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將屏幕擦拭的一根細毛都沒有。
我便慢慢地揭開新鋼化膜的一角，將軟膜退到一半，接著小心翼翼地對準手機屏幕。
慢慢放下，軟膜輕輕拉下，等著鋼化膜與屏幕緩緩結合。
等做完一切，我們三個長舒一口氣。
彈幕也長舒一口氣：
「呼，終於貼完了，我們四個好厲害。」
「怪不得我貼不好鋼化膜，原來是我不夠有耐心。」
「破案了，宋辭絕對是貼手機膜的，不是的話我這輩子頓頓吃香喝辣，有魚有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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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上的，怎麼還連吃帶拿的？」
等送走顧客。
餘微看向我，眼裡寫滿了驚奇：「沒想到你還會貼手機膜。」
我擺擺手：「略懂一些，自己貼膜貼慣了。」
事實上，有段時間我經常在天橋底下擺攤賣手機殼，當然也得貼膜。
因為十足的耐心，嚴謹的態度，和優秀的手法。
吸引了一堆人。
巔峰的時候，一天貼了一百四十張鋼化膜。
手都貼冒煙了。
8
到了晚上，我得到了一個令人心痛的消息。
我的經紀人給我打電話，原來我演員的詞條是她讓人撤的。
我據理力爭：「張姐，你怎麼把我的作品都隱藏了？還把我的詞條也改了？怎麼我是個演員就那麼上不得臺面嗎？」
對面沉默了一會，嘆了口氣：「今年你得獎了，最佳演技掃把星獎，業界數十位知名導演評的，你去領嗎？」
我有點疑惑：「這是什麼獎？」
經紀人都氣笑了：「不撤怎麼辦？難道等著大家去搜你那屎一般的演技嗎？到時候吸來的粉全嚇跑了你就高興了是吧？」
我底氣不足地反駁：「其實我還是有一點點進步的……」
經紀人下了最後通牒：「你現在有點熱度了，我隻能暫時幫你隱藏，但是紙終究包不住火，你最好趕緊提升一下自己的演技，不然到時候演技還是跟屎一樣，就等著粉絲變黑粉吧！」
說完就撂了電話。
我鬱悶了。
盯著手機屏幕出神。
直到餘微喊醒了我。
「宋辭，你會修水管嗎？」
她的神情很緊張，臉上有水珠緩緩滴下來。
我看了一下手機時間，已經快十點了。
水電工已經下班了。
我急忙跟著她來到了房間。
聽餘微說，剛剛馬桶續不上水所以她檢查了一下連接水泵的水管，結果沒想到輕輕一碰就斷了。
大量的水一擁而出，堵都沒法堵。
我跟著她來到了衛生間。
果然淹的已經沒地方下腳了。
我扭頭就出門去找水閥開關，餘微緊隨其後。
好不容易找到，結果這水閥開關還滑絲了，費了好大勁才關上。
水流慢慢變小，最後隻剩一滴一滴地往外落，我檢查了一下，果然是水管生鏽老化。
我進到裡屋，翻箱倒櫃地尋找，看能不能找到備用水管。
幸好，在櫃子最下面一層找到了。
我又翻箱倒櫃找了一個扳手。
工具齊全，上手開幹。
不到二十分鍾，就安上了新水管。
順便幫馬桶續上了水。
餘微激動的連聲道謝：「謝謝你宋辭，沒有你我都不知道今天晚上該怎麼辦。你真的好厲害，怎麼什麼都會啊？」
我有點不好意思：「略懂而已，略懂而已。」
餘微不吝誇贊：「真的，會炒菜會修水管還會貼手機膜，沒有你不會的！」
我心中苦笑，其實還是有不會的，我演戲就演的不咋樣。
我試探地問道：「餘微姐，假如有樣東西你特別不擅長，你會一直堅持嗎？」
餘微想了想：「那得看自己喜不喜歡吧。」
她又轉頭看我：「怎麼，還有你不擅長的？」
被看穿心思的我頓時泄了氣。
「我演技不太好。」
餘微很驚奇的樣子：「你居然還會演戲嗎？」
看看我都糊成啥樣了吧。
我有點不好意思：「其實我也是個演員。」
餘微更驚訝了：「哇，那你演戲一定也很厲害。」
我把手機掏出來，放了一段我演的劇。
餘微連聲感嘆：「宋辭你演的很好啊，哭戲真的絕了，都可以拿獎了，就是旁邊這個丫鬟有點出戲，小姐都快哭S了她還在這出神呢。」
姐，你是不是有點臉盲。
這下我真的快哭出來了：「餘微姐，這個丫鬟是我。」
餘微愣了一下，轉口道：「其實這個丫鬟很有潛力，進步空間很大。」
這就是說話的藝術嗎？
我垂頭喪氣，我淚流滿地。
餘微安慰我：「沒事宋辭，成功不是一撮而就的，你想想我演了兩年多才拿了個影後，你這才剛起步……」
我打斷她：「姐，我出道三年多了……」
餘微沉默了。
我也沉默了。
正當我沉浸在痛苦之中時。
餘微突然站了起來，把我嚇一跳。
她一臉慷慨激昂：「沒事，演技差怎麼了，我教你！我堂堂黑馬影後肯定能把你教成人中龍鳳！」
我兩眼放光：「真的嗎餘微姐？」
餘微拍拍胸脯：「有我在，你就是下一個影後！」
9
第二天一早，節目組把我們集合起來。
還沒下達任務，先詢問餘微：「餘微姐，水電工說他九點有空，要不然我們先去做任務，你在家等著？」
餘微搖搖頭：「沒事，水管已經修好了。」
導演一臉驚奇：「自己修的嗎？」
旁邊的陳淼一副了然的樣子：「肯定是宋辭修好的。」
導演驚奇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宋辭，你還會修水管呢？！」
我不好意思地擺擺手：「嗐，略懂一些水電維修。」
彈幕：
「再也不相信略懂了。」
「所以宋辭的真實身份是水電維修工？」
「水電維修宋師傅？」
「這個世界太驚奇了，接下來宋辭說她會修火箭我都信。」
今天的任務相比昨天更加艱難。
每個人需要體驗一天其他職業。
任務開始前，導演給我們一人發了一張紙條。
陳淼一打開，立馬垂頭喪臉：「服務員？可以化妝嗎？」
導演回答：「可以淡妝。」
陳淼又問：「可以燙頭發嗎？」
導演回答：「頭發需要全扎上去。」
陳淼的臉變成苦瓜了。
餘微紙條上寫的是幼兒園老師。
有點小期待啊。
我小心翼翼打開我的紙條。
美甲美睫。
哦買噶。
彈幕：
「完了宋師傅，美甲美睫現學啊？」
「做指甲其實也挺簡單的，肯定難不倒宋辭。」
「那種睫毛呢？一天能學會嗎？」
「說不定宋辭就是幹這一行的呢。」
服務員說難也不難，就是工作有點雜，有點累。
尤其是眼裡要有活。
今天正好是周末，店裡人多的要命。
陳淼梳了個大光明，帶上口罩，忙上又忙下。
一會端盤子倒酒，一會又擦桌子點單。
忙的她落腳的功夫都沒有。
彈幕：
「嗚嗚嗚我們淼淼這一趟不得瘦十斤。」
「勇敢淼淼，不怕困難！」
「淼淼雖然老是喊累，但是手裡的活從來沒放下過。」
鏡頭轉到餘微那裡。
情況稍微好點，是個周末託兒所，一個班二十來個小朋友。
再加上身邊還有個專業老師指導，也不是太辛苦。
鏡頭終於到我了。
今天是周末，美甲店人也不少。
屋子裡能坐的地方都坐滿了人。
彈幕一片唏噓：
「那麼忙，美甲師肯定沒法教了，宋辭隻能自己悟了。」
「在旁邊遞東西也行啊，不過怎麼沒見宋辭人呢？」
「那個坐著的是不是她？」
而此時的我正坐在美甲師的寶座上，遊刃有餘地操作著。
由於前段時間店裡上了一個特別劃算的團購。
所以這次來的顧客大部分做的都是最基礎的純色款式。
這對我來說，可太簡單了。
上色，照燈，塗亮甲油，照燈……
如此反復，一天很快就過去了。
彈幕上已經吵翻了：
「所以，宋辭的真實身份應該是個美甲師。」
「不對吧，水管比較難修吧，我看是水電維修宋師傅。」
「手機貼膜宋師傅。」
「宋大廚。」
等到下班回家，大家都累成了一灘泥。
躺在沙發上不願意動彈。
正休息呢，就聽見陳淼的尖叫聲。
「我的頭發！」
眾人望去，原來是陳淼的後腦勺上面粘了一大塊口香糖。
陳淼都快哭了：「誰給我弄上的啊？煩S了，怎麼辦啊？」
餘微提議：「要不找個理發店？」
理發店人多，身份暴露容易引起擁堵。
眾人沉默了一會，看向了我。
我了然於心，站起來道：「我來吧，本人略懂一些美容美發。」
10
綜藝接近了尾聲。
經紀人給我打來了電話。
「宋辭，看看熱搜。」
這兩天我熱度瘋漲。
巔峰的時候直逼陳淼和餘微。
因此引來了不少人對我考古。
這一考古不要緊，全是黑料。
熱搜第一：
宋辭，別當演員了。
我之前演的劇全被扒出來了。
隻要是關於我的片段，湧進了大量的新彈幕。
「我去，這是宋辭？還有她不會的呢？」
「說實話，我姥上去演都比她演的好。」
「沒天賦成這樣，何嘗不是一種天賦。」
「宋辭，別演戲了，你還可以炒菜貼膜修水管啊？」
「三百六十行，姐姐你不如換一行。」
我淚流滿面。
你們罵的真難聽。
可是演戲是我一直以來的夢想啊！
怎麼能說不演就不演了呢？
我擦擦眼淚打起精神，問經紀人：「我最近熱度這麼高，有沒有導演遞本子啊？」
對方沉默了。
好久才說道：「宋辭你別著急，我正在幫你爭取，我這又接觸了一個綜藝，你要不然先上著？」
我搖頭：「不行，我上綜藝就是為了能有戲拍，總不能一直當個綜藝咖吧？」
經紀人又沉默了一會，最後咬咬牙：「我這有好幾個導演的電話，你直接打過去吧，語氣誠懇點，看他們願不願意給你次機會。」
我連聲感謝：「謝謝張姐謝謝張姐。」
五分鍾後。
我深吸一口氣，撥通了第一個電話。
「喂，是劉導嗎？我是宋辭，這不聽說劉導您的作品得獎了，前來祝賀，然後我想問一下，您那有沒有我能演的角色，我最近演技進步可大了呢！啊沒有了？那謝謝啊……」
「喂，是謝導嗎？啊沒空啊？哦哦不好意思打擾您了……」
「喂，是張導嗎？最近身體可好啊？我上次給您送的燕窩吃完了嗎？要不我再送點？對了您那有沒有我能演的角色啊……」
……
終於，經過一夜奮戰。
一個角色沒談成。
我把頭埋進膝蓋，感覺腦袋嗡嗡的。
手機突然響了。
是餘微打來的。
我勉強掛上笑容：「喂，餘微姐，這麼晚了有事嗎？」
「我前幾天教你的臺詞練的怎麼樣？」
我笑了笑：「已經滾瓜爛熟了，到時候給你表演看看。」
對面輕笑了一聲：「但是不要驕傲啊，臺詞練完還得練形體，形體練完練情感表達。」
我點頭：「是是是，我天天都在練，一點沒落下。」
「但是光練其實還是不夠的，還是得實戰。」
道理我當然懂，問題是我上哪實戰去。
我有點沮喪：「我也想實戰啊，但是沒有機會。」
餘微很驚訝：「怎麼可能，你現在熱度也不小, 宋辭, 你現在最好用題海戰術，不能抗拒小角色, 有句話說得好，沒有小角色隻有小演員……」
我打斷了她：「小角色也接不到。」
餘微愣住了：「真的假的？」
我苦笑：「我之前的表演太深入人心了, 沒有導演敢用我了。」
餘微嘖了一聲：「怎麼會這樣？沒事你放心, 交給我，我幫你！」
我眼睛亮了：「真的嗎姐？你怎麼這麼好？」
餘微給我打包票：「你放心，姐帶你飛，不過你自己也得爭氣, 既然決定演戲, 就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投入, 既然沒有別人的天分，就要拿出比別人多一半的努力！如果你做不到，我幫你也是徒勞。」
我拍胸脯保證：「姐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練習，打起十二分精神！」
11
餘微真的幫我接了個角色。
據說是一位非常想和她合作的導演拍的。
餘微放話, 要想她進組, 必須得捎上我。
導演這才不情不願地給了我個小角色。
女主身邊的暗衛，出場一共不到四十分鍾。
但我很開心。
因為我知道, 能不能翻身就靠這四十分鍾了。
導演公布演員陣容那天。
底下評論終於有我的身影了。
不過都是些S我士氣的話。
「宋辭？宋辭也來演戲嗎？說實在的, 真不如去貼手機膜。」
「上次看她演的戲我笑了一天, 其實有時候自己不適合也不用非去強求。」
「說不定真能翻身呢？她可是無所不能的宋辭啊！雖然可能性微乎其微。」
惡語傷人六月寒呀。
但這更加讓我堅定了, 一定要演出個名堂給他們看看。
讓他們知道。
上能炒菜貼膜下能修水管的宋辭。
就算是非常不擅長的演戲也不在話下。
於是我動力滿滿。
從進組那天都沒有消停過。
早出晚歸, 不是在背臺詞就是在對戲。
為了演好暗衛，我搜刮了一堆經典老劇，借鑑前輩們的經驗。
再加上餘微也在組裡。
時常向她請教。
終於, 在我不懈的努力下。
餘微對我演的片段做出了點評：「不錯, 有進步。」
我高興的找不到北。
餘微還說：「宋辭你不要太高興, 多接點戲磨練自己。」
我滿口答應。
心說等到劇播那天, 我要一個一個打他們的臉！
12
S青半年後。
劇播了。
我的戲份就在第一集。
所以開播這天, 我早早坐在電腦前，翹首以盼。
我等不及看到他們驚訝的樣子。
甚至想象中的彈幕是這樣的。
「這是宋辭？演技進步這麼大？！」
「一個暗衛都演的那麼出神入化, 不愧是宋辭！」
「宋辭, 你就是下一個影後！」
我喜不自勝。
終於等完了廣告。
等來了女主出場。
彈幕被餘微二字刷屏。
很正常，影後嘛。
又過了十分鍾, 我，宋·暗衛·辭出場！
戲中的我蒙著面罩, 隻露出一雙眼睛。
但是眼睛裡的S氣一覽無餘。
護送女主逃跑時的英勇身姿，和處理敵人的果斷決伐。
太帥了，演的太好了！
看看大家是怎麼誇我的吧！
彈幕：
「這暗衛誰演的啊？擱這擺 pose 來了？」
我：「……」
彈幕：
「這暗衛好搞笑啊, 臉上寫滿了我在演哈哈哈。」
「演員表寫的是宋辭來著, 意料之中。」
「宋辭, 勸你還是貼手機膜去吧，演員不適合你。」
我關上了電腦。
默默抱住圓滾滾的自己。
為什麼？我明明那麼用心？
你們怎麼都嘲笑我？
我演的真的那麼糟糕嗎？
餘微給我打來了電話。
「手上有個廚師的小角色, 要不要？」
我垂頭喪氣：「算了吧, 我演技差的很，都被罵慘了。」
餘微恨鐵不成鋼：「你不能隻看差評，隻要有一個人誇你, 那都是進步啊！」
說得對！
S灰復燃的我重新打開了電腦。
終於在眾多差評中找到一條中肯的。
「宋辭進步了啊，最起碼不出戲了。」
我的眼前一亮。
「而且臺詞也說的利索了，之前還帶口音呢！」
又一亮。
手機裡傳來餘微的聲音：「怎麼樣？接不接？」
我點頭如搗蒜：「接接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