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感覺此刻的陸嶼寒溫柔了許多，眸光都是柔柔的，而且看我的眼神好像還有點奇怪。

 

「餓不餓？我讓人買點吃的過來。」他這一問，我還真覺得餓了。

 

「還真有一點餓。」

 

還以為我睡了沒多久呢，側頭一看窗外，天都黑了。

 

「那我讓人送點吃的過來。」陸嶼寒說著就要掏手機打電話，我恍然想起什麼似的，拉住他的手問：「那個……」

 

「嗯？」

 

「我想問……我姥姥在哪裡呀？為什麼她沒跟我們住一起，她是自己在鄉下住嗎？我輸完液，可不可以去找姥姥？」

 

我問完這話，明顯感覺到了陸嶼寒臉色僵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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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她……我們送她去療養院了，有點遠，改天我再帶你去，好不好？」這麼溫柔的陸嶼寒，我真有點不習慣。

 

「好。」

 

「那姥姥她身體還好吧？」雖然對於十年前的我來說，好像那天才剛剛見過姥姥，但不知道為什麼，依然很思念姥姥。

 

「挺好的。」陸嶼寒拿著手機給助理打電話，讓他買點吃的過來。

 

我聽到他報了幾個菜名，全是我愛吃的。

 

打完電話半個小時，他助理就把飯菜送過來了。

 

一看包裝我就知道，這一頓肯定不便宜。

 

拿起筷子要吃飯，我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我剛剛問了陸嶼寒一連串的問題，他為什麼直接回答我。

 

難道不應該反問我：「你不記得了嗎？」

 

而且他剛剛說的是「我們送她去療養院了……」，證明我是知道這件事的，那就是他知道我失憶了？

 

可我沒告訴他……我失憶了呀？

 

見我抬頭看他，他側眸看向我，疑惑問道：「怎麼了？」

 

「林初夏！」譚佳欣風風火火從門口走進來，「你可真是不把我當朋友啊……」

 

「咳咳……」陸嶼寒輕咳一聲提醒道：「你聲音輕點，小初她剛醒。」

 

譚佳欣閉上嘴沒說話，白了我一眼問道：「這到底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問我還是問陸嶼寒，問這話的時候明顯是對著陸嶼寒。

 

「我就是來大姨媽肚子疼暈過去了，怎麼還驚動我們譚大明星了。」佳欣應該是剛從活動現場趕過來的，身上還穿著禮服，臉上的妝容也化得很濃。

 

不過這樣的她可真好看。

 

看著她對我這麼關心的表情，我心裡覺得很暖。

 

果然是從小到大的好姐妹，她這麼忙還趕過來看我，而明明「我」才剛傷過她的心。

 

「佳寶你是不是還沒吃飯，一起吃吧，這麼多我們倆也吃不完。」

 

「我不吃，氣都氣飽了。」她雙手抱肘冷哼道。

 

我一臉疑惑，問道：「誰惹你生氣啦？」

 

「還不是你們夫妻倆，一個比一個氣人。」

 

看她紅紅的雙眼，好像真的被氣得不輕。

 

天地良心佳寶，氣你的不是我，是十年後的林初夏，跟我沒關系啊。

 

不過聽她說：「夫妻兩」這幾個字，我有點害羞。

 

十九歲的我，一下子跟陸嶼寒成了夫妻……進展太快了，我好難適應。

 

10

 

我本以為輸完液就能出院回家了，可陸嶼寒卻說我有點發燒，醫生說要在醫院住兩天，等燒退下去再回家。

 

我說怎麼渾身不對勁，原來是發燒了。

 

睡在醫院裡，陸嶼寒自然留下來陪床。

 

有記憶來，我還是第一次住院呢。

 

這是有錢人住的高級病房，除了病床比普通的大一點點之外，還有一個陪護病床。

 

此刻他還沒打算睡，而是坐在病床前陪我。

 

「你還不睡嗎？」

 

「還不困，我先看著你睡。」

 

這麼溫柔的陸嶼寒，我是怎麼舍得提離婚的……

 

「我也不是很困，可能是下午睡太多了。」手一直被他握著，我有點不太習慣。

 

我抽了抽手，沒抽動，隻好任由他握著了。

 

見他不說話，我開口問他：「陸嶼寒……我失憶的事，佳寶是不是告訴你了？」

 

「嗯。」他直接承認，然後道：「你暈倒的時候，醫生給她打的電話，接到她電話時，她就告訴我了。」

 

「哦哦。」怪不得剛剛我詢問姥姥的事，陸嶼寒直接就告訴我了。

 

「那你能不能跟我講講，我們結婚的事情啊？」我實在是很好奇，我和他的婚禮到底是什麼樣的。

 

「好。」他握著我的手，娓娓道來：「我們的婚禮其實很簡單，在普通的酒店裡，舉辦了一場很普通的儀式，那天你穿著白色的婚紗，特別美……」

 

聽著陸嶼寒的描述，我腦海裡仿佛有一個很漂亮的畫面，我穿著婚紗，他穿著帥氣的西裝，和我交換戒指，掀開我的頭紗親吻我……

 

想著想著，我覺得困意襲來，漸漸就睡著了。

 

迷迷糊糊好像聽他的聲音有些哽咽了，「阿初，你要快點好起來，我帶你去雲南洱海，去新疆去西藏，去瑞士看雪……去看極光……你想去哪裡，我就帶你去，好不好？」

 

「對不起，是我一直忙於工作忽略了你，我以後每天都陪著你，好不好？」

 

陸嶼寒好像哭了，眼淚落到我手背上，冰涼涼的。

 

我想伸手幫他擦眼淚，可手好似千斤重，抬不起來。

 

我想問他為什麼要哭呢？但我卻發不出聲音。

 

以至於第二天醒來，我以為自己做了一場夢。

 

11

 

在醫院住了兩天後，我終於退燒了，身體雖然還有點乏力，但整體感覺好了很多。

 

祈求陸嶼寒好久，他終於同意讓我出院回家。

 

不過在他同意我出院之前，和譚佳欣基於這個問題好像在外面吵了一架，最後把譚佳欣氣走了。

 

我覺得陸嶼寒可能在報結婚時，吃香菜、榴蓮、臭豆腐、螺蛳粉……之仇，感覺每次他和佳寶湊一起，兩個人都不對盤。

 

陸嶼寒總是能三兩句就把佳寶氣得暴走。

 

不過好像高中時候他們兩就這樣了，記得我打算跟陸嶼寒告白的當天，佳寶還調侃說：我最好的姐妹要跟我的仇家在一起了，我是把好姐妹當仇人呢，還是把仇人當朋友呢？

 

事實證明，仇人就是仇人，見面不吵都不行。

 

他們倆能吵十幾年……也是夠執著。

 

出院回家的路上，陸嶼寒突然說：「既然你記憶停在我們在一起當天……那我們就重新再談一次戀愛吧。」

 

陸嶼寒這話簡直說到我心坎裡去了！

 

莫名其妙來到了十年後，沒有十年的記憶，戀愛約會都沒有，直接成了他妻子，我根本適應不了這個身份。

 

他這個提議非常好，我就是想體會跟他戀愛的感覺。

 

最爽的是，不用上學寫作業，還不用擔心沒錢。就以他銀行卡存款數字來看，我們現在談戀愛，簡直可以享受最高配的戀愛配置。

 

咳咳，當然我也不是多物質的女孩啦，我隻想輕輕松松跟他在一起而已。

 

陸嶼寒一向是個行動派，剛說完話，他馬上就拿筆做起了攻略。

 

他收集了一百件，談戀愛情侶該做的事，什麼看電影，壓馬路，去遊樂場，去野炊……還有旅遊等等。

 

最後決定，先在市內玩一周，剛好他可以用休息時間把工作交代一下，五天後出發去旅遊。

 

從北出發，一路向西去大理。

 

他說，跟他一起自駕遊去雲南大理是我畢業時候的願望，但因為工作原因，他沒有陪我去過。

 

「阿初，希望現在不會太遲。」

 

我伸手抱住他：「隻要是你，就不遲。」

 

12

 

出發的前一天，佳欣又跟陸嶼寒吵了一架。

 

他們吵得很兇，隔著電話我都聽到了佳寶的咆哮聲：「陸嶼寒，你瘋了嗎？你現在帶夏夏自駕遊，她身體吃得消嗎？」

 

「這是我跟她的事，譚佳欣你別管。」陸嶼寒非常冷漠回了這句話後，直接掛了她電話。

 

總感覺他們之間怪怪的……

 

當然不是那種怪，他們倆之間肯定是沒什麼問題的，就是感覺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直覺告訴我，這件事應該跟我離婚有關系。

 

但我問陸嶼寒，他又說我想太多了。

 

興許真的是我想太多呢？

 

或許，是因為我生一次病，讓陸嶼寒反思到自己這些年一直忙於工作，很少陪伴「林初夏」，所以痛改前非放下工作來陪我。

 

如果真是這樣……那該有多好啊。

 

自駕遊行程，從北出發到雲南，總路程差不多 3000 公裡，跨越多個省市，計劃時間一個月。

 

如果不是我身體難受，我想這應該會是一場超級美好的旅行。

 

20 天後，我們到達了雲南大理。

 

陸嶼寒提前訂好了酒店，洱海邊上有名的一家民宿，推開窗就能看到湛藍的洱海。

 

「我想去逛逛。」

 

「你發燒還沒好，先休息一會。睡一覺我帶你出去走走，乖。」陸嶼寒把床上的床單被罩換好後，把我抱到了床上。

 

「怎麼越來越輕了。」他心疼地看著我，聲音低啞。

 

「難道不是越來越年輕嗎？」我笑著打趣道。

 

「是是，我老婆越來越年輕漂亮了。」他低頭吻了吻我的唇瓣，低聲道歉：「對不起，這些年我沒好好陪你。」

 

「哎呀，你又來。」這一路上，陸嶼寒不知道了多少次歉，我每發燒一次，難受一次，他就抱著我道歉。

 

雖然沒有這十年的記憶，但我知道，現在的林初夏沒有半點責怪他。

 

她會理解且心疼他。

 

因為作為丈夫，其實他做得很好了。

 

我們出來之前，其實我找譚佳欣了解過自己這十年缺失的一些事情。

 

剛結婚那兩年，正是陸嶼寒事業上升期，他每天上班很累，但還是會抽很多時間來陪我。

 

結婚第三年，還帶姥姥去了趟首都北京。

 

他和年少時一樣，沉著冷靜，和任何女性都保持合適的距離，身邊的助理秘書全是男生，就是想給我足夠的安全感。

 

他有多愛我，這 20 多天裡，我也真真切切感受到了。

 

可就是這樣相愛的兩個人，好像沒辦法相守到老了。

 

因為，我得了癌症。

 

準確地說是 29 歲的林初夏患了癌症。

 

宮頸癌晚期，醫生說時日不多了，化療能起到的作用也微乎其微。

 

所以，為了不讓好友和最愛的人傷心難過，她故意作天作地，甚至找醫生扮演自己的出軌對象，和好友絕交，和陸嶼寒離婚。

 

她以為，這是對他們傷害最小的辦法。

 

她不願意，最愛最親的人，看著自己被病痛折磨致S。

 

當然這些，並不是譚佳欣告訴我的。

 

是和陸嶼寒約好自駕遊前兩天，我和他去看電影，在電影院我遇到了微信星標好友：「齊昊」，也就是林初夏的醫生朋友。

 

他認出我，關心詢問我身體怎麼樣，我才知道，原來自己得了癌症。

 

宮頸癌晚期，已經影響到了淋巴系統，是最差的那種情況。

 

所以我才經常覺得身體乏力，下肢麻木，甚至發燒……

 

或許，我很快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

 

我舍不得。

 

這麼好的陸嶼寒，這麼好的佳寶，他們這麼愛我，我要是真的離開了，他們該有多難過啊。

 

為了給他們留下短暫的美好記憶，我隻能當做不知道這些。

 

既然老天讓我穿到十年後，我想可能就是希望我用 19 歲的心態，陪陸嶼寒度過最後的時光吧。

 

13

 

「陸嶼寒，那邊有海鷗，我想去喂海鷗。」

 

「好漂亮，陸嶼寒你給我拍個照片。」

 

「哇，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烤餌塊，我要嘗一下。」

 

「還有漾濞卷粉，這名字可真特別，味道也很特別，你嘗一下……」

 

「陸嶼寒，跟你出來真的好開心，真希望時光能永遠停留在這一刻啊，哪怕少了十年，我也覺得很幸福。」

 

……

 

陸嶼寒說，如果我喜歡這裡，就在這裡買套房子，以後在這邊養老，每天可以在洱海邊上騎行，或者牽著手散步。

 

這真是個很不錯的提議。

 

隻可惜，我等不到了。

 

「陸嶼寒，我好冷，你把我抱緊一點好不好？」

 

「我們去醫院，阿初，我帶你去醫院。」陸嶼寒意識到我身體快不行了，抱著我就要往外走。

 

「不……我不要去醫院，我不喜歡醫院。我隻想躺在你懷裡，如果最後能S在你懷裡，我也覺得S而無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