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這也是替母親分憂,葉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在表哥家呆這麼久總會被人議論的。”
我一副好心又為難的樣子,陳憫思索良久,沉聲說道,“不必理會這事,我會親自和母親說。”
我壓根沒將希望放在陳憫身上,隻等著陳老夫人開始胡鬧。
果不其然,陳老夫人怒氣洶洶地挑了一個陳憫不在的時候將我叫了過去。
“我隻不過讓你替夫君多納幾個小妾,你便如此歹毒,竟將婆母告到了夫君面前!”
“我們陳家怎麼招來你這個兒媳!”
“簡直就是老天不公!”
我面色平靜,絲毫不為所動,等到她停嘴,我穩穩地吐出一句。
Advertisement
“母親與夫君各有各的說法,妾身實在做不到兩全其美。”
“既然母親如此喜歡葉茹姑娘,妾身也隻好退步讓位。”
說罷我便不顧老夫人的叫喊走出了陳家祠堂。
回到房裡,我眯起笑眼,大手一揮,“小翠,收拾包袱咱們回家!”
我和陳憫的婚事是皇帝下的旨意,陳老夫人再怎麼胡鬧也不會真讓陳憫休了我。
左右我和陳憫已經被綁了一輩子的夫妻,我自然要讓自己在能力範圍內過得好一點。
無論是衣裳,或是首飾,抑或是大權,後院女子生活本就不易,我不願和陳老夫人和葉茹相爭什麼,但也絕不會讓自己吃虧。
我踏出陳府,陽光好得刺眼,但我心裡卻是許久沒有的暢快爽朗。
回到沈家,母親又是因為擔心我落了一天的淚,我好說歹說才勸下她沒去找陳老夫人算賬。
又過兩天,柳夏給我遞信說這次陳老夫人下了老本,要趁陳憫不再將葉茹迎進門。
我挑起眉頭,這陳老夫人的智商莫不是越活越回去了,居然要一條路走到黑。
隻是她低估了我的決心,我可以接受夫君納妾,卻不能接受被人打著算盤惦記。
出乎我意料的是陳憫,他趕回來居然先來了沈家。
我並不想見他,本以為他那樣驕傲的人吃了閉門羹就會離開,卻沒想到他竟然等了一天。
最後是我爹和他談了一個時辰他才離開。
柳夏遞來的消息沒講太多,她的信尾接了幾行陳憫的筆跡。
我看了幾眼,是陳憫辯解的話語,我便撂下不再理會。
在沈家的日子我沒闲著,左手看看田莊鋪子,右手瞧瞧朝堂戰場。
許是陳憫忍不住了,又來了沈家要見我。
我懶洋洋伸了個懶腰,放下賬本,去了偏廳。
陳憫站得筆直,又帶點委屈,我收回視線坐下。
“春娘……”
“婆母還好嗎?”
我打斷了陳憫的話,關切問道。
陳憫抿抿唇,點了點頭,我看著消瘦的陳憫心裡暗暗嘆口氣。
說實話,陳憫在大眾眼裡算是一個好夫君,給妻子權力,也給了體面,隻是因為不會處理婆媳關系才導致現在這個局面。
但不會有人因為他的這一點點過失去指責他,相反,大家會覺得是妻子小氣才讓夫君落得左右為難的地步。
可是,受委屈的明明是妻子才對,
他是忠臣,是能將,是所有人眼裡的好兒郎。
但對妻子而言,他隻是夫君,僅此而已。
5
我終究沒和陳憫說出心裡話,一道聖旨將他又催回了戰場。
我則是跟著他離去的腳步回了陳家。
盡管我對陳老夫人多有怨懟,可現在這個時候,陳家需要一個坐得住的主人。
回到陳家,我本想將柳夏放走,可是柳夏卻變了性子,說什麼也不願意走。
我察覺到事情不對勁,正要去詢問時又發生了一件事情。
我聽著聖旨,不可置信地看著御林軍將柳夏抓走,整個陳府被查封。
聖旨上寫著柳夏是敵國奸細,陳憫通敵叛國,是誅九族的大罪。
可目前還沒有證據指向,是陳憫的副將一口之言,因此這才沒將陳家全部落入大牢。
這一變故實在太大,大得讓我當場暈厥。
陳老夫人從沒見過這種大場面,加上前幾日的急火攻心,一下病得更重。
整個陳府現在就如同被折斷翅膀的鷹,隻能眼巴巴看著我主持大局。
爹娘不願我一頭懵地跟著陳憫獲罪,硬生生拿出祖上開國時的免S金牌要我和陳家和離,將我接回沈家。
我看著那紙詔書,不知過了多久,我借著小翠的力起身,看著院裡跪了一片黑壓壓的人,我義正詞嚴。
“我不能回,陳家現在需要我。”
“而且我相信,柳夏和陳憫不是那樣的人。”
陳憫既將陳府大權交給了我,我就得擔起這個責任,不論我和陳憫感情如何,我都不能獨自撇下陳家。
陳府被封,唯一的消息來源隻有沈家,可是現在我不和陳家和離,就連爹娘都不能給我傳遞消息。
不知道陳憫在邊疆的戰場上是否也被獲罪,我隻能打起精神先把下人安頓好,穩住府裡的人心。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的心也越提越高,陳老夫人病情穩住了,但每日都在祠堂裡落淚祈禱。
聖旨再次降臨在陳府,是皇帝召我入宮。
聖旨一出,陳府所有人都在看著我,陳老夫人雙手顫著纏上我,聲音發抖,“春,春娘。”
我冷靜下來沉聲安撫她,“母親,你放心,我不會丟下陳家的。”
危急時刻,陳老夫人淚眼婆娑,隻嗚咽地抽泣著點頭,目送著我進宮。
走進皇宮,無形的壓力撲面而來,壓得我喘不上氣。
我盡力保持腿不軟地跪下去,隻是看見皇帝的那一刻,我還是被冷汗浸了一身。
我匍匐在地,垂面看地,耳邊的一切聲音都變得空蕩起來。
我的思緒開始四處飄揚起來。
陳憫每天面對的就是這種人?也太不容易了!
不知道皇帝的妃子們看皇帝會不會也害怕;
不知道陳憫在邊疆怎麼樣了,被自己的副將背刺心裡肯定很不好受吧……
“朕聽說陳憫的夫人是不屈於男兒的氣概,哪怕是陳憫上慣了戰場,見了夫人也跟老鼠見了貓一樣,怎麼見了朕連頭也不敢抬?”
我暗暗翻了個白眼,這皇帝還挺幽默,突然也沒那麼怕了,挺直了背回道。
“皇上天子威嚴,臣婦見之便心生敬仰,因而不敢抬頭。”
一時間,殿內寂靜無比,連根針掉地上都能聽見。
我背著一身的冷汗等著回應,皇帝身邊的太監也在看皇帝的臉色。
“哈哈哈哈哈。”
皇帝大笑出聲,臉上一派喜色,指了指我逗笑道。
“朕給陳憫還真是找了一個好夫人!”
“起來吧。”
我顫著腿肚站起身,懸著的心還沒落下,皇帝又問道。
“兵部尚書上奏陳憫通敵叛國,你作為他的夫人有何想法啊?”
我一個腿軟徑直跪下,膝蓋和地面發出了巨大的聲響,我顧不上膝蓋的痛楚。
“皇上,此事絕不可能!請您明察!”
6
皇帝喜怒無常,我隻能盡人事聽天命。
皇帝一改之前的喜顏,一字一句壓著聲敲在我的心上。
“你這樣說是怪朕聽信了奸佞小人的話?”
我將頭磕在地上,“臣婦不敢。”
我沒有聽到皇帝的聲音,也不敢抬頭,隻能由汗液落入眼中,落下淚來。
不知過了多久,皇帝讓我起身出去,話語聽不出是好是壞。
我整個人如同一縷幽魂飄著出了宮門。
回到陳家,陳老夫人急忙湊上前來問我如何,我一個音節還未發出便已經昏倒在地。
我再次醒來時已經是夜裡,看著空蕩蕩的屋子心裡沒來由地一慌,我起身出去叫小翠。
來人卻不是小翠,而是葉茹。
我又驚又疑,“葉茹,你怎麼……”
原本應該下放到鄉下田莊的葉茹好整以暇地撫了撫她盤的高髻,我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是一片金燦燦的首飾珠寶。
“我以為你能傲到什麼時候,現在還不是廢人一個。”
葉茹嗤笑一聲,施施然落座。
“居然是你?”
我看著她驕橫的模樣頓悟,怪不得,陳憫那麼謹慎的人會被人抓住把柄,原來是奸細在身邊。
葉茹沒理會我不可思議的表情,她抽出一疊信紙扔在我面前。
“姓柳的女人我已經幫你處理了,你就當我賞給你的吧,至於陳家。”
她頓了一下,語氣狠辣,毫不在乎,似乎從來不是陳家人一般。
“我可不是沒給過陳憫機會,隻可惜,他寧願隻要你一個夫人也不願讓我做小,沒辦法,我隻能投靠尚書大人了。”
我SS咬唇,連夜的變故讓我感到極度的疲憊,呼吸都有些困難。
“葉茹,當年你們家落魄的時候是陳老夫人將你接到陳府,你就如此報答恩人嗎?”
我還想繼續質問,但是葉茹似乎已經不耐煩了,她揮揮手,下人將她扶了出去,起身間,我看到她原本婀娜有致的身材有些走樣,腹間微微隆起。
葉茹懷孕了。
我一滯,明白了葉茹是徹底背叛了陳府,隻好認命地閉上眼睛。
我拾起那疊信紙,密密麻麻之間全是陳憫叛國的前線密報,筆跡鋒利,像極了陳憫的筆鋒。
可是我知道,那根本不是陳憫寫的。
葉茹剛走,陳老夫人就急匆匆趕了過來。
她的眼淚像不要錢一樣地掉,撲在我身上一個勁說是自己看錯了人,害了陳府。
我吞下難挨的哽咽,扶起她,語氣堅定有力。
“母親,您振作些,陳府還沒完,我們還有希望。”
“春娘,那證據都已經呈到了大理寺,我們陳府還能怎麼辦呀!”
眼見她又要哭號,我趕忙止住問她。
“柳夏現在何處?”
“來抓人的官兵說她是奸細,已經壓進大牢了。”
我摩挲著腰間那枚白玉,心下已經有了計劃。
顧不上已經夜深,我隻能安置好陳老夫人後獨自換上了夜行衣出門。
走出陳府比我想象中簡單,看守陳府的士兵眼皮耷拉著,一副應付了事的態度,任誰也不會想到,陳家的夫人會武功這件事。
我一路不敢放松,輕輕喘著氣到了一處柳紅院的偏門。
這裡曾是師傅故人的住所,也是京城裡有名的打聽消息的組織地。
交易秘聞,打聽消息,這裡既是江湖也是官場,豪擲千金或是性命為賭都是有的。
即使是師傅也曾告誡我們,要謹慎踏入。
我嘆口氣,如果不是性命攸關我實在也不會走到這步。
轉身入門,我被小門僮帶進了一間密室。
屏風後的人悠闲地舉起茶盞,揶揄道。
“沒想到白娘的弟子會來找我,白娘沒和你說過不要輕易來嗎?”
我深吸一口氣,語速飛快地說了陳府的事,“隻要您能救陳府一命,我願意出任何價錢,哪怕是命。”
密室驟然安靜下來,屏風後的人輕笑一聲,向我拋出一枚玉佩,上面赫然是個“白”字,我驚疑地看著這枚和我一模一樣的玉佩,舉棋不定。
“白娘給你的嫁妝。”
“這次不收錢,也不要你的命。”
我眨了眨眼,眼淚奪眶而出,我和師傅相依為命十多年,當年我被認回沈家,師傅一走了之,一個字也沒留下,我以為她是怨我的。
“回家等好消息吧。”
那人留下這麼一句便消失無影,我握著那枚玉佩,沉甸甸地,我小心地收好,一路返回。
僅僅三天,兵部尚書收受賄賂的事情掀起了軒然大波,皇帝震怒,連帶著也開始懷疑陳憫叛國的真實性,陳府終於有了喘息的餘地。
前線的戰事依舊在進行著,兵部尚書受賄的事情讓朝中的官員勢力有了潛移默化的變動,原本要替代陳憫的武將也因為兵部尚書的事情被擱置下來。
陳府詭異地處在了朝堂的平衡處。
我不敢掉以輕心,一刻不歇地拜託了我父親買通看守大牢的小兵去見柳夏。
有些事情,我必須要和她確認。
第七章
柳夏的牢房在深處,一見到她我便驟然紅了眼,柳夏受了刑罰,身上還有幾處鞭傷已經結了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