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回家，全家長輩安排我跟一禿頭中年大叔相親。
姨媽是急先鋒：「你一個快三十的女博士，有人要就不錯了。
「年紀是大了點，但是人老實啊。」
我看向我媽，她卻低著頭不說話，默認了。
我苦笑，轉身按著姨媽的頭，就往那相親對象的臉上靠：
「不是人老實嗎！姨媽你這麼喜歡，不如你倆親一個！」
1
我家算是大家族，人真的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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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過年，七大姑八大姨就會開始催婚。
我的博士生涯即將結束，在母親的催促下同意了讓姨媽給我找個相親對象。
在餐廳等著的時候，我就感覺不對。
這次來的人是不是有點太多了？
除了我媽和我姨媽以外，我舅舅、三姨姥、三姨姥家小外甥全都來了。
男方還沒來，他們就開始教育我。
「過完年你也快三十了，今天見見這個，你要是覺得合適五一就能領證，然後五月十六辦婚禮，明年你媽就能抱孫子了。」
服務員在旁邊聽著，嘴角比 AK 還難壓。
我什麼都沒說，就已經被安排著兩年抱仨了。
沒想到，我們的對話引來鄰桌關注，他偷偷拍了一張我的照片發到了虎子上打分。
配文：【遇到相親女藍精靈，你給打幾分？】
無他，隻因為我的發色在今年剛染成淺藍色。
2
今天元旦，本來應當是闔家歡的日子。
我們一家坐在開放式餐廳，翹首以盼等著男嘉賓登場。
我專注地看著菜單，已經盤算好待會點什麼菜了。
「琳琳，別光是看菜單啊，你想想待會見到男方你說點什麼。」
三姨姥推了推他身邊的姨媽，兩人一唱一和。
「對啊，你可千萬別說自己是博士啊，現在男生都不喜歡學歷太高的女生。」
我抬起頭：「那他們喜歡什麼樣的？」
姨媽下意識接話：
「那肯定是喜歡小鳥依人，能讓他們有保護欲的那種。」
我冷冷笑了一下。
「我站起來一米七五，穿鞋一米七八，我看男人倒是挺有保護欲的，這人要是太矮，我也沒有辦法。」
我們不知道的時候，那個男人的帖子已經蓋了幾十層樓，他還在那個軟件上不停更新著我的相親實錄。
【這女的超級沒有禮貌，和她家裡人說她太高了不喜歡矮的。】
【真沒教養，要是我娶到這樣的老婆一天打八回。】
【三分女，還是博士，再減半分。】
……
我媽掐了我一下，意思讓我好好說話。
但是姨媽好像沒看出來我的不情願似的，繼續說：
「我聽說現在博士畢業之後到哪個城市都給安家費，有的人能給一百多萬還能送套房子呢，是不是真的啊？」
就連我媽都好奇地看著我。
人才引進計劃我沒怎麼和她說過，但是看她這樣子，竟然是有點埋怨我沒告訴她一樣。
「不一定，看去哪，有點地方給錢也少。」
根本就沒著落的事情，被他們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好像我馬上就能拿到那一百萬了。
「那你打算去哪？」
我喝了口白開水。
「還沒決定呢。」
姨媽皺著眉頭，有些不悅：「怎麼讀博士了就連家裡人說話都不愛回復了？你這書還不如不讀，越讀越回去。」
「我未來選在哪個城市跟你說好像也沒什麼用吧，除非你給我買房子，我聽說你家拆遷款下來了，姨媽要不你送我套房子？」
她飛快別開視線。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和長輩說話？我就是關心你，你別不知好歹。」
那個顧客發的帖子此時已經高高蓋起樓，那人見流量巨大，直接錄了一段我們的視頻放上去，正好錄到這段對話。
一條條評論從下面頂上來：
【真的是博士嗎？這麼沒有禮貌像是小學都沒讀完的。】
【這個女的我之前好像在 KTV 見過她。】
【染這個顏色的頭發，怎麼可能是好人，你看她對家裡人說話的樣子，真是『小仙女』。】
一時間，我的惡評如潮，甚至連平時發瘋的賬號都被扒出來。
可是這一切我都不知道，因為男方來了。
我看到，三姨姥睜著小眼睛四處看了看，忽然眼睛一亮。
「小剛！這邊呢！」
小剛？
這名字有點老啊。
順著三姨姥的視線望過去，我有一瞬間的怔愣。
「姨媽，這和你說的，可有點不一樣啊。」
3
男方也不是一個人來的。
他身後跟著一大家子人，呼啦一下全都坐下。
男方身邊略顯年紀大的女人一把從我手裡搶過菜單：「點菜，點菜！今天我們小剛請客，都別客氣。」
這飯店是他們選的地方。
叫大丫炒蝦，飯店不大，我們這一桌坐下就險些將一樓都佔領了。
雖然飯店不大，但是菜單很大，一張圖片佔一頁紙。
他們家能吃的東西也就那個炒蝦。
除此以外就是拍黃瓜啥的。
說著讓我們家裡人點菜，但是實際上這人根本沒有給我們點菜的機會，三下五除二就對著服務員把菜點好了。
「琳琳，你看，這多會心疼人，上來就直接把菜點好了，就是擔心你餓。」
舅舅推推我的胳膊，擠眉弄眼對我說。
「姥姥！我餓！」
三姨姥家的小孩大喊。
她用大手呼嚕兩下那孩子的頭：「等一等就有菜了，今天吃大蝦！」
那孩子眼睛骨碌骨碌轉悠，從我身上轉到小剛身上。
看著就沒憋什麼好屁。
果然，下一秒他就語出驚人：
「姐姐和這個哥哥真般配。」
般配這個詞在這裡出現，我真的覺得離譜。
從小剛進來的那一刻我就不想出聲了。
這人穿著一雙厚底運動鞋，可是站直身體看著還沒一米七。
穿著一身黑色帶紫色細條紋的羊毛 polo 衫，衣服上還有陳年油漬。
滿腦袋的秀發不知所終，隻留下稀疏的幾根在他走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同我打完招呼。
姨媽說他今年三十，我看著他怎麼也得知天命了。
小剛家裡人伸出手想去摸那小孩的頭，被他躲開。
他做著鬼臉朝飯店裡頭跑去。
姨媽擺了擺手：「可不是般配嗎？琳琳這孩子今年快三十了，別的毛病沒有，就是個高點。」
「個高好啊，個高下一代好。」
男方的家裡人點頭說道。
那個男人倒是一直都沒說話，但是眼神卻是一直都沒闲著。
不停在我身上來回掃視。
我忍了又忍，想著至少吃過飯再走。
「挺好的。」
這人忽然說話。
他的視線在我下半身停留：「腚大能生兒。」
我剛要拍桌而起，正在這時，炒蝦上來了。
服務員手裡端著一個託盤，上面擺滿菜品。
隻是剛剛七八道菜。
「其他菜呢？」
服務員笑容滿面：「這就是全部了小姐。」
可是我們桌子上有十二個人。
那跑來跑去的小鬼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回來了。
他一拳打到我的腰上，我吃痛驚呼。
「吃飯咯！！！」
好好好，這場相親，還真是熱鬧。
既然如此，我就讓你們更熱鬧一點！
我直接將小鬼抓了起來，順手抓起一把蝦往他嘴裡喂去。
在我媽和三姨姥的尖叫聲中，我獰笑著：「吃飯吧，我看你不是餓了麼？」
4
那小鬼的哭鬧聲響徹整個飯店。
三姨姥立刻將他拽到自己懷裡輕聲安慰。
嘴上還不住地罵我：「給你相親，你這麼對待我們家裡人，這可是你弟弟！」
「什麼弟弟？你看他哭得那麼醜，不像是我舅親生的。」
舅舅拍桌而起。
「你說什麼呢？！」
姨媽還想穩住局面，她掛著假笑拉住我的手：
「琳琳，你看人家條件多好啊，還是編制裡的。
「雖然年紀大了點，但是人老實啊，你一個快三十的女博士，有人要就不錯了。」
我猛地抬頭。
正看到媽媽不贊同的眼神，她對著我搖了搖頭。
我心裡忽然酸澀一瞬。
我從小就是單親家庭的孩子，和母親相依為命，我也很爭氣，從未給她丟過臉，可是如今她看到這樣的人就要將我託付出去。
「媽媽，他撞我的腰，你看到了嗎？」
我媽默不作聲。
看著她回避的視線，我有些發怔。
就在我愣住的這一秒，姨媽一把按住我肩膀，硬生生要將我壓下去。
「琳琳，你也老大不小了，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合適的，你多一點耐心。
「泉泉還小，孩子而已，你是大人了，讓一讓他吧。」
兩句話，讓我成功氣血上湧。
誰愛忍誰忍，反正不是我忍！
她不知道，我上學期間一直有學散打，對付壯漢不行，但是對付她可別太容易。
我反手掙脫束縛，隨即反客為主，一手按著姨媽的頭就往相親對象的臉上靠：
「不是人老實嗎！姨媽你這麼喜歡，不如你倆親一個！」
在我的逼迫下，姨媽捂著嘴哭著跑了！
我站起來環視全場，男方家人在我們家鬧矛盾的時候倒是沒說話，所以我主要將火力集中在舅舅他們身上。
「你們覺得這人好是吧？那就讓小平嫁過去唄，三姨姥家裡不是還有姜紅嗎？
「我祝你們女兒都能嫁給這樣的人。」
他們的表情很精彩。
目睹了全程的餐廳顧客集體起來，為我鼓掌：
「太解氣了！果然，與其內耗自己不如發瘋外耗他人！」
我對著他們點了點頭，抓起外套就起身離開。
當時我不知道，那條帖子爆了，我被送上了熱搜。
5
回到實驗室，我接到師妹給我打來的電話。
「學姐，你看看抖抖視頻！」
她給我推了個視頻，正是我對著姨媽他們這些人瘋狂輸出的剪輯。
現在網上鋪天蓋地的營銷號都發的是我相親視頻的剪輯。
知道人言可畏，我心裡有些打怵。
忍不住點開一個視頻，翻看下面的評論：
【她是真的能忍，這家人要素過多，說一句話都能讓我原地爆炸。】
【心疼了，我和她情況差不多，但是家裡人不至於像她的這樣畸形。】
【什麼人啊？能這麼對家裡人說話？】
【不知全貌，不予評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