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認識嗎?」
我搖頭:「不認識。」
「嗯,」他低低應了一聲,半天才又說了句,「以後離遠點。」
「哦。」
我是沒想到這個冤家會出手幫我的,第一次在心裡給他發了個好人卡。
如今,歷史重演一般,我被人攔住要微信號,又讓他撞個正著。
於是,原本還算緩和的氣氛,又一次降到冰點。
他沉默地開車,我在副駕抓著安全帶裝S。
一路無話。
Advertisement
直到到了宿舍樓下,他停了車,偏頭看過來。
在他開口的一瞬間,我趕緊先發制人:「謝謝舅舅,舅舅回去開車注意安全,再見舅舅。」
「我……」
陸理一個我字卡了半天,硬是被我一連串的舅舅給轟蒙了。
趁著他沒反應過來,我打開車門一溜煙竄出去。
說起來驚人,速度比我校運會參加百米的時候都有衝勁兒。
7
唐西西回來的時候,已經十二點多了。
我在宿舍睡得昏天暗地。
第二天一早就被她搖醒。
「餘杳餘杳,快起來。」
「幹嗎?」我嘟囔一句,不滿地翻個身繼續做夢。
她幹脆爬上來,躺在我旁邊:「生前何必多睡,S後自會長眠。
「快跟我說說,你跟我舅舅真是同學啊?」
她興奮得厲害,「我問你個事兒啊,我舅舅高中時候因為早戀被叫家長來著,這事兒你知道嗎?」
你要是提這個,那我可不困了。
幾乎瞬間,我就睜了眼。
「呃……」我整理了半天措辭,「聽說過。」
見我搭話,她立刻打開了話匣子:「我舅舅那可是名副其實的高嶺之花,從小喜歡他的女生就可多了,但他一個都看不上。
「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以為他喜歡男的呢。」
我尷尬地笑笑。
你說這話,最好不要被你舅舅聽到。
她挽著我的手,一臉八卦:「餘杳,你認識他早戀那個女生嗎,快跟我講講,她是個什麼樣的人,長得好看嗎,學習好不好?」
這個,讓我怎麼說啊。
「還行吧,不太熟,哈、哈、哈」。
看她還沒有停下來的趨勢,我趕緊轉移話題,「好想吃烤鴨啊,」說著我故意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十點多了,天哪,我們快出發,沒準還能撿個鴨屁股吃。」
一提起吃,唐西西瞬間被帶跑偏。
撲騰著就下了床:「等下杳杳,我塗個口紅,馬上出發。」
笨蛋唐西西,總是這麼好忽悠。
從唐西西口中得知,陸理跟我們在一個城市上大學。
離我的學校大概隻有七八站的距離。
自從高考後,我從來沒有去打聽他的消息。
如今竟然發現他是室友的舅舅,不知道這算不算緣分。
而且,那天晚上,他好像是有話要說的。
是要跟我敘舊嗎,還是怪我當初狠心?
8
我這幾天都有點心不在焉。
正巧表姐最近來本市出差,結束的前一天,我請了假出去陪她玩,就當散心了。
逛商場的時候,我無聊地翻著手機,看到了唐西西剛發的朋友圈。
【嗚嗚嗚,宿舍空調壞了,真是給這個炎熱的夏季雪上加霜,嗚嗚~】
這是什麼形容詞?這麼匱乏嗎?
本著室友互敬互愛的原則,我向她發去慰問:【找維修師傅了嗎?】
沒幾秒就有了回復。
我甚至能從文字中窺見她一臉驕傲:【不用擔心,我舅舅說他會修,一會兒就過來了。】
【呃……】我誇,【舅舅真厲害。】
業務面真廣。
唐西西:【那你看。】還配了個嘚瑟的表情包。
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
臨近傍晚,我把表姐送到機場,然後又一個人打車回了宿舍。
唐西西葛優癱臥在沙發椅上。
室內一陣清涼。
我看了一眼運作的空調,問她:「修好了?」
她懶懶地回了個嗯,頭都沒抬。
不太熱情啊,這是怎麼了?
我沒話找話:「你舅舅還挺厲害。」
聽見這,她立馬翻了個白眼,一個鯉魚打挺直接跳了起來。
「厲害個粑粑,他過來看了一眼,說了句不會修就走了。
「穿得人模狗樣來的,氣S我了!」
於是唐西西圍繞著這個話題持續吐槽了半個小時。
事情大概是這樣的。
唐西西發完朋友圈沒多久,陸理就打來了電話,說他會修。
果然,沒多久,他人就來了,還提著個工具箱過來的。
唐西西開門的時候,陸理還特意整理了下衣服,假模假式地問了句:「我進去方便嗎」。
唐西西:「有什麼不方便的,就我自己一個人。」
然後,陸理整理衣服的手頓在那裡,臉色肉眼可見地暗了下去。
唐西西把人往裡拉:「舅舅,你快幫我看看,還好你會修,不然還要再找師傅過來。」
陸理確實進去看了,但也隻是看了,甚至工具箱都沒打開,隻煩躁地在空調上拍了一把,聲音恹恹地說了句不會修就走了。
我:……
9
原本我以為自己跟陸理不會再有交集。
但託唐西西的福,現在每天都能聽到陸理的名字。
「我舅舅問我跟室友都是同系的嗎?
「我舅舅問我跟室友關系好嗎,室友性格怎麼樣?
「我舅舅讓我把課表發給他看一下。
「我舅舅最近好關心我。」
……
吃午飯的時候,她拿著手機嗷的一聲叫了出來。
食堂烏泱泱的人群瞬間投來八卦的目光。
我趕緊按住她,這姐姐從來不知道丟人這兩個字怎麼寫。
她興致高昂得厲害,大有要返祖的跡象。
「我去我去,杳杳,出大事了。」
「嗯?」我抬頭看她,「你小聲一點。」
似乎終於意識到自己剛才太大聲了,她賊眉鼠眼地四下看了看,然後拿著手機湊過來:「我舅鐵樹又開花了,他問我怎麼追人。」
我看了眼擺在眼前的聊天記錄。
陸理:【你們宿舍都是女生,能不能問一下怎麼追人比較好。】
唐西西就在尖叫的這幾分鍾裡,已經慷慨支招,輸出了一大段霸總追妻語錄。
陸理表示疑惑:【這有用?】
唐西西信誓旦旦:【妥妥滴。】
這很難評。
不是舅舅太呆就是唐西西太壞。
不過,很快我的心思就不在這倆二貨對話上面了。
陸理有喜歡的人了?
他確實不怎麼會追人,因為他從來都是被追的那一個。
據他高中室友所說,我是他第一個主動追求過的人。
那時候高煜跟他一個宿舍又是鐵哥們,當初勸我刪帖的就是他。
自從我跟陸理在一起之後,高煜沒少曝他的黑料。
其中就包括高一那年內褲俠事件。
高煜描述得繪聲繪色,說陸理從宿舍出門的時候是氣勢洶洶的,從我那裡取完內褲回去卻春光滿面了。
他的原話是這樣的:「丫沒安好心,絕對是見色起意。」
確實,在一起之後,陸理就承認了。
他說當時我拿著他的內褲,連個袋子都沒裝,雖然挺無語的,但是看見我穿個兔子睡衣,一蹦一跳從宿舍樓出來的時候,感覺還挺可愛的。
我當時嘲笑他關注點奇葩。
我們是高二下學期在一起的,是彼此的初戀。
不能說有多麼甜蜜,但那確實是一段美好的時光。
陸理不再是那個毒舌男,他學著做一個好男朋友。
給我帶早餐,在我宿舍樓下等我一起去上課,晚上再送我回宿舍。
那時候,偶爾牽個手都要臉紅心跳半天。
太過於青澀的年紀,在一起之後甚至連擁抱都沒有過。
唯一算得上的擁抱,還是在我們分手之後。
那是臨畢業時候的聚餐,一桌人聚在一起玩遊戲。
好巧不巧,懲罰對象是我們兩個。
而抽中的懲罰是喝交杯酒。
我跟他被簇擁著推到場地中間,然後兩人直愣愣的,誰也沒有動。
下邊有人說了句:「我說,你倆這胳膊得多長才能夠得著,長臂猿嗎?」
引起大家一陣哄笑。
我們那時候是偷偷談戀愛的,知道的人沒有幾個。
所以,很多同學都很莫名,不知道我們之間的尷尬從哪裡來。
還是陸理先開了口:「站那麼遠幹什麼?」
我往前蹭了一小步,大概十幾釐米的樣子。
陸理依舊站在原地,伸出手臂試了一下,勉強碰到我的衣服。
他吸了一口氣:「要不我過去?」
距離我提分手已經有一學期了,陸理開始好脾氣地哄過我幾次。
直到被我不耐煩的一句「你能不能離我遠點,不要煩我了」傷到以後,他再也沒有找過我。
畢業之後大家就要各奔東西了。
我想,就算是私心吧,離別前抱他一下。
我正要抬腿,陸理卻搶先上前一步。
他的手拿著酒杯,輕輕繞過我的後頸,距離近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然後微微抬頭,一飲而盡。
那是我們距離最近的一次。
10
吃完飯唐西西被大三的一個學長約走了。
於是我一個人準備回宿舍,路上,我收到了一條微信。
來自陸理。
其實這一年以來我們雖然分手了,但並沒有刪過聯系方式。
隻是,再也沒有聯系過。
我的心思還停留在唐西西那一句「我舅又鐵樹開花了」上。
點進去一看,我感覺大腦空白了一下。
陸理:【餘小姐,今晚有時間嗎?】
我敲了個問號。
那邊不知道在幹什麼,半天才回:【南大附近新開了一家意面,不知道餘小姐是否賞光?】
What?
這人被什麼髒東西附身了?
還是微信被盜號了?
我回:【你知道我是誰嗎?】
他:【當然,所以你到底去不去?】
我:【陸先生,請你叫出我的全名。】
【餘杳。】
沒道理啊。
我斟酌了下,試探著敲了幾個字:【不好意思,陸先生,我沒空。】
那邊又是隔了好半天才回:【從沒有人拒絕過我,很好,你已經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拿著手機愣在原地,呆了好半晌。
不是,這哥們兒有病吧?
這麼想著,我也就這麼問了:【你有病?】
然後,就沒有消息了。
我拿著手機站在那裡愣了半天。
神思回轉間,我忽然想起唐西西教給陸理的一大套霸總追妻語錄。
他……這是學起來了?
用在了我的身上?
還是說,他要追的人是我?
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必須誇這對臥龍鳳雛一句。
真是一個敢教一個敢學啊。
由於陸理太過反常的表現,導致我在太陽底下足足發了一個小時的呆。
後果就是,晃晃悠悠回到宿舍的時候,就一頭栽了下去。
迷糊間我接了個電話。
告訴唐西西我好像中暑了,然後就不省人事了。
在宿舍昏睡了好幾個小時,傍晚的時候人才清醒過來。
還是被唐西西的大嗓門吵醒的。
她開門進來就一頓輸出:「餘杳,我說下午給你打電話怎麼不接,原來跑宿舍睡懶覺來了,還好我機智,直接幫你點了到。」
我疑惑:「我接了你電話,還讓你幫我買藥來著。」
「說什麼胡話呢?」她把背包放下,注意到了桌上的東西,「你買的藥啊,怎麼了?」
「我好像中暑了。」我心不在焉地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