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但同時，陸野不知道為什麼也退了學。
我去指證的時候，那幾個男的臉上鼻青臉腫全是傷痕，好像被揍得很慘。
陸野走了。
走的時候他給我打電話，我又生氣又難過沒有接。
他給我發了短信。
告訴我，他要去國外做手術治療耳朵。
他說對不起，在我最無助的時候離開。
而這之後，他的號碼就再也打不通了。
這件事過後，江盞對我越來越好。
有時候我甚至感覺好得不真實。
那種好，就像吹出來的肥皂泡，又華麗又絢爛，但隨時都能破掉。
34
陸野這一走就是兩年。
所以當他冷不丁出現在江盞的房間裡時，我一陣恍惚。
少年已經長成個子高挑的男生，寬肩窄腰。
上身穿著寬大灰色衛衣。
Advertisement
頭發剪短了，比板寸長一些。
左耳上戴著枚銀色耳釘。
抬眉看過來的時候，視線跟氣質鋒芒畢露。
我卻覺得有點尷尬：「什、什麼時候回來的？」
陸野突然起身，抄袋走到我身旁。
「怎麼？長大了連名字都不肯叫了？」他冷不丁彎腰湊過來，將我逼退到貼著書櫃。
我看到他耳朵裡的助聽器沒有了。
驚喜道：「治好了？」
他唇角微彎：「嗯，勉強大好。」
他又偏頭指了指右耳：「這個還是聾的。」
35
我卻還是很高興。
接下來的幾天嘴角就沒下來過。
陸野雖然回來了，但已經不住這邊。
他媽媽給他買了新房，把陸爺爺也接了過去。
高三的緊張學習生活很快就磨去了所有人稜角，我們所有人都在為了考進心儀大學而努力。
江盞問我打算填考哪裡的學校。
我：「K 大。」
江盞：「還是填 B 大吧，跟我一個學校，到時候在一起我也好照顧你。」
我猶豫了。
畢業那天。
江盞突然親了我。
他說他以後會對我很好很好的，不會讓別人再欺負我。
36
可畢業舞會上。
他還是選擇了莫菲菲。
我看著他們抱在一起翩翩起舞，卻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並沒有生氣。
好奇怪。
我不是一直都很喜歡江盞嗎？
為什麼沒有一點兒情緒上的波動？
我想起這些年來我們一起經歷過的事情，感受到的悲歡喜樂。
既模糊，又清晰。
我一直在仰望江盞的背影，一直在追逐他的腳步。
可他的眼睛，永遠看向的是別人。
即使那天我問他：「如果我被拍照的事是莫菲菲幹的……」
他卻打斷我的話：「不會的，團團，她不是那種人。」
可是……她明明就是那種人。
江盞……我累了。
我不想再追著你的腳步了。
我轉過身，視線一直在尋找另一個人的身影。
與此同時，我的手機上收到一條視頻消息。
那個視頻。
是兩年前的陸野。
視頻不算很清晰，網吧裡的監控畫面。
陸野家的車停在網吧外面，他下車，身上還穿著校服。
接著隨手拎起一把椅子朝一個黃毛扔了過去。
我捂住嘴，那就是上次欺負我的人。
現場一片混亂。
他卻靠著拳頭，一個人單挑揍翻了四個人。
隔著攝像頭好像都能感覺到拳拳到肉的力量感。
連臉上都被濺了血。
37
那四個人躺在地上哎喲哎喲地叫喚著。
陸野揍完人後，走過去彎腰蹲下。
他比畫著手語邊問黃毛：「知道到時候該怎麼道歉了嗎？」
大概是被打怕了，黃毛哭爹喊娘地說：「知道了知道了。」
陸野卻偏頭指了指助聽器，示意黃毛大聲點他聽不見。
黃毛哆嗦著。
最後氣沉丹田吼了聲：「知道了！我錯了！」
吼完後卻又挨了一悶棍。
而打完人後的陸野不慌不忙起身，找了把椅子坐下。
手上滿是鮮血。
他拿出手機打了報警電話。
38
我久久沒回過神來，還沉浸在他剛才發狠揍人的場景中。
陸野方才的神情，就好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兇狠，暴戾。
短信又進來一條：
「這樣子的陸野，你還肯多看他一眼嗎？
「不怕他嗎？」
我站在原地，安靜回想著以前的日子。
種種回憶過來。
我突然驚覺，原來其實陪在我身邊無聲守護的那個人，一直是陸野啊。
難怪他突然退學了。
難怪他會突然去了國外。
我開始焦急尋找陸野的身影，人群中，舞臺上，都沒有。
最後，視線停留在角落裡。
陸野，穿著一件黑色禮服，獨自坐在那裡。
垂眼玩著手機。
我朝他走去：「陸野，我能請你……一起跳舞嗎？」
少年冷不丁抬起頭。
眼裡充滿了驚訝跟難以置信。
我含著眼淚，笑起來：「陸野，謝謝你，願意一直等我。」
39
他站起來，回握住我的手。
握得很緊很緊。
手掌寬大，骨節分明。
他好像等了很久了一樣。
少年眼裡的鬱色一掃而光，他的眸光裡倒映著我的臉。
五年後，我跟陸野結婚了。
但婚車剛駛出酒店沒多久，就被一輛失控的大貨車迎頭撞擊。
生命的最後一刻，他護住我的頭。
躺在醫院裡的時候。
有一個叫系統的聲音響起：
「143 號玩家虐文女主，因你偏離主線任務跟其他人在一起，導致結局失控迎來全員 BE。」
它的意思是說。
我這個虐文女主，就該乖乖走我被虐的主線，生生世世都要跟著江盞，被江盞虐。
被折磨。
40
系統為了讓我不對陸野動心。
一直不斷地在修改和控制我的選擇。
包括舞會上收到陸野那段打人的視頻。
系統冷冰冰道：「他隻是男二，男二怎麼能上位呢？
「眼下你可以選擇重生，再來一次，而這一次，你應該知道怎麼選擇你喜歡的人了。」
所以我毫不猶豫選擇了重生復活。
這一世，我從頭到尾都選了江盞。
即使他後面做出多少對不起我的事，虐我多少次。
我還是選了他。
隻有這樣，陸野才能活。
隻是婚禮那天，我拜託的 166 玩家給我帶來了噩耗。
她也是一個在故事線中遊走的玩家。
畢業舞會那天結束後，陸野在我家門口等了一整夜。
我都沒有開門出去。
隻是隔著門，我坐在地上給他回消息：
「謝謝你的好，但我隻喜歡江盞。」
他給我留下一條項鏈後就離開了。
大概是被我傷透了心。
我們就此徹底斷了聯系。
166 玩家每天替我打聽陸野的消息，偶爾拍點照片。
他在國外生活得很好。
41
可是明明生活得很好的陸野，為什麼又突然去世了呢？
我哭得渾身發顫。
江盞有些不知所措，他想牽我的手。
我卻一步一步地往後退，直到走到天臺邊上。
我摘下頭紗，往空中拋去。
感覺到心髒被撕扯開來的痛楚。
江盞臉上露出大驚失色的表情，他好像意識到了我要做什麼了。
「團團！不許上去！快過來！」
我坐在天臺邊上。
又哭又笑：「陸野死了……
「江盞，我忍了這麼多年，就是希望他平平安安地度過餘生。
「結果他還是死了。
「我隻是想他好好活著而已啊。」
42
江盞紅著眼，伸出來的手也在微微發顫：「原來……你一直喜歡的是他？」
我再也不想裝下去了。
慎重地，認真地重重點頭：
「是啊，江盞哥。
「我最喜歡陸野了。」
江盞晃了晃，但還是努力維持著站穩，他小心翼翼地接近我：
「團團乖，先下來。
「我帶你去找陸野。」
我抬臂抹了抹眼淚：「他死了。
「抱歉啊江盞哥。
「我得去找他了。」
陸野，你再等等我，這一次，我再也不會松開你的手。
43
第三次重生。
這一次，回到畢業舞會那天。
挑選舞伴時。
我看到江盞徑直摘下面具跟眼罩，在人群中找尋著什麼。
直到看到我。
他撥開人群，毫不猶豫地朝我走來。
而我，卻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打算逃跑。
卻差點兒踩到後面坐著的人。
「蘇團團，你想一屁股坐死我？」
身後熟悉的男聲響起。
不太完美的普通話發音，嗓音帶著點暗啞。
我眼淚哗地一下就掉下來了。
我轉身，看著陸野，哽咽道：
「陸野……我等你很久了。」
他抬頭，看著我。
片刻後卻又移開視線，若有所思道：「等太久就不要等了啊……」
44
沒等我反應過來什麼意思。
江盞就從後面伸手拽住我的胳膊：「團團。」
他神情急迫。
就好像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講。
我突然反應過來，難道江盞也帶著記憶重生了？
但那都不重要。
陸野安靜地看著我們。
有一瞬間，我竟然會覺得難過。
就好像，他神情平靜得有些出奇了。
「陸野。」
我說：「我想跟你談談。」
「團團。」江盞卻固執地打斷我，「先跟我談談。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說。」
45
我看向陸野，他摸了摸耳垂上的耳圈。
聳肩走開：「你們聊。」
江盞把我拉到走廊上。
鄭重其事地告訴我：「團團，不管你信不信。
「我重生了。
「以前我們……發生了許多不愉快的事情。
「但是這一生，我會拿命去愛你，不會再讓你受到半點兒傷害。」
他的眼眶是紅的，在夜空下，眼底閃著真摯的。
如果陸野不曾出現在我的生活中。
我或許真的會被江盞打動。
可那是陸野。
是那個永遠默默關注隨時守候在我身側的人。
我見到了世界上最溫柔無言的月亮，哪裡還會為閃閃爍爍的星子而再次停駐？
46
江盞從兜裡拿出戒指盒。
他手有些抖：「團團……求你了……回到我身邊好不好？」
那枚戒指好美，甚至比上一次重生他向我求婚時的戒指還大還美。
我慢慢將戒指盒合攏，還給他。
松開他的手。
「江盞哥……
「抱歉。」
無視他光芒盡滅的頹然模樣，我扭身就去重新尋找那個人。
我給他打電話，他關機了。
我給他發短信。
卻在走到樓下時。
看到拐角處。
突然出現那個熟悉的身影。
我正要上前，卻又頓住。
陸野的身前，站了一個我從未見過的女孩子。
那個女孩子背著帆布包，扎著馬尾辮。
透著白紙一樣的純粹。
她快速比畫著手語，很熟練的模樣。
她也戴著助聽器，笑起來的時候，臉頰上有笑渦。
47
她比劃完後，陸野低頭笑了。
伸手往那個女孩兒額頭上揉了揉，極盡寵溺。
我慌成一團。
是因為我的重生……導致出現了新的人物嗎？
還是說我又改變了發展線？
那個原本該站在他面前撒嬌親密的人，明明該是我。
我沒忍住，徑直走上前去。
「陸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