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氣裡的憤怒幾乎不加掩飾。
「你若不想選的話,那我幫你好了。」
我眼皮跳了跳,目光不受控制的滑到他手上握著的酒盅。
這就是剛才那杯加了藥的酒。
「等等……」
我還未說完,他便一把掐住了我的下巴,將那杯酒一滴不剩的灌進了我的嘴裡。
冰涼的酒水順著喉嚨滑下,辛辣灼熱的味道盈滿口腔。
我渾身一哆嗦,猛地推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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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顫抖著把手指伸進喉嚨,想要將咽進去的酒水吐出來。
我才不要去S。
表姐和謝瑜都還沒有S,憑什麼我就要先去S了。
然而,我還沒來得及把咽進去的毒酒吐出來,就先感受到了毒發的症狀。
在這個春寒料峭的夜晚,我突兀的感受到了如置火爐的灼熱。
熱度汲取著我身體中的水分,不出一會便覺口幹舌燥。
我扯了扯衣襟,神志不清的開口,「我不會真的要S了吧?」
「或許,你會欲生欲S。」謝瑜蹲下身來,在我耳邊低聲耳語。
呼吸噴灑間的痒直抵心尖。
我不堪忍受的偏開了頭。
額頭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腦子也漸漸在炙熱之中失去了清醒。
我無力的抬頭,謝瑜的臉在我面前晃出了無數重重疊疊的虛影。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隻隱約的覺得,他渾身冒著冷氣。
一如當年,是居高臨下,不屑一顧的冷。
我可能……
真的要S了。
7
渾渾噩噩之間,我似乎被扔進了柔軟的雲間。
身下是軟的,可身上卻格外的硬,仿佛泰山壓頂。
硌得我忍不住想逃。
可每每升起想要遠離的念頭,就再次被拖進沉淪的深海裡。
每當我以為到達了天堂,又再次被拖進地獄。
我在S去又活來之間來回穿梭,直到許久才陷入沉眠。
的確是求生不得,求S不能。
日光越過紗窗,明黃色的床幔在跳躍。
我遲鈍的腦子終於慢慢的運轉起來。
謝瑜加在酒裡的那包藥粉根本就不是什麼西域奇毒毒藥,而是那種藥!
我不由想起,我和謝瑜的第一次也是用了這種腌臜的藥。
那時,我剛把他從大牢裡撈出來沒多久。
為了一雪前恥,我幾乎日日奚落他。
可是,無論我如何不遺餘力的嘲笑他。
他都淡漠的居於一旁,即便是強迫他親手為我端茶倒水,也依舊不失大家公子的優雅典範。
我討厭他這副處變不驚的模樣。
讓我的厭惡和發泄成了無枝可依的浮萍。
我腦子一抽,便跑去買了一包藥。
加在了他常喝的茶水裡。
我就是惡趣味的想看一看。
他這樣的高嶺之花,若是被迫和自己看不上的人有了首尾。
會不會倍感屈辱。
那晚的軟榻,成了我們兩人的「戰場」。
可等我醒來的時候,謝瑜早已穿好了衣裳。
渾身整整齊齊,幹幹淨淨,看不出分毫荒唐的痕跡。
就連面上也依舊是那副淡漠的神色。
若不是動作間他衣領下的紅痕暴露了幾分昨夜的瘋狂。
我都快要以為,我隻是無意間做了一場春夢。
我很是不滿他冷淡的反應。
然後,在各種亂七八糟的情況下,我們又有了第二次、第三次以及後面的許多次。
到後來,次數多到數也數不清。
他成了我名副其實的面首。
我也漸漸忘了,這一切的開始,是為了羞辱他。
8
「醒了?」低沉的聲音響起。
我轉過頭,迎面撞上了他緊實的胸膛。
上面橫七豎八留著道道新鮮熱乎的抓痕,宛如一件精美的藝術品,增添了歲月的痕跡。
「你怎麼又不穿衣服!」
「你不也沒穿。」他淡淡的看了我一眼。
我低頭一瞧,隻覺得兩眼一抹黑,「你故意的吧?」
謝瑜挑了挑眉,「誰讓你把我的衣服都撕壞了?」
腦子裡不受控制的閃過一些面紅耳熱的畫面。
我連忙晃了晃頭,將那些少兒不宜的東西拋之腦後。
一定是我過去的行為給他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
所以他才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給自己找回一點場子。
「我昨晚是行為不受控制,又不是故意的。」
「怎麼,衛綺夢,你又敢做不敢認?」謝瑜盯著我涼飕飕的開口。
氣氛再次凝結,我見宮人端著飯菜魚貫而入,連忙扯開話題。
「忙碌了一夜,你也餓了吧?」
「我昨晚吃得挺飽。」謝瑜似笑非笑的瞥了我一眼
「……」
我無語的撇嘴,自顧自的起身下了床。
「這菜裡不會有毒吧?」我沒話找話。
「你也可以不吃?」謝瑜挑了挑眉,拿起筷子先一步用了起來。
用完膳後,我便夾著尾巴偷摸著溜出了宮。
還未踏進丞相府的門檻,耳邊便響起了爹爹的河東獅吼。
「S丫頭,又去哪裡鬼混了?」
他身後的茯苓瘋狂的向我遞著眼色。
「看什麼看,這臭丫頭從小就和你沆瀣一氣。」
「一問三不知,簡直氣S老夫了。」爹爹猛的拍了一下桌案,震得茶盞一蹦三丈高。
我縮了縮脖子,腦子裡的想法千回百轉,最後窩囊地回了一句:「就出去隨便走了走。」
「隨便走走?這種謊都扯得出來,你當你爹我是蠢驢啊。」
我上前挽住了爹爹的胳膊,矯揉造作的想要蒙混過關。
「哎呀,爹爹,你就不能允許我有點小女兒心事嗎?」
他剛進嘴裡的茶水宛如天女散花般噴了出來。
我連忙跳開一步,險險的躲過了他的荼毒。
爹爹轉頭怪異的打量了我許久,忽然說道:「你不會背著我偷養了什麼小情郎了吧?」
9
我驚愕地睜大了眼,努力回想著有沒有什麼地方露出了破綻。
「你不會真養了吧?」爹爹痛心疾首。
「怎麼可能!我就是心情不暢,出去散散心,爹你想哪裡去了。」我朝他露出了一個乖巧的笑容。
爹爹瞪了我一眼,「沒有最好,一朝天子一朝臣,你最近最好給我收斂點。」
我松了一口氣,重重的點了點頭。
「你和陛下,沒有什麼私人恩怨吧?」爹喝了一口茶,再次扔出了一句石破天驚的話。
才松的那口氣再次提了上來,「爹爹怎麼突然這麼問?」
「你就說有沒有。」
「沒有!」我斬釘截鐵的回道。
「真沒有?」爹爹懷疑的瞅了我一眼。
我瘋狂搖頭,「真沒有,絕對沒有!」
開玩笑。
要是讓我爹知道我與謝瑜的事情。
我就真玩完了。
爹爹嘆了一口氣,小聲的嘀咕道,「也不知道陛下為何忽然提起你。」
「他提我什麼?」我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的試探。
爹爹瞪了我一眼,「說你每天上蹿下跳的像隻猴子一樣,半點淑女形象都沒有,讓老夫好好管教管教你!」
我朝他翻了一個白眼,「是你自我腦補的吧。」
不知道謝瑜同爹爹說了什麼話,令他徒生危機。
揚言要早日為我這個不省心的女兒找一個夫婿,省得再日日禍害丞相府。
然後,在他的威逼利誘之下,我去了一年一度的逢君宴,也就是京城少男少女都心照不宣的相親宴。
「喲,衛小姐竟然來了,真是件稀罕事啊。」
10
熟悉的聲音傳來,不用回頭我就知道是誰。
刑部侍郎之女柳茵,自小便唯表姐馬首是瞻,是我不S不休的宿敵。
柳茵歪著頭上前打量了我片刻,「也不知道哪隻瞎了眼的蛤蟆會看上你這種女人。」
她忽然扯著我的裙子一拽。
衣袖被她扯破了一道碩大的口子,露出了我白皙的胳膊。
「呀,不好意思啊,都怪你裙子的質量太差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了揍人的衝動。
一旁看戲的表姐也適時站了出來,她帶著百年不變的假笑,禮貌而不失氣度的開口:
「茵兒,你就別同表妹胡鬧了,她年紀也不小了,是該多出來走走了。」
柳茵捂著唇偷笑,「的確是年紀不小了,再過兩年啊,怕是都要嫁不出去了。」
我瞪了她一眼,「我如果嫁不出去的話,表姐這種比我還大兩歲的,豈不是更嫁不出去了?」
表姐淡漠地瞥了我一眼,眼神中蘊起了不易察覺的冰涼。
柳茵瞬間就被惹怒了,「林姐姐可是京城第一才女,提親的人快要踏破林府的門檻了,你以為是你這種有娘生沒娘養的玩意能比的嗎?」
「你說什麼?」我猛然上前。
柳茵趾高氣揚的盯著我,一字一頓的重復道:
「衛綺夢,你耳朵是聾了嗎,我說你有娘生沒娘養,你連一個可以定親的未婚夫都沒找不到!」
我磨了磨牙,忽然一把捏著她的手腕,朝反方向用力一扳。
咔嚓一聲,伴隨著她的尖叫一同響起。
「啊啊啊啊衛綺夢,你竟敢……」她捂著手腕在地上疼的直打滾。
我勾起了一個同她方才如出一轍的輕蔑笑容。
「柳小姐,不好意思啊,都怪你的骨頭質量太差了。」
11
「你個賤人,我不會放過你的!」柳茵歇斯底裡的叫囂了起來。
表姐皺了皺眉,淡定的叫人去請了大夫,順帶派人把柳茵送去了廂房。
處理完這一切,她才看向了我,「表妹,你好歹也是相府千金,做事也該注意點影響。」
「姨母若是泉下有知,想來也不希望你如此。」
我揉了揉手腕,「不用你管我,你別把我娘拉出來做筏子。」
「我也不想管你,可誰叫你是我妹妹呢。」表姐輕嘆了一聲。
「我們同出一脈,身上流著一樣的血,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她字字懇切、句句溫和。
不知道的,一定會以為她是這天下最好的姐姐。
可惜,我在很早的時候就知曉了她的真面目。
母親早逝,爹爹忙於朝政,家中又無兄弟姊妹。
年幼的我沒有玩伴,認識表姐以後,就總喜歡黏著她。
那時候,我雖然覺得表姐冷淡了一點,她身邊的朋友也總喜歡奚落我,但這都與她無關。
她在我心中始終是溫柔又漂亮的大姐姐。
直到有一次,一向淡漠的表姐似乎終於願意接受我這個朋友了,她主動帶著我和她的小伙伴們一起玩捉迷藏。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我被柳茵慫恿著躲進了柴房,隨後她便嬉笑著鎖上了門。
就這樣,我在柴房裡被關了一天一夜。
最後還是下朝的爹爹,發現我遲遲未歸,帶著人滿京城的找我。
才把我從柴房裡拉了出來。
我清楚地記得,當時的表姐哭得梨花帶雨。
「我也不知道表妹怎麼會去柴房,我們出去玩的時候,她還在乖乖的睡午覺。」
12
那是我第一次見人人稱贊的表姐面不改色的說了謊。
至於柳茵,更是跑得沒影沒蹤。
除了爹爹,沒有人相信我的話。
他們都覺得我是被嚇壞了,才胡言亂語。
更何況,小孩子之間的玩鬧,別說最後沒出什麼事。
就是真有什麼傷筋動骨的,在這偌大的京城也從來不是什麼新鮮事。
父輩們都是同侍一君的臣子,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隻要別鬧出什麼人命,弄出什麼終身不治的大傷。
互相賠禮道歉一下,也就都過去了。
「既然有了嫁人的心思,就好好相看,別再鬧些那些丟人丟己的事了。」表姐端著千金貴女的架子,絮絮叨叨的說著冠冕堂皇的話。
是我一向討厭的虛偽。
這麼多年依舊如初的虛偽。
心底突然起了一點惡劣的心思,我忽然湊近她小聲說道:「你說,謝瑜會不會介意你當年的退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