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瞧見了,她臉上的笑容都比以前爽朗了幾分。
沒想到,就算咱們這麼低調,還是在臨近邊關之時遇上了劫匪。
何筱手底下的人雖然功夫是真不錯,可也擋不住幾十上百的劫匪。
我簡直要絕望。
就在這時,有軍隊騎馬而至。
劫匪們慌忙逃竄。
最後,一個將軍模樣的人行至我們跟前,問明情況。
我和我娘看著那人的臉,如遭雷劈。
Advertisement
和我爸一模一樣。
嗯,也可以說是和渣爹一模一樣。
我和我娘都在彼此眼裡看到了驚疑不定。
這世界是怎麼了?怎麼這麼多一模一樣的人?
之前遇見渣爹,我和我娘還隻當是巧合。如今再遇見一個,也是巧合?見了鬼了。
但此時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我娘按下心緒,將事情的經過一一地說了,又說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待得知我們是尋舅舅時,那男人笑了:「原來是蕭將軍的親妹子,走,咱們兄弟護送……夫人……去將軍府中。我姓韓名墨,夫人呼我名諱就是。」
我娘淡淡地道:「韓將軍,叫我蕭小姐就是。」
韓墨微蹙了眉,擋了我娘的發髻一眼,又掃了我一眼,什麼也沒說。
見到舅舅,自然是萬分歡喜。
舅舅則是又驚又喜,還把我娘埋怨了一番,說她胡鬧,怎可獨自帶我就過來。又謝過了韓將軍。
我們這才知,舅舅與這位韓將軍,是至交好友。
待那韓將軍離開,我娘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就問他是何人,為何與渣爹找得一模一樣。
舅舅嘆了口氣,說,其實韓將軍是渣爹的孪生哥哥。
隻是世人皆以雙胎為不祥,尤其京中為盛。
是以,當初宋家夫人生下孪胎時就直接讓人將哥哥送走,遠遠地送到邊關,找了個小將家撫養。
他當初見著韓將軍時,也是萬分驚疑。差點以為是敵軍細作扮成渣爹的模樣來套情報的。
後來順著線索才找到真相,又見韓將軍是性情中人,幾場仗打下來,兩人倒是惺惺相惜了。
說完這些,舅舅又問咱們娘倆怎麼過來了,玩多久回去。得知我們不回去時,罵我娘胡鬧。直到我娘說出渣爹最近幹的糊塗事兒,氣得他大罵,要立馬回京去找渣爹算賬,最後還是我娘拉住了他。
舅舅抹了把淚:「小妹,你和昭華就安心住在這兒。咱們兄妹能這樣團聚也是好事。這裡雖不如京城繁華,可也自在。」
我娘連連稱是,還說自己這些年久病成醫,又學了不少醫術,想著再多學一些,也為邊關百姓多做些事。
舅舅自然是連連同意。
這樣一晃就是大半年。
這期間,我娘僱了幾個小丫鬟和幾個婆子幫著打整身邊的雜事。自己則一心撲在了醫術和救人上,仿佛以前為做手術三天三夜的拼勁兒都回來了。
我則是樂瘋了,似乎真回到了十二歲,天天跟著巷子裡的孩子們追貓撵狗,好不快活。
值得一提的是,因著我舅舅實在是不關心打仗以外的事兒,吃穿全是能糊弄就糊弄,弄得快三十的人了都沒個姑娘願意嫁,看起來又瘦又老。
被我娘嫌棄得不行,於是接下了監督舅舅吃穿的大事。
花重金請了會做飯的廚娘,每日換著花樣地做好吃的。期間,韓將軍嗅到了味兒,天天跟著蹭飯。
我娘開始還懶得搭理他。
後來大概是看中了他那張和我爸一模一樣的臉,覺得替身一個也行,兩個也不多,幹脆連他一起養了。
再後來,連給我舅舅做褻衣都有他的一份兒。
也就是那一回,韓將軍紅了半天的臉,最後,一掉頭跑了。沒過一刻鍾,又飛奔著過來,將他的全部身家交給了我娘。
我娘大大方方地收下了。
再之後,韓將軍就賴在咱們府裡不走了。
舅舅倒是樂見其成,甚至偶爾還幫著做了那牽紅線的事兒。
中秋這一日,我娘終於松了口,讓韓將軍入了她的房。不過她說,她不成親,也不再生孩子。搭伙過日子行,其他免談。願意就過下去,不願意就滾。
韓將軍表示自從養父母S後,他一人吃飽全家不餓。這樣的好事自然是得上趕著來。
從此,我就又多了個爹。
不過個爹目前來看,倒是要比渣爹強百倍千倍。最起碼,我娘指東他絕不打西。
10
又一年。
這日,我正要出門撒歡,卻在門口被一大一小兩乞丐堵著了。
我還沒發火,就聽大乞丐開了口:「昭華,是我,是你爹啊……爹和你弟弟可算是找著你們娘倆了……嗚嗚……」
一大男人,哭得眼淚鼻涕糊成一團,再配上那髒汙發黑的臉,辣眼睛。
再掃了那小乞丐一眼,果真是那二傻子。
我這回反倒是不急了,一把將門堵住了:「你們來幹什麼?不會是來打秋風的吧?我娘和你已經和離了,你來找她不合規矩。」
我明顯看見宋齊想發火,但大概是想到了自己的處境,將火氣忍了下去。
他一臉悲傷地說,他當初錯了,錯得離譜,不該惹我娘傷心,求我娘原諒他。
又讓我讓開,讓他們進去。還連一會兒要穿什麼衣服要吃什麼飯都吩咐上了。
我看著他冷笑,回頭就朝屋內大喊:「爹爹,有人要撬你牆角。」
這房子是兩進的宅子。
我聲音大,韓將軍向來耳聰目明,肯定能聽見。
果然,不過幾息的功夫,韓將軍就出來了,皺著眉道:「誰?誰要撬老子牆角?」
我順手指向宋齊:「就是他。」
宋齊應該是被韓墨的長相驚著了,根本就沒反應過來。
韓墨順手就將他拎到了一旁,幫他松了松全身的筋骨。
那一聲聲慘叫,聽得我心裡美得直冒泡。
那二傻子還看不清形勢,指著我罵:「宋昭華,你好歹也是爹的女兒,看著爹被打,不幫忙還幸災樂禍……」
我拍了拍手,直接衝已經打完的韓墨道:「爹爹,這邊還有個小的呢。」
下一刻,二傻子就被韓墨拎走了。
又是一輪的慘叫。
這響動,自然是驚動了舅舅和我娘。
舅舅瞧見宋齊,一個沒忍住手痒,又是新一輪的單方面毆打。
好容易打完了,宋齊看見我娘,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鼻涕泡泡都冒出來了。
就……不忍直視。
偏他根本就沒這自覺,還抬頭捋了捋自己那跟枯草一樣的頭發,做出以前那副自認為很爽的動作。
我默默地別開眼。
我看見我娘也別開眼。
然後宋齊就開始哭訴了。
說自從和離後,他的日就突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何筱不搭理他了,隻要他往前湊,惹惱了就揍他,還拉著那些一起長大的小伙伴一起揍他,說他不做人,連自己妻子都欺負。
靖威侯府雖然沒什麼人,可這爵位都是祖先用戰功和鮮血換來的,不管是在民間還是在達官貴人間的口碑向來很好。
我娘這個靖威侯府的獨女,在沒有任何依靠的情況下都要和離,還是和離後立馬去邊關投奔親哥哥。那肯定就是宋齊不做人。
因這,宋齊在同僚中的人緣突然就不怎麼好了。
以前這些年,他之所以能快速往上爬,我娘功不可沒,偏他看不到這一點,和離後沒了我娘給他出主意提意見,許多事自然就是越做越糟,甚至還因誤了差事,被陛下罵了廢物,貶了官。直接從四品貶回了六品。
宋齊他哥,現任的威遠侯,見這個弟弟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先是狠揍了他一頓,然後直接將他分了出去讓他單過。
若是宋齊從此發憤圖強,好好辦差,也還不至於混得太差。
結果他早已不是年輕時候的宋齊,這些年習慣了別人的追捧,一朝落到那個地步,陷入了怨天怨地怨人的境地,隻覺得都是別人的錯,讓他落到如此地步。
這讓原本願意幫他的人也退卻了。
之後,又因不用心當值,犯了錯,直接被撸了官職。
就連二傻子弟弟,也是在學堂被排擠,回家後終於想起了我娘的好來,哭著討伐宋齊,被本就火大的宋齊揍得不輕,父子倆自此成了仇。
這些年宋齊基本是靠我娘和威遠侯府養活,他自己的那點俸祿,連平日的花銷都不夠。
以前還沒覺得,如今離了我娘,又被侯府趕出來,再失了那點微薄的俸祿,他這才發現,他連帶著兒子活下去都是困難。
這時候他簡直是悔青了腸子,於是大手一揮,決定千裡尋妻。
賣了僅有的一點兒東西,就上路了。路上遇見小偷,直接將盤纏給偷了,父子倆就靠著見著我娘之後日子就好過了的毅力,這才乞討撐了過來。
11
我一臉的無語。
我娘也一臉的無語。
偏宋齊毫不自知,還在不停地說著自己受的苦,說他的後悔,說我娘不能不要他……
二傻子弟弟也叫嚷著他錯了,他不要跟著爹了要跟著娘……
我和韓墨都非常緊張地看著我娘。
生怕她一個想不開就真把這爺倆接進了府。
我娘掃了我倆一眼,笑了笑,道:「宋齊,你現在真是臉都不要了。不好意思啊,我已經重新成親了,這位就是我現在的夫君。咱們已經和離了,半毛錢關系都沒有。還有你……」
她指了指二傻子。
「你當初自己選擇跟著你爹,落子無悔,那便不能後悔了。不管是什麼結局,你都得自己受著。繼續跟著吧。」
二傻子通紅著眼不停地落淚,深受打擊。
「不過,以前咱們總歸夫妻一場,我讓丫鬟送你們去客棧洗漱一下,再送你們去見宋家長輩。以後,你們的事就跟我沒關系了。」
我娘說的是宋齊的二叔。
宋齊不敢置信地看著我娘。
然後眼光落到了韓墨身上,激動地道:「雲笙,我知道的,你肯定是舍不得我,這才找了這麼個赝品。可我現在這個正品來了,赝品可以不要了。」
韓墨怒了:「你才是赝品……」
「你跟我一模一樣,我與雲笙夫妻十多年,我是赝品?」宋齊這會兒腦子倒是靈光了。
韓墨被噎得沒話說了,悶悶不樂。
我娘拉住了韓墨的手,理都沒理宋齊,牽著韓墨就進了屋。
宋齊一副大受打擊的樣子,喃喃地道:「不可能, 你明明愛我……不然的話再找也不會找一個跟我一樣的……」
我湊過去, 悄咪咪地對宋齊道:「其實,我娘以前心裡就有個白月光。很巧的是,你長得像他。所以後來家裡長輩給她訂下你時,她見了你的模樣, 這才答應了。你猜, 到底誰是赝品呢?」
宋齊如遭雷劈。
我滿意地進了屋。
結果,與門後的韓墨面面相覷。
他一臉憂傷地問我:「昭華囡囡,你說, 你娘還有個白月光?」
我眼珠一轉,笑嘻嘻地道:「嗯, 聽說是以前在邊關的時候認識的, 叫什麼辰來著……唉……可惜啊,後來我娘就沒機會再來邊關了。現在來了,也找不著人了……」
果然, 韓墨的眼越來越亮,順手就從胸前掏了個荷包丟過來:「昭華囡囡, 謝謝你了。拿去買花戴。」
說完,跟兔子似的就跑了。
隻是那「嘿嘿」聲留了一路。
我掂了掂荷包的重量,也挺滿意。
想著我娘又得被上趕著講上一個青梅遇上竹馬一眼萬年再找個替身的故事, 我就更樂了。
三日後,我聽舅舅說, 宋齊和二傻子被宋家二叔扔進了軍營, 讓他們自生自滅。
對於這個結果,我還挺滿意。
宋家這樣的家世, 又不可能S了他們。再說,雖然很可恨, 但也沒深仇, 不至於S人。
讓他們吃夠苦頭,就足矣。
我一轉頭,就看見我娘拎著醫箱匆匆地往外去了, 而韓墨緊緊地跟在身後。
是了, 他今日休沐。
自去年年底, 何筱送來了那味藥材,我娘喝了藥之後, 殘毒已經清除, 再也不會發病,身體也越發的康健。
這日子, 是越來越有盼頭了。
我望了望天空, 低喃:爸, 你這下可以放心了,我和媽現在都挺好的。
卻在這時聽見韓墨在身後喊我:「閨女, 我早上回來時帶了糖葫蘆,給你留了三串大的, 快回去吃。」
他的笑,和記憶中我爸的笑, 一模一樣。
我湿了眼,爸,是你嗎?以另一種方式回到了我們身邊。
不管了, 就是你了。
往後,我們一家人,好好過日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