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從鄉下參加完外婆的葬禮。
回來後，在樓底下聽見說話聲。
「救救我！救救我！」
我四處張望，不見人影。
一個軟綿綿、熱乎乎的團子正扒拉我的褲腳。
「人，這兒呢！」
我俯身，原來是一隻黑灰相間的狸花貓。
真好，外婆最喜歡狸花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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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蹲下身，拍了拍它的頭。
「你會說話？」
狸花貓瞄了兩聲，「當然，人，你不要小瞧我。」
它並攏著小腳腳，乖巧懂事地看著我：
「餓S貓了，人有吃的嗎？」
「有，有。」
我趕忙從包裡拿出貓條。
小區流浪貓太多了，我總會隨身帶些貓糧。
狸花貓眼前一亮，躍起來叼走貓條。
我這才注意到，這隻狸花貓的右腳腳好像有些跛。
看著它黑灰相間的毛毛，白白的爪子，粉粉的肉墊。
我突然想起了外婆。
外婆對我說，狸花貓是最會抓老鼠的了。
狸花貓吃完了貓條，舔著爪子，看著我。
我強忍著想把它一把抱起來使勁 rua 的衝動，開口問它：
「貓，你想和我回家嗎？」
豈料這個貓貓頗文藝。
「貓生就像一場旅途，貓貓才不想變成家養。」
我失落地「哦」了一聲。
強扭的貓貓不甜，我低頭準備回家。
狸花貓咬住了我的褲腳。
「不過，看在人實在喜歡本喵的份上，貓貓可以勉強先去你家流浪。」
我瘋狂點頭：「需要需要，人最需要貓貓了，沒貓貓人會活不下去的。」
我開心地抱起了貓貓準備回家。
並給它取名「湯圓。」
懷中的貓貓別扭地動了一下：
「喵，湯圓一點也不喜歡這個名字。」
2
我抱著湯圓回到了家。
男朋友陸宇正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
陸宇比我小兩歲，今年就要大學畢業了。
外婆在世時很不喜歡他，覺得他面相不和。
像是個隻會吃軟飯的。
「安安，你回來了？」
陸宇拿著遙控器，回頭看向我。
「咦，你從哪裡弄來了一隻貓？」
他走了過來，伸手想摸湯圓。
湯圓立馬從我懷裡跳了下來，身體微微前傾。
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咕嚕」聲。
很奇怪，明明是第一次見面。
湯圓對陸宇很是防備。
陸宇悻悻地縮回了手。
下一秒，湯圓就從地面跳到了他身上。
舉起爪子朝他的左臉劃了過去。
陸宇的臉上立馬出現幾道血痕。
他捂著臉「哎喲」地叫了一聲。
我瞪了湯圓一眼。
忙去查看陸宇的傷痕。
嘖嘖嘖，又紅又腫，這湯圓下手真重。
我滿臉抱歉地送走了陸宇。
回頭一看，罪魁禍首正依偎在牆角。
看到我生氣了，它軟軟地喵了一聲，跛著腳奔向我。
「喵嗚~」
我：「……」
我將它抱在懷中狠狠地揉捏。
湯圓發出慘絕人寰的叫聲。
3
第二天，我一改往日下班就躺著的好習慣。
抱著貓在小區散著步。
一個扎著麻花辮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衝到我面前，興奮地大叫：
「布丁！這是布丁！」
湯圓往我懷裡縮了縮：
「湯圓！我是湯圓！」
小女孩聽不懂它在說什麼。
除了我之外，好像沒人能聽得懂湯圓說話。
小女孩伸手想摸摸它。
湯圓亮出鋒利的爪子，小女孩突然愣住了，繼而號啕大哭。
「布丁，你不記得我了嗎？」
驚得我手忙腳亂，不知道怎麼安慰她。
小女孩的父母聞聲趕來，焦急地詢問她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指著湯圓，哭得更加傷心了。
「布丁，它是布丁！它不認識我了！」
小女孩的父母相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無奈。
女孩的母親向我道歉：
「不好意思啊，你家這隻貓太像我們家以前養過的那隻了，所以我女兒弄混了。」
我笑了笑，擺擺手表示沒關系。
待我走後，隱約聽到女孩的父親安慰她：
「乖女兒，布丁已經S了，不是被你親手埋起來了嗎？」
女孩抽泣著，倔強地說：「可是，它就是布丁——
「我看到它腿上的疤痕了。」
4
今天，是我和陸宇戀愛的三周年紀念日。
我早早地買菜做飯，準備給他一個驚喜。
等一切準備就緒後，我惡狠狠地盯著湯圓。
「你今天老實些，不要再抓傷陸宇了。否則，我把你趕出去！」
面對我的威脅，湯圓一點也不在意。
它甩了甩尾巴，優雅地跳上了沙發，將圓滾滾的屁股對著我。
不久，陸宇過來了。
外面下著大雨，他全身都淋湿了。
他把湿漉漉的外套脫下來時，我卻聞到了一陣若有若無的香水味。
我是從來都不塗香水的。
湯圓一下就來了精神，對著陸宇不停地哈氣。
陸宇應該也發現了什麼，撓著頭向我解釋：
「今天實驗課上老師將我和學妹分到了一組，學妹香水塗得太濃了，可能不小心沾到了我的衣服上。」
我勉強地點了點頭，湯圓卻喵嗚了兩聲。
「人，你別信他，他在騙你！」
我瞪了湯圓一眼，湯圓又轉了過去，撲在沙發上不理我。
陸宇寵溺地笑了笑，伸手將我拉到他懷裡。
「你還不相信我嗎？這兩年來，我讀書的費用都是你出的，我怎麼可能會喜歡上別人。」
「喵嗚！」湯圓用爪子扒了扒耳朵。
「本喵聽不下去了，他不怕天打雷劈嗎？」
陸宇聽不懂貓在說什麼，他吸了吸鼻子，看向餐桌。
「好香啊，安安怎麼做了這麼多好吃的，難道是知道我今天實驗做得很辛苦嗎？」
我立馬從他懷裡掙脫出來，又驚又惱地看著他。
「你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陸宇看我臉色發白，知道我一定是生氣了。
他心虛地道：「今天難道是你生日？」
「喵！」
湯圓亮出爪子，撲到他身上，朝他的右臉劃了一下。
順道打翻了茶幾上我精心堆了好幾個月的積木城堡。
這下好了，陸宇左右臉對稱了。
而我，被徹底氣笑了。
5
門外，一人一貓在叫喚。
陸宇拍打著門：
「安安，我錯了，最近實驗太忙了，我不是有意忘記我們的紀念日的。」
湯圓也用小爪子敲擊著門。
「喵嗚，人，我不是故意要打翻你的積木的，別生氣好嗎？」
我捂著耳朵，不想聽見任何聲音。
門外的動靜越來越小。
我看著滿桌都冷掉的菜餚，和花瓶背後偷偷藏起來的給陸宇的紀念日禮物。
我又想起外婆的話。
「這個陸宇面相不和，你和他在一起，外婆擔心啊。」
瞬間，無數情緒湧上心頭。
我趴在桌子上哭了起來。
三歲那年，父母離異，他們誰都不想要我。
是外婆，抹掉我臉上的淚，刮了刮我的鼻子。
「這是誰家的小花貓啊，哭得這麼難看。別哭了，外婆帶你回家。」
外婆年輕時遭遇車禍，導致右腿一直不是很方便。
她就這樣一跛一跛地將我養大。
家裡沒錢交學費，校長憐憫，特許我們家可以用柴抵押學費。
外婆就一個人跛著腳，在山上撿了兩天的柴火。
兩擔柴火外婆一肩挑。
可憐這個小老太太骨瘦如柴，扁擔都要把她的背壓彎了。
那時候我就暗自發誓。
這輩子，我一定要對外婆好。
如今，外婆沒享幾年的福就去世了。
這大千世界，我倒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6
將湯圓趕出門後，我十分後悔。
怕它又在外面忍飢挨餓。
這天晚上，我剛想打開米袋，淘米煮飯。
突然從大袋子裡鑽出一個黑漆漆的東西。
我定睛一看，是隻老鼠！
我嚇得扔掉了手中的淘米杯，一蹦三尺高。
尖叫聲響徹整棟樓。
黑色的大老鼠似乎不怕我。
它在廚房裡竄來竄去，打碎了不少碗碟。
我快速撤離廚房。
並宣布，這廚房從此是它的了。
誰知道這個大老鼠還不滿足，又竄到客廳來了。
吱吱吱的聲音鑽入我的腦袋。
就在我思考，要不把房子也給它算了的時候。
「喵嗚！」
湯圓從陽臺上跳了進來。
它像個威猛的大將軍，一進門就開始對老鼠窮追不舍。
外婆講得對，狸花貓果然身手矯健，抓老鼠最厲害。
湯圓雖有些跛腳，但是絲毫不影響它的速度。
沒過多久，它就逮住了那隻老鼠。
它含著老鼠，邁著勝利的步伐朝陽臺走去。
我本來想上去抱住它，又害怕它嘴裡的S老鼠。
隻能遠遠地叫住了它：
「你要上哪去？」
湯圓含著老鼠，口齒不清地含糊了兩句，略帶傲嬌。
「本喵要回家。」
我立即糾正道：「回什麼家，這裡就是你的家。」
湯圓沒回頭，但是尾巴卻不自覺地豎起來了，搖晃了兩下。
它將老鼠放在陽臺外，跳到我腳旁邊，圓潤烏黑的眼睛看著我。
「好吧，看在你需要本喵的份上，本喵就繼續在你家流浪吧。」
我點了點頭，開了根貓條給它。
「湯圓，我大門都鎖著的，你是怎麼進來的啊？
「你不會是從陽臺爬進來的吧。我家可住在八層啊。」
湯圓舔著貓條。
「人，區區八層而已，你不要小瞧本喵！本喵可是有上天入地的本事呢。」
我心疼極了，忙將它抱起，護在懷中。
「下次不要這麼冒險了，聽見沒有！」
湯圓將頭靠在我的手背上蹭了一下。
「喵嗚，知道了，湯圓下次不敢了。」
7
第二天，我向公司請了假。
準備帶湯圓去做個全身檢查。
豈料這貓百般不願意。
躲在沙發後面，淚汪汪地看著我。
「是不是要打針，本喵害怕！」
我毫不留情地將它拎了出來。
「你可以一口氣爬八層，怎麼害怕打起針來了。」
湯圓耷拉著腦袋，小聲道：
「人，這是本喵第一次求你，不去行不行？」
我溫柔地捏了捏它的肉墊，笑眯眯地道：
「不行！」
8
好不容易勸動了湯圓，來到了寵物醫院。
誰知道它極不安分，在醫院門口竟然打起了退堂鼓。
湯圓一臉嚴肅地看著我：
「人，本喵不是和你商量，本喵是通知你，本喵要回家！」
說完，它硬是從我懷裡跳了下來，朝家的方向奔去。
我趕緊跟在後面追它。
「诶诶诶，湯圓！別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