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嫁給裴元的第五年。
他從外面帶回一對母子。
女子粉黛朱唇,淺淺一笑,嬌媚百態。
裴元輕輕推了推與他七分相似的男童。
男童微微頷首,怯生生的對著我喊道“母親。”
哦,不出意外,這是裴元的外室。
1
“棠兒,對不起,是娘讓我接她回來的,我發誓,此生絕不給婉娘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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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元苦澀著臉,滿眼悔恨。
我一言不發,冷眼看著裴元,被叫作婉娘的女人牽著孩子嬌弱的站在他身後,迎上我的目光,眼中盡是挑釁。
我嗤笑一聲,轉身回屋。
“小姐,羊進籠了。”陪嫁侍女阿滿兩眼放光,很是得意。
我微微彎唇,好戲登場。
府中人皆以為是裴夫人接回的婉娘,可他們不知道,透露給裴夫人有婉娘這個人存在的,是我。
我與裴元自小一起長大,除了我自己,最了解的人便是他。
自從裴元時不時外宿,理由漏洞百出,我便知道,他變心了。
隻是沒想到,他變心的那麼早,兒子都三歲了。
裴元幾乎是跟著我回屋。
“棠兒,婉娘的事是個意外,若不是娘以S來威脅,我是絕對不會帶她回來的。”
裴元一把拉過我手臂,將我環在他胸前,散發著熱氣的唇深深的埋在我頸窩,聲音暗啞的說。
“棠兒,你知道的,我心中隻有你。”
我嫌棄的推開裴元,側頭瞥見他眼底生出的淡淡青色,顯的滿臉疲憊。
往常清澈的眸子漸漸混濁。
我有一瞬間恍神,年少時,我最愛的便是裴元的眸子,清澈透亮,獨立於世俗。
裴元一表人才,於我是良配,更重要的是,那雙眸子看著我時,滿滿都是溢出來的柔。
還有那句“棠兒,此生有你足矣。”
此刻顯得如此可笑。
我強忍著酸楚感問,“你們何時認識的?”
裴元身子一震,眼神有些閃躲,卻還是小心翼翼道,“三年前的花燈節,你爽約了,婉娘遊湖落水,我...我恰巧經過救了她。”
我心頭微酸,是那次。
那年花燈節,婆婆怨我生不出孩子,我生著悶氣,裴元便邀我遊湖散心。
剛出門,裴家酒鋪掌櫃找來,說梅子酒起白霜了,我著急去看,爽約了。
很好,正中下懷。
我立馬皺眉,雙手捂著胸口,眼淚一顆接一顆,撕心裂肺的喊,“裴元!你沒良心,我為了你家酒鋪盡心盡力,你卻在外花天酒地!”
“棠兒!對不起,婉娘是翠雲樓藝妓,那時婉娘有了孩子,沒辦法找到了我。”
“我同娘商量了,婉娘出生不好,昌哥你來撫養,婉娘就留在府裡做娘的婢女。”
裴元上前握住我微微發抖的手,深情的看著我說,“棠兒,我們一家三口好好的在一起。”
我呸!
老娘當年真是瞎了眼,看上這麼個貨色。
我強忍著惡心,抽泣著說,“我可以接受昌哥,但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裴元眸子驟然一亮。
“我要拿回東街五間酒鋪房契!”
“這?!”
裴元握著我的手不由的松開,眉頭緊緊皺起。
我梨花帶雨的挽著裴元,帶著哭腔撒嬌,“這酒鋪本就是我嫁妝,況且我現在是裴家人,房契在哪兒不都一樣?我隻是想要知道我在你心中有多重要!”
“不是,這要爹同意才行!要不等爹從覽縣回來,我同他說。”裴元面露難色。
“裴元,你是裴家獨子,你還做不了主?你就是舍不得,你心裡根本沒有我!”
我哭的更兇了。
“那你休了我吧!我活不下去了!”邊說邊抹著眼淚。
“好好好,別哭別哭,我去給你拿!”裴元慌手慌腳的跑出門。
我抬起指腹,輕輕拭去眼角殘留的淚。
今天開始,裴府休想安寧!
2
東街五間酒鋪本就是柳家家產,我柳家是除裴家外,邺城最大酒商。
裴家主做米酒,而柳家主做果酒。
柳家與裴家是世家,我與裴元自小定下婚約。
裴元本就生的俊俏,待我一直極好,我心中一直竊喜,感恩上天待我不薄。
可四年前,在我剛嫁進裴家後。
一場大火燒光了柳家大宅,爹、娘、大哥當時全部葬身火海。
柳家一夜敗落,僅存的鋪面和銀子都被裴元以怕我勞累為由,交給了裴父掌管。
柳家的大火起的蹊蹺,我一心想要找到真相,便也沒有多想,還覺著裴元甚是貼心。
現在想想,我真是蠢的可笑。
東街酒鋪做果酒的人都是我柳家長工,雖說房契沒了,但這五間鋪子,實際上還是我在打理。
“少奶奶,夫人請你移步前堂。”門外傳來裴夫人婢女的聲音。
果然,裴元這個沒用的東西。
剛踏進前堂,一盞茶杯飛到我腳邊,摔個粉碎。
“柳棠,你這女人不簡單啊!開始惦記我裴家家產了!”
裴夫人滿臉通紅怒視著我。
身旁婉娘扶著她,不停的拍著她後背,“娘,你消消氣。”
裴元耷拉著腦袋坐在一旁,一臉歉意。
“娘,我都答應棠兒了,鋪子你就給她吧。”
“你閉嘴!”裴夫人斜眼瞪了裴元一眼。
呵,狗男人,都靠不住。
“裴家家產?”
我指甲狠狠掐著掌心肉,一字一句道,“我怎麼記得,這是我柳家的鋪子!”
“我拿回自己的東西,不過分吧?”
“什麼你自己的東西,你都嫁進裴家了,自然也算嫁妝,休要胡鬧。”裴夫人聲音驟然降低,眼神開始不經意的閃躲。
“對,你好歹是正妻,這點小事還要計較,真是小肚雞腸。”婉娘掐著腰,趾高氣昂的看著我。
我嗤笑一聲,“那好啊,你拿五間鋪子出來,正妻給你當。”
婉娘瞳孔一縮,瞬間語塞。
“什麼東西,也配在這裡說話。”
“你!”婉娘衣袖一甩,衝著裴夫人癟嘴,“娘!你看她多蠻橫!”
裴夫人眉頭緊蹙,輕聲上座,語氣開始緩和道,“柳棠,我知道你有氣,可婉娘畢竟生了裴家嫡子,這你不得不認。”
“至於鋪子,本就是你在打理,有沒有房契就那麼重要?”
裴夫人眼神越加柔和,“隻要你和裴元好好過日子,將來還不都是你們的。”
喲,這算盤打的真響,還想空手套白狼。
我從衣袖中突的扯出一張宣紙,隨手甩在裴元身上,盯著裴元道,“既然這樣,那就和離吧,錯在裴元,但和離後,嫁妝我自然是要帶走的。”
“和離?棠兒,你在幹什麼?”
裴元猛的站起,將宣紙撕的粉碎。
“我說,要麼還我房契,要麼和離!”
3
“柳棠!裴家還輪不到你撒潑!”
裴夫人狠狠啪了一掌桌子,指著我的手不停的顫抖,“給我關起來!”
“不要!”裴元衝過來擋在我面前將我護住。
“娘,都是我的錯,棠兒隻是氣極了,原諒她這次吧。”
“棠兒,快,和娘道個歉,別耍性子。”裴元回頭急切的說。
喲,雙簧戲,一個黑臉一個白臉。
可惜,我就是要鬧翻天。
我猛的從裴元身後鉗住他下颌,迅速拔下頭上金簪,SS抵著他的脖子,歪頭對裴夫人諂笑道,“你敢動我一下,我就S了裴元!”
“棠兒?!”裴元身子一顫,聲音發抖。
“你敢!”裴夫人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
我笑容更盛,手一用力,裴元白皙的脖子上出現一點紅。
“拿房契!去拿!”裴夫人幾乎是吼出這句話。
婉娘更是已經嚇哭在地上。
房契拿來的很快,我松開圈住裴元的手。
“快,把她給我抓起來!”裴夫人立馬尖叫。
我舉著金簪對著她大喊,“若是今日我不去酒鋪,那我家長工便會報官,你試試吧!”
“你!”裴夫人被氣的喘不過氣。
裴元轉身不可置信的看著我,眼中閃著點點淚光,不知是嚇的,還是嚇的。
“棠兒?你為何這樣對我?”
我將金簪重新插回發頂,來了個情緒極限變換。
我委屈巴巴的看著裴元,開始小聲抽泣。
“相公,對不起,我隻是氣不過。”
“我與你青梅竹馬,你還不了解我?”
“我這輩子隻剩你了。”
“我隻想與你一世一雙人。”
“可你,可你。”
說著,我帶著淚快步上前,啪!一巴掌甩在婉娘臉上。
“啊!”婉娘粉白臉蛋漸漸通紅。
未等婉娘反映,我反手又是一巴掌。
“裴郎!救命啊!”
婉娘猛的撲進裴元懷中,身子不停顫抖。
“都怪你!你這狐狸精!我打S你!”
我壓制住嘴角的笑意,撲向裴元和婉娘,六親不認的揮拳狂打。
此時,內心瘋狂感謝我大哥,從小鍛煉我體格,婉娘這樣的,我能打三個。
我被僕從拖開時,裴元臉上已經顯現出來五指,婉娘外衫也被撕爛一塊。
“夠了!都散了,柳棠,你如願了,也該消停了,不然老爺回來了可饒不了你!”
裴夫人單手撐著桌子怒吼。
我理了理碎發,衝著裴夫人一笑,“隻要這狐狸精日後安分,我會好好過日子的。”
裴夫人白了我一眼,命人扶著婉娘回房。
“棠兒,你嚇到我了,這下原諒我了吧?”裴元捂著左臉道。
我捏著房契,笑盈盈向外邊走邊說,“還沒,這個家爹最疼我,我要爹給我做主,在爹回來前,你不許進我房間!”
“棠兒~別~”
疼我?呵呵,那不過是我有利用價值,想要我腦中剩下的果酒方子罷了。
這應該也是裴元不敢輕易和我和離的原因。
等裴老爺回來做主?怕是我命都沒了。
如今鋪子到手,這幾年我替裴家掙的錢,也該吐出來了。
4
如今與裴夫人撕破了臉,我讓長工圍滿了我的院子,誰也不見,畢竟命更重要。
安靜的日子過不長,翌日,院外一片嘈雜。
裴府陷入恐慌之中。
昌哥被山匪綁架了。
裴元要去報官,婉娘SS攔著不讓。
“裴郎,山匪在信上寫了,不許報官,報官就S了昌哥。”
婉娘抱著裴元的腿,哭的撕心裂肺。
裴夫人也是急的跺腳。
阿滿墊腳靠到我耳旁說,“小姐,山匪要三千兩白銀。”
“三千兩?怎麼不去搶?”我捂著嘴驚呼。
婉娘聲音一滯,怨恨的看著我道,“柳棠,昌哥可是叫你母親!你不能不救!”
我冷笑的看了一眼她,“看我幹什麼,我又沒錢,能做主的是娘。”
裴夫人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緩緩到,“婉娘你別急,一千兩真的太多了,一時之間拿不出來,你容我想想。”
呵呵,拿不出來?裴家家底我是清楚的,家裡剛好有一千兩現銀。
“娘!還想什麼啊!昌哥快沒命了!”婉娘崩潰的哭吼。
“裴郎!那是你唯一的兒子啊!”
唯一兩個字說的特別重。
果然,裴元臉色一沉,對著裴夫人道,“救!必須救,娘,拿銀子!”
“可...”裴夫人五官已經快擰成一堆了。
“娘,別猶豫了。”
我大步向前打斷裴夫人的話,對著她身旁中年男子道。
“裴管家,去拿銀子!救昌哥!”
婉娘猛的抬頭看向我,眼神中怨恨與驚訝交融。
裴夫人嘆了口氣,轉頭衝著裴管家道,“快拿銀子去換人!”
傍晚,昌哥被裴管家帶了回來。
小小的娃撲在裴元懷裡放聲大哭。
裴夫人臉色鐵青,安慰的話硬是沒有說出口。
也對,愛財如命的裴夫人現在腸子都要氣爛了。
有錢人家最忌諱亂跑。
要不是昌哥貪玩,剛接回府上就往外跑,也不會被山匪惦記上。
飯後,婉娘扭扭捏捏的跟著我。
我一個回旋踢,嚇的她翻滾在地。
“你有病?不去睡覺跟著我?”
婉娘狼狽的從地上爬起,臉色蒼白,語調有些委屈,“姐姐,別生氣。”
“今天謝謝你願意救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