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解地朝我斜視：「凌然姐，你跟我未婚夫有什麼好聊的？」
說話間敵意甚重。
我輕笑：「你問他嘍。」
田田氣得要S。
轉身離開時。
我聽得她在背後嘰嘰歪歪：「都是因為我姐不回來過年，不然大伯母怎麼可能跳樓，大伯母好可憐啊……」
我：【？？？】
11
Advertisement
我們永遠不知道自己會在什麼階段變成眾矢之的。
在我不願意給成年的弟弟買回國禮物的時候。
在我不想成為弟弟和他男友的代孕工具的時候。
在我受不了不公平對待而離開家的時候。
在我母親跳樓的時候。
真的是我的問題嗎？
並不是。
但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會將責任推到我的身上呢？
因為他們不敢承擔責任。
因為他們並不無辜。
隻要把鍋甩給我，就沒他們什麼事了。
我媽蘇醒後轉去 ICU，每天隻有 30 分鍾探視時間。她第一個要見的是我。
我換好衣服進去，看到她臉上縫了那麼多針，沒能忍住哭。
她骨折的手摸索著我的，嗫嚅道：「我出了事，他們肯定會為難你。」
見我不答，她說：「早知道，我應該S個透。」
我讓她別多想：「媽，你放心，我不是吃虧的人！」
「可我終究是讓你受氣了……」
我看著媽媽後悔的眼淚，心裡特別明白，其實她什麼都知道。
她知道要想在家裡舒舒服服地活著，就得選擇配合；如果不想受氣，那就得硬剛，硬剛必然吃苦頭。
這是她辛苦半生得來的經驗，她自己吃了太多苦，所以她想讓我配合。
可我偏偏不是能輕易妥協的人，最終又吃了更多苦頭。
幸運的是：
「媽，我跟他們不一樣，我可以支配自己的命運，我有能力讓自己過得更好。」我讓她放心，「等你好起來的那天，我會讓你看到更快樂的我。」
媽媽用力地點了點頭。
從那天開始，在我媽的堅持下，誰也不敢再蛐蛐我離家不離家，誰也不敢再抵制肖煜然和張羿陽談戀愛。
怕鬧出人命。
本來男孩和男孩戀愛就是人家的自由，是人家的選擇，這不是什麼錯事。
可我爸堅持認為：「和男人在一起可以，孩子也必須有。」
12
我太傻了。
以為老媽以S相逼，肖煜然就會大徹大悟。
然而他早已病入膏肓。
我回來給媽媽拿換洗內衣的功夫，她那不成器的兒子正在跟張羿陽語音聊天。
他膩膩歪歪說：「老公老公～我們家那些老不S的東西同意咱們談戀愛啦，你是不是得上門來拜訪拜訪，見不到人，他們哪舍得給我戀愛資金，哼！咱們也得見見增進感情呀，順便見一下我姐，我家老頭說了，我姐如果不結婚，以後就是要給你生孩子的，你還不抓緊時間討好討好那隻母狗……」
我一聽，兩隻耳朵冒青煙。
我怎麼敢想，我爸是這麼默認的。
我怎麼敢想，我花了這麼多金錢和精力養大的弟弟，竟然叫我母狗？
也是，從他們決定讓我給他對象生孩子那一刻開始，他們就沒有把我當人看！
我把他們當人，是我眼瞎！
張羿陽還在繼續：「隻要她還來我家，咱們就有法子，你這麼厲害，她不想生就能不生嗎，到時候讓她生十個八個還不是你說了算……」
那天剛好是正月十五元宵節，家裡親戚特別多，我靈機一動。
我衝下樓給肖煜然打電話：「下來，有人給你送了大禮。」
肖煜然興奮得很：「是嗎？難道是我老公送的！好開心！」
客廳坐著的家屬從 20 歲到 100 歲不等。
隻見肖煜然興衝衝坐電梯下來，拉著個大笑臉，我當著所有人的面，播放了他剛剛語音通話的錄音。
從那句「老公老公」開始。
手機連著電視機的音響，70 分貝，專治耳聾。
播完。
太爺的拐杖落了。
我爹的拳頭硬了。
七大姑八大姨不敢說話。
隨著太奶顫顫巍巍的一句「畜生」，幾個老頭圍了上去，給肖煜然一頓爆揍。
肖煜然一開始處於懵逼狀態，明白過來我出賣他，也幹脆發起瘋來，一把甩開靠近他的所有人。他指著我：「他媽的，肖凌然，你害我……」
「我害你什麼？這話是我逼你說的？我倒想說你，留學生，優等生，家裡的錢都白花了！」
「我白花家裡什麼錢了？至少我想著給家裡傳宗接代，你能傳嗎？臭女人，賠錢貨！」
肖煜然擦了把鼻血，看著躺在地上哎哎直叫的幾個爺爺，絲毫沒有同情，竟想轉身離開。
還好兩個叔叔衝上去將他撲倒在地，找了條麻繩將他綁了起來。
田田哭唧唧地去扶太爺起身，太爺氣若遊絲。
我也想去攙來著。
田田撇開我的手：「凌然姐，你在幹啥呢？看你把太爺氣的……」
「？？？」
又是我？
13
「哈哈哈。」我簡直氣傻了，「肖田田，你再說一遍太爺是被我氣的？」
「我、我說怎麼了？」
我拽住她的馬尾辮：「我看你他媽就是個攪屎棍！哪裡有屎你就往哪裡攪，我早就看你不爽了！從小到大你就跟我玩雌競，比完個頭比奶子，比完學業比產業，沒有一樣比得過我還非要往我這裡湊！暗搓搓蛐蛐我沒男人要，蛐蛐我想生野種，顯得你牛是吧，你蝌蚪身上紋青蛙——你在秀你媽？我怎麼有你這種要本事沒腦子，要智商沒情商的妹妹！」
她媽見狀，趕緊上前從我手裡救她，甚至火上澆油：「田田哪裡說錯了？你怎麼盡在家裡太平的時候找事兒！」
我無視她的長輩身份：「笑S我了大姐，錄音聽見沒，肖煜然他說你們一幫老不S，你不找事兒，意思你同意了唄？！」
她說不過我，換了個話茬：「你不就是不想給你弟的對象生孩子麼，多大點破事，自己家事兒自己解決，往這麼多人面前嚷嚷什麼？還截圖往群裡發，上次讓太爺住院的就是你！」
「喲，現在分你家我家？你們家大兒子問我借了二十萬，說一家人不分你我的時候你在哪？」我兩手一攤，「趕緊還錢！不還我就去舉報他賭博，他官帽子別要啦，嘿嘿嘿！」
肖田田母女是親母女沒錯，她剛下場，又跳出來幫她媽說話：「你和我的事兒衝我來，別跟我媽這兒沒大沒小的，你眼裡有長輩嗎？有家教倫理嗎？」
「家教倫理？where is 家教倫理？我弟喊我給他的男朋友生孩子，這叫家教倫理？事情一出，你們沒一個人幫我，全都幫著他，這叫家教倫理？笑S我啦，那各位大姐大媽大姨大奶，你們怎麼不去給張羿陽生孩子？」
我指著田田：「這樣好了，你去給張羿陽生，我去給你老公生，就這麼定了別客氣啦，反正大家都是一家人嘛！」
許峻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田田破大防：「肖凌然，你他媽瘋了？」
「是啊，我瘋了！」我的嘴跟機關槍似的止不住，「我都安排好了，二姐去給三姐夫生，三姐去給四姐夫生，四姐去給五姐夫生，五姐去給大妹夫生！生成一個閉環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姑跟二姑說悄悄話：「你快看肖凌然，倒反天罡。」
是！
我今天他媽的，就倒反天罡了，怎麼著！！！
14
經此一役，我拉屎都變得通暢了許多。
我媽在醫院看我心情這麼好，問我是不是賺錢了。
「嗯，比賺錢還開心。」
她嘆了口氣：「你開心就好了。現在我躺在這兒動不了了，看著他們來了幾分鍾就走，才明白你對我有多重要。」
「現在明白，還不晚，記得給我補償。」我以玩笑回應她。
她真誠地說，「從今以後，我隻希望你做自己。」
我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這麼說。
她瞥了一眼邊上的手機：「其實你來之前，很多事我都已經知道了。」
一想到剛才的表演，我尬得腳趾扣地。
「……您，不怪我跟他們撕破臉？」
她點點頭：「這是你的人生。」
隨後又說：「我這把老骨頭，還想給你撐腰，你願意嗎？」
15
聽心腹說許家退了和肖田田的聯姻，這在肖家是百年難遇的（丟人）大事。
肖田田覺得自己婚姻破裂是我害的，四處說我的壞話。
我心想她愛說說唄，反正不是真的。
然而許峻找我聊天的頻率卻愈發頻繁了。
從公事到私事，逐漸引起我的不適。
我開門見山問他：「你盯著我幹什麼？」
他也直白：「你很聰明，我喜歡你的性格。」
「你可別瞎說，改天田田出去說我挖牆腳。」
「沒事，退婚的時候我已經告訴過她，她姐比她更有魅力了。」
「你？哪來的渣男？」
他說，倒不是男女關系那方面的喜歡，他隻是想看我贏。
「你是我見過的女生中，最有勇氣的。」
我對他毫無感覺，還好他也禮貌地與我保持距離，以朋友的關系相處起來感覺不錯。
他是個睿智、有想法的人，配肖田田確實可惜。
堂姐說：「田田最近天天在家哭呢。你跟她前未婚夫，沒啥事吧？」
「沒啥事。退一萬步講，就算有啥事，我也不會畏懼外界的任何聲音的。」
「這就對了。」
偶爾我會在朋友圈上傳我和許峻喝茶的照片，用作提醒她必須保持心地善良，否則男朋友會被嚇跑的。
隻是，她再也不給我點贊了。
還有一件抓馬的事。
我爸發現肖煜然在外面欠了幾十萬網貸，因為逾期電話打到了緊急聯系人, 也就是他那裡。
肖煜然被五花大綁在所有長輩面前坦白。
問就是，戀愛資金。
——他經常打腫臉充胖子, 給張羿陽大筆特殊數字的匯款。
察覺到不妙的時候已經晚了。
報完警, 對方早就注銷微信賬號銷聲匿跡。
在我爸的追問下，肖煜然終於承認自己沒有和張羿陽見過面，在國外的時候兩個人就是異地網戀。
「我發誓他開視頻聊天的時候是真的帥！」
「他還住豪宅，開豪車呢！」
來自大聰明最後的證詞。
我懶得提醒他，S豬盤就是這樣的包裝。
警方花了兩個月把詐騙犯抓了回來, 事實很扎心, 劍橋本碩身高 188 的高富帥張羿陽, 實際上是個身高隻有一米六的缺了顆門牙的小胖子。
錢是徹底沒了，我爸不得不幫這個好大兒還網貸。
天天被各個老頭罵「蠢貨」。
肖煜然也快瘋了……
16
半年後老媽痊愈出院, 她回去收拾行李，無顧兩個兒子的挽留, 硬氣地跟我爸提出了離婚。
我爸堅決不同意：「都多少年老伴了，離什麼婚？不行，咱們老肖家的人, 不能離。」
「晶晶（我堂姐）離了，不也好好的？」
「那我以後的飯誰來做？衣服誰來洗？」
「你錢多的話就僱個人，你閨女開家政公司, 你還愁沒人做？」
「我不同意, 絕對不同意。」
我媽臉色淡然, 她低眉順眼了一輩子, 終於挺起腰板一次：「還是離吧，要不然讓我拿命跟你拼，S一雙，也沒什麼意思。」
我爸聽到拿命拼，沉默了。
經過上次跳樓事件，他知道我媽真能幹得出。
也許他們, 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吧。
我沒再追問他們什麼時候領證, 因為我已經從時間裡看到了媽媽的決心。
她說, 女人一定吃了苦頭才會明白男人多麼靠不住, 無論是丈夫還是兒子。
唯一能相信的就是自身。
她坐上了回我新家的車, 看著後視鏡裡身後的九層大樓越來越遠, 越來越小。
感慨道：「這下清淨了, 我再也不用聽她們嚼舌根了。」
我友情提醒：「媽，你要是不好好表現，我的嘴也不是省油的燈哦。」
「你呀, 就是嘴不能輸。」
誰說不是呢。
我的快樂, 多半是用嘴爭來的。
「媽, 我想生個跟我一樣的女兒, 或者跟雪春一樣的女兒。」
「哦？你難道跟雪春……」
「媽！打住！您別這麼時髦，我跟她隻是閨蜜……」
「好，生就生, 你想生就生, 去國外做，對吧？」
「是啊！」
「好閨女，你看我，還有機會嗎？我還想再生一個女兒……」
「媽, 你別嚇我……」
車內一片祥和的笑。
從今天起，我和媽媽，都會有光明的未來。
你也是。
- 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