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老夫人氣得連連咳嗽。
最後,龍頭拐杖被她狠狠杵在地上,她咬牙決定。
「走,連夜去燕回關。」
往事一幕幕似還在眼前。
可……顧蕭既然知道太子對我的圖謀。
又為何,願意站隊這樣的人呢?
天色漸暗。
他眉目沉沉,又好似運籌在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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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不透枕邊人的心思。
但顧蕭卻似乎下定了決心。
他忽然凝眉看向我。
「七天後,和親隊伍將會經過邊城,格桑說想見你一面。
「這是她答應和親的唯一要求。」
17
一股詭異的感覺再次從我的心頭升起。
在顧蕭的管轄地,見格桑一面本是很容易的事。
可他卻強調了——「答應和親」,這四個字。
讓我感覺。
格桑之所以會願意去和親,是和顧蕭做了交易。
這種感覺越發強烈。
直至見到了一身火紅嫁衣的格桑。
她沒了往日裡的活潑,倒是多了一絲憂愁。
整個人呆坐在窗邊,眼神放空,不知思緒遊到了何處。
我走上前,輕喚:「格桑?」
她木然地轉過臉,見到是我。
原本蓄滿哀愁的眸子重新煥發出光彩,隻不過卻稍縱即逝。
格桑拉著我的手。
「對不起,上次在酒樓都怪我。」
我搖搖頭,下意識安撫。
「都是意外。」
可她卻忽然紅了眼眶。
「不,不是意外,是我故意的。」
「什麼意思?」
她的話,猶如一盆冰水迎面潑來,讓我止不住地顫抖。
格桑松開我,一屁股坐在床榻上。
從她口中,我得知了一個和顧蕭所說完全不一樣的版本。
「來到這個世界後,我綁定了一個系統。」
「系統?」
「對,就是一個可以隨時隨意操控我,但是其他人卻看不見的存在。」
我努力消化著這句話的意思。
她繼續道:「系統告訴我,要攻略顧蕭,讓他愛上我,否則我就要S。」
「所以,這就是你設計我被烏戈擄走的原因?」
格桑點頭。
「因為我知道,你就是他的妻子,可他一副完全不認得你的模樣,我這才動了讓你徹底消失的念頭。」
我有些愕然。
又想告訴她,顧蕭好像並非不認得我。
他隻是假裝沒有認出我而已。
而其中到底是為了什麼,又有什麼陰謀,我至今沒有想明白。
「那你現在又為什麼忽然告訴我這些?」
眼下,這才是我最疑惑的點。
格桑忽然笑了。
「你以為回到北狄是我自願的嗎?是顧蕭把我送回去的。
「和親也是他提出的,具體目的我不清楚,但我已然明白,攻略他是不行的了。
「我要活命,隻能跟你合作。」
離開驛站,顧蕭牽著馬等在外面。
今日,他穿著戰甲,渾身冷冽的氣息撲面而來。
我想到格桑的話。
強忍住內心的驚悸,笑著迎上去。
「聊完了?」
「嗯。」
一路無話。
直到回到府。
夜深時,我從袖袍中掏出一個做工粗糙的錦囊。
白天格桑的話仍在耳邊。
她說:「你是這本書的女主,露珠之S是命定的結局,但也隻有你,可以改變結局。」
我問她是什麼結局。
可她卻閉口不言。
18
格桑離開那天。
我沒有去送行。
隻是在城樓上眺望和親儀仗越走越遠,直到消失在天際線。
顧蕭更加忙碌。
極少會來藥鋪尋我。
而邊城也少見地戒嚴起來。
街道上士兵往來愈加頻繁,城門進出盤查得也更加嚴格。
我問店裡伙計發生了什麼事。
伙計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直到京城傳旨,要顧蕭回京述職。
我沒有告知任何人,出了城去,打算再見露珠一面。
小小的土堆,並不扎眼。
來時還是鮮活的人,走時已經成了黃土一抷。
我在露珠墓前待到日光漸稀。
正要離開,卻聽到有一聲悶哼從土堆後的枯樹後傳出。
我心如擂鼓,緩緩繞開枯樹。
隻一眼,便驚呆在原地。
竟然是桑祈。
他渾身都是刀傷,血流不止,狼狽地靠坐在枯樹上。
單手持刀,做出防備的姿勢。
見是我。
他先是一愣,然後吃力地露出笑來。
「芙蕖,是你。」
「你別說話。」
我極力穩住情緒,撕開底裙想要為他包扎。
又用銀針止血之法,試圖為他止血。
可那血啊,就像傷口破了大洞般不停地流。
無論我如何努力都無法堵住。
我慌了,眼底漸漸蓄滿眼淚。
「怎麼不行呢,怎麼就不行了呢,我明明精通針灸之術,不可能沒用啊,不會的……」
略帶冰涼的指腹滑過我的眼尾。
勾走一抹湿潤。
我抬頭,正好撞進桑祈溫潤的眸中。
他說:「不怪你,生S有命,我此生已足矣,若說遺憾,那便是從未向心愛的姑娘表露過愛意。」
他直白的目光。
讓我心頭湧過無限澀意。
一股名為「失去」的情緒蜂擁而來,猝不及防。
我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
卻沒留意周遭忽然響起的雜亂的腳步聲。
桑祈勉力起身,想護住我。
整齊劃一的動靜傳來。
顧蕭帶著人呈包圍之勢,將我們SS圍在枯樹中央。
弓弩拉滿,隻待射S。
「芙蕖,過來。」
顧蕭騎馬而來,渾身裹著S意。
我下意識擋在桑祈面前,懇求他:「侯爺,桑祈已經受了重傷,還請侯爺饒他一命。」
顧蕭不屑:「你可知自己身後之人是誰?」
我不安地搖頭。
他接著道:「北狄動亂,四皇子桑祈斬S北狄王上,欲擁兵南下,犯我南朝國土,你說,我還要不要留他一命?」
我不信,挺直身子辯解。
「不可能,桑祈身上流著一半漢人血脈,他怎麼會南下,更遑論斬S北狄王。」
我下意識覺得這些都是陰謀。
還要再說。
衣袖被人從身後扯住。
桑祈虛弱的低語傳來。
「芙蕖,不用白費力氣了,這一切都是烏戈設計的圈套,他以我放了你為由,命人虐S了我的母親,我氣不過便和他打了起來,可他害S了王上,還把王上之S嫁禍到了我的頭上。就算為了給母親報仇,我也不得不發起兵變。
「可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他早就和顧蕭勾結在了一起。」
說到此處。
他似乎力竭,哇地吐出一口鮮血。
然後雙目緊閉,再也沒了呼吸。
我目眦欲裂,張開嘴想要痛哭,卻發現吐不出來一個字。
悲痛萬分間。
我想起了格桑給我的錦囊。
打開後,裡面隻有拇指蓋大小的綢子。
上面隻寫了一個字:【跑。】
我再也控制不住,崩潰大哭。
豆子大的雨說下就下。
我起身朝邊城的方向走去。
渾渾噩噩,踉踉跄跄。
身後有馬蹄聲漸近。
我回頭。
大雨滂沱。
漆黑的雨幕中,立著一道人影。
雷電閃過。
顧蕭的臉清晰可見。
我身子一晃,雙眼一閉,昏了過去。
再醒來時。
人竟已經在回京的馬車上。
19
北狄內亂被平。
大皇子烏戈成功登上王位,與顧蕭籤訂兩國互通友好協議。
保證十年內,再不互犯。
朝廷大肆褒獎了顧蕭,並因抗疫有功,賜我「诰命」稱號。
令所有人都意外的是。
顧蕭當朝呈交了太子和北狄勾結叛亂、意圖攻打南朝的證據。
證據確鑿。
又有北狄新王派出的使者為證。
陛下暴怒之下又不得不廢了太子,將其貶為庶人,流放三千裡。
從此不得回京。
一時間,京城人人自危。
可我卻開始閉口不言,任憑他人如何,都不願再說一個字。
對顧蕭也愈加疏離。
回京後。
我如常伺候婆母。
又恢復了賢良模樣。
隻不過,顧蕭每日夜歸時,我院裡的燈早已熄滅。
我從不等他。
婆母抱孫心切,白日裡忍不住敲打幾句。
我表面應了,私下裡關起院子,隻管好自己,旁人一概不過問。
直到顧蕭披著月色,推門而入。
提出圓房。
我被困在方寸間,周遭滿是他身上迫人的檀香氣息。
和寺廟裡的氣味如此接近。
可他那顆心,卻無絲毫善念,皆是利益。
裡衣滑落,露出藕粉色的肚兜。
月色醉人。
他眸光滾燙,裹著薄繭的指腹壓上我的耳垂。
臉頰相錯的瞬間。
我輕啟薄唇:「侯爺到底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
旖旎的氣氛消散無蹤。
顧蕭直起身,唇邊掛著一抹嘲諷。
而後拂袖離去。
直至有穿堂風過。
我這才驚覺,渾身竟出了薄薄的一層汗。
再後來,我便命人將臥室的房門加了一把鎖。
聊勝於無。
倒是顧蕭忙碌,再未曾踏入我這半步。
多日後。
侯府隱隱吵鬧起來。
丫鬟來報,是府中忽然請了許多術士道家。
「侯爺找他們尋求長生之術。」
長生之術,古來便隻有帝王最為執著。
而坊間流傳。
如今陛下年邁,確實熱衷於所謂的養生之道。
顧蕭追求長生為假,怕是投其所好才為真。
我在紙上畫下重重的一筆。
他到底在圖謀些什麼?
但不等我想明白,府中便發生了一件大事。
御林軍包圍了侯府。
領頭的將士聲稱:「有妖道混入術士中,陛下龍顏大怒,要找出這人大卸八塊。」
這些事本不歸我管。
可這妖道卻莫名不見了蹤跡。
再出現時。
竟然藏身於我的內室。
她一身青松道袍,眉目清明地朝我拱手。
「聽聞侯夫人慈悲心腸,還望相助在下,日後定當重謝。」
顧蕭正因找不見她而焦頭爛額。
能讓顧蕭不爽利的事,我自然樂意做。
當即開口問她:「你因何事惹怒了陛下?」
李道姑並不隱瞞,一五一十地講了。
「女子屬陰,修習通靈之道更甚於男子。
「今日入宮,我見陛下周身黑氣環繞,眼看命不久矣,服食丹藥反而加快生命流逝,便勸說了一二。」
所謂忠言逆耳。
不用她說下去,我便能想到發生了什麼。
隻不過。
這通靈之術?!
我心思翻轉。
或許,她的用武之地並不在長生之道。
我命李道姑扮作婢女,將她悄悄送走。
一回頭。
許久不見的表姑娘江萱,正倚靠在垂花門處,巧笑嫣然地看著我。
我點頭。
正要離去。
她忽然開口喚我,漫步而來。
嗓音淺淡:「夫人若想離開,不如仔細想想,自己到底有什麼東西,是值得顧侯圖謀的。」
一語驚醒夢中人。
我問她:「為何幫我?你不是最厭惡我嗎?」
「沒什麼,就是覺得都是女人,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左不過是個用情不專的臭男人罷了。」
她搖著團扇,眉眼間皆是看淡一切的漠然。
這次。
我是真心實意地笑謝對方。
次日,我便遞了拜帖,想要入宮求見如今備受皇恩的淑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