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柔坐在副駕駛座位上，動作格外拘謹。
那模樣，和小學生上課沒什麼區別。
我看在眼裡，卻也不好說什麼。
有些事情，是從小養成的。
她在孤兒院長大，從未得到過別人的關心和愛護，所以小心翼翼的活著。
所以，小說裡的周安盛一旦給予她些許的溫暖，她便認定了這是愛。
但......那真的是愛嗎？
「那個......姐、姐姐，我們這是要去哪裡啊？」
蘇柔的聲音喚回了我的思緒，我一隻手搭在窗邊，一隻手拿著方向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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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S的系統和我說林清玉在這條路上，怎麼開了這麼久還沒見到人。
就在我要放棄的時候，前面終於出現了一個背著書包緩慢行走的男生背影。
我將車停在了那男生邊上，蘇柔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小玉！」
她打開車門，立刻跑了下去。
林清玉回過頭，也是滿臉的驚喜。
我靠在車邊，看著他們那朋友見面的興奮樣子，沒忍住，扯了扯嘴角。
現在這個時間線，蘇柔還沒有對周安盛產生奇怪的情愫。
林清玉也還沒有因二人的關系吃醋。
一切都尚未開始。
「姐姐，我......」
蘇柔帶著林清玉走到了我的面前，她躊躇著，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卻又張不開嘴。
而對比林清玉就顯得謹慎很多。
那雙眼睛將我上下打量了個遍，就差把「懷疑」二字寫在臉上了。
「走吧。」
我在蘇柔之前開口，迎來了她疑惑的目光。
打開車門，我偏頭對著蘇柔道：
「忘記告訴你了，我順便把他的資助也包攬了過來。」
「你們年紀都還小，就先住在我家裡吧。」
關上車門的那瞬間，我聽到了蘇柔的歡呼聲。
這才應該是十六七歲的女生應該有的樣子。
開心了就笑，難過了就哭。
而不是像小說裡那樣，整日憂心忡忡的擔心這個擔心那個。
【宿主，你好像很開心。】
腦海中猝不及防的響起了系統的聲音。
【是因為宿主自己的經歷嗎，您......】
【閉嘴，你啰嗦了。】
我皺起眉，打斷了系統的絮叨。
腦海中浮現了過去那段不算美好的回憶，我輕輕晃了晃頭，不再亂想。
在被周安盛資助的這段日子裡，蘇柔住在周家，而林清玉則是自己在外面租了房子。
小說裡說他住的地方就像是個老鼠洞。
我不知道老鼠洞長什麼樣，但我知道，青春期正在成長的男生，不應該住在那樣的地方。
所以我將蘇柔和林清玉都帶回了家中。
家裡已經提前準備好了給他們的衣服以及用品，至少可以確保二人安心學習。
但很快，我就意識到了不對勁。
蘇柔常以睡不著為借口，替我準備早餐，就連家中也被她打掃的一塵不染，衣服也晾的筆挺。
早上五點，我推開了房門，恰好撞到蘇柔睡眼惺忪的從屋內走出來。
「這就是你口中所說的，睡不著？」
蘇柔慘白著臉，站在門口，不敢動彈。
5
「對不起，姐姐，我......」
蘇柔的手無助的扭動著自己的衣角，滿臉寫的驚慌失措。
我嘆了口氣，走上前去。
「我沒有在罵你的意思，蘇柔，我希望你明白，我資助你，不是為了讓你早上五點起床給我做保姆的。」
蘇柔抬起頭來，看向我的眼神裡滿是疑惑。
她的眼中墜著淚花，看著無辜而可憐的模樣。
可我知道這些都不能怪她。
跟在周安盛邊上的這些日子，周安盛以資助為要挾，以報恩為借口，讓蘇柔一手承包了他身邊的所有事情。
明明早餐有保姆負責，他偏要吃蘇柔自己做的。
明明衣服也有人負責清洗，他偏要蘇柔手洗。
房間的衛生是蘇柔做的，就連周安盛的作業，也是蘇柔寫的。
與其說是資助生，倒不如說周安盛給自己重新找了個保姆。
我伸手，輕輕擦去了蘇柔眼角的淚花。
「我資助你，是為了讓你好好讀書，日後可以進入我的公司替我分憂。」
「這才應該是你正確報恩的方式，而不是像現在，做一些別人也能做的事情。」
「蘇柔，我是個商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所圖，你明白嗎？」
蘇柔看著我，點了點頭。
她的眼中還有些許的迷茫，但我知道，她總會明白的。
餘光看到後面的房門的那條縫慢慢關上。
我知道，我今天所說的話，不止一個人聽進去了。
接下去的那段日子，蘇柔顯然是聽進去了我所說的話。
她不再將這些瑣事安排進自己的生活中，開始好好學習，好好吃飯。
肉眼可見的，蘇柔的臉色因得到充足的睡眠而變得紅潤，她的身形也不再像初次見面那樣瘦弱。
甚至連頭發也變得更加茂密烏黑。
而林清玉，他不再和初次見面那般拒人於千裡之外，除了蘇柔外，他也開始學著和旁人做朋友。
我好幾次在吃飯的時候聽他提起學校的事情。
周末放假的時候，我會帶著他們出去看電影，去遊樂園，偶爾還會自駕去附近的城市遊玩。
系統說，我像是在養孩子。
可偶爾看著他們的背影，我也覺得，我像是在養自己。
時光不能倒流。
可至少，我能夠在別人的身上，彌補自己的遺憾。
直到那一日，蘇柔的班主任給我打電話。
說蘇柔在學校裡欺負了別的同學。
我立刻從公司離開，開車到了學校。
走到辦公室門口的時候，恰好看見站在蘇柔對面的那個女生，抬手就要給她一巴掌。
而她的家長就站在對面，連帶著一旁的老師，也沒有要動手阻止的意思。
我大步走到了蘇柔身邊，抓住了那女生的手腕。
嚯，冤家路窄，正是那天堵在巷子口，被我踩在腳下的女生。
「這麼巧。又見面了。」
那女生看到我後，眼睛瞬間瞪大了，指著我的臉便喊道：
「爸媽！就是她！她就是上次那個......」
然而，她的話還沒說完，身後那男人就已經一把將她撞開，上前握住了我的手。
「顏總，在這裡遇到你真是太巧了。」
我挑眉看向他，確認完全沒有這人的印象後，抽出了自己的手。
「你誰啊？」
6
聽我疑問，男人也絲毫沒有流露出難堪的模樣來。
他動作行雲流水的從自己的懷中拿出了名片，遞到了我的面前。
「是我忘記自我介紹了，在下趙懷榮，是一家小公司的老板。」
「此前曾去貴公司拜訪過，但您的秘書說您正在開會，所以......」
我接過了他的名片，對這個名字，倒是有點印象。
似乎是想要找我投資的一家公司老板，我看過秘書遞給我的資料。
公司業務混亂，出過不少事情，絲毫沒有投資的必要性。
我隻是看了眼名片就毫不在意地放在了一邊。
「我今天來不是聊工作的——陳老師，怎麼，現在為人師表的，連自己學生當著面動手，也可以置之不理了嗎？」
站在一邊的班主任聽到我的話，臉色尷尬。
「這......這件事，本來就是蘇柔同學有錯在先，所以......」
「是嗎？蘇柔，你說說看，你有哪個錯了？」
我特意加重了「錯」字的重音，看向了蘇柔。
她的臉繃得很緊，甚至連眼眶都在泛紅，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
剛想說話，就被趙懷榮的女兒打斷了。
「是她偷了我的東西！她......」
「我問你了嗎？」
我雙臂環胸看去，隻是一個輕飄飄的眼神，趙懷榮就立刻捂住了她的嘴巴。
朝著我露出了一個尷尬而討好的笑容來。
我用下巴示意了蘇柔，開口道：
「你說。」
蘇柔吸了吸鼻子，聲音有些沙啞，大約是之前哭了。
「今天中午午休的時候，我帶了飯盒，就沒去食堂，結果回來後趙雅就說自己放在抽屜裡的東西丟了。」
「她非說隻有我一個人在教室，是我做的，我解釋給她聽，她也不聽。」
「還帶著人要來翻我的書包，我不願意，就推了她一把......」
很典型的被人汙蔑偷東西的手段。
蘇柔說完話後，抬頭看向我。
「姐姐，我真的沒有偷。」
我看著她的臉，一時之間，竟有些恍惚。
像是透過世界與時間的長河，看到了自己。
看到那個，被人汙蔑後，沒有退路和支撐的自己。
「我相信你。」
我將蘇柔扯到了自己的身後，看向了趙雅。
「有證據嗎？」
「整個教室就她一個人，除了她還有誰！」
我舔了舔自己的後槽牙，突然犯了煙癮，可偏偏在學校辦公室內還不能抽煙。
「是嗎？那我也可以說你監守自盜，不是嗎？」
「你......你這完全是汙蔑！」
我冷笑了一聲，逼近了趙雅，輕聲道：
「汙蔑？你汙蔑我家蘇柔的時候，問過我的意見了嗎？」
趙雅漲紅了臉，沒有說話。
我抬眼看向她身邊的趙懷榮。
「趙總，連自己女兒都沒有交好，我看你公司，也好不到哪裡去。」
趙懷榮慘白了臉想要解釋，我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偏頭對著一旁戰戰兢兢的班主任道：
「教室應該有監控吧，怎麼，現在沒有證據都可以找到兇手了？」
他們自然知道有監控。
不過是誤以為，蘇柔是個令人揉捏的資助生，所以肆無忌憚罷了。
班主任連連點頭準備去調監控。
趙雅卻還在一邊對著我大聲叫囂。
「你這不就是仗勢欺人嗎！」
我到底還是沒忍住，點了根煙，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透過渺渺的煙霧，我笑著看向趙雅。
「是啊，我同意蘇柔仗勢欺人。」
「你既然比不過她，就別在這裡狗叫。」
7
趙雅的臉已經漲成了豬肝色。
可偏偏她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剛才她父親對我卑躬屈膝的樣子，她也看到了。
往常所向睥睨的身份，在我的面前一無是處。
整個辦公室內沒有一個人開口，隻剩下我對蘇柔的輕聲詢問。
「有受傷嗎？」
「沒有。」
「除了剛剛沒打下去的那個巴掌，趙雅有沒有再對你做什麼。」
蘇柔抿了抿嘴唇，沒有說話。
可她向來穿戴整齊的校服，現在變得格外凌亂，不用說我也知道，趙雅想必是動了手的。
我笑著，將煙滅在了一邊。
恰好此時班主任帶著拷貝的監控錄像走了過來，滿頭大汗的將 u 盤插在了電腦上。
監控裡明明白白的拍到，趙雅是在吃了飯回來後，自己偷偷將抽屜裡的手镯藏進了朋友的書包中。
錄像播完後，滿室寂靜。
唯獨蘇柔紅著眼，眼淚似落不落的可憐樣子。
我看向趙懷榮，問道：「趙總，這件事，你想怎麼解決。」
趙懷榮的額頭上沁出了汗水，眼珠子支溜溜轉了一圈後，對著我露出了討好的笑來。
「這......顏總，既然事情已經明了，那、那要不讓雅雅道個歉算了，本來就是一場誤會。」
「憑什麼讓我給這個賤人道歉！」
趙懷榮的話剛說話，趙雅就迫不及待的反駁。
「你給我閉嘴！」
趙懷榮對著她怒吼出聲，卻還是沒有阻止她的嘴巴。
我站起身，走到了趙雅的面前。
「賤人？」
一個巴掌下去，隻有趙雅的慘叫聲。
「顏總！您為了一個資助生，不必如此吧？！」
趙懷榮的妻子摟著趙雅的身體，眼神裡滿是心疼。
「資助生？我把話放在這裡，蘇柔雖然是我資助的學生，可我把她當作妹妹看待。」
「得罪了她，就是得罪了我。」
我的眼神掃過三人，最後看向了班主任。
「陳老師，我不知道學校對這種不好好讀書，一心隻想汙蔑同學的學生是如何處置的，但在我看來，開除是最好的辦法。」
蘇柔他們所上的學校，是全國遠近聞名的高中。
在這裡讀書的學生，大多數都是家裡有錢的少爺和小姐，學校的制度也很嚴苛。
如果今天出事的不是蘇柔，而是另外的同學，想必老師一定會公正處理。
而被學校開除，對於趙雅來說，也就意味著她未來的人生上將有一個永遠無法洗清的汙點。
趙雅的臉色頓時變了，而班主任還在猶豫不決。
我拋下了最後的砝碼。
「要是您不願意找校長說這件事，我倒是很想知道，校長看到我上門會是什麼反應。」
班主任閉了閉眼，最終還是做出了決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