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起來醫院接老李出院。
我長舒一口氣。
這種勞心勞力的日子終於要結束了。
可要給陪護結算工資的時候，問題又出現了。
陪護一共幫忙了五天，需要付 1200。
醫院前前後後，也花了四千多。
老李自己在醫院住了幾天，沒帶錢很正常。
可老二媳婦一聽要付錢，忽然喊老二：
「客戶來電話了，你快來回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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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二聞聲而去。
兩人拿著手機，一起朝外朝樓道方向走了。
陪護大概見多了這種事，不屑地勾嘴一笑。
6
且不說我們在一起之前，就說好了生病的花項，各自負責出各自的錢。
何況這次，老李還是因為接送楠楠才受傷的。
再怎麼說，老二家也該出這筆錢吧。
我心裡生氣，掛了臉。
老李急忙安撫我：
「文英，你先付了這個錢，回家我轉給你。」
無奈，我隻能付了這些錢。
一切都付完了，老二和老二媳婦才急忙回來。
臉上都是尬笑：
「哎呀爸你們怎麼這麼著急自己付了。」
「這都是因為帶您孫女才受傷，該留著我們付呀。」
話雖然說得漂亮。
可也不見他們把錢轉回來。
回到家，老二媳婦眉飛色舞地拿出一個盒子。
說自己看了多少家店，多麼用心地挑選。
最後才選中這款送我。
「這幾天因為帶楠楠，又是讓爸受傷了，又是讓文英姨忙前忙後，我們真是不好意思。
「這個镯子就是我們的一點心意，希望文英姨你喜歡啊。」
她熱絡地打開盒子，把金镯子帶到我手上。
老李休息了幾天，也精神頭滿滿。
笑呵呵地誇老二媳婦：
「還是玉婷懂事，咱都是一家人，沒那麼客氣。」
我見她對我熱情，話又說得得體。
心裡的不滿也漸漸沒了。
卻沒想到，沒幾天後，我跳完廣場舞回來。
就看到楠楠又來了。
老李正在和老二聊天。
見我回來，老二又堆滿笑：
「文英姨，你看這才幾天，楠楠都跟您處出來感情了。
「非得要再過來呢，小孩子都不會說謊。
「肯定是您帶她帶得用心，她才這麼粘您呢。」
我微愣。
這是什麼意思？
要我繼續給他家帶孩子嗎？
這次不等和老李交換眼神，我立刻笑著拒絕：
「上次我和你爸出去旅遊沒去成，現在你爸身體恢復好了，我們正打算這幾天去呢。」
老二聽完，眼神微變：
「我爸開車都追尾了，您還放心讓我爸帶您自駕遊啊？」
他語氣上揚，帶著不易察覺的揶揄。
我聽得有點不舒服，回他：
「那也不能以後都不開車了吧。
「不過你的擔心我也考慮到了，所以這次我們打算報個老年旅行團，不用自己開車。」
7
我意思很明顯。
給他帶孩子的事，我肯定不會再答應了。
上一次幫他帶，還能說是因為特殊情況趕巧了。
可現在，再要我帶，明擺著就是故意的了。
想到我自己的孫子孫女都沒帶過，現在卻要給別人當老媽子。
我不禁輕笑一聲。
老二皺眉：
「文英姨，你笑什麼？」
我搖頭：
「沒什麼，就是想到些事情覺得挺好笑。」
老二眉頭更緊了：
「可是我爸答應繼續幫我們帶楠楠了。
「時間也不長，就到這個月底。」
我呆住。
不解地看向老李，用眼神質問他什麼意思。
為什麼不跟我商量就答應。
明明，我們昨晚還在說去廣西旅遊的事。
老李訕笑，往外推老二：
「好了好了，你趕緊去忙吧，楠楠放這你放心。」
我看著老二離開的背影，以及老李閃躲的眼神。
心中不滿。
「你為什麼要答應？」
老李拍拍我的背：
「別生氣啊，你慢慢聽我說。咱都是為人父母，孩子們打拼忙，咱能幫的就幫幫嘛。
「你也是當媽的人，又這麼善良，肯定能理解的對吧。」
我推開他的手：
「老李，我跟你在一起，可不是為了給你家當保姆的。」
明明醫生說了，他最近不能累到。
現在暑假，接送孩子天氣又熱，他的身體肯定不合適去接送。
那就是擺明了這事要我管唄。
他體諒孩子自己的孩子沒關系。
但能不能別體諒外包啊。
而且光接送孩子還不夠。
平時吃飯還得照顧孩子的飲食口味。
日常生活還要滿足她去遊樂場玩的需求。
想睡個安穩覺都不能。
我越想越氣：
「要帶你帶啊，我肯定不帶。」
大概見我真生氣了，他又急忙解釋：
「咱就帶這一個月，過了這一個月，說什麼也不帶了行嗎？」
「再說了。」他意味深長，「玉婷也剛送了你金镯子，我不好意思拒絕嘛。」
我心中一滯。
恍然大悟。
原來在這等著我呢。
我立刻把镯子摘下來，甩給他。
「那镯子我不要了，你我也不要了！」
說完，我轉身就走。
老李急忙追上來。
各種道歉，說自己不是那個意思。
又說我們走到一起不容易，也不是小孩子了，哪能說分開就分開。
我見他是真的認識到錯誤了。
這才緩和了臉色留下來。
畢竟，我要做的事，還沒完成呢。
心中同時暗暗警誡自己。
以後再也不要收老李孩子的東西了。
晚上睡覺，我越想越不對。
這個镯子看著差不多也就一萬多。
這次住院我花了六千。
這幾天接送楠楠，滿足楠楠吃喝玩樂的要求也花了近兩千。
這樣算下來我自己出了八千。
相當於自己出了這個镯子的大半。
可老二媳婦那天回小區時，大肆宣揚送了我一個金镯子。
我們住的是老小區，鄰裡往來的都是老街坊。
大家都誇我福氣好，對老二夫妻滿口稱贊。
可我在其中的付出，以及他們之後的打算。
倒是隻字未提啊。
我和老李住一起，平時生活費大部分是他在負責。
可過日子，哪有那麼分明。
順帶手的，我也會花出去自己的不少錢。
這樣算上接下來楠楠在家裡的花費。
我豈不是自己出錢給自己買了個金镯子？
還要額外搭上每天的累S累活。
我越想越氣。
第二天起床吃完早飯後，老李暗戳戳問我能不能先送楠楠。
我直接拒絕。
換好衣服直衝旅行社。
他願意自己在家帶孩子就帶。
反正是他自己的孫女。
可要我退休了還跟著一起受罪，那不可能。
當天，我就報了三天後出發的新疆旅行。
隻是沒想到，就這麼兩天在家的時間。
還能再生出事端。
8
報完旅行團第二天，是老大家雙胞胎的生日。
老大給孩子準備了生日宴。
邀請了老李和我，還有老二和老三家。
來的人都不能是空手。
老李作為爺爺，更是不能白來的。
他給孫子孫女每人包了兩千的紅包，算生日禮物。
紅包一打開，氣氛瞬間熱鬧起來。
龍鳳胎高呼爺爺萬歲，又轉頭看向我：
「文英奶奶，你送我們什麼啊？」
我哽住。
這孩子太沒禮貌了吧。
我又不是他們的親奶奶，幹嘛追著我要東西？
而且就算是親奶奶。
爺爺已經給了，奶奶也不用再給了吧。
我跟這幾個孩子們並不算親近。
上次龍鳳胎來時，還因為孩子傳話的問題。
和老大夫妻鬧得有點不愉快。
我不相信靠孩子自己，今天能說出管我要禮物的話。
那到底是老大教的，還是老大媳婦。
我不得而知。
不過，他們也太小看我了吧。
以為當著這麼多人開口，就能拿捏我？
也不想想，我活到這個歲數，什麼沒經歷過。
我摸摸孩子頭，笑著說：
「爺爺和奶奶是一家人，爺爺給了就是奶奶給了呀。」
我特意加重「一家人」三個字的字音。
他們平時不就愛用這三個字堵我的嘴嗎？
現在正好還給他們。
老大媳婦扭過臉去，神色不喜。
「可不是啊文英姨，聽說您前段時間幫忙帶二弟家的孩子帶得可好了。」
我趁機接話：
「那還是楠楠這孩子懂事，大大咧咧的，說了孩子什麼，孩子和玉婷也不較真。」
不像你家的孩子，隻會添油加醋地告狀。
老大媳婦哼笑一聲：
「是嗎，那還是因為接觸得少。
「孩子們多了也熱鬧，我爸和你也不孤單。
「不然，這幾天就也讓我家這兩個一起過去吧。」
聞言，本來說說笑笑的所有人均是一愣。
目光齊齊看向老大媳婦。
可看老大兒子淡然吃菜的樣子，我就懂了。
這是兩夫妻早就商量好了呀。
我看向老李。
他眼神強烈示意我快快拒絕。
不料，在他期待的眼神中，我笑著答應了。
「好呀。
「正好這下有人陪老李了。」
反正我要出去旅遊了，帶孩子的人隻能是老李。
他能不經我同意答應老二。
我也能不經他同意答應老大家唄。
順水人情的事，誰還不會做？
老李聽完，臉色瞬間變了。
在他開口前，我趕緊補充：
「楠楠的課程我記得排得還挺滿的，到時候老李一個人照顧著仨孩子，生活可是充實了。」
我笑著打趣他，目光環視眾人。
老大媳婦驚訝：
「我爸一個人？文英姨，那您呢？」
我笑得更開心了：
「老姐妹們約我出去旅遊呢，都訂好了，就在後天。」
9
老大媳婦肉眼可見地斂了笑容。
我視線掃過老二媳婦，她瞬間有些著急。
「嫂子，楠楠的課全天都排了，怕是沒多餘的時間精力了哈。」
她邊說邊看向老李，尋求肯定的回答。
還用胳膊肘碰碰老二，示意他快說話。
老二抬頭，目光看了眼老大，立刻低頭吃飯。
很明顯，出現了爭議問題，兩個男人都想隱身。
推各自的妻子出去衝鋒陷陣。
畢竟，人家才是親兄弟嘛。
果然，老大媳婦瞬間變了臉色，語氣陰陽怪氣的：
「這是什麼意思啊玉婷，爸帶了楠楠，就不能帶我家的倆孩子啊？
「敢情爸隻有老二一個兒子，楠楠一個孫女啊。」
老大媳婦是個直脾氣，話說得很直白。
可老二媳婦是做生意的，不像老大媳婦這樣一點就炸。
她還是笑著回答：
「大嫂，你看你說的，我哪是那個意思。
「我這不是擔心爸來回送楠楠上課，又不能開車，沒時間給我這倆侄子侄女做飯嗎，到時候餓到孩子了怎麼辦？
「再說了，就算要論親誰，爸也是親你們家這倆呀。我們楠楠過生日爸可是才給了兩千，你家這可四千呢。」
老二媳婦語氣生動，又是挑眉又是轉眼珠子。
句句是為老大孩子著想，又戳破老李更偏心老大家的事實。
老大媳婦一聽，聲音更拔高了：
「玉婷你這是什麼意思？爸早就說了，孫子孫女過生日都是兩千，你羨慕你也去再生一個啊。
「一個不夠就再生倆，這樣就能拿六千，你放心，我絕對背後不說一句闲話。」
眼見兩人火藥味越來越濃。
我在一旁，看熱鬧看得心情愉快。
他們還想趁機拿捏我？
這不，我稍微點兩句他們家裡的情況，不就自己打起來了。
老李眼見著倆兒媳婦誰也不讓誰。
急忙出來打圓場。
「哎呀都是一家人，今天還是大寶二寶的生日，快別說了。」
10
看著老李被倆兒媳吵得滿頭大汗。
我忍不住暗爽。
本來，我跟他在一起，就圖個兩人互相體貼。
捫心自問，我們在一起後，他做得也還算不錯。
不對，準確地說應該是裝得不錯。
如果不是前幾天他出院到家後。
我無意聽到他和老二的對話。
我還真不知道，他心裡有那麼多彎彎繞繞的小心思呢。
「爸，您平時開車很穩當啊，怎麼這次還追尾了？」老二問。
老李嘿嘿一笑，壓低聲音，諱莫如深：
「兒子，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不搞出點事情，怎麼讓你文英姨一起照顧楠楠？
「你可是不知道，這幾天我起早貪黑地接送楠楠，這把老骨頭都快散架了。」
老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給自己的爸爸豎起大拇指。
「爸，要不然說姜還是老的辣呢，還是您會調教女人。」
老李眼中卻閃過一絲不屑：
「你媽在的時候，你大哥家倆孩子你媽都能照顧得過來。
「現在她跟了我了，既想貪清闲，又不想自己的錢交出來。
「也不想想，她兒子都在國外呢，以後要靠誰養老送終。」
……
他們父子越說越興奮。
我卻在門外，聽得陣陣心涼後怕。
我本來以為上天對我不薄，讓我晚年遇到了李志尚。
我這個年紀了，已經不圖情情愛愛了。
對方性格溫和，能互相體貼陪伴，就已經知足了。
卻忘了，男人哪分什麼年齡性格的不同。
天下烏鴉一般黑。
無論高矮胖瘦、年長年少，都是一樣地工於算計。
貪婪無恥又自私自利。
那天之所以沒有當場發作離開。
是因為覺得那樣太輕易放過他了。
我這些日子在這個家出的錢出的力，不報復反彈在他們身上。
不讓他們全家關系破裂，沒人再關心他以後的老年生活。
可就太不公平了！
忽然，一陣孩子的哭聲把我的思緒拉回來。
原來是老大老二媳婦的吵吵嚷嚷，嚇到了老三女兒家的孩子。
三女兒家的孩子才剛剛兩歲。
正是不好帶的時候。
孩子一哭，三女婿眉眼間立刻生出厭煩之色。
三女兒立刻慌張地哄孩子。
眼神中怯懦之色明顯。
我暗暗回想，老李平時提到女兒的時候確實很少。
三女婿能當著兩個大舅哥的面，對老三甩臉子。
看來老三在婆家的生活過得並不好。
原因無非自己沒有娘家人撐腰。
三女婿自己心中，肯定也對自己的老丈人不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