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二胎順轉剖,我躺在手術室裡疼得撕心裂肺。
我媽卻攔著護士堅持道:
「能生就生,絕對不能剖!打了麻藥一點都不疼,那我當年生她的苦不是白吃了?」
我嚴重撕裂,孩子一出生就被匆匆拖回了家。
因無法幹活,遭到丈夫家暴、兒子辱罵,痛苦無休無止。
然而,我媽卻在短視頻下樂滋滋地留言:
【我女兒當年考了 600 多分,報志願那兩天我給鎖在屋裡假裝門壞了,現在不是好好當家庭主婦?外孫都有倆了!生活美滿!】
我的靈魂發出爆鳴,當天夜裡,一鍋老鼠藥讓全家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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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睜眼,我回到了高中。
1
「這是什麼?你跟我說這是什麼!」
我還沒睜眼,整個人被拽著衣領來回晃動,咬牙切齒的恨意仿佛在血肉中翻騰,我猛地推了一把面前的人。
心裡想著,要是那個沒藥S,這會去拿刀還來得及。
然而,睜眼一看,面前卻是我媽瞪大眼睛的模樣。
「你敢推我!」
她怒斥道。
我愣了兩秒。
她身上那件綠裙子,在把我賣給陳明領證當天被我撕了個稀巴爛,怎麼會又穿在身上?
更重要的是,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
結婚第三年,陳明喝多了酒跟我吵架,拿刀劈在我手腕處,差點將我的手砍斷。
第四年,我帶著兒子要逃跑,兒子通風報信,他當著我媽的面把我整個左手摁進了湯鍋,紅油底料沸騰,我左手幾乎沒剩下皮肉……
怎麼會毫無傷痕?
我看著面前年輕了幾歲的程春花女士,意識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現實——我重生了!
我媽尖叫一聲,抄起桌上一個小瓶扔到地上,撕扯著自己的頭發大喊:
「你才高中,你為什麼要塗粉底液!不許!我說不許!」
我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回到了拍畢業照的時候,我臉色不好,同學好意借了我一瓶粉底。
此刻,粉底躺在地板上,稠白的粉液從摔碎的瓶身向外流淌。
「我明天拍畢業照——」
「你拍什麼都不能塗!學生就要做學生該做的事情,我說不許,你聽到了沒有!」
她吼得歇斯底裡。
上輩子遇到這種情況,我隻會大哭著妥協或認錯,但這次,我隻是冷冷地看著她。
我媽眼看沒用,砰的一聲跪在了地板上。
她開始抽自己:「我真是個廢物,我連個孩子都教不好,孩子不聽我的,非得化妝不學好……」
抽著抽著,她開始給我磕頭。
又是這樣,每每這個時候,作為孩子對父母的愧疚心使我哭叫著妥協讓步。
被逼得歇斯底裡,然後開始反思自己的過錯,跪地向她承諾再也不敢。
可這一次,我隻是冷冷地看著她磕頭。
「東西是借的,你摔了我沒錢賠給別人。」
我媽有些不習慣,愣了兩秒,看我站在原地無動於衷,又氣急敗壞地站了起來。
「你自己跟別人借的,我不管!你明天要是敢摸這些,我就上學校直接找你們老師!」
她說完,砰的一聲摔上門。
我看著滿屋狼藉,突然放聲笑了。
2
這個家裡,大哭大笑的精神失常行為早已司空見慣。
我媽對此視若無睹。
我坐在地板上,望著摔碎的粉底液,內心卻異常興奮。
還來得及!我的整個人生,尚且來得及在她操控的權威下,反抗走向悲劇的命運。
我撿起地上的瓶子,碎角處流出半瓶液體,剩下的部分被我小心翼翼地放在桌角,明早還能當作引爆的炸彈。
我開始翻閱筆記,埋頭苦讀。
血液中仿佛有什麼被點燃,我隻覺得興奮不已,徹夜在房間溫習那些熟悉的筆記。
早上勉強眯了一個小時,又掙扎著爬起來。
房間外一片寂靜。
我推開門,客廳空無一人,隻有一張巨大的全家福,照片上的父親正微笑著注視著我。
三年前,父親在拉貨時意外離世,我媽收了二十萬賠償金,從那以後她辭去了工作,物質充裕的她隻好把全部精力都傾注在我身上。
我的地獄生活就此拉開序幕。
通常早飯都是由我來準備,我看了一眼廚房的冷鍋冷灶,然後走向客廳茶幾的第二節抽屜,拉開後,裡面全是橡皮筋捆扎好的零錢。
幾張五十和二十捆在一起,剩下的則是一摞十塊和一摞一塊。
我媽平時給我的買菜錢就從這裡拿,她每天晚上都會仔細清點,從不擔心我會多拿。
我也不敢。
哪怕多拿一塊錢,她都會大發雷霆。
既然如此,不如玩個大的。
除了一塊的那一摞,我把剩下的錢全部裝進口袋。
回到房間,用手指蘸了一點剩下的半瓶粉底液,對著鏡子,均勻地塗抹在臉上。
鏡子裡的那張臉瞬間變得白皙,與往日的暗黃截然不同。
我滿意地笑了笑。
整理好要用的筆記和課本,背上書包便徑直出門。
走到樓下的早餐店,我破天荒地點了一碗豆腐腦、一根油條和一個肉包,覺得不夠,又加了一杯豆漿。
我從未如此慷慨地支配過金錢,哪怕這些加在一起也僅僅 13 塊。
我母親固守著她那枯朽的教育理念,追求一種變態的平衡,堅信隻有讓我品嘗她的苦難,這輩子才算公平。
去她的吧!我狠狠咬了一口包子,等著看今天所有事件疊加後,她爆發的那一刻。
直到今天,我才清晰地意識到,我們就是彼此憎恨的存在,隻有她痛苦,我才能感到快樂。
吃飽喝足後,我背著書包走向學校。
剛進教室,同桌李樂就跟我打了個招呼。
「方慧,你塗了我借你的粉底,感覺整個人都不一樣了,精神煥發!」
我笑了笑,坐下後掏出兩張 50 的遞給她。
「對不起,你那瓶粉底液,我媽當成我的給摔了,這錢賠給你,你看夠不夠?」
那瓶粉底液本來就是她多餘出來借給我的,她笑著接過一張。
「那個都好久之前買的了,收錢多不好……」
幾番推辭,最後她隻收了一張。
「不過你媽管你都這麼嚴的嗎?」
李樂隨口一問,我邊掏書邊回答:「算是有點嚴吧,她從來不讓我買護膚品,說的話就像聖旨,我要是敢反抗,她就會用抽自己、撞牆、下跪這種方式來教育我……」
我早已注意到門外進來的老師,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門口的人聽到。
李樂震驚地愣在原地,復雜地看著我。
「那你今天怎麼……」
我衝她一笑。
「背著她偷偷塗的,就這一天,沒事的。」
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老師在門口猶豫了半天,最終沒有進門。
沒關系,我隻需要讓他們知道就好。
我媽要是發現我開始脫離她的掌控,她自己發瘋對我沒用,很難不動手。
我隻是希望給自己在反抗時找個合理的理由,最好是鬧得兇一點,我的同學和老師就能被警察取證。
脫層皮就能換來自由,想想就讓人心生歡喜。
3
等拍完畢業照,科任老師率先將用手機拍攝的照片發到了家長群裡。
第四節課還未開始,課間休息時,老師便將我叫到走廊裡。
「方慧,你媽媽……似乎有些生氣,要不你解釋一下?」
老師將手機遞給我。
我看著群裡滿屏都是我媽的留言:
【方慧的臉為什麼那麼白?你們是不是又給她塗了什麼東西?
【她這個年紀的女生就不能愛美,小小年紀容易走歧路,你們這學校教的是什麼啊?再沒人說話,我要投訴了!】
老師好心解釋說這是拍畢業照,大家都塗了點東西。
我媽卻不依不饒:
【別人都塗方慧就要塗嗎?我家方慧跟那些不安分的可不一樣!我家方慧考 600 多分呢!有幾個比她高的?】
這話一出,頓時得罪了其他家長,好幾個家長在群裡與她對罵。
王老師無奈之下開啟了禁言,並無奈地看向我。
作為班主任,她不能坐視不理。
我接過手機,撥出了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接通後隻叫了一聲:「媽」
便瞬間將手機遠離耳朵。
「方慧,你真是膽子大了!當媽的晚上給你跪下都不管用,你還非得塗那個東西,你就非得不學好是吧?
「你想讓你爸S了在地下都不得安寧是吧?你是不是也特高興你爸S了沒人管著你?就我一個人還管不了你……」
老師聽著我媽的謾罵,臉色驟變,搶過了手機。
「這位家長,你怎麼跟孩子說話呢!至少要有起碼的尊重……」
我媽一聽是老師,立刻衝著手機大喊。
「啊——」
老師嚇得將手機拿得老遠。
我無奈地看著老師,告訴她:「我媽隻要說不過就這樣。
掛了吧,老師,我回家自己解釋。」
我再三表達歉意,王老師欲言又止,轉身走向教室。
我正計算著,今晚有幾分可能性再見到王老師。
我本來以為熬不到放學,錢丟了那麼多,我以為我媽會S進學校,到時候眾目睽睽之下,我就是最完美的受害者。
可她沒來。
我背著書包回家,站在實木門外,不安地將鑰匙插進孔中。
鑰匙轉動,我的心也有些忐忑。
上輩子最大的反抗,就是在她把我賣給陳明那天,貪婪的嘴臉撕破了那一層蒙在我眼前的孩子對母親天性的服從。
我戳破底線對她動手,可我媽雖然 40 多了,但力氣大得很,爭吵間她也毫不留情地對我動手。
最後我隻撕了那條綠裙子,還是被人帶走。
從那之後,我最討厭綠色。
門被推開,我媽直愣愣地站在玄關不遠處,與站在門口的我直直地對視,嚇得我心一跳。
直到她往前走,我才看到她手裡那把刀!
求生的本能使我迅速往外逃,邊喊邊大叫救命,慌不擇路跌倒在地時,我聽到了靠近的腳步聲。
我媽拽住了我的衣領,背對著她的姿勢,她握在手裡的刀遲遲沒有砍下來,我輕聲挑釁:
「你抽屜裡的錢都是我拿的呢。」
我感受到後背的沉痛,聽到路人驚恐的叫聲,痛意使我昏昏沉沉,直到被人拖離她的掌控之下。
幾個好心人將我媽控制在地上,我媽破口大罵:
「幹什麼幹什麼,我就管教孩子,她都是裝的,我用的是刀背,又沒真砍!」
後背火辣辣地痛,夏季的校服洇出了血。
「有你這麼管孩子的嗎!刀背也不行啊,都出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