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和資源咖互撕扭打後,一起穿進正在拍攝的劇中。
她仍是高貴的女主,將門之後,未來的王妃。
而我是她身旁的丫鬟。
但這一次,沒有資本撐腰。
我對她說,你的角色從此歸我。
還敢不服?
沒有導演,沒有特效,沒有替身。
隻憑演技,你敢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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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女主宋小姐全家S絕,自己又慘遭流放。
我飾演她的丫鬟,一秒入戲,雙眼含淚。
但飾演女主的沈飄飄,卻花枝亂顫個不停。
不愧是資源咖,沒有半點演技。
一連好幾天,一條都沒過。
於是我質問她:「能不能專業點?」
我倆從探討演技,到互撕和扭打,也就一分鍾的光景。
再睜眼後,我穿越到了正在拍攝的這部劇裡。
一眼望去,寒天野地。
應是全劇的開頭。
一堆被流放的人正蜷縮在風沙裡。
衣衫褴褸,滿臉髒灰,包括我自己。
但沈飄飄飾演的小姐,卻穿著潔白無瑕的囚服。
容光煥發,恍如一朵盛開在淤泥裡的白蓮。
演技差就算了,關鍵還不敬業。
餘怒未消,我抓起地上髒灰,向她身上和臉上抹去。
還一把扯掉了她的釵環,和精致的假指甲。
不知是被我嚇的,還是衣服妝容弄髒後委屈的,她瞬間漲紅了臉,淚如雨下。
到了放飯時間,人人飢餓如狼。
她又開始作妖。
將一個饅頭淺淺地放在唇邊,鼓著腮幫子大嚼空氣。
我一把搶過了她的饅頭。
既然她不吃,那我吃。
日日奔波,太需要糧食補充體力。
我不信她真是仙女,隻靠仙氣續命。
果不其然。
才隔了一天,她就能像一個正常的流放犯一樣吃飯。
還和我搶飯吃。
但經此一鬧,她好像發現了什麼。
扯著我的袖子,兩眼帶刀:
「路小微,你也穿越了?」
2
「你才發現?」
我甩開了她的手。
從見到她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沈飄飄也穿越了。
因為隻有她,最出戲。
這兩日,她還反復威脅我。
「很快就會有人來救本小姐,你等著瞧!」
她說得沒錯,按照劇情,救星確實該到了。
我遠遠瞧見兩個高大的男人。
一個背挺得筆直,端坐在馬上。
另一個匆匆跳下馬,和官差交涉。
應該是在解釋,宋小姐早就許了人家。
算是夫家的人,不應受母族之罪牽連。
因此,特來接她回家。
他沒費幾句唇舌,官差就跪了一地。
這也不奇怪。
端坐在馬上的,是皇帝的親弟弟陸放。
交涉之人,是他的侍衛飛蘆。
我和沈飄飄被官差一臉堆笑地請到了他們面前。
她搶先一步上前。
明明一臉喜色,卻又淚眼汪汪。
嬌嗔地望向馬上之人。
「多謝王爺前來搭救。」
陸放身穿一身玄色蟒袍,威嚴得不近人情。
神色清冷,隻是輕微頷首以示招呼。
沈飄飄又真真假假地抽泣了一番。
而後忽然扭頭指向我。
「這個賤婢,一路上對我百般折辱。
「我斷不能再容她。
「就讓她繼續流放。」
飛蘆聞言,擰眉衝我怒道
「你竟敢欺負宋小姐,以下犯上?」
「僅僅流放怎麼夠?得打一頓才長記性!」
他邊說邊向陸放投去請示的目光。
靜默如冰的陸放,好似一尊冷面閻羅。
他鳳眼低垂,掃了我一眼。
聲音不重不輕,吩咐飛蘆:
「就地打S。」
3
看!
這就是不好好讀劇本、不認真揣摩角色的下場。
宋小姐,勇敢要強。
該流的淚,一個人早就偷偷地流完了。
看到救星的第一反應,應是心潮澎湃。
因為回去為家人復仇的機會終於來了。
而不是像沈飄飄一樣。
滿腹委屈,哭個沒完。
還掛著一臉的欣喜,仿佛所受之苦全都結束了。
簡直是人設一秒崩塌。
我越看越氣。
與其讓她糟蹋角色、辣觀眾眼睛,不如換我演。
我是沒什麼資本後臺,但演技就是我最大的資本。
和對觀眾最大的尊重。
若現在打S了我,這劇還能有眼看?
於是,我調整情緒。
默默對自己說了聲「action」。
先向陸放欠身行禮,以表謝意。
劇組的禮儀指導教了好幾遍,我的姿勢無可挑剔。
再仰頭迎上他居高臨下的目光。
不卑不亢。
「王爺素來S伐決斷,果真名不虛傳。
「但太武斷容易看不清事物的本質和真相。
「難道你們半點都沒瞧出,我,才是真正的宋婉吟?」
4
我的話,仿佛向陸放孤井一般深邃的眼眸中投下了一枚石子。
又向飛蘆迷惘的腦海裡扔下了一顆炸彈。
更是讓本應矜貴傲然、人間清醒的小姐,像個潑婦一般衝到我的面前。
「胡說八道!鳩佔鵲巢,你要臉嗎?
「想做主角想瘋了吧?
「真該將你活活打S!」
我心中冷笑。
哪還有你說話的份兒?
宋家人都S了,我和她是唯一從府中出來的人。
宋小姐自小居於邊關,不久前才搬來京城,甚少拋頭露面。
即便是和面前的兩個陌生男子,也是頭一回見。
更何況,這是第一集,誰又見過誰?
於是,我挺直了脊背,舒展了雙肩。
世家小姐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都應是儀態萬千。
更不懼於風雨欲來風滿樓。
我不慌不忙地看向沈飄飄,就像看待府中不成器的下人。
心生厭惡,但又眼底慈悲。
「白芷,你我好歹主僕一場。我會讓王爺饒你不S。」
沈飄飄瞪大雙目,大露眼白。
「饒我不S?
「你才是白芷,是我的丫鬟!
「我們府裡最下賤的奴僕!」
我對她的喊叫聲和隻會瞪眼睛的拙劣演技嗤之以鼻。
權當是場鬧劇,不予理會。
隻管穩步向前,躍上馬車,安然落座。
馬車外的飛蘆顯然已是六神無主。
結巴地問向陸放:
「王……王爺,這可如何是好?
「現在分不清,誰是未來王妃了。」
陸放尖銳的目光掠過了沈飄飄,落在了我的身上。
淡淡道:「兩個都帶回去。」
5
我和沈飄飄一起進了王府。
陸放為人狠厲,冷心冷肺。
自年少起便徵戰在外,戰功赫赫。
我環顧了他的宅邸。
刀槍棍棒盡收眼底,確實符合他的人設。
府中管事見到他,也都小心翼翼,畢恭畢敬。
一副大氣不敢亂出的模樣。
「王爺,我已給宋小姐在西苑備下了廂房。這就帶她前去休息。」
陸放睨了我和沈飄飄一眼。
像是在抉擇讓誰去西苑。
但很快就做出了決定。
「把兩個分別關進柴房。」
6
飛蘆和管事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面面相覷。
沈飄飄更是急紅了眼。
「要關也是關她!
「她是奴婢,就應該住柴房。憑什麼關我?」
我心中暗自思忖。
這必定是陸放在借機考驗我和沈飄飄的反應。
可惜之前我隻是個小配角,無權看劇本。
而一下子出現兩個宋婉吟,也是原劇中沒有的情節。
既然沒有劇本,那我隻能把自己完全交付給角色。
我得思考,宋婉吟在此刻會作何反應。
陸放看我悶聲不響,瞥向我的眼神愈發凌厲。
我顧不得手心發汗,盡一切可能鎮靜自若。
「王爺不必如此。
「住柴房又辨不出真假,反倒讓您落下苛待客人的話柄。
「我隻想先見見我的小侄子。我想和他住在一起,還望王爺成全。」
我們宋家是將門之後。
兄長戰S沙場,留下唯一的兒子不到三歲。
陸放在我家逢難之際,救了小侄子,放在身邊加以照拂。
我這個小姑姑,眼下最想見也最想照顧的,是我宋家唯一的骨血。
這必不會錯。
陸放果然眉頭一動。
「小公子和本王一道住在東苑,你也要一起嗎?」
「無妨。
「您這庭院深深,一個院子裡也不至於隻有一間房。」
他好像被嗆了一記,抬手讓管事帶著白芷去西苑。
自己則背過身,向東面揚長而去。
我大方地跟在他的身後。
心中盤算,不知下一場會是什麼戲?
7
穿過垂花門,一棵參天古樹映入眼簾。
端莊的老嬤嬤,正抱著一個孩童在暖陽下牙牙學語。
看他的穿著和模樣,應該就是兄長的孩子,小月亮。
我快步上前,從嬤嬤懷裡接過他。
那麼小的孩童,並不一定能認人。
但為了以防萬一,我趁他發懵之際,先將他緊緊地摟在了懷裡。
輕輕撫摸著他的背,溫言細語。
恰如至親之人。
「小月亮又重了。
「有沒有想念小姑姑呀?」
小家伙忽然一陣嗚咽。
雙手緊緊地勾住了我的脖子。
「有想,小姑姑。」
我松了口氣。
隨之而來的,卻是一陣心酸。
這軟糯的小娃已經沒有其他親人。
而我是他唯一的家。
我紅著眼眶,搖晃著他的身體。
「小姑姑以後都會陪在你身邊。」
他這才止住了啜泣。
依戀地將腦袋歪在我的肩頭。
看到了一旁的陸放。
奶聲奶氣地打招呼。
「小咕呼!」。
嬤嬤抿嘴一笑。
「小公子這是著急想要個小姑父呢!
「老奴也盼著二位,早日擇良辰,成美事吶!」
陸放沒有說話。
隻是輕輕摸了摸小月亮的頭。
我餘光瞥見,他全程都在注視著我的一舉一動。
以及小月亮的反應。
我自信應該沒有什麼破綻。
但他投向我的目光,卻絲毫未變。
懷疑與提防。
猶如芒刺在背。
8
沐浴更衣,安睡了一宿。
整個人方從流放之苦裡緩過來。
我抱著小月亮在院子裡玩耍。
陸放正將白芷送出他的書房。
兩人見到我,俱是一驚。
有什麼好奇怪的。
拍戲的時候,全劇組都要給沈飄飄讓妝。
我之前被塗了一層厚重的深色粉底,和畫了不少雀斑。
此刻洗幹淨後,也算是如花似玉。
白芷上下掃了我一眼,賭氣離開了。
她甚至都沒想到,要和小月亮打個招呼嗎?
如果她一直辯稱,自己才是宋婉吟的話。
我真是打心底鄙視這種浮於表面、不深入人物的演員。
嬤嬤望著白芷的背影,努了努嘴。
「小姐,白芷方才來找王爺,一直在哭訴。」
我估計,她一方面是在據理力爭,自己才是宋婉吟。
一方面是在說服陸放,讓他徹查涉及我宋家的案子。
這是劇情的正常走向。
我問嬤嬤,是否聽清她是如何說的?
嬤嬤一臉不屑。
「王爺說此案已有定論,不會再查。白芷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然後王爺就將她送出來了。」
這不奇怪。
她從不背臺詞。
想必是劇本都沒認真看過。
不是念字母就是靠後期配音。
那些不用露臉的背影戲,也全部讓我代勞。
她說,她隻負責美美的,回眸一笑百媚生。
所以,活該她支支吾吾。
我將小月亮放進嬤嬤懷裡。
徑直走向陸放的書房。
9
門扉輕啟,一縷淡雅的墨香飄然而至。
空曠的書房,四壁皆書。
陸放捧卷獨坐於一張檀木桌前。
空氣很安靜,仿佛連呼吸都有回音。
我打破了沉默。
「王爺,我想請您幫忙。」
陸放凝神看著案上一疊疊公文,並未抬頭。
一副擾我者S的模樣。
「另一個宋家小姐方才來過,想必你們求的是同一件事。
「此事已有定論,休要再多言。你出去吧!」
整個王府的人,包括飛蘆,都已默認我才是宋婉吟。
她是丫鬟白芷。
但唯獨陸放例外。
無妨。
難以被徵服的觀眾,才能逼我繼續磨煉演技。
我在腦海中迅速回顧了宋家遇難的劇情。
宋家人常年駐守邊關。
父親戰S後,家中兄長為大。
可是後來,哥哥也戰S了。
我娘就帶著一群女眷回京。
她從沒指望,靠昔日將軍府的榮光過活。
她醫術高超,靠自己也是名滿天下。
因此,我們宋家,沒有男人的將軍府,依舊輝煌如初。
中秋那日,佛國的皇子作為使臣來朝進賀,卻忽患急症。
宮中無人能醫。
我娘便被請去,為他診治。
誰知一碗藥下去,佛國皇子當場斃命。
為平息佛國的怒氣,我娘被陛下賜S。
我作為罪人之女被流放。
在我流放後,有人血洗了我宋府。
眾人皆道,是佛國人所為。
此等大仇當前,我S都不會怕。
還會怕眼前這尊冷面閻羅?
於是,我理直氣壯地質問他:
「如果,幫的不單單是我們宋家,而是整個寧國呢?
「王爺和聖上還會拒絕嗎?」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