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過為什麼。
但猜想的答案隻有一個:刺激。
就像我第一次在維修中心見他那樣,剛比賽完的野性還沒完全褪去。
不同於臺下穩重自持的形象,陸珩的賽車風格挺狂的。
技術檢查了車身,說磨損得嚴重,得等個兩天。
「我明天就要。」他說話冷硬,一點不給人面子。
一看就是家裡捧著的金貴少爺,底氣足得嚇人。
在看見他正臉那一刻,我腦中的資料館就已經給出了一份對應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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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上前,唯一一次對他笑得正經:「讓我來修。」
可惜幫了這臭小子幾次,聯系方式都不給我。
「吃完飯,可不可以陪我去下訓練場。」陸珩擦著嘴角,矜貴有禮地開口。
我揚眉:「又想比賽?」
他看向我,黑眸透亮,唇角的笑若有若無:「姐姐,你那天最後一圈超過我的漂移,教教我唄。」
尾音像帶著小鉤子,撓得我心痒痒。
7
賽道上的漂亮甩尾,劃出完美的弧形,惹人青眼。
陸珩下車,朝我的方向看過來。
夜燈聚焦下的他像頭漂亮又驕傲的獵豹。
我點頭。
才教了三次,就成功了。
富貴之上的富貴,養出了什麼都能做好的孩子。
我快嫉妒S了。
所以更要把他家的資源拿過來幾分。
我正要邁向陸珩,閃出來幾個不明生物,為首的頂著辣眼的頭發擋在我面前。
「我說大姐,你還真是陰魂不散啊,追我們珩哥都追到這來啦!」
太子爺身邊永遠不缺的狗腿,還是信息滯後的二貨。
我斜睨他一眼,端起微笑:「小朋友,要懂禮貌嗷,不然你爸爸要是知道,因為你,我取消了和你們家的合作,你猜,他會打斷你的哪條腿才會得到我原諒呢?」
小狗腿瞬間慌了神。
「把他們信息登記好,以後隻要我和徐小姐出現的地方,他們禁止出現。」
陸珩偏頭和俱樂部經理說了句,帶著我離開。
從始至終,冷靜克制,眼神沒有分給其他人半點。
陸珩,在某些方面,應該會比我狠。
「你直接趕人就行,幹嘛還要對他笑,浪費時間。」
我不說話,唇邊笑意加深,被陸珩捕捉:「你又在偷偷想什麼怪東西?」
我接過他遞過來的奶啤:「在想,你對別人這麼冷酷,卻老對我撒嬌,大概是真的喜歡我。」
「咳咳你——」
他捂嘴猛咳起來。
我給他拍背順氣,忍俊不禁。
下一秒,笑容僵在臉上。
陸珩抓住我的左手,覆在婚戒上的手指溫熱。
他繃著臉慍怒地瞪我:「以後跟我在一起說這些話之前,把它摘掉!礙眼!」
我眨眨眼,笑容越來越大。
陸珩很在意。
「她是我的妻子,除非跟我離婚,否則這戒指摘不掉。」
不合時宜的冰冷聲音插入。
我轉頭,看到逆著光走來的顧瀟。
壞了,抓奸現場。
8
安悅竟然沒有留住我的丈夫。
我高估她了。
顧瀟的手放在我的腰上,彬彬有禮和陸珩告別:「陸少爺,天色不早,我們夫妻倆先走了。」
那個詞的重音咬得刻意。
陸珩微微揚起頭。
我動了動身,被顧瀟箍得越緊。
我不喜歡被束縛。
「我的生日宴,你會來吧。」
我抬頭撞進陸珩深潭似的幽暗眼眸。
「顧氏受邀,我們當然會去。」
陸珩直勾勾盯著我,無視了顧瀟。
我笑道:「到時候見。」
我的腰估計被顧瀟掐紫了。
被陸珩目送上了車,我摸著腰側,毫不猶豫揚手甩了顧瀟一巴掌。
清脆,響亮。
他卻像個沒事人,垂眸壓過來:「沁沁,你讓他碰了嗎?」
我沒聞到酒味。
下唇一陣刺痛,我推開他,又扇了一巴掌。
「別在這發病!」
我趕緊用湿紙巾擦嘴,被他咬傷的地方流了血。
顧瀟神色沉沉地凝著我。
「開車!」
我煩躁到了極點,湿紙巾快被絞爛。
沒有我的允許,顧瀟竟敢親我。
那張親過多少人的嘴,讓我惡心至極。
像聽到父親在母親葬禮上稱她為摯愛一樣惡心。
我快要嘔出來。
他怎麼配!他們怎麼配!
我幾乎是踢開了家門,一眼看到安悅賢妻良母般的造型捧著一碗熱湯放桌上。
「徐、徐小姐……」
又是那副驚慌受驚的表情。
以為我是顧瀟時的那種嬌柔愉悅呢?被狗吃了?
饒是平時漂亮得讓我多看一眼的臉,現在和顧瀟一樣讓我惡心。
我把包摔向她:「你要有點本事,就趕緊把他牢牢綁在身邊!別老在我面前晃悠!」
安悅眼淚啪嗒啪嗒往下落,一個勁地說對不起。
顧瀟進門,她的眼睛一路跟著他:「阿瀟……」
顧瀟沒有應答,想從背後抱住我,被我一把推開。
我深呼吸,閉眼後睜眼,恢復笑面虎。
我可不想顧瀟這時候又因為我生氣爽到。
「今晚要麼你倆出去,要麼我出去,選一個吧。」
「對不起,打擾二位,我這就走。」安悅匆匆脫下圍裙,路過顧瀟身邊放緩了腳步,留戀,想被挽留。
她太好懂了。
我擺擺手:「你也走。」
顧瀟猛地把我拉進懷裡,眼神陰鸷,被我打過的兩邊臉透著薄紅。
他咬牙切齒道:「徐沁,我告訴過你,別把自己玩進去。」
「我可沒答應你,你也管不著。」我揚首。
野獸之間的針鋒相對,被幼獸的啜泣打擾。
安悅捂著肚子,臉色蒼白,搖搖欲墜。
「阿瀟,我肚子好痛……」
說著便要倒下去,被顧瀟穩穩扶住。
他沒有絲毫猶豫,熟練地打橫抱起,走向門外。
「徐沁,我想你記得我們為什麼結婚。」
安悅在他懷裡偷瞄我,隱隱的得意。
我感謝她八輩祖宗,真心的。
再和他們待一分鍾,這棟別墅會被我炸掉。
我癱在沙發上,手機適時響起。
「你沒事吧,看你和他在車裡打得挺激烈的。」
陸珩也是個小變態,這是偷窺了多久?
我努嘴,抽泣,一氣呵成。
「嗚嗚嗚,我老公家暴我,帶著小三去外面瀟灑了!」
陸珩:「……」
9
安悅懷孕了。
宋玉送來這個消息時,比我翻的白眼還多。
她說,沒見過這麼不上進的。
「不是誰都拎得清。」我看著復印來的孕檢單,快一個月了。
我仰靠著皮椅轉圈,從落地窗俯瞰著 CBD 核心區的繁華。
「你猜,她多久來找我?」
第二天安悅就來了。
我不同意宋玉的說法,安悅挺上進的。
抓住了一絲一毫的機會往上爬。
可我不喜歡她這份上進的原因。
竟然是因為深愛顧瀟,還真的想給他生個孩子,和他有個家。
安悅不自覺攥緊了桌布,手指發顫發白。
我輕笑,出言緩和她的情緒:「當年有一個和你一樣被資助的女孩,也坐在你這個位置和我講條件。」
「但你猜猜,她給出的條件是什麼,想要的又是什麼。」
安悅抬頭,終於讓我看到了不同於以往那種小心翼翼的表情。
但也不是我期待的。
那是真誠的,乞求的,可憐的,還夾雜著恨。
她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我愛顧瀟,我想不到沒有他的日子該怎麼辦,我離不開他。」
「我從小就在孤兒院長大,我第一次在他身上感受到家的溫暖。」
「徐小姐,我看出來你不喜歡阿瀟,那把他讓給我,好不好?」
她還是沒變,說幾句就泫然欲泣。
我呷了口她給我點的咖啡,苦S了。
「所以你是扎通了小孩嗝屁袋,還是沒吃藥,或者把他灌醉迷暈?」
光想想顧瀟是被這樣背刺,我就沒忍住笑了聲,被安悅瞪了。
「抱歉。」我掩嘴輕咳,繼續道:「你是離不開他,還是離不開他的錢?」
「請你不要侮辱我對他的愛!」
她兀地站起,嚇了我一大跳。
咖啡廳裡的人看了過來,我一個眼刀掃過去,沒那麼注目了。
「我理解孕婦脾氣會有些起伏,但為了你的寶寶健康,建議你不要太動氣。」
安悅失神地捂住小腹,緩緩坐下:「你都知道了?」
這話說的我想抬腿就走,她把我當什麼?廢物豪門嬌妻嗎?
拜託,我可是致力當豪門黑寡婦的。
「我一定會留下這個孩子的。」
她眼神堅定,語氣篤定。
我笑了,轉念一想,帶球跑的追妻火葬場劇情,也許還沒過時。
對陸珩這樣的沒用,也許對顧瀟行呢。
反正,如果顧瀟再碰我一次,我會忍不住宰了他的。
真是唏噓,新婚第一年還沒那麼厭煩來著。
咚咚咚。
有人敲了敲我們這桌旁側的落地窗。
我轉頭望去,陸珩那張完美的臉映入眼簾。
我拎包起身,向安悅舉起苦過我前半生的咖啡:「我拭目以待。」
10
「陪我去買個模型吧。」
陸珩淡淡說了句。
於是我帶他逛遍商場所有模玩店,太子爺都不滿意。
不滿的角度刁鑽,擺明了是挑刺。
我感覺自己的忍耐度在下降。
「我下午還有個會,要不我們先回去,我看看有合適的,再發給你?」
「為什麼不生氣?」
「嗯?」我頓住,一臉莫名。
陸珩離我很近,近得我必須仰視他。
是我不舒服的視角,被壓制的弱者視角。
「你不覺得我們的關系很奇怪嗎?」
「憑什麼我讓你教我漂移你就教,憑什麼我讓你帶我買模型你就答應?你是我的誰,保姆?導購?」
這話說得真難聽,我正要反駁,他又湊近半步。
「你的丈夫,那位商業奇才,那位當下在商圈備受追捧的年輕人,你卻可以毫不畏懼地扇他兩巴掌,可以朝他發脾氣,我什麼都沒給你,你憑什麼對我畢恭畢敬?」
好莫名其妙的兩個男的。
我伸手要把他推遠點,反被握住手腕。
「你為什麼沒戴戒指?」
「因為老娘我樂意!」我笑嘻嘻地抽回手。
陸珩也笑了,燦爛得要閃瞎我的眼。
他朝我伸手:「我知道你接近我想要什麼,可那塊地的項目,根本上,是我媽負責。」
我拿出手機,冷下臉:「一切喜好,待會整理好發給我,當做這段時間伺候你的費用。」
誰都知道陸氏的陸夫人是個難以琢磨的人。
大概奇才大抵如此。
和丈夫平起平坐,在頂級豪門裡有著自己的姓名:趙清。
比起陸夫人,別人更習慣叫她趙董。
那可是我的偶像。
「我帶你和她見一面不就好了。」
手機被他抽走,我一時沒攔住。
晚了。
笑容漸漸消失。
「百——億——補——貼……」
他近乎一字一字地咬著念出來。
我心虛望天。
「我的生日,要最好最用心的禮物,否則你就別想見我媽!」
小太子生氣了。
得,一朝回到解放前。
他沒走幾步又折回來,往我手裡塞了東西:紅霉素軟膏。
惡狠狠道:「不準再讓他咬你。」
11
陸珩的生日宴盛大隆重。
他很快就要從華清經管學院畢業,意味著可以更深入地接觸家族企業。
鬣狗們聞著味都來了。
但聽說,陸珩還要去麻省理工,趙董提議的。
這不巧了,我盤算著,能和她聊一聊,呃,留學麻省理工後孩子的心理問題。
我挽著顧瀟的胳膊,以挑不出毛病的笑容和各位豪門太太寒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