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蘇婉月笑得無辜溫柔，話語卻殘忍如刀。
下一瞬。
墨止淵被一道白光刺穿丹田。
絕望掙扎，恐懼瘋狂：「不……不要！」
長劍從他腹部刺出，一口鮮血噴出，倒在地上。
金丹滅。
一瞬間，身體裡的靈力全都消失，徹底成了廢人。
「來人，把這個孽障逐出靈劍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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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門手一揮，弟子一擁而上。
少年絕望地閉上雙眼，恨意的淚流進已經全白了的鬢角。
還沒見師尊最後一面……
下一秒，紫光閃過，慘叫聲響起，幾個弟子被強大氣浪掀飛，重重落地。
他在炫目光中，看見一道颀長高挑身影走出，宛若神祇。
「誰許你們動他的？」
我臉色陰沉，抬起手，一柄金光紫劍出現。
霎時間風雲巨變，電閃雷鳴。
蒼天仿佛也知我憤怒。
掌門從高位站起來，臉色一變：「凌霜真人！你不是去——」
「是，你們將我騙去萬仞山，背著我S害我的徒弟。」
藥靈長老想勸我，因這話而心虛。
我掌心結印，引動雷電，轟然而下。頓時高位上四分五裂，嚇得他們閃身遁逃。
掌門臉色差極了：「凌霜，這個禍害修來邪術，你我身為名門正派理應除之。」
「虛偽！」
我怒極，分明是他覬覦渾天劍決，才如此忌憚氣運之子墨止淵。
手中金光紫劍刺向他。
「砰」一聲，蘇婉月化火盾擋住了劍。
掌門背後一身冷汗，神情陰沉盯著我：
「凌霜，你竟然為了一個孽障與我作對？」
「既然如此，這個孽障必須S。」
四個長老揮動手杖，列滅身天劫陣。
我咬緊牙，立刻用雷結界護著生S不知的少年，磅礴的巨力擊碎了結界。
「師尊……不要因我受傷……」
他在我懷中，滿頭白發，想抬起手碰我臉卻無力。
我心密密麻麻地疼。
我想帶他走，可蘇婉月卻忽然出現身後，一掌擊在我後背。
掌門扔開縛仙網，將我困住。
我看到火焰燒穿少年身體，一擊斃命，白衣染血。
瞳孔驟縮：「墨止淵！」
10
他在烈火焚身中，艱難地向我笑。唇形是：「師尊，我……愛……」
沒說出最後一個字。
隻見一團烈火墜下懸崖，像極了我給他準備的生辰禮物——劍雨流星。
「不！」
我悲慟，肝腸寸斷。
【完了！女主拿到渾天劍決，男主S了，女配被困，這劇情徹底崩了。】
【這不純純詐騙嗎？說什麼救贖文，一坨勾食！】
【走吧走吧都散了，垃圾文浪費青春。】
【二刷創S我，組團差評去！】
彈幕如洪水般洶湧，又逐漸消寂，化為一灘S水。
我拼盡全力衝破圍困，飛下靈劍峰。
聽到身後蘇婉月的聲音：
「爹爹，就這麼放她走？」
「那個孽障的魂燈已滅，況且渾天劍決在我們手上，你師叔想去哪便去哪吧。」
我不信墨止淵S了。
自小師兄便教我，人要知恩圖報。
墨止淵雖是我名義上的弟子，卻為我做了很多事，直到他昏倒我才意識到，一切有跡可循。
他為了讓我能夠突破瓶頸，冒S盜了固神印，又強修邪術提升丹元力量幫助我……
我一定會將他找出來。
一日。
一月。
一年。
我尋遍五湖四海。
逢人就問：「有沒有見過白頭少年？約十八九歲，眼下有顆淚痣……」
答案都是搖頭。
無一例外。
世人都說：「靈劍峰的凌霜真人已經瘋了，整日尋找一個修煉邪術暴斃身亡的弟子。」
我卻不管不顧。
十幾年前，我沒能抓住師兄的手，如今不能再放開那個滿眼星星的少年……他跟無情劍道一樣重要。
三年過去。
墨止淵像師兄一樣杳無音訊，鈍刀般折磨著我的精神。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消失已久的彈幕。
【鐵子們，我們之前都看錯書了！救贖文在隔壁，這篇是修仙文。因為平行世界，人名都一模一樣哩！】
【我就說我磕的 cp 沒有錯，果然是師徒本……】
【等一下——今天是男主屠門的時候吧？啊啊啊，師尊你還在幹什麼，快回靈劍峰啊，他一旦屠門，以後就要成為仙門百家圍S的大魔頭了！】
我看了彈幕，麻木的心倏然一跳。
回到靈劍峰。
沒見那熟悉的少年，先看到了滿目瘡痍。來晚一步，這裡已經歷一場大戰。
受傷弟子都在大殿，見到我後，竟列陣備敵。
我環視一周，沒見到掌門和蘇婉月。
「掌門呢？」
弟子們憤怒到瞠目結舌：「你還有臉問？掌門和眾長老都被墨止淵那魔頭抓走、無數弟子S於非命，都是你害的！」
「若不是你當年將那魔物帶進師門，怎會惹禍上身！」
面對指責，我一語不發。
問出墨止淵將掌門帶到哪裡去後，御劍飛去。
跨出九州大陸，走進血霧森林。
走進魔域。
九幽臺上，白發黑眸的男人轉過身，露出一張雌雄莫辨的熟悉面孔。
平靜地看向我：「師尊，你來了。」
11
墨止淵身後是吊起來的靈劍峰長老和弟子，血淋淋一片屍首。
我心一顫：「你竟然……入了魔窟。」
「啊！」
我聲音被一聲疼痛的慘叫聲打斷。
抬起頭，見到被吊起來的蘇婉月腳下燃燒著紅蓮焰火，燒得腳掌心到腿血淋淋。
她哭泣求饒，臉上再也不見那無辜的笑容。
她拿了渾天劍決，在一年前就煉成九轉金丹，距離劍聖隻差一步之遙，可以說整個九州大陸鮮少有人與她匹敵。
此時，卻被吊在空中活體焚燒。
叫聲悽厲刺耳：「我錯了！……求你饒了我！求求你……」
墨止淵跟彈幕裡說的一樣，成了令人恐懼的魔頭，手上沾著無數鮮血。回來的第一件事便是滅了靈劍峰當年迫害他的那群人。
從萬菱到蘇婉月，一個都不放過。
我的視線落到掌門身上。
他被折磨到渾身無一塊好肉，隻剩一口氣，顫抖著說：「姜嫵，救我……」
其他長老也像是抓住溺水浮萍，一雙雙眼睛期盼望著我，宛若在看救世主。
我向前走了兩步。
墨止淵盯著我，眼神令人發毛：「腳下路窄，師尊可要小心選擇。這兩側都是冒著熱泡的巖漿，人掉進去骨頭瞬間就化了。」
我走到他身邊，感受不到他身上任何靈力，隻有森寒膽顫的魔氣。
頓了頓，才說：「我是來找你的。」
掌門眼中的光熄滅了。
「姜嫵，你這個無——」
眾長老顫抖著，想罵我無情無義的畜生，卻被那無形繩索勒緊脖子，窒息得紫了臉色。
魔窟在千裡漠下，隨處森森白骨。
不見光。
大殿內，魑魅魍魎齊聚一堂，卻成為任他差遣的蝦兵蟹將。
我看著墨止淵，他一頭白發束進暗紅發冠，一襲漆黑色長袍，襯得臉皮白到不見血色。
「墨止淵，我尋找你很久……很久。」
「我這幅模樣，師尊還來尋我做什麼？」
墨止淵伸手想撫摸我的臉頰。
卻閃過一絲自卑，垂下眼睫，收了手，自嘲一句。
【喲喲喲！都來學學男主這個可憐的小眼神啊，這不分分鍾拿捏師尊？大魔頭伏低做小，會哭的男人有糖吃。】
【這禁忌糧啊我大吃特吃，師尊你倒是握住他的手啊，媚眼拋給瞎子了！】
我一怔。
出神時，竟跟著那彈幕說的做了，握住他的手。
感受到他指尖顫抖。
我聽到自己聲音啞了：
「他們都說你S了。」
「本尊不信。」
「墨止淵，你既然活著，為何躲在這裡讓我苦苦尋找？」
他聲音聽不出情緒，眼眶卻湿紅。
「徒兒跌下懸崖，九S一生，被一位高人救下來到魔域，經歷了些血雨腥風，終於爬到這個位置。想見師尊，卻知自己早已與正道陌路，必會使你被仙門百家唾罵。」
「我不要師尊承受那些——師尊霽月光風，總有一日會成為劍聖，受萬人敬仰。」
我將他抱住。
緊貼著他染上緋色的耳垂。
低聲說：「你在我心中，與劍聖之名同等重要。」
昏暗血腥的大殿裡，我們二人緊緊相擁。宛若蜉蝣，朝生暮S，卻執拗無憾。
悲歡哀樂，同結同S。
12
魔頭墨止淵屠戮靈劍峰四位長老，仙門百家聞之震怒。
幾大門派聚在一起，爭吵著要除魔衛道。
「這些自詡正義之士與蘇婉月一樣，想要我手中這本渾天劍訣。」
墨止淵將老舊泛黃的劍訣交給我。
「師尊，有了它你便能如願成為劍聖。」
我詫異。
他怎會知道我想成為劍聖？
墨止淵說：「還記得那次我被野獸所傷昏迷，你守在我榻邊，說『若不是要成為劍聖，也不會強迫我這個純陽體質的小孩做爐鼎』，我都聽見了。」
我喃喃：「原來那麼早就知道了……」
「如今我淪落為魔物，半S不生，與仙道殊途……你帶著劍訣走吧。」
我握住劍訣，想要的東西已經到手，可心裡卻傳來陌生的刺痛。
「你在趕我走？」
墨止淵睫毛輕顫，神情平靜，卻藏著莫大的悲慟：「我知道師尊有必須要做的事，即便我挽留，也留不住……」
這一刻我才明白，他是這世上最懂我的人。
我走出魔窟。
遇到除魔衛道的仙門隊伍。
回頭看, 血腥漫天。
我沒有心軟, 一路離開千裡漠，到幽靜之地專心修煉渾天劍訣。
半年後，終於練成無情劍。
劍聖出世，人人震恐。
「我成了，師兄……我終於成了！」
我的哽咽聲被風吹散，引劍而出。
但這次不是要找墨止淵, 而是已故之人。
血霧森林深處，有一座墓穴。墓穴裡藏著傳說隻有無情劍大成者才能打開的棺材，棺材裡放著世上僅剩的一盞招魂燈。
師兄當年將這件事告訴我，不久後他便因知道太多秘密而被被仙門百家以魔物之名投進滅魔井斃命。
我按耐胸口中極端興奮，進入滿是灰塵的墓穴。耗費了七天七夜，終於運用靈氣掀開那棺材。
可裡面隻有一具白骨, 空空如也。
「不可能——怎麼可能！」
「招魂燈呢？怎麼沒有……」
我紅了眼眶，慌亂地去翻動白骨, 卻怎麼也找不到師兄口中的招魂燈。
眼淚大顆大顆洶湧而出, 偏執扭曲。
「沒有招魂燈我怎麼找你？去哪裡找你！」
一月後, 我絕望中崩潰，引天雷毀了墓穴, 想要同歸於盡。
卻在一片坍塌廢墟中，見到身穿鬥篷、墨衣而立的男人。
我感到熟悉，卻不敢靠近。
顫抖著問：「師兄……師兄, 是你嗎？」
陰雲密布的天，隨著我哀慟的心情而落雨。
對方的帽檐被細雨冷風吹起，露出一張雌雄莫辨的俊美臉龐。
我的希望滅了。
——不是師兄。
「師尊, 你怎麼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狽？！」
他臉色很難看，訓斥我。
我一言不發推開他, 垂著頭, 失魂落魄地不知走向何處。
【啊啊啊，倒反天罡，男主S裝哥！竟然敢訓你師尊？明明聽到坍塌聲緊張得要S, 破嘴你倒是說呀！】
【你師尊是修無情道, 隻吃直球！】
「師尊！」
我被一把拉住，卷進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男人低啞的聲音在耳畔響著，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忘記紫竹真人吧，我會替他一直陪在你身邊。」
我閉上雙眼, 一行淚滑落。
原來, 墨止淵一直知道我把他當師兄的替身。
「……好。」
輕輕一個字, 用盡了全身力氣。
他緊緊抱著我, 低聲呢喃：「餘生還長, 師尊，你要好好的……」
番外
墨止淵想要師尊修成無情劍，徹底放下對紫竹真人的感情, 於是想盡千方百計助其道成。
可他卻錯了。
無情劍道, 在於大道無情，並非未斷愛絕情。
師尊對那人的感情已經成為她的一部分，修道還身也無法擺脫。
唯有接納，方能永生。
他會同她一起走未來的路, 哪怕她心中一直住著另外一個人。
S者不能復生，他永遠比不過。
但他能陪在她身邊，足矣。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