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驚夏 3748 2025-01-16 13:19:08

隻問:「什麼時候走?」


「今晚。」樓知律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申請的航線,今晚十一點。」


「好。」我又一次重復,下意識地叮囑:「過去以後少喝酒,不舒服要吃胃藥,膝蓋記得按時叫理療師。」


樓知律三年前在瑞士滑雪時為了救一個失控的滑雪者,傷到了膝蓋。


樓知律好像很無奈地笑:「驚夏,我今年二十八了,是個有自主能力的成年人。」


我閉上了嘴。


客廳吊頂的燈光那麼輝煌璀璨,卻照得我如此孤獨寂寥。


半晌,我垂下了眼睛:「那我先去睡了。」


「驚夏。」樓知律叫住了我,「昨天的事是我做得不對,我喝點酒頭昏沉,沒注意何有延給你打了電話。


「你不喜歡楚沁,我不會再讓她出現在你面前惹你心煩。


「我和楚沁談過戀愛,但已經徹底結束了。相處隻是朋友,我和你結婚,會做好自己的責任。」


心髒被拉扯得喘不過氣的窒息感又上來了。


責任責任。我心想,為什麼又是責任。


「上星期在港城的慈善晚會上我拍了一條項鏈,明天讓人送過來。」


他伸出手將我落在頸窩處的頭發撩到耳處,「我覺得很適合你,希望你喜歡。」


我笑著說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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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當晚我一如既往地失眠。


主臥床很大,我沒拉厚重的窗簾,落地窗外參天冷楓繞江連綿。


灰色冷調的裝修,設計別致的照片牆上有我們的結婚照。


都在笑,笑得體面又禮貌,好像真的歡喜似的。


可以了。我閉著眼想,人不能太貪心。


平心而論,除了不愛我,樓問津完美地盡到了一個丈夫的責任。


他的道德水平不會出軌,說和楚沁再無可能就一定無可能。


可是,我翻過身,淚水滑落在枕頭上。


我想起婚禮前一天他才匆匆趕來走完流程;想起新婚夜他在這張床上抱我,動作耐心而克制,像是完成任務。


想起十八歲高中巨大的香樟樹下,他垂目時看楚沁的眼神。


人就是貪心的。


因為見過樓知律真正愛過人的模樣,就無法再掩耳盜鈴。


手機振動,置頂的樓知律發來消息:「我到了,好眠。」


我盯著備注上【樓知律】三個字看了半晌,頹喪地捂住了臉。


新婚後的那一個月,我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之中;飯後和樓知律在紅楓小道上散步時,我晃動牽著的手,喊了他一聲老公。


已經過去很久了。兩年,一千多個日夜,但樓知律當時的表情,依舊能在我腦海裡纖毫畢現。


停滯,而後清俊眉眼下壓,下顎線收緊,露出了一個極其無奈又掩飾著煩躁的表情:「啊,我還有些沒習慣呢。」


那之後,我將備注從【老公】改成了【樓知律】。


感情不到深厚程度,過於親密的稱呼喊出來隻能徒增尷尬。


溫靈有時候和我說:「人不能太敏銳,很多東西得過且過,日子才能過得下去。」


但我偏要這顆珠寶純潔剔透,於是隻能硌得手疼。


8


樓知律找來的管家第二天九點準時入職。


他很專業,和聞叔對接好後拿著平板向我匯報工作。


楓江沒有任何變化,唯一變化就是這棟婚房以後變成我一個人住。


挺好的,我想,臨江豪華大別墅呢。


「最後,聞先生說您很喜歡白玫瑰,所以我打算將外面花圃改造一下。」管家將平板遞給我:「這是設計師的設計圖紙,您這邊看看有什麼需要改的嗎?」


我沒接,「就按這個吧,沒什麼需要改的。」


下午兩點,我帶著項目組飛津市。


起飛前刷朋友圈打發時間,剛好看見楚沁在曬入職工牌。


上面寫著「海揚科技」。


定位在港城。


底下依舊是樓知律的發小朋友,很捧場,一連串的恭喜。


我手指停頓了下,繼續往下滑。


還是楚沁發表的動態:【蹭蹭樓總的私人專機】。


我鎖了屏。


暗下的屏幕映出我的表情。


好難看。


空姐提醒關飛行模式,我直接關了機。


飛行時間兩個小時,我在巨大的嗡鳴聲裡閉目,恍恍惚惚地想起了新婚夜。


樓知律將我抱上床,親吻和撫摸都溫和,他極其從容,掌握了所有主導權。


這應該是件很快樂的事,但我後來卻開始抵觸,像是心被蒙了紗。


我始終都記得,也始終害怕看見最後他的表情。


我無可救藥地沉淪,他卻一如既往地清醒。


9


飛機落地,我頭昏腦漲,剛打開的手機就在這個時候瘋狂振動。


是趙秘書。


「岑小姐,您現在在哪?」趙秘書的語氣第一次這麼急促:「樓總受了點意外昏迷進了醫院,檢查後無大礙,但是——」


趙秘書停頓了下,我的心就這樣懸著。


「樓總醒來後狀態不太正常,一直要見您,現在睡過去了。」


「......要見我?」我有些茫然:「什麼叫狀態不太正常,他傷到頭了?」


「隻是輕微腦震蕩,他的記憶和智商並沒有問題,不,」趙秘書長出一口氣:「他記憶應該有問題,他問了很多遍現在是什麼年份。」


我按了按疼痛的太陽穴,「他為什麼要見我?」


「我也不知道啊?!」這個跟在樓知律身邊,一向以效率冷靜聞名的金牌秘書難得地暴躁:「他叫我申請去津市的航線,同時兩手準備定去津市最快的機票。


「他給你打了很多通電話,您當時在飛機上,一直沒接到。


「他還問今天幾月幾號,甚至問他和您離婚沒有!」


我愣住了,過於匪夷所思的情況使我失去了正常的邏輯推理能力。


我猜測:「他想和我離婚?」


「不,現在我可以確定地告訴您,他絕對不想。」趙秘書語氣十分疲憊:「您最好也不要提,這個話題是他的禁忌。」


我和趙秘書相互沉默了將近一分鍾。


「哦,對了,樓總還問他前天有沒有給您慶祝生日。」


「......你怎麼回答的?」


「我怎麼知道?」趙秘書語氣崩潰:「我是個打工的,是秘書不是保姆。我怎麼知道我老板有沒有給他老婆慶祝生日。」


我在此刻感到一種荒謬的啼笑皆非,居然笑出了聲:「叫他給你加工資。」


項目組的同事一直在等待我不敢打擾,我再一次問:「你確定他腦子真的沒問題?」


「我確定。」趙秘書說:「最快今晚,最慢明天早上,我們的工作狂樓總將丟下他在港城的所有工作,飛過去見您。」


「您最好有個心理準備。」


10


和趙秘書掛斷電話的三小時後,我接到了樓知律的電話。


那個時候我在考察航拍場地,第一個電話沒接到。


第二個電話即將掛斷的尾聲,我連忙按了接通鍵。


樓知律卻在電話那頭久久未言。


我疑惑地喂了好幾聲,將手中的平板遞給助理,走到了另一旁。


「知律。」我問:「你好點了嗎?」


樓知律嗯了聲,聲音啞得很不正常,慢吞吞地說:「我很好。」


他重復道:「驚夏,我很好,從來沒有這麼好過。」


我:「......」完了,腦子好像真的出問題了。


我低頭踢腳下的小石子,理性分析他打電話過來的原因。


樓知律的安全放在首要位置,他一旦出事,任何一環的安保都要追責。


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風聲,看來他已經處理好了。


那麼打電話大概率是為了告誡我不要給樓老爺子說這事。


我剛想開口保證,卻聽見他突然很輕地喊了一聲我的名字。


「我想你了。」樓知律聲音低沉:「我想見你。」


心猛地漏空了一拍,不知名的驚喜和茫然就這樣浮上心頭。


山風呼嘯,樓知律的語氣溫柔得有些不像話:「忘記你的生日很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讓你難過了對不對?」他語氣像是哄又像是安慰,仿佛含著無盡的情意:「我明天早上就能去見你。」


風吹透了我的薄外套,我舉著手機沉默了半晌,掛斷了電話。


風那麼大,我的手腳卻開始發熱,無法控制的歡喜就這樣冒出來。


不,我將下巴埋進衝鋒衣立領裡,我又想起了樓知律看我的表情和眼神。


不要自作多情。


受傷得還不夠多嗎?


我念了好幾遍不要自作多情,直到劇烈跳動的心跳平穩,直到手腳溫度冷卻。


我給趙秘書發消息,一字一句地敲:【再給他看下腦子。】


趙秘書回了個 ok 手勢表情。


助理小心翼翼地問我:「出什麼事了姐?」


我「唔」了聲:「我老公好像中邪了。」


11


晚上十一點,我中邪的老公從港城飛到了津市。


極限行程。


聽趙秘書說極限到被我掛了電話後扯掉輸液管就從床上爬起來去坐飛機的程度。


可以。我想,很符合他的社畜體質。


非常抗造。


已是早春,空氣中帶著點料峭的寒意。


我下了電梯,剛好和走進大廳風塵僕僕的樓知律相遇。


他身量極高,常年健身,五官冷峻鋒利,但卻讓我覺得比過去更有壓迫感。


目光相接的那一刻,樓知律大步向前,將我死死抱在了懷裡。


他抱得很緊,頭埋進了我的頸窩,懷抱寬闊帶著冷意,放在我腰間的手勒得我發疼。


我手虛虛地搭在他肩部,剛想說話,卻頓住了。


有什麼冰涼的水珠落在了我的頸窩,樓知律整個人都在抖。


「怎麼了?」我心頭大震,語氣不自覺地軟了下來:「哥,出什麼事了?」


樓知律沒有說話,像是怕我消失一樣抱著我,我試探性地撫摸他的頭發,目光投向了趙秘書。


趙秘書剛升完總統套房,接到我的眼神,這個被折磨了一天的打工人破罐子破摔地聳了下肩。


除去在床上,我們很少有這麼近距離的身體接觸,我不太習慣這種日常的親密。


樓知律無法控制的顫抖慢慢地停了下來,他高挺冰冷的鼻尖一直在我脖頸處蹭,姿態眷戀又繾綣。


大廳裡已經有很多人在看了。


「我們上樓好不好?」樓知律穿得極其單薄,我幾乎是哄著說:「我有點冷。」


樓知律終於抬起了頭,額發散亂,眼睛通紅,皮膚冷白,聞言就直接將風衣脫下搭在了我肩上。


趙秘書將房卡遞給了我:「港城那邊的工作樓總隻說了大概,我要去詳細落實一下,有問題您打電話給我就行。」


樓知律嗯了聲,牽住我的手上了電梯。


電梯上升,他將我拉扯在懷裡,從背後抱住,頭枕在我肩上後,發出了一聲滿足的喟嘆。


他不在說話,我也不敢。


樓知律真的有些像中邪了。


相牽的手傳來熱度,刷卡開門,一片黑暗中,房卡掉落在地毯上。


門關上的瞬間,後腦勺被樓知律一隻大手託住,我被突然抵在了門上。


灼熱的呼吸,冷調木香隨著男人熱烈的吻一同落了下來。


12


我大腦一片空白。


直到樓知律的舌頭頂了進去。


我渾身一顫,輕放在樓知律肩上的手猛然一抓,就要掙扎。


樓知律的大手捧著我的臉,察覺到我的意圖後親吻更加劇烈,我所有呼吸都被掠奪。


我被他困在門後與他的臂彎之間,完全被樓知律的味道包圍。


他吻得很霸道,很兇,舌尖被吮吸,好像隻有我能給予讓他活下去的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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