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今天也一樣,卻難得沒有急赤白臉,小心翼翼討好我,「阿語,陸柔有孕了,怎麼說都是我的孩子,你別那樣針對她。」
江佑即位一年,後宮一無所出,不是他不行,而是妃嫔侍寢後都會讓太醫送一碗避子湯。
以為這樣就能挽回我們逝去的愛情,還是太天真。
我懶得多說:「對對對,都是臣妾的錯,柔貴人這胎既然如此不穩,還是不要出來了,就安心在宮裡養胎吧。」
江佑在我身邊坐下:「阿語,你能不能別這樣。我們數年的情分真的就無法挽回了嗎?」
我看著他笑了:「江佑,不是我不想。而是你帶陸柔回來的那天,我們就再也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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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保胎,陸柔被變相禁足了,作為補償,江佑連著三月宿在她宮中。
後宮嫔妃紛紛找我哭訴,說皇上此舉不合規矩,應當雨露均沾。
我讓婢女端來小廚房剛煨好的鴿子湯,一人一碗分了,又讓廚子把燒烤架搬出來,然後開始洗腦。
「咱們進宮為了什麼?自然是錦衣玉食,家族榮耀!」
「花那個時間心思搶男人幹什麼,男人都是狗,沒用的。」
眾位妃嫔在我的帶領下吃飽喝足,也不想著狗皇帝了,央著我日後多帶她們玩。
等人散了,我躺在貴妃椅上,讓小雀開了入宮那年和江佑一起釀得酒,喝了個酩酊大醉。
江佑今日如此小心翼翼不過是對陸柔動了真心,怕我哪天不高興會對她出手。
酒水下肚,我滿腦子都是江佑捧著露水興衝衝找我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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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語,我派人尋了民間秘方,晨露釀酒,清甜爽口,相當好喝。可惜我早起採了半月,才得這麼一點。」
甜嗎?我仰頭灌了一口摔了碗,江佑騙我,這酒喝著分明是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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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我還在宿醉中,淑妃來了,悄悄告訴我一件事,「教習所嬤嬤說陸柔身上有塊胎記,蓮花狀的。」
我睜大眼,哦豁,沒想到故事這麼復雜。
要是塊沒有形狀的胎記還好說,蓮花,這一聽就是什麼南疆聖女之類的標志。
我:「進宮前查過身份的吧?江佑能帶她進來應當是清白的。」
淑妃:「事情就壞在這,皇上幫她造了個假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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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來得及探究陸柔是不是聖女,她就出岔子了,勾得江佑放了文武百官鴿子,翹了一日早朝。
雖說我和江佑的感情已無法善終,但這皇後我還是想做的呀。
我當即踹開望月宮的門,摁著江佑道:「你還知道自己是誰嗎?!」
江佑揉著額角:「朕是皇上,九五至尊。皇後這般闖進寢宮,不怕朕降罪嗎?」
我冷笑:「還知道自己是皇上啊?前有草原聯軍,後有水患蝗災,你不上朝議政卻躲在這廝混,算哪門子皇帝!」
「九五至尊也是有代價的!你的權柄,你享受的一切都是因為民眾信你能給他們安定優渥的生活!」
「可你現在在做什麼!」
江佑被我罵的說不出話,他愣愣地問:「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我冷笑:「你再睡會兒就可以用午膳了。」
於是江佑急匆匆更衣洗漱,嘴上怨著陸柔卻隻罰她禁足三月。
真是搞笑,她本來除了望月宮就哪也去不了。
倒是小德子挨了十個板子。
可這事根本怪不到他,陸柔派人死死攔著,說是看江佑政務繁忙,心疼了,想讓他多睡會兒。
陸柔還想說話,被我一巴掌扇回床上:「即日起,柔貴人的牌子無期限撤了!」
江佑沒反駁,隻說讓太醫來看看,便去了養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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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望月宮時,我長舒一口氣。
幸好江佑是個拎得清的,不至於讓我失望到喊爹爹清君側。
小雀卻一臉悲傷:「娘娘,奴婢總算知道柔貴人哪裡不一般了,她散著頭發時,很像娘娘。」
我一臉冷漠:「嗯,我知道。」
陸柔進宮第一天我就看出來了,她安安靜靜垂眸時和我像了六七分。
但多數時候是不像的,我活的太肆意張揚,她又過分柔婉,菟絲花似的。
而江佑的心思我也一早就知道,可這隻會令我感到惡心。
因為我不能事事依他所想便找替身?
這對我和陸柔都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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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吵吵嚷嚷過去,很快到了陸柔生產的時候。
她被養得圓圓潤潤,孩子偏大,險些難產。
聽著屋內一聲又一聲慘叫,淑妃嚇得臉都白了,「還是娘娘有先見之明,這寵誰愛爭誰爭吧。」
「就是。」德妃也湊過,「反正老娘不會給狗皇帝生孩子。」
我們剛討論著該怎麼感謝陸柔,產婆抱著孩子出來了,「恭喜皇上,恭喜皇後,是位小公主。」
江佑急得一腦門汗,看了眼皺起眉,「怎麼這麼醜?」
我沒見過剛出生的孩子,拖著淑妃德妃也看了眼,「啊,是不太好看。」
我們沒收聲,陸柔在產房內聽得差點產後抑鬱,叫婢女出來解釋,「孩子還小,長長就好了。」
因為是個女兒,陸柔沒能在我面前耀武揚威,但她堅持了這麼久還是有成效的。
我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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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關來報,我爹和一隊輕騎中了埋伏,生死不明。
大軍暫由副將顧裴代領,但我爹不在,大軍頗受影響,和草原聯軍交戰每況愈下,堪堪守住了最後的防線。
當日我娘便遞了牌子進宮,ṭũ⁼淚眼婆娑的讓我做好最壞的打算。
我不信我爹會死,找到江佑告訴他我要去邊關。
那是他第一次真正朝我發脾氣:「祝今語!你能不能考慮考慮我的感受!邊關如此兇險,你一介女子去了能有什麼用?」
我堅持:「有沒有用去了才知道,再說我自小和我爹習武,沒那麼容易死。」
江佑還是不肯,將我鎖回長秋宮,禁足到邊關局勢明朗為止。
而這正是我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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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我簡單收拾了一些細軟,扮作侍衛溜出了宮。
江佑正在氣頭上,這段時間都不會來,等他發現,我已經跑出去很遠了。
一路出城,我遠遠看見一女子牽著馬站在前往邊關的必經之路上。
嘶,對不起,天黑眼花看錯了,是三女子,淑妃德妃外加阿麗。
我剛跳下馬,三人圍了上來。
阿麗:「娘娘,阿麗與你一同前去可好?」
德妃:「阿語,聽說邊關羊肉串可香了,你得帶著我。」
淑妃:「我...我給你講八卦,紅色龍鳳肚兜你看行嗎?」
我:「……」行個屁。
都帶走是不可能的,邊關兇險,沒得讓她們白送性命,最後還是阿麗以熟知邊關地圖勝出,獲得了和皇後娘娘出宮「遊玩」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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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我出現在軍營外,顧裴很驚訝:「娘娘來邊關,皇上知道嗎?」
老實說,我和顧裴不太熟,隻知道他是江佑的人,因為確有幾分本事被我爹一步步提上來。
等邊關穩定後,這將軍之位我爹應該是想讓給他的。
我跳下馬:「知道怎樣,不知道又怎樣,反正我人已經在這了。」
顧裴見我如此,笑道:「既然娘娘心意已決,那臣便不勸了。」
夜色下,顧裴一身鎧甲,嘴邊的笑意其實很淺。
但那微微勾起的嘴角,是我得知我爹出事後第一件讓人感到順心的事,小伙子上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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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裴沒有因為我是女子而輕慢我,細細與我說了那日埋伏之事。
「臣以為將軍應當還活著,那處崖面不高,崖下又有活水,想來是被衝走了。」
我點頭:「嗯,既未找到我爹屍身,那就是好消息。顧副將明日可否派人帶我去爹落水的地方看看?」
大戰在即,我不能添麻煩,搜尋早已停止,我得靠自己找到爹爹。
誰想顧裴說:「臣陪娘娘去吧,前日我軍重創草原聯軍,他們休整沒那麼快。」
我爹落水的地方離大軍很近,那日行動隱秘,埋伏又來的蹊蹺。
我猜想:「軍中可能出了奸細。」
顧裴附和:「臣也是這麼想的。」
「不好!」我猛地抬頭,看向顧裴漆黑的眼眸,「既然奸細能埋伏一次,就能埋伏第二次。
果然,話音落下,四周窸窸窣窣響起腳步,顧裴說了聲得罪,攬著我的腰躍上樹梢。
我看不見他,隻覺溫熱的氣流劃過耳畔,「娘娘放心,臣已經安排好了。」
我舔了舔嘴唇:「所以你這是拿我當誘餌了?」
果然男人都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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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中果然出了奸細,那人跟我在我爹身邊不久,但翹勇善戰,我爹還挺喜歡他。
我取了馬鞭狠狠抽去,質問道:「為何背叛我爹!」
奸細已被顧裴一槍扎穿了大腿,狼狽躲閃著:「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和大將軍本就不是一路人。」
顧裴見我氣得要哭了,命人帶下去審問,起身的瞬間,我看到了那人背後的蓮花胎記。
不是,這南疆除了聖女還有聖子麼。
一個進宮給皇帝當妾,一個從軍給我爹當手下,是不是太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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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找到了奸細,但我爹依舊下落不明。
我愁得吃不下飯,幸而顧裴審出了點東西。
「蓮花不是胎記,是南疆細作組織的標記,他們接下任務後便會在身上紋一個。」
我聽得直咋舌:「這是生怕別人發現不了身份?」
還好陸柔是穿越來的,一心想當皇後,應該已棄暗投明了。
誰想顧裴又說:「這也是南疆一種特制毒藥,每月需服解藥,防止細作倒戈。」
我剛懸下的心噌地提起,陸柔不僅活得好好的,孩子都生了,隻能說明她和組織已經聯系上了。
我立即寫了封信給江佑言明情況,擔心之餘又有點同情。
作為正主,我和他掰了,好不容易找個替身,馬上也要掰了。
可能月老也不爽江佑一個人就要拉幾十條紅線,所以用的都是陳年舊線吧,質量真差。
驛差帶走信件的第二天,京城的信到了。
阿麗趴在我身側感嘆:「大齊送信的速度好快啊,不像我們草原,走著走著人就丟了。」
我也一臉莫名,不說大齊有沒有千裡馬,端看這信厚如磚頭,江佑想用信暗殺我嗎?
我不想看,阿麗又不識字,隻好讓顧裴來念。
他拆開信封,「阿語親啟,說好的羊肉串到底什麼時候送過來?你不能自己爽了,就忘了宮裡的姐妹...」
我:「......」
江佑這人怎麼回事,自己寄過來的催命書裡加塞了這麼多東西,竟然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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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花了一刻鍾看完姐姐妹妹的信,才在最後面看到江佑的,就倆字——速歸。
歸是不可能歸的,但我忘了江佑很狗,信剛燒成灰,聖旨就到了。
怎麼說也是皇後,江佑不好當著大軍的面斥責我,聖旨寫得極其溫和,命顧裴即日送我回京。
我和顧裴一前一後跪著,誰都沒動。
使臣又催了一遍,我起身看向顧裴,沒說話。
彼時已是深冬,寒風呼嘯,顧裴在窒息般的沉默中拍去落在肩上的雪,沉聲道:「來人,請使臣下去喝杯茶。」
我懸在半空的心落回去,試探道:「顧副將抗旨不尊,不怕皇上怪罪麼?」
顧裴笑:「有聖旨嗎?邊關路途遙遠,使臣體虛不濟,中途病倒是常有的事,娘娘不必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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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江佑的人,但顧裴還是很不錯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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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草原食物短缺,聯軍為了生存,頻頻騷擾邊關城池。
顧裴一早領兵上了前線,我偷偷砍暈小將,換下衣服也跟了去。
戰爭從不是宏偉盛大的,殺戮血腥才是本質。
作為祝家人,我享受了十八年錦衣玉食,自然也擔得起衝鋒殺敵。
大概是餓狠了,草原聯軍節節敗退,顧裴乘勝追擊,打算給予重創。
我跟著大軍準備撤退,卻遠遠看見顧裴身後的人對他提起了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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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我爹被埋伏跌落懸崖,顧裴被背叛身受重傷,我英勇救人,抱著顧裴一起跌落懸崖。
雖不是一家人,但誰見了不說句整整齊齊呢。
顧裴一臉慘白,氣若遊絲,還不忘安慰我:「怪臣一時不查,中了埋伏,所幸娘娘無事。」
我一臉麻木地嚼著草藥,「都這時候了,別娘娘長娘娘短了,有沒有命回去當娘娘還不知道呢,叫名字吧。」
顧裴本來想笑,被我一巴掌拍了草藥上去,疼地直呲牙,「阿語可是在報復我?」
顧裴的聲音很好聽,像初春的碎雪,一點沒有我爹的大碴子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