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以後我會改掉壞毛病,一心一意地對待櫻櫻。」
顧砚展開衣袍,就在我娘面前跪了下來。
我娘笑得合不攏嘴。
「櫻兒,就嫁給顧砚吧。」
「男人風流一點也正常,況且浪子回頭金不換,隻要他不把人帶回家裡亂來……」
眼看著一炷香,快要燃盡了。
門口也沒有其他人出現。
我失神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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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大人應該是不會出現了。
他貴為首輔,風華無雙,但凡想娶,哪會等到現在?
頭頂上的文字,是騙我的吧?
我起了身,隔著屏風望了顧砚一眼。
那些文字,說顧砚是我的官配。
雖然流連花叢,等成婚之後,也會為我慢慢收心,追妻火葬場。
「娘,我就選……」
顧砚的名字沒說出口。
空氣似乎凝固住了。
「江大人?」
「江首輔也來了!」
穿著玄衣甲胄,如玉山之姿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他隔著屏風,眸光清冷專注地看了我一眼。
找了一張椅子坐下,為自己倒了一杯茶。
「時小姐,選夫婿選好了嗎?」他不緊不慢開口。
顧砚桃花眸冷厲望著他:「江大人,莫要在今日搗亂!」
「時家隻是皇商,還配不上江大人的身份!」
顧砚轉過身,聲音清晰堅定:「櫻櫻以前是我年少不懂事,是我混蛋傷了你的心。」
「隻要你嫁給我,我顧砚此生不會再娶別人!」
我愣了一瞬。
熟悉的感覺又湧了上來。
12
座椅上的江聞檀懶散搭著指尖。
修長手指握著正是那支墨筆。
我跌回了軟椅。
咬紅了唇角。
顧砚焦急起來:「櫻櫻,你怎麼了?」
「為何突然不說話,你方才不是準備選我嗎?」
我不敢出聲。
怕一出聲,就是顫得不成樣的哭腔。
江聞檀懶散抬眸,嗓音又清又啞:
「告訴本官。」
「時小姐,心中合適的夫婿,到底是誰。」
我顫顫巍巍,咬著舌尖開口:「江大人!」
「是江大人,我想嫁給江首輔。」
顧砚不敢相信,就要衝到屏風後面見我。
「不可能!」
他紅了眼眶:「櫻櫻,是不是江聞檀他逼你?」
「我們從小青梅竹馬。」
「他算什麼!」
「我不相信你是貪慕虛榮的女子!」
江聞檀高挑的身姿,映在屏風上。
他伸手攔住了顧砚。
「時小姐,親口所說還會有假嗎?」
「本官在外面,如何逼她?」
我氣得咬牙。
他還有臉說得這麼冠冕堂皇!
【不擇手段,又爭又搶,活該江大人能上位當男主!】
【撒花,接下來就是洞房花燭夜了吧!江大人一定不會讓咱們大黃丫頭失望的!】
【顧砚臉都氣歪了,總覺得他不會這麼容易就放棄。】
13
成婚前夜,我喝了一杯臉生婢女倒得茶。
再次醒來。
眼前已經換成了嫣紅的羅帳。
身上的衣服,也換了!
換成了教坊司女子接客的紗衣。
一道人影坐在床邊。
伸手拂過我的面頰。
「櫻櫻,終於醒了?」
我捂著肩膀,看了過去。
「顧砚是你?」
「為什麼要把我擄到這?還給我……換了這種衣服?」
顧砚的眸光,晦暗落在我肩膀上。
慢慢遊移。
「櫻櫻長大了。」
「出落得這麼耀眼奪目,冰肌玉骨,引得別人也來搶你!」
他蹙起了桃花眸,寒光四溢,隱沒醋意和恨意。
「顧砚我們青梅竹馬,就算不能成婚,我也把你當成兄長……為何要做這種事?」
我聲音繃緊,躲到床裡面,和顧砚拉開距離。
眼前的人,從未有過的陌生。
他失笑,眼神陰鸷。
「櫻櫻在怕我?」
「兄長?誰要當你的兄長!」他嗓音陡然轉厲。
「我守了你那麼多年,寧可碰教坊司裡那些眉眼與你相似的女子,也沒動過你!」
我錯愕萬分,疑惑地望著他:
「可是,你分明厭惡我,一次次地告訴我,不會娶我。」
顧砚眉宇閃過痛苦和後悔。
「櫻櫻,以後我改!」
「再也不會對你說那些傷人的話,是我混賬,我想看你為我吃醋難過的樣子!」
「我以為你隻會屬於我……」
「櫻櫻,別嫁給江聞檀,嫁給我!」他眉頭深皺,「我最後悔的,便是把你送我的文房四寶,送給了他。」
「是不是因為這樣,才傷透了你的心?」
【把你綁來青樓這種地方的男人,是什麼好東西?女鵝別被他蠱惑了!】
【相比之下,江大人恪守男德,容貌身材地位,哪個不是頂級?甩這種爛人一百條街!】
「顧砚,明日是我和江大人的成親之日,成親之事並非兒戲,我不能反悔,也不會嫁你。」
我起身,找了件披風蓋在身上,往外走。
「我要回去!」
顧砚拽著我的手腕,用力將我扯入他的懷中。
一雙眼睛通紅如血。
他冰冷嗤笑:
「讓你回去嫁給江聞檀嗎?休想!」
「我得不到的,誰也別想搶走!」
「教坊司是什麼地方,櫻櫻你應該知道吧?」
他勾唇,看了一眼我身上紗裙。
「你在這待了這麼久,還穿著這種衣服,跟我共處一室。」
「江聞檀會相信你是幹淨的?還會娶你?」
我耳朵嗡鳴了一瞬。
血液湧上面頰。
伸手一耳光,重重打在顧砚臉上。
「顧砚,我最後悔的事,是認識你!」
他無所謂地舔去唇角的血。
「櫻櫻,他不娶你,我娶你……」
「我們青梅竹馬,我絕不能把你拱手讓人,你恨我也罷!」
「江聞檀禁欲迂腐,你嫁給他也是獨守空房。」
「你跟我試試,我會待你溫柔。」
【寶兒別打他了,髒了自己的手,他還爽。】
【笑了,他以為江大人禁欲,江大人早就偷家了,用共感的毛筆,在女主身上作畫,簡直是天才。】
【跟你試試,臉皮多厚才能說出這種話?髒東西,別來沾我女鵝!】
顧砚按住我的肩膀。
俯身就要吻我……
忽然之間,外面叫嚷起來:「走水了!走水了。」
14
炙熱的火苗朝著房間襲來。
顧砚松開我。
憤恨不甘地去推房間門。
房門被人鎖住了。
火勢越少越大,顧砚變了臉色,罵了一句賤人。
濃煙嗆得我喘不上氣。
顧砚終於用盡全力,撞開了門。
他拽著我往外跑,被未央公主帶人攔住去路。
「你想把我們燒S在裡面?」顧砚臉色陰沉。
未央公主,高高在上打量我。
「有何不可嗎?」
「給了你這麼長時間,還沒把她變成自己的女人,顧公子是舍不得嗎?」
我甩開顧砚的手,失望又震驚。
「你和未央公主聯手,要在教坊司這種地方毀掉我?」
顧砚背影繃緊,攥緊了手指。
未央公主輕笑:「你一個商賈之女,哪能成為江大人的正妻?」
「礙了本公主眼的人,都該S!」
「差一點就能把你們這對苦命鴛鴦燒S,做本宮的花肥!」
【暗戀江大人,求而不得的女配,黑化了,好可怕!】
【江大人領兵快來了,女鵝苟住!】
「顧公子不忍心,弄髒自己的小青梅。」
未央公主摩挲著自己指尖。
「那本宮就讓別人代勞了!」
顧砚擋在我前面,神色狠厲:「誰敢碰她……」
「櫻櫻,快逃!」顧砚將我重重一推,攔在那些人面前。
我在失火的教坊司中東躲西藏,很快被抓住,摁倒在未央公主面前。
未央公主捏起我的下巴。
「長得是禍水的模樣。」
「江首輔也沒過得了美人關,就看看你對他有多重要了!他會不會拿命換你安危!」
15
「公主殿下,江首輔已經領兵圍著教坊司了。」
未央公主拽過我。
指尖在我手背上,劃過一道血痕。
她把我推到窗子邊。
窗外天色沉沉。
江聞檀騎在馬上,身上墨色的戎裝,被風吹得烈烈。
淡色的眼瞳,看見我後,起了漣漪。
「江大人,你的未婚妻子,在本宮手中。」
「隻要你願意跟本宮合作,放了那些亂黨……」
「江大人驚才絕豔,何不跟本宮合作?本宮若為天下主,一定封你為皇夫!」
無數支弓箭對準了教坊司。
他卻抬手,讓兵馬後退,放下箭羽。
未央公主笑聲尖銳:
「江大人,對一介商賈之女,當真是上心。」
「本宮可以給你權勢,給你一切,她哪點可與本宮相比?」
「本宮送你的白玉金鑲的文房四寶,你看都不看一眼,隻把她送你的東西,奉在桌前!」
我迎風而站,被推到了窗戶邊緣搖搖欲墜。
「江大人,不必違心幫助反賊。」
「我沒那麼重要,大人……」我笑望著他,眼淚被風吹去。
「我更想大人不墮青雲,名留青史。」
未央公主說得沒錯。
我隻是商賈之女,若非送出去的文房四寶,能與江大人共感。
他怎麼會多看我一眼,為我折腰?
假如我S了,再無軟肋能威脅到他。
江聞檀輕輕蹙眉,嗓音清冽:「不要哭。」
他解了身上的佩刀,丟在教坊司前。
「臣願意為公主馬首是瞻。」
「放了她!」
未央公主貼在我的耳邊:「你這顆棋子用處真大。」
「清正不阿的江大人為了你,名聲地位權勢都不要了,親手剜了自己的傲骨。」
「我得留著你,才能掌控他為我效命!」
他讓我不要哭。
可是,眼淚止不住落下。
穩固江山,為民謀福的江大人,不該為我, 淪為叛軍亂臣。
一陣暖風拂過。
我最後看了一眼, 那道列松如翠的筆直身影。
「我很喜歡大人。」
「也萬幸, 把文房四寶送給了大人。」
轉身一口咬在未央公主的手上,她痛得松手的同時。
我像是一隻折翼的蝶, 輕輕地墜下了教坊司的樓臺。
那道玄色的身體, 急速朝我跑來。
沉穩有力的臂膀接住我, 緊緊抱入懷中。
江聞檀修長的指節, 在發抖。
沉沉的嗓音, 帶著慌亂訓斥:「誰許你跳下來。」
「你說得那些, 都沒你重要!」
「名聲地位……我何時看重過?」
「咻」的一聲,破空的聲音。
教坊司的樓臺上,未央公主回過神,怒不可遏,拿過身邊人的弓箭。
一箭朝我射來。
「壞本宮大計,本宮會成全你們嗎?」
江聞檀抱緊我, 轉身擋住了那一箭。
箭矢深深扎入他的臂膀。
哪怕穿著墨色的戎裝, 也映出一大片黏膩的血跡。
「大人……」
他抬眸, 冷聲沉靜吩咐:「未央公主反叛不臣,今上有令,所有亂黨一個不留!」
部下跟來, 圍在江聞檀身邊,想從他懷裡接過我。
江聞檀卻避開了他們, 沒有松手的意思。
「該改口了。」他唇角勾著淺淺的笑, 單手抱著我,走向馬車。
「什麼……」
「明日我們成婚, 你還一直叫我大人、大人嗎?」
我反應過來,臉紅透了。
在他寒香四溢,寬闊的懷裡喘不上氣。
輕聲嗫嚅:「那也是明日。」
「你受傷了, 不然將婚事延後吧?」
抱著我的人, 停了停腳步,不容商量開口:「不行。」
「用不著延後。」
「把你娶回來, 放在眼睛下, 我才能放心。免得哪日你送出去的東西,又和其他人共感!」
16
新婚之夜, 明燭高懸。
江聞檀受了傷,左手包裹不能動。
參加婚宴的同僚,倒是饒過他一回, 沒逼著他喝酒。
洞房中。
他右手闲闲接過秤砣,挑開了蓋頭。
嗓音低啞, 含笑:「娘子。」
「該叫我什麼?」
我紅著面頰, 咬了咬嘴唇:「夫君。」
第一次見他穿著紅色衣袍, 玉璧色的容顏少了清冷,如春風折柳。
江聞檀俯身,一隻手撐著, 吻上我的唇。
許久, 兩個人都喘著氣息。
「為夫有傷在身。」
「恐夫人不滿意……」
修長的指尖,多了一隻碧玉色的墨筆。
我瞪圓了眼睛,臉色微變。
「上次的畫還沒有做完,夫人就哭著鬧著要回家。」
「這一次, 夫人還有地方可以逃嗎?」
「江聞檀!」我嗚咽,眼尾緋紅叫他名字。
「該叫夫君。」
他修長有力的手,不容分說握住我。
兩個人一起握住墨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