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出成績的那天，我把初夜給了暗戀三年的同桌。
我醒來後去找他，卻聽到有人調侃：「她臉上那麼大一塊胎記你吃得下，口味挺重的啊？」
他懶散地抽了口煙：「關了燈都一樣，不睡白不睡。
「不過，我都不喜歡太隨便的，像校花那樣矜持的女神才是我的天菜。」
出成績後，他說讓我考本地的大學繼續當他的同學。
我沒有回答，隻是默默把志願改到了北方。
從此，一路向北，兩兩相忘。
1
Advertisement
我手上給他帶的早餐差點拎不住，難以置信昨晚和我一起纏綿的人竟然會說出這種話。
江砚語氣輕佻，眼裡閃過幾分得意。
「主要是當時氣氛都到那了，我要是不做點什麼，那我還算男人嗎？」
「懂懂懂，送上門的，不吃白不吃。」
班裡幾個男生捂著嘴調侃。
「不過，你就不怕她賴上你啊？畢竟你之前跟她走得那麼近，不知道點還以為你們真有的什麼呢？」
「就是，也就砚哥你人好，別人看到許知蘊臉上那塊紅色胎記那麼醜，躲都來不及，誰還願意跟她當同桌呢。」
江砚嗤笑，嘴角微微上揚：「都什麼年代了，難不成還要我娶了她不成？」
「其實我當時也被嚇得夠嗆，隻不過反應慢了幾秒，沒想到她居然以為我跟那些人不一樣。」
「不過也好，看在她學習還不錯的份上，可以讓她幫我記筆記，整理整理錯題什麼的。」
他的兄弟羨慕道：「確實砚哥有這張臉在，女生為他做什麼恐怕都心甘情願吧，長相優越的男生要懂得利用自己的優勢。」
江砚瞥了他們一眼，淡笑道：「不過我建議你們別學，小心取得反效果。」
那幾個人忍不住對他豎起大拇指，「那是，一般人可不敢招惹那個醜八怪，還是您本領過人。」
我沒有勇氣繼續聽下去，怕自己會做出什麼丟人的事情。
我轉身把給江砚準備的愛心早餐扔在了走廊的垃圾桶。
然後快步跑回家，把自己蒙在被子裡。
2
想起第一次見到江砚的那個上午。
少年站在曦光下，讓他俊朗的五官仿佛帶上了一層柔和的濾鏡，耀眼得讓人移不開眼。
「同學，我可以做這裡嗎？」江砚友好地問我，聲音清透，像是一股春泉滲入到我幹涸的心田。
我緩緩地轉頭，露出自己右臉上的胎記。
江砚看了我幾秒，似乎眼裡沒有什麼太大波瀾。
「可以嗎，我能和你做同桌嗎？我來晚了，隻有這裡有位置了。」他語氣有些窘迫。
我點點頭，拍了拍旁邊的空位，示意他坐下來。
從那以後，江砚就成了我的同桌，一直到高中畢業。
「知蘊，作文借我抄抄唄。」
「知蘊，筆記幫我寫寫吧。」
「知蘊，這道題教教我嘛。」
我一直以為江砚跟其他人不一樣，他不在意我的胎記，不會以貌取人。
他讓我覺得自己是被需要的，他是能看到我的心靈的那個人。
高考前，江砚跟我說好了要一起考南大。
就在本省的省會。
他說南方孩子不想離家太遠，也適應不了北方的氣候。
我答應了，我以為隻是他在跟我釋放的某種訊號。
我們之間，需要有人勇敢地踏出那一步。
於是在高考後，在大家都喝得微醺的夜晚。
借著夏夜涼爽的風，我跟他表白了。
江砚什麼都沒說，隻是關了燈，然後把我推倒在床上。
我本以為他隻是害羞，或者怕我不好意思，才一直沒開燈。
沒想到，他原來也跟那些人一樣，覺得我的胎記醜，不想見到它罷了。
想到這裡，我默默拿出手機，把他的微信、QQ 還有遊戲賬號全部刪除並且拉黑。
這樣的人，不值得我的付出跟喜歡。
我默默打開電腦修改志願，把第一志願改成北方的清大。
我不想因為一個不值得的人而妥協自己的未來。
3
我照了照鏡子，看到自己眉眼處那塊顯眼的暗紅色胎記。
小時候媽媽帶我去醫院看過醫生，看能不能把它弄掉。
但是醫生說本市的技術有限，建議到省城看看，不過費用可能會很高。
想起媽媽改嫁後又生了妹妹，繼父家裡也不寬裕，一家人經營著一家包子鋪。
我最終還是跟她說算了，反正這麼多年都過來了。
媽媽哭著說對不起我，說以後一定會攢錢給我做手術去掉胎記。
我什麼都沒說，隻是更加努力學習。
希望有一天能掙到錢，把自己這塊自卑的胎記拿掉。
4
高三的暑假很長，我白天在花店打工。
「你好，麻煩給我準備一束紅色玫瑰花，要 99 朵的。」
耳邊傳來一個清透響亮的聲音，我抬頭一看，居然是江砚。
「知蘊，原來你在這裡打工啊？」
他一臉疑惑地問我：「知蘊，你為什麼把我的聯系方式拉黑了，是因為那天晚上的事情嗎？我可以解釋的……」
「這位先生，現在是我的上班時間，請你不要跟我說一些跟我工作無關的事情好嗎，這樣讓我很難做。」
江砚臉色一僵，他拉著我的手，有些無理取鬧地說：「我就不，你今天不跟我說清楚我就不讓你上班。」
我對他的行為感到不理解，明明都要追校花了，還來糾纏我幹嘛。
我使勁掙脫他的手，但是力氣始終不及他。
就在我們僵持不下的時候，老板娘走了過來，手裡還拿著一束玫瑰花。
「這位小伙子，你的玫瑰花好了，拿著。」
老板娘打量了我們握著的手，笑笑道：「跟女朋友吵架了，特意過來她的店裡買花哄她？」
江砚聽到老板娘這話，手不自覺地從我手腕上放下，然後輕輕地接過了那束花。
「你們年輕人吵架很正常，多哄哄女朋友就沒事了。我跟你說，小許是個好女孩，你可要好好對她。」
江砚臉上有些不自然，他無措地看了看我一眼。
「還愣著幹嘛啊？趕緊把花給小許啊。」
我看著江砚手裡的那束玫瑰花，心裡竟然生出一絲不該有的期待。
江砚微微搖頭，表情有些難為情，「抱歉，這花不是給她的，是我幫朋友訂的，那個我有事先走了。」
他離開之後，老板娘忍不住說道：「真的不是給你的嗎？我記得上面還讓我幫忙寫紙條，什麼 toxu 的，一定是被你發現了怕沒有驚喜才這麼說的。嗨，S要面子的男人。」
老板娘在一旁分析得頭頭是道，但是我知道。
他的花，不會是送給我的。
我下班後，發現江砚在外面等著我。
「知蘊，你還在生氣嗎？不然為什麼把我拉黑？」
我掃了他一眼，「你到底想幹嘛？」
「我知道昨晚我太心急了，沒顧及你的感受，下次一定注意，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你把我當什麼了？還想有下次，抱歉，我以後不會那麼隨便了。」
江砚臉色凝重，他抿了抿唇；「你，你都聽到了？」
5
我盯著他的眼睛，發現他眼神有些惶恐。
他的雙手悄悄地握緊拳頭。
「聽到什麼？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不想提起他和他的朋友一起討論我的那件事。
他肯定會為自己辯解，而我。
總是輕易相信他的謊言。
「我隻是覺得現在已經是成年人了，做事情要深思熟慮，不管是和誰睡覺也好，說什麼話也好，都要為自己的言行負責，你說對嗎？」
「對對對，我們許大學霸說得對。」江砚松了口氣，頭如搗蒜。
「還有一件事，你能不能借我點錢？」
我掏了掏耳朵，一時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跟我借錢，有沒有搞錯？叔叔阿姨知道嗎？」
「別提他們了，我上個月被騙了 5 萬塊，他們現在不肯給我生活費，要到我上大學才會給我，我是沒辦法了才找你借的。」
「你要借多少？」我手裡也不寬裕，一會還要去酒吧打工。
「不多，3 千就好。」
我瞳孔微微一震，「3 千？你要那麼多錢幹嘛？」
江砚家境不差，爸媽經營一家小超市，生意一直還可以。
隻是花錢大手大腳，所以被他爸媽管得嚴。
「我有一個初中同學，最近生病了需要錢做手術，他實在沒辦法了才找上我的，可是我爸媽根本不相信我的話，以為我又要去跟別人炒股，所以我才找你的。」
「可是，3 千塊對我來說也不是小數目。」我有些猶豫。
「知蘊，我知道你不會見S不救的對嗎？你就幫幫我吧，你忘了我以前也經常幫你買學習資料還有紅糖姜茶……」
江砚語氣軟了起來，無辜地望著我，像一隻可憐兮兮的小狗，等著主人的憐惜。
「夠了，我借行了吧。」
過去的三年，江砚幫了我許多。
可是被我聽到他和那些人說的話後，過去的點點滴滴就像是摻雜玻璃碴的蜜糖。
今天剛發了工資，本來打算上大學用的，但是現在……
算了，不管是不是真心，但是他確確實實幫過我。
我不想欠他這個人情，「借錢可以。」
江砚眼神亮了一下，期待地掏出手機。
「不過你要先給我寫借條，這樣我才能把錢借你。」
江砚歪頭笑了一聲，「許知蘊，我們都這麼熟了還要打借條，你對我這點信任都沒有嗎？」
「親兄弟明算賬，我跟你隻不過是同學而已，你寫不寫，不寫就算了。」
「寫寫寫，怕了你了。」江砚趕緊拉住我，從書包裡掏出筆龍飛鳳舞地寫了張借條給我。
6
晚上，我剛到酒吧就被經理拉住。
「小許，今晚小美請假了，人手不夠，你化個妝然後去前面端酒。」
我一直以來都是在後廚打掃，因為胎記的原因，怕嚇到客人。
「經理，我恐怕不行，我從來沒有……」
「哎呀你就別推辭了，這不是沒有辦法嗎？你記得戴個假發，把胎記遮一遮，還有粉底打重點，做得好的話給你加獎金。」
我端著託盤到了包廂，一進去就看到一場正在進行中的浪漫告白。
一群人圍著一對男女正在起哄，好不熱鬧，沒人發現包廂裡多了一個服務員。
更沒人發現這個服務員是我。
江砚手裡捧著一束顯眼的玫瑰花，正是下午去我打工的花店裡買的那束。
我真傻，明知道不可能，但是還願意留一絲僥幸，奢望它是江砚買給我的。
原來 toxu，不是許，而是徐。
可笑至極。
「徐月，從你高二轉學過來我就喜歡你了，你的出現就像是黑夜中悄然出現的月亮，照亮了我黯淡無光的生命，你願意和我在一起，一直當照亮我的那束光嗎？」
說完，他從懷裡掏出一條亮閃閃的手鏈，上面是月亮跟星星組成的圖案。
「哇塞，這條手鏈可是新款，很貴的，砚哥你哪來的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