澤之所以錄用法學專業的他，是因為最近公司出了輿論問題。

江賢說，現在輿論發布的 IP 地址都顯示在 M 市，輿論都指向沈澤。

說他並沒有實力掌管公司，完全靠自己的父親，還說整個公司早已經分崩離析。

簡直胡說八道，我倒想看看誰能編出這麼離譜的輿論。

沈澤的實力大家有目共睹，本來這種輿論可以不用管，但是最近公司在和 A 市合作一個項目，在這個關鍵時刻，大家都猜到是有人故意為之。

沈澤倒是沒有什麼表情，相反，我的憤怒好像都擺在了臉上。

夏晴安慰我會沒事的，我也漸漸冷靜下來，抬頭看見沈澤在對我笑。

這種時候他還能笑出來，也是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