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拉倒吧,咱這麼多年的情分你跟我爭這個?再說了,你有錢嗎?”
我被她問的一噎。
想了想,我信誓旦旦說道,
“有錢。我要和高柏平分財產。”
閨蜜一聽,鼓鼓掌,改了說法,
“那一言為定。分割財產時候,一分都不能便宜高柏那個垃圾!我等著你回請我吃大餐!”
“好!”
剛轉好的心情,又被叮鈴鈴的電話鈴聲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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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想調和矛盾,低聲說道:
“奶奶和我講了,過去她是有做的不對的地方。”
“但是,大家都是一家人,一點兒破事兒而已。”
“媽,你真想一輩子揪著這雞毛蒜皮的小事膈應我們嗎?”
09
女兒愛美,我倒是想知道,她要是被婆婆毀了臉,是不是也能說:這就是一點兒小事而已。
我的臉,被婆婆毀得厲害,失去了角質層的保護,隻是薄薄的一層皮。
嚴重些風吹日曬時,我比常人更容易過敏泛紅,幹燥開裂。
這十多年,我小心翼翼,全靠特定牌子的面霜護著。
都是女性,我不知道婆婆為什麼能這麼惡毒,也不知道女兒為什麼能這麼雲淡風輕地說是小事。
閨蜜拍拍我肩膀,讓我別沉浸在壞心情裡,拉著我去逛夜市。
這些年我很少出門走動,白天在辦公樓大廈的格子間裡埋頭工作。
下班就要趕回家洗衣做飯,輔導女兒做作業直到一天結束。
連軸轉的十多年裡,我早就沒了自我。
夜市喧鬧鼎沸的氣氛,讓我發現,這才是人生應該有狀態。
即便深處黑暗,依舊活力滿滿,有光、有希望。
我和閨蜜買了許多漂亮的小玩意兒,香囊、小燈籠、泥人兒……
兩個四十多的人,像小孩子似的,吃個糖葫蘆都能樂半天。
步入婚姻之前,這就是我日常,新奇有趣,每天都充滿活力。
可這些年的磋磨,讓我整個人S氣沉沉的。
等到我和閨蜜道別,回家收拾東西時,已經是後半夜了。
我將手機音量打開,女兒早已打了無數個電話,發了一堆消息。
“媽,你還真回家了?”
“這趟旅行你不在的話,誰來給我背東西,誰來照顧我?”
“你怎麼這麼狠心,丟下自己的親生女兒不管不顧!”
我有些困惑,是自己的教育不到位,還是女兒天生就是這樣的心性。
記憶中,我背著發燒的女兒,去醫院掛點滴。
女兒臉色慘白,我心疼得直掉淚。
那時候的女兒,小小一隻,手肉嘟嘟地替我擦眼淚,奶聲奶氣朝我發誓:
“媽媽不哭,媽媽對芊芊好。芊芊以後會報答媽媽的。”
時間飛逝,把我的貼心小棉袄永遠留在十幾年前。
見我半天不回復,高柏打電話呵斥:
“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要是明天早上再不出現,看我怎麼收拾你!”
女兒也跟著威脅,
“明天要是不過來給我背零食,我就不認你這個媽!”
“反正你也生不了了,就我一個女兒。和我翻臉,就別指望以後我給你養老!”
“你好好掂量掂量!”
可能是被刀了太多回,他們現在再說什麼,我都無所謂了。
我現在都指望不上他們父女倆,還敢奢望老了以後靠他們?
高柏不吸我的血,女兒以後能不啃老,我就燒高香了。
來回飛一整天,又去逛夜市,我精疲力竭,洗個澡後,倒頭呼呼大睡。
誰管你們明天怎麼辦,爬個山還想找人伺候,想得美!
這水你們愛背不背,零食愛帶不帶。
深夜,我夢見當年那個懦弱的自己。
二十年前,高柏追我的時候,每天風雨無阻地接我上下班。
我被他的誠意感動,戀愛腦上頭,不要彩禮不要房子,自己還搭了不少嫁妝,就這麼急匆匆結了婚。
高柏發誓,要對我好,努力掙錢,不會辜負我的付出。
等到懷孕時,我媽媽生病,沒能幫忙照顧我。
媽媽交給我十萬塊,讓我找個好保姆,照顧我的衣食住行。
婆婆聽說後,連夜從村裡趕來。
“花這冤枉錢幹什麼,保姆不可靠。”
“把錢給我,我來照顧你!”
10
我很猶豫,畢竟是長輩,讓婆婆打掃衛生什麼的,實在心裡過意不去。
高柏信誓旦旦,說婆婆是關心我們,不能寒了她的心。
結果就是,十萬塊給了婆婆後,我的生活質量直線下降。
高柏隻要回家,婆婆就大魚大肉做著。
高柏不在時,婆婆像變了個人,成天躺在沙發嗑瓜子、看電視。
我和婆婆商量,午飯想吃肉丸子,婆婆直接回了我個白眼。
“真能挑三揀四,我自己在村裡,都是吃糠咽菜的。”
我滿腹委屈,和高柏訴苦。
高柏又找婆婆說,多給我炒倆菜。
誰知婆婆當即跪倒在地上,哭喊著說我N待她。
“兒媳啊,我知道你是城裡的姑娘,嬌貴得很。”
“可你這麼多要求,簡直要累S我老太婆。我實在做不到,你就發發善心,別為難我。”
婆婆的變臉表演讓我目瞪口呆,一時不知如何解釋。
高柏不信我,指責我打罵老人。
“你怎麼這麼狠毒,這可是我媽啊!”
他們母子倆統一戰線,我成了不講理的惡毒兒媳。
整個孕期,我盡力不和婆婆起衝突。
直到有一天,我上吐下瀉,打電話叫車去醫院檢查。
婆婆再三阻止,說孕吐很正常,懷孕的人都這樣。
我從婆婆眼底一閃而過的算計中,有了不詳的預感。
“讓開,否則我就報警。”
婆婆堵著門,S活不同意我去醫院查。
看到我真的打通報警電話,她才不情不願地讓路。
在醫院做了好多檢查後,醫生看著化驗單,厲聲責問:
“有你這樣當媽的嗎?怎麼能胡亂吃藥?”
我一臉懵,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你這幾種藥混在一起吃,對胎兒發育有嚴重影響。”
醫生的話在我腦中炸開,我渾渾噩噩地回到家。
婆婆一反常態,心虛地炒了一大桌子菜。
高柏回家後,我將診斷單重重拍在桌上。
問清情況後,高柏隻是不痛不痒地說了幾句婆婆。
婆婆低著頭,撇撇嘴:
“我是好心,誰知道那生男娃的偏房有問題呢!”
我肚子疼,心裡氣,
“無論男女,都是我的孩子!”
婆婆急了,“那能一樣嗎,你要是生個賠錢貨……”
那一天,我第一次和婆婆起了衝突。
我連夜回父母家,整整一個月都沒和高柏聯系。
最後,高柏沒了我娘家的扶持,向我低頭。
他去我家求我,說婆婆知道錯了,已經回村裡去了。
我爸媽當時就讓我考慮好,是不是還要和高柏過下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鬼迷心竅,高柏一勸,我就心軟了,乖乖跟他回去。
回去受了二十年的罪。
夢醒後,我眼角全是淚痕。
我和閨蜜傾訴,閨蜜恨鐵不成鋼:
“離,趕緊離!”
“浪費二十年了,人生還有幾個二十年?趕緊逃離火坑吧!”
11
原本七天的旅遊行程,高柏帶著女兒,三天就回來了。
彼時,我已經將行李都搬出來,借住在閨蜜的大平層裡。
高柏打電話來的時候,我正悠闲地躺在搖椅上曬太陽。
“你怎麼沒在家?”
“都是你瞎胡鬧,我們這次的行程才那麼不順利。”
“趕緊回家,女兒餓了,買點好吃的回來。”
女兒也過了十八歲,父女兩個成年人,吃個飯還需要人捧到嘴裡?
兩個巨嬰!
想著他們即將過上,沒人伺候,什麼都要自己動手的生活,我就覺得好歹算是出口氣。
“你們倆沒手沒腳嗎?不知道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嗎?”
“別打擾我,除了辦離婚,咱們沒什麼好談的!”
我掛斷電話前,聽見女兒尖叫出聲:
“爸,你怎麼不擦馬桶圈啊,滴得全是黃的,惡心S了。”
高柏尷尬地咳嗽兩聲,衝電話這頭的我喊:
“聽見沒,你不在家,家裡亂成一鍋粥。”
我滿不在乎地扣扣耳朵,“哦,一鍋粥好啊,你們不是餓了嗎,喝粥吧。”
掛斷電話,我都能想象那邊高柏反應過來後,罵罵咧咧的場景。
毫無意外,高柏S活不同意籤字離婚。
我委託律師,立即起訴。
接到法院開庭信息後,高柏意識到我是真的決意離婚,破天荒服軟,跑來求合。
“老夫老妻了,多大點兒事兒,怎麼還鬧到要打官司呢?”
律師替我回應,態度堅決。
高柏幾次碰壁後,打算擺爛。
“我就不同意,耗著你。等你人老枯黃了,看你怎麼辦!”
我在網上搜,怎麼應對負心漢。
網友們的招數層出不窮。
我看著電腦時間,跳過夜裡十二點,到了新的一天。
女兒想認回媽媽,高柏想挽回婚姻。
但他們誰都不記得,昨天是我的四十三歲生日。
婚姻二十年,該解脫了。
我給高柏一整天的時間,他說了很多讓我回去,會對我好的話。
他好像很用心,可還沒有用心到記得我是哪天生日。
想到他們父女倆的生日,二十年來我回回給他們大操大辦,讓他們開心。
瞬間寒心。
沒什麼,可眷戀的了。
應該,為了新的幸福生活,和過去的生活撕破臉了。
四十三歲的我,勇敢地站在高柏單位門口。
高柏徹底慌了,衝出來問我要幹什麼。
我手裡復印了一沓材料,講述了他和婆婆這些年對我的壓榨。
同時,閨蜜幫我搜到,高柏和好幾個女性,有著不清不楚的關系。
“離婚!要不我可就開始發傳單了。”
不就是威脅嘛,我也會。
午休時間,高柏的同事們來來往往的。
我剛要伸手遞出傳單,被高柏SS捏住。
高柏後槽牙咬得卡崩響,青筋暴起,惡狠狠說:
“好,你別後悔。”
律師火速幫我劃分好夫妻共同財產。
高柏轉移財產的小手段,也全被律師逮住。
女兒說爸爸好,奶奶好。
好好好,那你和他們過去吧。
一拿到離婚證,我跟著閨蜜,說走就走,瀟灑地出國環球旅行。
我真怕兒時周遊世界的夢想,待我七老八十走不動的那天,徹底沒了機會。
還好,一切都來得及。
一年半後,我和閨蜜高高興興回國。
一切大變樣,高柏的生活雞飛狗跳。
女兒和婆婆長期生活,終於認清婆婆重男輕女、兩面派的真面目。
時常被誣陷N待後,女兒苦不堪言。
高柏沒了我這個操持家務的保姆,每天活得比狗都累,肉眼可見老了十歲。
聽說高柏一直尋我,想要復婚。
嚇得我一回國就換了電話號碼,去了帝都開始新的生活。
閨蜜時不時來和我小聚,她說:
“譚曉,你現在越活越精神了。”
很久很久,沒有人叫我的名字了。
我不再是任勞任怨的妻子、母親、兒媳。
我有我自己的名字,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夢想。
我是譚曉,我在努力,讓自己的後半生,多姿多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