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開口心髒就疼得厲害。
鼻子也很酸。
「她……是誰啊？」
陸野卻往前擋了一些，將女生擋在身後，好像害怕我會傷害對方一樣。
「是國外讀書時認識的朋友。」
「是朋友啊……」我小聲道。
兩秒後。
陸野突然認真打著手語，食指摸了摸耳垂。
雙手拇指互碰幾下。
同時也清晰吐字道：「是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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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讓那個女孩子去車裡等他。
他要跟我說說話。
女孩子點頭走了。
我們一前一後地繞著操場散步。
還好今晚沒有路燈，我眼淚一直掉，也不會被他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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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團。
「我知道我們都是重生又回來的。
「可是……這一次，我累了。
「我也找到了活下去的辦法，就是遠離你，跟別的女孩子在一起。
「所以，蘇團團。
「以後，我沒辦法再陪在你身邊了。」
他的聲音模模糊糊，散進夜風裡：
「我……我有真正喜歡的人想要守護了……
「所以，你得跟江盞好好在一起。
「不要……再為別人做傻事。
「這一次，隻要離你遠遠的，有了新的另一半，我就能好好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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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這樣啊。
原來是這樣。
那……太好了啊。
我走在前頭，死死捂著嘴巴。
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我還想著……這一次好好跟你在一起，不管我們會不會又遭受系統跟發展線的幹預。
即使是你又會遭遇意外。
我也要牽著你的手，跟你一同，嘲笑死神的來臨。
幸好，你找到解救辦法了。
真是太好了。
太好了。
離我遠遠的，跟你喜歡的女孩子好好在一起。
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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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野視角：
四年後。
他又回到了 A 市。
這幾年，他在外省跟許亞假裝情侶。
她也是一名系統玩家。
她也有著自己的主線任務，她是一個京圈少爺早死的白月光。
但她不想就這麼死去。
所以找到自己，兩人想出來解決辦法。
假裝情侶，瞞過主線系統就行。
那個京圈小少爺其實知道她沒事，還暗地裡來看了她無數次。
也沒驚動她。
隻是默默在她的花店外看著她。
那個紈绔富家子早已洗去了一身戾氣。
為了她能不被主線劇情再次影響生命，為了她能活著。
安靜地，日復一日地在遠處守護她。
「他就像你一樣，是嗎？」許諾熟練地撿花束，修枝，剪葉子，然後把它插進花瓶裡。
陸野微怔：「你知道他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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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她根本沒抬頭，也沒看向遠處。
隻是打著手語：「一直都知道。
「跟你一樣傻。」
她看著那束插好的向日葵：
「明明沒有忘，明明愛得要死。
「明明夢裡都叫著那個人的名字。
「卻僅僅隻是想要對方好好活著，把愛深埋心裡。」
許諾看著花店外頭的天空：「穿越世界不知道什麼才能真正結束。」
她突然伸手摘下發帶，將馬尾放了下來。
稍稍整理了下發型，將一縷發絲放在耳後：
「我的樣子……好看嗎？」
陸野突然意識到了她要做什麼：
「你……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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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諾在穿越世界裡拿的是「柔弱白月光」的系統人設。
但此刻的她，卻好像比誰都更勇敢堅韌。
她打著手語：「跟愛人死在一起，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讓這操蛋的系統，徹底崩壞去吧。」
她捧著那束向日葵，快步朝門外走去。
快到門口的時候，她深吸一口氣。
朝街對面的人走去。
那人也看到她了。
下意識地轉身要走。
許諾急得揮舞手裡的花束，然後拼命朝那人打著手語：
「紀洺司！不許跑！
「我愛你啊！我，愛，你！
「我們，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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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背過身去，雙手捂著臉。
大概是不想讓許諾看到自己哭鼻子。
片刻後，他轉身，大踏步地朝許諾跑過來。
而許諾，也朝他走去。
就在此時，原本沒有車的步行街，竟然憑空出現了一輛失控的小車。
陸野立刻就意識到。
這就是因為背離發展線後系統的審判。
陸野喊住他們：「別過去！」
但他也知道，隻要他們在一起。
就算躲過了現在、明天、後天。
總有想象不到的意外降臨。
但隻是一秒，那對情人像是極有默契似的約好了，無視危險來臨。
向著對方奔跑過去。
兩人緊緊相擁的時候。
就好像在一起嘲笑死神的無能。
你可以用千千萬萬種 BE 結局抹殺我們的肉體，但你，永遠也抹殺不了他們熾熱真摯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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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野回到 A 市，立刻就去江盞家裡找人。
他突然覺得後悔。
為什麼當初要將她推給別人。
可他就是想要她好好活下去。
他知道她第二次也是因為自己跳樓殉了情。
所以他天真地以為，隻要騙騙她，她就會對自己徹底死心。
她就能把他忘了。
能保住她自己的命。
可這四年，他過得猶如行屍走肉一樣。
他每晚都會夢到那個小姑娘。
幼年的她，長大後的她。
她雄赳赳氣昂昂為他打架跟一群男孩子打架的樣子。
她跟在江盞身後卑微可憐巴巴的樣子。
她被人欺負後像是下一秒就要隨時離自己而去的樣子。
她的每一個樣子，他都從未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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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盞家裡沒有她的身影。
甚至連她生活過的痕跡都沒有。
明明江盞隔三差五就會給他發一些他們的生活照片。
他們去旅遊的，去吃美食的，約會的。
江盞模樣很憔悴：「那些照片跟視頻，都是 P 的。
「是她早就交代過我的。
「她說，想要你真的安心，就隻能這樣做。」
陸野突然心裡慌成一團。
「那她呢……蘇團團呢？」
兩人開車到了醫院。
陸野見到了她。
隻是一個背影，他就潰不成軍，幾乎站不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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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麼能瘦成這個樣子？
江盞：「從你離開後。
「她的身體機能就在慢慢倒退，不管是身體還是心理，都出現了嚴重問題。
「醫生查不出來原因。
「但我感覺……可能跟你們那個系統懲罰有關系。
「團團在之前告訴我，她這是第三次重生。
「為了一次又一次地見到你，這種重生或許會付出一些代價。」
陸野準備進去。
江盞：「她現在就跟小孩兒一樣了，誰都不認識。
「但身體年齡又快接近古稀，她快不行了。
「我覺得，她自己好像失去了活著的意志才會惡化得這麼快。
「你明白嗎？陸野。」江盞說到這裡已經失聲痛哭起來，「團團她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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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野進去的時候，她坐在角落裡。
穿著病號服，瘦骨嶙峋的樣子。
像個小孩兒一樣在牆上亂塗亂畫。
旁邊的護工看著蘇團團，提醒他：「她有時候精神會很不正常，受到陌生人刺激的時候會做出危險的舉動，你小心……」
「蘇團團。」陸野卻根本不在意。
在她身後慢慢蹲下來。
原本還在認真畫花的蘇團團突然停下手裡的筆。
畏畏縮縮地半轉過身來：「你走……你走……」
她口齒不清，像個剛學會說話的小孩子一樣在趕他走。
護工怕她受到刺激，建議陸野離開。
「蘇團團。」他輕聲道，「你這個膽小鬼。」
原本背對著他的人卻冷不丁轉身，忽然撲過來死死咬住他的肩膀。
咬得很兇很痛。
但他甘之若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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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工嚇了一跳，打算強行把兩人分開。
卻又突然聽到那個女孩兒發出來壓抑的小聲嗚咽。
然後聲音漸漸放大, 最後逐漸變得越來越大聲。
而那個男人，似乎不在乎肩膀被咬出了血跡。
隻是溫溫柔柔, 像抱著絕世寶貝一樣。
抱著她，小聲哄著。
「蘇團團，我來找你了。」
男人的聲音有點兒發音不太清楚, 但音色很好聽的。
他笑了笑：「我好像太自私了。
「不管作出哪種選擇其實都挺自私的。」
他懷裡的小姑娘緊緊摟著他的脖子，輕輕搖頭。
男人又笑：「你現在不會說話了嗎？
「那我教你好不好？
「來吧，跟我念：
「我，愛, 你。」
他的口型很大很誇張, 但不影響他的認真。
小姑娘的口型也很大很誇張, 也絲毫不影響她的虔誠模樣。
她仿佛那剛學會牙牙學語的幼童一樣：「我……愛……你……」
男人笑著笑著就流眼淚了：
「團團，你怕不怕？」
她把頭埋在他胸口處，搖頭。
男人說：「我們可能馬上又要死了。」
蘇團團說話不利索了，但她卻會手語。
護工學過幾年手語, 看懂她說的：「那也不怕，又不是第一次了。
「隻要你在, 天上地下我都不會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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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緊緊地抱著她，兩人依偎著, 靠在陽臺的地板上。
夕陽暮色, 橙金色的光芒灑在他們身上。
男人說著奇怪的話：「去中轉站的時候記得等我。
「不然到時候被懲罰靈魂流放, 我怕我會找不你。」
蘇團團點點頭：「我……困了……」
他親親她的額頭：「睡吧。」
就像高二秋天那晚，她在他家偷玩電腦遊戲, 趴在沙發上睡著了。
他給她蓋被子。
最後沒忍住，偷偷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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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漸漸暗下來。
陸野已經聽到系統懲罰倒數的聲音：
「十, 九，八，七……」
隨即心髒處傳來一陣劇痛。
接著窒息感襲來——
「系統懲罰已結束：抹殺當前人物，將其送回中轉站接收審判。」
白光閃過, 轟鳴聲襲來，再睜眼時。
他站在了一間白色房間裡。
一個戴著眼鏡的齊劉海女孩兒衝他打招呼：「嗨——」
陸野不顧身體的失重感跟劇痛感，起身就要往外走。
眼鏡女孩：「你別激動，蘇團團沒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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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野冷笑：「還打算怎麼懲罰我？」
眼鏡女孩兒尷尬一笑：「別誤會，我不是那個操縱你們小世界的人。」
陸野滿眼戒備：「那你是誰？」
眼鏡女孩兒嘿嘿一笑：「我是甜文作者。」
陸野：「？」
眼鏡女孩兒伸手在電腦上點了幾下，陸野的身體變得漸漸透明。
「看到了嗎？你們是劇本世界裡的 AI 數據, 但是因為你們自身的覺醒，你們已經完全擁有了自我意識跟真正的感情。
但很快，對面就松開了。
「一他」62
陸野還在消化剛才她說的那些話。
但覺得與其這樣不停地被操縱，還不如被放逐或銷毀。
眼鏡女孩兒看懂他的想法了。
給他展示了電腦上的一個頁面, 是一個空白的世界。
「我為所有被 BE 世界拋棄的人建立了一個新世界，在這裡，你們不會被人操縱，你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不再被強迫, 不再受到抹殺威脅。
「那是，屬於你們的未來。
「去吧，蘇團團已經在裡面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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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野毫不猶豫地點頭。
眼鏡女孩兒按下空白鍵，他便再次感覺到身體一輕。
轉眼就來到一個新世界裡。
這裡美得像動畫。
「陸野！」
他抬頭, 她在彩虹橋的那頭，乖乖巧巧地仰起臉衝他招手。
一眼，即萬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