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瞞著皇兄獨自出府。
我想，謝將軍這般男兒，我若求他救我一命，想必他會應允。
到時就是皇兄也不知情，也不會連累到他。
誰知那日我等了兩個時辰，卻等來了陸晚晚。
「將軍讓我來見你，我與他情投意合，公主如此奪人所好，強人所難，實在不該。」
她傲慢又張揚，完全不似在京城時的溫柔軟糯。
「我並不是要嫁給他，隻希望他答應我一個要求。」
因著有求於謝知，他不在的日子裡我對將軍府多有照應，就連陸晚晚也處處幫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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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不想，她當即冷了臉。
「殿下身份尊貴，哪裡會有屈尊求人的事情？這種卑劣的借口，莫要再用了。」
後來，便是我們一同被土匪擄走。
我身子弱，饒是關在柴房也支撐不過一個時辰便暈了過去。
迷迷糊糊間，我見有人持劍闖入。
「將軍，你終於來了！」
陸晚晚哭著撲到他懷中，他目光掃過我，不過片刻，便攬著陸晚晚離開。
謝知沒救我。
我咬碎了牙強自鎮定。
外頭他帶了官兵正在剿匪，現在是我逃跑的最後機會。
可我沒逃得掉。
還未走出寨子，就被射了一箭。
心口突然就變得空落落的。
我恍惚中似乎見到了謝知。
他愣在那裡，一動不動，眼睜睜看著我倒下。
好疼啊。
疼得回想起來就忍不住捂著心口。
回過神來時，發現謝知也在哭。
他哭什麼呢？
「我不知道，不知道殿下也在那裡，我竟沒能救你，我該S。」
原來是這樣啊。
「再給我個機會好嗎？我想娶你為妻。」
「那，陸晚晚呢？」
18
「我已經將她送走。」
謝知眼底閃過心虛。
我挑眉輕笑，有些失望。
「她已經懷了你的孩子，你卻將她送走。」
謝知滿臉震驚，不敢相信地看向我。
他不知道陸晚晚已經迫不及待告訴我，她和謝知之間有了夫妻之實。
如果不是懷孕，他不會把她送走。
「我是為了給母親一個交代，熹微，你會怪我嗎？」
他忽然變得無措起來。
我輕笑了聲，「我不怪你。」
他松了口氣，眼睛亮起光來。
「大雍朝男子三妻四妾都十分正常，傳宗接代更是頭等大事，我能理解謝夫人的堅持。
「可我從未想過我的夫君會有別的女人。」
謝知面色暗下來，猛然變得慘白。
我繼續道：
「更何況，在娶我之前有了孩子。
「謝將軍青年才俊，京城大半的貴女都樂意嫁給你，為你生兒育女，實在沒必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你心悅我難道是假的嗎？」
他呢喃了句，滿臉不可置信。
我或許心動過，但絕不是心悅。
謝知這樣的男兒，少年英雄，能嫁給他不是件壞事。
更何況，他能給我帶來健康的身體，能讓我從牢籠中解脫，這一誘惑比情愛重要多了。
可論心悅，腦海中總有個身影遲遲不能散去，他也有雙亮晶晶的眼睛。
他把大半的時間都給了我。
饒是如今我與他決裂，公主府的鮮花也都是他的人在送。
我看不了的風景，他用最大的努力讓我看到。
春日才發芽的草兒，最先開的花，夏日的荷花和蓮葉……
他什麼都能給我找來。
19
「我算不得心悅你，但有件事，將軍若能幫忙，我感激不盡。」
我到底還是說了這個請求。
哪怕我不想欠下謝知人情，但我想為我和林朗搏一搏。
「讓我心甘情願吻你？」
謝知料想到了，可臉色很難看。
我點頭。
他不自覺往後退出幾步，「公主是隻想讓我吻你，卻不願嫁給我？」
我再次點頭。
他恍然大悟，卻一臉困頓。
「為何？」
「或許，能治病吧。」
我嘆了口氣，忽然覺得好荒唐。
一個吻就能治病，我實在太糊塗，怎麼就相信了這呢？
【你別不信，是真的，之所以選謝知，是因為他身上是大雍朝將士的浩然正氣，而你是大雍朝皇室公主，他的吻能救你，攻略對象也不是隨便選的。】
系統在我耳邊解釋。
可我見謝知一臉苦笑，「公主殿下莫要戲耍微臣了。」
他仿佛受了極大的傷，轉身踉跄著便走。
我有些難過。
又搞砸了。
我或許應該騙他，騙他說我喜歡他，再得到這樣的吻。
受不住這樣的失望，我又暈了過去。
林朗知道後跑過去把謝知痛打了一頓，以為是他欺負了我。
我知道這件事時，已經是三天後。
20
林朗衝進來時我正在喝藥。
他看上去憔悴了許多，手中一大捧海棠花嬌豔欲滴。
襯得他氣色更差。
「瞧著你倒像生病的人一樣。」
我打趣了句，他卻忽然落了淚。
「苦不苦啊？」
這藥聞著就苦。
可我已經習慣了，於是搖了搖頭。
「騙子。」
林朗把海棠遞給青蓮，從懷中掏出蜜餞給我。
我把藥一口喝完，就著他的手吃了蜜餞。
唇沾上清冷的手指，他瑟縮了一下，眼底神色加深，不敢置信地看我。
「春闱你又沒參加嗎？」
「參加完了。你昏迷著，不知道。」
他搖頭，又苦笑了聲，「我才不會騙你。」
「熹微，你若喜歡謝將軍，就去找皇上吧。」
我搖頭，這些事情解釋不清的，沒有人會相信一個吻能救命。
「那你為何……」、
「為何頻繁見他？有些事情，我和他之間的，需要說清楚。」
林朗又是哭又是笑的，「我還以為你喜歡他呢。
「那你嫁給我可以嗎？」
林朗問得小心翼翼，眼底細碎的光好生奪目，像是那年我看過的雪梅。
可我不能答應。
「我爹已經答應了。」
到了嘴邊的拒絕沒了聲兒，林國公答應了嗎？
「真的，你別不信，我讓他去與皇上說，爹娘都答應了。」
林朗期期艾艾，臉上是劫後餘生的慶幸，又是滿懷期待的謹慎。
「我知道你心中所想，可管他未來如何呢，我隻知道現在。
「顧熹微，我們認識十年了，我守著你長大，除了我，再沒更適合你的人。」
其實不是一定要嫁人的。
可若那人是林朗，似乎不是不可以。
21
國公夫人來見我。
她溫婉善良，見我時臉上都是慈愛的笑。
「朗兒想必已經與你說過，我與他父親剛開始確實有擔憂，實不相瞞，現在也有擔憂。
「公主千金之軀，我們擔心照顧不好你，也擔心朗兒頑劣，傷害了你。
「可朗兒說得對，未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準，他想娶你是現在的事，公主若是不嫌棄，我便與他父親進宮提親，定不會虧待了你。」
我心動了。
就是系統也在叫囂著讓我答應。
【就算你隻剩下四年好活，四年後，林朗也能娶妻生子，他也還年輕，你怕什麼？」
「我怕我S後，他過得不好。」
【可你如今不嫁給他，他也過不好。前世你去世後，林朗也才二十歲就去了。】
「為什麼？」
【身體壞了。整日在你這公主府喝酒，能不早S嗎？】
心口針扎一樣疼了一下。
我無法想象出林朗那般頹廢的模樣。
甚至有些驚訝，他對我的感情竟已到了這樣的程度。
手上一片溫熱，回過神來時見國公夫人撫上我手背，眼底都是期待。
「好。」
我同意下來。
晚上給皇兄寫了信。
我想，趁著還活著，嫁給林朗也挺好。
聖旨下來得很快，我與林朗的婚事人盡皆知。
林朗著急，天天去欽天監問詢，把日子一天天的提前。
氣得林國公差點又要揍他。
雖日子緊迫，但婚宴排場極大，皇兄和皇嫂親臨，嫁妝排滿長街。
謝知在拜堂前提出單獨見我。
林朗臉色很臭，要打人的架勢。
「給我半柱香時間。」
他一愣，很快就默默讓人準備。
婚宴當天，和別的男子孤男寡女獨處一室。
謝知是故意的，可我還想求一求。
22
「公主當真狠心，招惹了我，又不肯心悅我。」
謝知紅著眼睛，言語苦澀。
我垂下眼眸，低聲道：
「是我對不住將軍，可前世，我也想過嫁給將軍的。」
我從出生就有這麼個破身體，隨時都能斃命。
數十次大坎，都差點回不來。
如果前世謝知能救我，我應該也會嫁給他。
「為何重來一次，你就不肯了呢？」
「怕了吧，前世S時太痛，我這一生痛過許多次，那次最痛。」
而且，前世我也不知林朗對我感情如此深厚。
「我吻你，你身體能好嗎？」
「能。
「或許能。」
我搖頭補充了句，系統的真假還需驗證。
謝知笑了，眼底含了淚珠。
「雖這事聽起來詭異，但我相信你。」
他掀開蓋頭，吻上我的唇。
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一股暖流瞬間充斥在四肢百骸。
有種新生的蓬勃感縈繞在周身，我忽然淚如雨下。
原來腐朽中開出花，沉悶裡散發生機，是這樣的感覺。
直到他退開，定定地看著我。
側頭時，見林朗也在。
我不知他何時在那裡的，可見謝知臉上的笑意，忽然明白過來什麼。
巨大的歡喜忽然淋了一場傾盆大雨。
「就當幫公主殿下驗證他對你的真心吧。」
謝知側頭在我耳邊說了句，轉身便走。
我軟下身體，還未倒在地上，就被林朗拖住。
「還未拜堂，大家都等著呢。」
23
【恭喜宿主攻略成功，謝知心甘情願程度百分百，從今日開始，您的身體將會逐漸恢復, 直到健康。 】
系統的聲音滿是欣慰, 含著哽咽。
我的開心中摻雜了酸澀。
林朗眼底的悲痛像根刺，梗在心口，讓我整個人都渾渾噩噩。
直到被送到新房，他挑開我蓋頭。
林朗走了。
合卺酒沒喝。
等回來時已經醉得不成人樣。
「顧熹微，你這個騙子！
「你為什麼還要嫁給我？我放你走, 你去找他。」
我沒說話，起身去找青蓮要醒酒湯。
卻被他猛地抱著腰身。
「你還真走啊，你別走。我不讓你去找他。」
他眼睛水汪汪的，噘著嘴巴, 看上去有些可愛。
「我不找他，等你酒醒了, 我可以和你解釋。」
「醒著，我現在就醒著。」
他不依我, 非要抱著。
我被他晃得腦袋疼。
「林朗，你給我出來！」
門外，林國公帶著怒火的聲音傳來, 緊接著就見小廝和青蓮一起進門。
「國公大人說，世子爺喝了酒, 別衝撞了公主。」
說著, 小廝上前拽, 林朗卻不肯撒手。
「滾開！你都給老子滾開！熹微，嗚嗚，熹微別走！」
所有人臉色都僵住。
我忽然覺得有點丟人。
24
那日, 林朗鬧了笑話。
好多天都沒臉見人。
眾人都笑說林世子是個黏人精, 世子妃在哪裡, 他就在哪裡。
不管林朗信不信, 我告訴了他那日的真相。
他獨自消化了會兒, 隻悶悶道：
「早知如此，我當初就該棄文從武, 等我也當了大將軍, 攻略對象就該是我了吧。」
這事兒或許要問系統。
可系統已經離開了。
再見到謝知已經是三年後, 我和林朗的孩子能滿地跑的程度。
前兩年他出去打仗了，依舊是勝仗。
但也傷了肩膀, 聽聞如今是左手練槍。
將軍府到底沒有人進門, 陸晚晚S於難產，給謝家留了個男娃。
謝夫人給我遞過幾次拜帖，想求我勸勸謝知。
「當年的事情是我不對，殿下要打要罵都行，隻求勸勸知兒, 他年歲漸長, 也該成家立業了。」
不等我說話, 林朗就心生不快了。
「你們謝家的事情，求到我夫人頭上做什麼？
「當初可是熹微不要他謝知的, 謝夫人沒做錯什麼。」
謝知便是這時候出現的。
「抱歉, 母親叨擾到二位。」
他是朝中新貴，就是皇兄也十分敬重他。
我們自然不敢當他一句叨擾。
臨走前，他神色黯然：
「若你早說吻過你，你便能好, 或許我們也會有不一樣的結局吧。」
我搖了搖頭。
不會的，結局早已注定，我那時說了他也不會信。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