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是個沒什麼善心的女鬼。寫小說這麼多年，筆下人物生生SS我早已看淡，心知這些都是小說裡的劇情，那些人S不S也都是作者安排。
我懶得改變也不想改變，隻要別S到我頭上，我還是能安安心心待在後廚做飯的。
我正專心準備著今日的伙食，一個小道士跌跌撞撞地進來，淚眼汪汪地向我哭訴道：
“柳姑娘，您幫幫門主吧。這半月來大門都快被百姓給砸爛了，傳聞都說是門主招來的禍端，現在天神降罰。”
“他們說要是門主再無法解決，就要踏平聚蓮門，將門主活剝了以祭天神！嗚嗚嗚柳姑娘我知道你是個好鬼，求您想想辦法……”
我隻覺得不可置信，這麼多年這一方百姓都受阮青荷庇佑，而如今他們竟然要活剝了阮青荷祈求天神的原諒，實在是荒謬可笑。
前院已傳來了嘈雜的人聲和砸東西的聲音，隱約聽見一個中年男聲囂張道：
“阮青荷，你這聚蓮門的修繕哪一年不是靠民眾們出錢？之前是給你面子，才尊你一聲門主。享受了鄉親們這麼些年的供奉，到頭來還是白白S了這麼多人。今天你要是不主動出來，你這身道袍就別穿了！別說我們羞辱你，老祖宗的規矩可就是將罪人全扒了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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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道士憤憤地捏緊拳頭：
“聚蓮門的得來的善款一分不少都是用來救治補助百姓了，連門中的修繕，也是門主帶著我們上山採石伐木親自建的，從未私用過民眾的任何錢財，這人真是沒臉皮，門主這麼多年為百姓捉了那麼多鬼怪，這人竟然還說出這種話！”
我一聽來氣了，狠狠地給剛燉下的老母雞蓋上鍋蓋，吩咐小道士：“你在這守著火候，我去會會這些白眼狼！”
小道士點頭應是。
我剛走到前院，就看到大約有一百多個壯漢舉著鐵锹，叉子等利器圍在祠堂外。祠堂的大門緊閉，隻有兩個小道士看守，其他人都被阮青荷派去保護百姓了。
小道士焦急地攔住眾人：“門主在療傷，還請等門主醒來再商議，大家切莫衝動啊，門主半月前被妖孽所傷，不是門主不管，是重傷在身實在無暇！”
領頭的大漢呸了一聲：“既然你這門主這麼廢柴，還不如趁早將這聚蓮門解散了！”
奶奶的，再怎麼說，阮青荷也是我兒子，雖不是親的，我這當娘的也不能讓他受半點委屈！
我看到那大漢要動手，化作原身女屍尖嘯著朝人群撲去。一股飓風將衝在前面的幾人掀翻。那些人驚恐地看著我，結巴道：“你是那女鬼！阮青荷竟沒將你S了！”
我知道我現在原身相貌極為可怖，故意沉著聲音道：“你剛剛說，你要扒了誰？”
大漢哆嗦著道：“阮青荷與你這女鬼是同謀！之前說什麼要保護我們，定是拿收來的錢喂養這女鬼了！”
我掏掏耳朵，為了給主角的愛情整點磨難，我寫過太多這樣喜歡胡編亂造的龍套了，知道再怎麼跟他們解釋也是浪費口舌。
我冷冷一笑，手一伸就將那大漢抓到眼前，手指彈出黑色的鋒利指甲，恰恰懸在他的心口上方：“你都說了我是女鬼了，你可知道，女鬼是怎麼S人的？”
大漢突著眼睛，嚇得眼睛翻白。
我正要繼續給他點顏色瞧瞧，祠堂的大門吱啞一聲開了。
有淺淡的香氣漫入鼻尖，阮青荷平淡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請各位停下吧。”
8
我手一松，大漢摔在地上連連後爬，不停地喘氣：“阮青荷！你終於出來了！你今日必須給鄉親們一個交代！”
阮青荷面色仍有些蒼白，衣冠整齊地束好，從祠堂內走出：“你們方才說的話我都聽到了，如果我的性命可以平息你們的怒火的話，那麼……”
他頓了頓，解開衣帶，一身道袍滑落，隻露出裡面潔白如雪的裡衣，映襯著烏發，顯得身形挺拔如松，可見流暢的肌肉線條。我心知這是作者給大家送福利來了，偷偷瞧了好幾眼。
阮青荷伸手封住身上幾個穴位，道：“我已封住內力，任憑各位處置。”
什麼？這孩子怎麼不反抗啊！
我一把將阮青荷護在身後，氣沉丹田大喝道：“誰敢動我兒子！”
大漢聽到我的話先是一愣，與身後的人交頭接耳幾句，道：“既然你們有這層關系，那正好，將這女鬼也一起綁了祭天！”
我傻眼了，系統這時候提示我：“滋滋——溫馨提示，宿主和阮青荷一起被祭天是重要劇情哦，為防止宿主逃脫，系統特地封鎖了宿主的法術呢……”
我心如S灰：“那我們兩個不都S定了嗎？！”
系統：“這個要由宿主自己解決哦，S了任務就失敗了，無法回到現實世界了呢……”
阮青荷握住我的手輕聲道：“別怕，有我陪你。”
我眼中淚花閃爍，你這孩子，有沒有你陪我還不都是個S嗎？
由於此前S的都是新婚的夫婦，城民們認為應由一對夫妻自願獻祭才能平息神罰，於是決定將祭天儀式和婚禮同時進行，讓上天知道他們的誠意。
祭天儀式很簡單，就是將人綁上祭壇然後燒S。
身下大火滾燙，熱氣灼燒著我的身體，我不禁嘆道造化弄人，與我剛來到這個世界時一樣，都是被綁起來任人宰割。
透過火光，我看到祭壇上供奉的並不是神像，而是……
鬼刀。
也就是說，我們要獻祭給的，是鬼刀，而並非天神。
我腦子裡好像有什麼東西炸開了。
再一抬眼，是阮青荷站在我身前，身上大紅婚服襯得他俊美無比，而他從眉梢到眼角都是詭異的笑。
他開口，聲音鬼魅動人。
“現在，我是該叫你母親，還是——”
他尾音拉長，語調柔軟繾綣：“該叫你娘子呢？”
我緊緊盯著他的眼睛：“原來，你才是真正的阮如玉！之前見到的那個，隻是你所做的一副空殼子吧。”
阮如玉笑容不變：“對呀，娘子還記得在後院看到的那些屍骨嗎？是我取了他們的器官肢體，為我塑造了一個新的身體。”
濃煙燻得我有些睜不開眼，我艱難問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眼中滿是情意：“當然是為了讓娘子與我再成一次親了。”
“鬼刀需要使用者在成婚那一天，親手SS新娘，獻祭其的血肉才能開鋒。你是第一個以肉體滋養鬼刀的活人，靈魂也同樣能喚醒它。現在，隻要獻祭娘子的靈魂，鬼刀就能再次開鋒，這世間，將再無妖邪阻我。”
我隻覺得這些反派腦子都有些毛病，腦子裡總有自己的一套神經病理論。
阮如玉目光有些迷蒙，看著自己的雙手自語道：“當年，我也如青荷一般大，滿心都是降妖除魔，想為天下換來安寧……”
9
當年，阮如玉確實憑借著鬼刀換來了這一方數年的平靜。
可鬼刀本是上古邪惡之物，S的妖魔越多，邪氣也就越大，逐漸影響了阮如玉的心智，讓他摧毀了原有的道心，變成了一個隻知S戮的瘋子。
當時阮如玉已完全入魔，發瘋S了家中所有人。
最後他頭發凌亂，手上上滴答著紅得發膩的血，赤腳站在阮青荷面前，瘋癲不似常人。
然後是骨頭斷裂的聲響。
他親手扭斷了自己的脖子。
阮如玉甚至在S的最後一刻都是笑著的，在攀滿繁復花紋的豔麗的臉上顯得尤為詭異可怕。
而鬼刀感應到主人的S亡，牽引著阮如玉的靈魂佔據了阮青荷的身體。
復活後的阮如玉神志終於恢復了一些，他成立門派，封印鬼刀。
可鬼刀數千萬S魂豈能如他所願，數次引誘阮如玉解開封印。
最終，重蹈覆轍。
我平靜道：
“既然你的初心是願天下太平，可現在不覺得已與當初的自己背道而馳了嗎？”
“我能感受到同類的氣息，從那次你操控假身體靠近我，我就奇怪，阮如玉是一個已S的人，為什麼身上沒有半點鬼氣。”
“你以為鬼刀是獻祭新娘就能開鋒的嗎？隻有至親至愛才能真的喚醒它。當初你SS柳寒香得到鬼刀，是因為她真的愛你。可你不知道，我隻是一個外來的人，我的靈魂根本無法起到作用。”
祭壇上鬼刀發出數次嗡鳴，最終還是歸於沉寂。
阮如玉眼角浮現濃重的花紋，他手指似有意遮住眼睛，喃喃道：
“我已經重來一回了，我拼了命地想變成阮青荷，變成那個他們都愛戴的好門主，可為什麼最終還是……”
“其實好多時候，我都分不清，我是S了，還是在做夢。最開始我S的是妖魔，可最後我S了好多的人，那些老的，小的，愛我的，恨我的。”
“我渴望鬼刀帶給我的力量，它那麼強大，我曾經覺得我能夠降服它，可是後來，我覺得我才是那把刀。沒有感情，麻木地S戮，隻要見血了就不會停下。”
他笑了：“我這兩世，不論是阮如玉還是阮青荷，從來都是身不由己，我做得越多，一切就越無法挽回。就連我想成為阮青荷的這個念頭都如此可笑！我怎麼還配假裝什麼也沒發生過，偽裝成一個善人，受世人的供奉？”
他怔怔地撫摸上自己的臉頰：“柳娘，與你說的一樣，我其實不是個人，我是個畜生吧。”
我頗為贊同地點頭：“確實。”
他看向我：“柳娘，不過有一點我沒有騙你，我當初說要下來陪你，如今來，應該不算太晚。”
他踏進燃燒的火焰中，靠近我。
靠近柳寒香。
阮如玉這是要殉情了？
大火已經快要燒到我的身體，我著急地呼喚系統：“你快出來啊！不然我可真被燒S了！現在這劇情應該算完了吧？”
原本立在祭壇上的鬼刀突然爆發出一陣強烈的黑光，周圍的空間扭曲了一下，甚至出現了復雜的代碼。
系統也傻眼了，一道略有些呆氣的少年音響起：“這，這是什麼情況？”
10
我見系統甚至連之前那套程序電子音都不用了，心裡一個咯噔：“原來你是真人啊，這不是你們系統安排的嗎？”
系統呆呆道：“不是啊！不好，有病毒入侵，這個世界開始瓦解了！”
“啊？瓦解了會怎麼樣？”
“我，還有你，都會被刪除銷毀！”
什麼？
正當我和系統一起慘叫時，一道冰冷的女音在我腦中響起：“由於鬼刀抄世界被病毒入侵，現在系統D1007由系統A1001接管，將對病毒進行查S。”
一道紅光覆蓋住祭壇上正在發威的鬼刀，鬼刀隨即化為黑色的流光碎片。
“病毒已被強制卸載，現在開始讀取宿主‘烤北不要麻辣’任務完成進度。”
“讀取完畢，宿主的系統D1007被病毒‘鬼刀’入侵，導致與總部規定的任務出現偏差，積分結算為0。”
我目瞪口呆：“原來系統一開始給我的任務就是錯的？我就說這劇情怎麼怪怪的。”
A1001頓了頓，頗有些無奈：“D1007是上個世紀回收的，更新速度緩慢，級別低，容易出現錯亂。這次是總部的疏忽，此次將會對D1007進行系統升級。”
“恭喜宿主‘烤北不要麻辣’獲得最佳路人勳章，總部評價宿主：即使是路人也要閃閃發光！獎勵回歸現實世界。”
“我好歹是主角的媽啊？怎麼就是個路人？”
“此勳章是根據原劇情任務獲得，原鬼刀抄世界中並無阮青荷後媽這個角色。為了鼓勵‘烤北不要麻辣’的參與精神，特發此章鼓勵。”
我有些無語，不過在鬼刀抄世界裡提心吊膽這麼久，如今總算能回去了，倒也是件好事。
“等等。”我叫住即將下線的A1001，“我有個問題，當初我剛被通知觸發懲罰的時候，是誰在後面踹的我？”
A1001和D1007沉默了一瞬，沒有說話，動作麻利地將我送了出去。
我最後看了一眼祭壇，阮如玉跪在柳寒香身邊，垂頭看不清表情，烏黑的頭發及地，被火光舔舐。
這就是他們最終的結局吧。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