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病一場後,我的右眼能看見鬼了。
我看見的第一隻鬼,是我的小狗。
它站在我的床邊焦急地上蹿下跳:
「怎麼辦怎麼辦,那個S人犯就要回來了。
「他今天會S了媽媽的!」
我愣住了,目光緊緊地盯著小狗鬼。
小狗鬼不跳了,它歪著頭哈氣:「媽媽看見我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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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撐著身子坐了起來,仔細觀察著小狗鬼。
小狗鬼是一隻金毛,背上的兩簇白毛證實了它就是我不久前S去的小狗。
我揉了揉發脹的腦袋,試探性地開口:「端端?」
小狗鬼笑了:「媽媽媽媽!」
「媽媽真的能看見我啦!」
它高興得直打轉轉,我想摸摸它的頭,手掌卻穿過了空氣。
忘了,它已經是小狗鬼了。
沒想到一場大病竟讓我能看見鬼,尤其是見到的第一隻鬼還是我的小狗。
鬼好像也沒那麼可怕呀。
至少我的小狗鬼放不下我,它還提醒我有人要……
等等,它剛剛說了什麼?
端端從興奮中走了出來,也想起了正事,它趴在窗口上朝外張望,在確認了什麼後立刻衝我叫道:「媽,趁現在,快跑!」
「和你一起住的那個男人是個變態虐S狂,他今天會S了你!」
我愣住了,我老公是變態虐S狂?
盡管腦子是混沌的,可我的身體已經開始換衣服了。
我本能地相信我的小狗,它陪了我七年……
如果不是因為車禍意外,它應該陪我更久。
「快走快走,一會兒就走不掉了!」
我套上羽絨服,匆忙地跟著我的小狗離開這個家。
電梯緩緩上升。
「張松是S人狂?」我感到不可思議。
他應該是個很有愛心的人,會投喂流浪貓貓狗狗,還會給它們找領養。
端端懊惱地甩甩頭:
「都是假的!
「根本沒有人領養……
「它們全都被那個男人虐S了!!」
說到這裡,端端有些嗚咽。
「現在他已經不滿足於S小動物了,他要S人,第一個就是你。」
「叮——」電梯到了,我的心沒來由地緊了一下。
門緩緩打開,裡面空無一人。
我和端端一人一鬼迅速鑽了進去。
「可是,他這麼做不會被人發現嗎?」
他可以把S流浪小動物做得很隱蔽,但S人總不可能……
「因為他養了一隻鬼。」說到這裡,端端有點害怕。
「那隻鬼被他養得越來越強了,它可以屏蔽監控,甚至可以篡改人的記憶。」
「就連媽媽……」端端頓住了,抬頭看著我,眼神急切,「總之,那隻鬼昨天告訴他,他可以S人了。」
「他的能力夠了。」
我感到一陣惡寒,難怪張松昨天看我的眼神突然變一下。
那是一種急切的、瘋狂的、熾熱的眼神。
對了,我記得他昨天晚上還去買了一把新的剔骨刀。
理由是家裡的刀鈍了,他要給我做大骨湯補身體。
電梯一層層地下落,心悸的感覺又來了。
「不對……」我呢喃著,那股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手機上彈出最新的微信消息。
【老婆,我回來了,給你帶了南瓜粥。】
他拍了張圖片,塑料袋裡裝著打包好的南瓜粥,一切都很正常。
可當我看見他照片的背景是樓棟電梯間的時候,我倒吸一口涼氣:「下電梯,快……」
來不及了。
電梯門開了,我們四目相對。
「老婆,你這麼著急要去哪?」
2
我嚇得沒站穩。
不是因為張松,是因為我看見了他身後的厲鬼。
他的眼珠子高高突起,嘴角大開,頭極其詭異地左右搖擺,就好像……他的脖子已經斷了無法穩定頭一樣。
最恐怖的是,他在看我!
那雙突出的眼珠子轉啊轉,看看我,看看端端……
不能讓他發現!
我扯起嘴角:「我夢見端端了……」
提到端端,張松的神色一凜:「它?」
那歪頭鬼似乎想要對我動手,端端蹿到我面前,衝他龇牙。
我很害怕,但我必須假裝看不見他們。
「它說它想爸爸媽媽了,它在狗狗星沒有狗狗幣買飯吃。」
聽到這裡,張松放松了不少。
他仔細打量著我,我知道他並未完全放下對我的戒備。
我的臉色很差,但沒關系,我是一個大病未愈的病人,臉色差是正常的。
這場病可以替我掩蓋不少東西。
見張松遲遲沒說話,我接著說:「我想去買點玩具和紙錢燒給端端。」
「你陪我一起去?」
我邀請他,不是因為我不害怕,而是要盡可能打消他的疑心。
你看,我坦坦蕩蕩,什麼都不知道。
果然,張松笑著搖頭:「不用了。」
我聳聳肩:「那我自己去,反正菜市場外面就有賣白事用品的,也不遠。」
說完,我繞開他,看著眼前的歪頭鬼,心中一橫徑直穿了過去。
看不見,看不見……
我一步步遠離張松,心跳得越來越快。
「等一下。」他抓住了我的手腕。
「怎麼了?」我心頭一緊,卻還要裝作若無其事地問他。
張松看了看我的腳:「你就穿拖鞋去啊?」
我低頭一看,幹笑兩聲:「嗐,燒糊塗了。」
他不由分說地將我拉進電梯,語氣關切:「上去換鞋。」
3
我回到了家門口,離逃生又遠了一步。
匆匆換好鞋,我企圖第二次逃跑:「我去了。」
張松攔住我,他不說話,我隻能聽見越來越快的心跳聲。
我的小狗著急地看著我們,他不能在這個時候說話,萬一暴露了什麼我隻會更加危險。
張松不會現在就要S了我吧。
直到我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兒,張松終於開口了:「其實,我已經買好寵物白事用品了。」
「什麼?」
張松一手拉著我,一手打開儲物櫃,裡面擺放著許多紙玩具和紙幣。
「寵物專用白事用品……」我看著包裝袋上印的花字呢喃。
張松點點頭,拿出一包紙錢掂量了一下:「本來想等你病好了再和你一起燒的……」
「還有這個。」他從口袋中取出一張精致的卡紙,「這是給端端做的身份牌,一起燒給它,這樣它在那邊就不是無名小狗了。」
我盡量用餘光看向一旁的端端,它看見這個身份牌後整個狗都在顫抖。
「不能燒那個,不能燒那個。
「那個是可以燒S小狗靈魂的東西,燒了它我就會消散!」
我假裝聽不見,額頭上冒出冷汗:「那正好,我們現在就去燒吧。」
「早點燒,端端早點有身份證。」
張松挑眉:「現在?」
我堅定地點頭。
張松不語,他低著頭,眉頭緊鎖。
不知怎的,我感覺他好像企圖在和什麼東西溝通。
雖然那個歪頭鬼在他身邊,但張松似乎從未給過鬼一個眼神。
他也沒有看過小狗鬼一眼。
我有一個猜想,他應該看不見鬼,隻能通過意識和歪頭鬼溝通。
果然,那歪頭鬼盯著我看一會兒後一邊點頭一邊張嘴翕動著。
「嗬。」
他的頸椎應該是真斷了,隻靠著皮肉支撐著擺動的頭部不會掉下來。
張松揉了揉腦袋,他得到了歪頭鬼肯定的答復。
「行吧。」
得到張松的允許,我拎著紙錢就往大門走。
「你跑哪去?」
這一次,換我用打量的眼神看著張松了:「下去燒紙啊。」
「你還想在家裡燒呢?」
張松撓撓頭,跟了上來。
4
我在小區裡選了一處遠離綠化的角落。
「就這吧。」我硬著頭皮指了指那塊地方。
我還沒有找到逃跑的方法,可我已經繞著小區走了兩圈,再繞張松就該發現了。
我蹲下來用石子在地上寫下端端的名字。
天色已經接近傍晚,我要怎麼樣才能夠活過今天?
直接跑?
就算我能跑得過張松,那歪頭鬼怎麼辦?
看著手中燃起的火焰,我感到絕望。
「今天天氣不太好,希望等下有大風刮滅這團火,小狗還不想消失。」
我屏住呼吸,端端是在提示我什麼。
我好像明白了。
我裝作若無其事地燒紙,故意把動作放得很慢:「紙要燒透,燒盡,不然引起火災就不好了。」
張松自始至終沒有參與燒錢,他看著我,手上緊握著端端的身份卡。
「差不多了,身份卡給我吧。」
我伸手,沒有抬頭。
手和身份卡接觸的一瞬間,周圍刮起一縷沒來由的風。
灰燼飛進張松的眼睛裡。
火苗暴起。
「艹!」
端端飛撲向歪頭鬼,伸出爪子瘋狂抓撓他脆弱的頭。
趁現在!
我一把奪過端端的身份卡,撒開腿往小區大門跑去。
身後是張松懊惱的怒吼,我不敢回頭。
直到跑出小區,馬路上人來人往。
現在是上下班高峰期,人很多。
我不相信張松養的鬼能一下子遮住這麼多人的眼睛。
如我所料,張松追到小區門口就不追了。
端端拖住抬頭鬼的那幾秒,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媽媽,我們快走吧。
「他們一時半會兒不會追出來,但再晚點就難說了。」
端端喘著氣回到我身邊,靈魂有些雜亂。
隔著馬路,我看見張松和歪頭鬼站在小區門口,眼神怨毒地盯著我。
歪頭鬼張了張嘴,然後張松笑了。
他衝我做了一個口型。
「我會找到你。」
5
我走在繁華的城市街頭,天黑了,燈火通明。
端端告訴我,歪頭鬼在張松的滋養下能力越來越強。
起先,它隻能幫助張松短暫地控制住一些弱小的生命。
隨著張松不斷地虐S動物,他可以替張松屏蔽攝像頭信號了。
「一個月前,它已經可以做到修改個別人類的記憶。
「現在……怕是可以尋人定位了。
「不然那個男人不會那麼巧趕回來。小狗記得他每次都是七點左右回家,這次整整提早了兩個小時。」
我想到張松剛剛勢在必得的笑容,心涼了半截。
「今晚,他會找到我吧?」
端端搖頭:「不一定,鬼的能力是有限制的。」
「它用了一次,第二次使用應該有時間間隔。」
端端察覺到我的害怕,靠近我了些。
「媽媽別怕,小狗會保護你,直到小狗S去。
「嗯……雖然已經S啦。」
我看著端端,眼淚止不住地流。
「對不起,對不起……
「是媽媽的疏忽才害你被大卡車軋S了……」
七天前,端端離我而去。
我忘不了端端被大卡車碾壓過的,破碎的身體。
自那之後我就大病了一場。
端端欲言又止,最後選擇蹭了蹭我的褲腳。
「今晚千萬不能去熟人那裡借宿,找家安全的旅館住宿,明天我們再想辦法。
「白天的時候鬼的能力被限制得很S的。」
不能找家人朋友,也無法報警。
張松的鬼把事情處理得滴水不漏,毫無證據能證明張松的兇行。
「連鎖大酒店也不能住……」我低頭思索。
張松的朋友在派出所做輔警,如果我用身份證開房,到時候別說是鬼了,他通過他朋友就能知道我的藏身處。
我沿路選了幾家很小的賓館,端端認為都不行。
直到我們走到一家便利店,這家便利店的樓上貼著快要損壞的賓館招牌。
【關家住宿】。
端端扯住我的褲腳:「這家安全,鬼找不到。」
6
賓館的一樓是很窄的樓梯間。
我們順著樓梯往上走,走到二樓,賓館的門頭差點懟到我的臉上。
這是一家很小很舊的賓館。
二十年前千禧年的裝修風格直到現在也沒翻新過。
收銀臺上亂七八糟的啥都有,就連擺放的關公像都落上了薄灰。
「老板,住宿。」
旅店老板吃著泡面,頭都不抬地伸出一隻手:「身份證。」
我有些支支吾吾:「沒,沒帶,可以不登記嗎?」
老板終於抬起頭,眼神打量:「你……」
老板是一個消瘦的中年人,他看著我,眼裡帶有一絲歧視。
「算了算了。」他揮揮手,給了我一把鑰匙,「818,最裡面那間。」
「我告訴你,等下可不許帶別人進去啊。」
他指了指我,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盯著呢。」
我明白他是誤會了,但眼下我並沒有心思解釋什麼。
道了聲謝謝,我來到自己的房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