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約莫半炷香後,我故意在薛晴兒出現之時端過一盞茶遞向她,在她伸手接過時卻提前松手。
茶水浸湿了她的雙手和衣衫。
「賤皮子,端茶倒水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薛晴兒氣急一通擰我,泄憤後才匆匆去了馬車中更衣。
我揉著被擰得脹痛的胳膊,壓下了嘴角的笑。
法事起,燕景不慌不忙地走到方丈面前。
方丈將自己的佛珠遞交到燕景手中,剛念了一句法號,燕景的雙手便無火自燃。
驚得方丈一蹦三尺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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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祟!有邪祟啊!」
周圍人作鳥獸散狀,徒留燕景一人在原地撲滾。
見此情景,薛晴兒血色盡失。
「完了,一切都完了。」
12
燕景自證那日的怪象很快就傳到了所有人的耳中。
當今聖上得知此事後雷霆震怒,要斬S燕景,還是燕家老太君苦求太後才保下了一條性命。
隻不過命是保住了,可前程注定是斷送了。
在燕景被貶為庶民的當日,清河郡主就果斷地退了親。
我父親還在暗自慶幸自己沒有將薛晴兒指給燕景為妾時,府醫卻送給他一個驚天噩耗。
「大小姐有喜了。」
幾番盤問之下,我父親才得知薛晴兒竟懷了燕景的孽障。
「造孽啊!如今燕景被證是邪祟,你懷了他的孩子,可不就是孽種嗎!孩子留不得,必須打掉!」
薛晴兒哭哭啼啼地被押進了房內關禁閉,等待著府醫調配落胎藥。
趁亂,我將薛晴兒有孕的消息告知了平陽侯府。
這下也顧不得我家門楣不夠,侯府夫人主動上門提親。
饒是燕景前途盡毀,可架不住他還是侯府的人。
在燕夫人承諾侯爺會助我父親升官後,我父親半推半就地還是應允了這門婚事。
對外隻道二人情深似海,且燕小侯爺是邪祟僅是無稽之談。
月末時,趁著未顯懷,我父親為了保住最後一絲顏面將薛晴兒塞進了花轎,草草嫁給了燕景。
嫡母怨怪一切皆是我隱瞞不報,要用家法打S我,我父親卻匆匆攔下了她。
「使不得使不得,如今雲兒可精貴著,不能動她。」
嫡母撒潑怒罵:「為何使不得,她害苦了晴兒,我定不能饒她。你這般攔著,可是還念著她那個狐媚子賤娘不成?」
父親氣急也沒了好脾氣:「顧亦雲獻上治水良方,解了陛下燃眉之急,親自求聖上下了賜婚旨意求娶雲兒,宮裡的人就在門外,你要想全家跟著一起掉腦袋,你現在就S了她吧!」
話畢,不等嫡母反應過來,我父親拉著我去迎接天使,等候宣旨。
一路上,我的耳中灌滿了父親的諄諄教誨。
「你是我薛家的女兒,日後嫁與他人也不能忘了本。
「你姐姐已經是個不中用的了,你不能學她丟了我薛府的臉面。
「薛家一族今後的榮辱皆指望你,你可不能讓為父失望。」
他說他的,我心中卻無波瀾。
顧亦雲到底還算有良心,這步棋,我走對了。
13
得知我的婚事,薛晴兒歸了家。
短短幾日不見而已,她往日的風採便少了大半。
面容憔悴了許多。
聽說燕景在婚後就把薛晴兒的嫁妝全要走,並說什麼這是夫妻共同財產。
讓薛晴兒不能做什麼撈女。
甚至還說既然夫妻,那就一定要把嫁妝拿出來一起用。
這些話簡直聞所未聞。
但薛晴兒對著我,還一如既往地有著傲氣。
她帶著丫鬟,氣勢洶洶衝進我的房門,指揮著婢女扔掉我的東西。
「給我砸!小賤人!憑什麼你能被聖上賜婚給狀元郎,我卻要嫁給一個庶民?」
她雙目赤紅,像是要把我吃掉。
我將手中的禮單放下Ŧŭ̀₈,笑著迎了上去。
「姐姐這是怎麼了?歸家就發這麼大的脾氣,這不是你心心念念求來的嗎?」
燕景被貶為庶民了,爵位與他無緣了。
成婚之後他也被安置在了侯府之外。
如今的他,撐S了算有個薄產的富家公子而已。
果然,聽我這麼一說,嫡姐身形僵住。
她臉色神色變了又變。
「都是你這個賤蹄子害我,我今日非要毀了你這個狐媚子的臉,等你破了相,我看那個狀元郎還要不要你!」
她恨恨地走過來。
我沒有躲開:「姐姐你也是知道的,我是聖上下旨指給顧亦雲的,如若我真的嫁不成了就是抗旨不遵,平陽侯府又會不會為了你去向聖上求情呢?」
嫡姐咬著牙,從牙縫中吐出一句:「你給我等著!」
說著,她帶著一眾婢女又離開了。
一個小婢女落後半步,留了下來。
正是上次被薛晴兒掌摑,我救下的那個人。
「奴婢給二小姐請安。」
「巧兒,你隨姐姐嫁過去,過得可還好?」
我拉過巧兒的手,讓她坐下。
可巧兒剛一開口,眼淚就掉了出來。
「二小姐,救救奴婢吧,燕府不是人待的地方。大小姐懷有身孕,不能伺候姑爺,姑爺就要奴婢們一起伺候他。
「婢子來癸水,躲過了前幾次,可馬上也要輪到我了。婢子不想做小,也不想讓人那般侮辱,若是二小姐不能救我,我便一剪子戳S也好。」
看巧兒哭得傷心,我輕聲撫慰道:「巧兒莫怕,我會幫你的。隻不過,在那之前,還要你幫我一個忙。」
我交給巧兒一包藥粉,食之可以滿身長滿紅瘡。
而後又交給她一塊賭坊的對牌,讓她找機會掉在燕景的面前。
我就不相信,先前好賭的燕景能一直忍著不再賭博。
他如今,缺少的就是一個勾起他賭癮的機會。
這個機會,我送給他。
14
巧兒辦事麻利,很快就將消息傳了過來。
燕景果然上鉤,不僅成日裡流連賭坊,更是把把豪賭。
現下家產輸得差不多了,連下人的身契都賭出去了大半。
我捏著紙條輕笑出聲。
上輩子成親不到一個月,林姑娘就被當成賭注輸出去了。
如今薛晴兒和燕景才成婚一個月,燕府就已經被糟蹋成這樣,恐怕ŧü₆,薛晴兒也要走上輩子林姑娘的老路。
看著紙條被火燭舔舐幹淨,我才提筆送了消息給顧亦雲。
他是我的東家,燕府的一舉一動,我也應告知他一聲。
總不能白白得人照拂吧。
信才傳出去半日,顧亦雲的消息又回來了。
為了獎勵我,特意請我去醉仙樓看戲。
我收拾打扮了自己,找了個借口出府去了。
「薛小姐,別來無恙。」
我剛行禮,就被顧亦雲喊停。
「我請薛小姐看戲,薛小姐便不要多禮了。」
話音剛落,酒樓旁邊的隔間傳出來爭吵的聲音。
我聽著聽著,突然覺得這聲音很熟悉。
抬頭看向顧亦雲,他朝我點點頭,手指放在唇邊「噓」了一聲。
那聲音,不就是燕景和薛晴兒嗎?
隻聽見薛晴兒在隔壁聲嘶力竭道:
「你怎麼可以把我的嫁妝都輸光了!如今府裡都揭不開鍋了,你還在這裡吃香喝辣,欠的那些債務怎麼辦?你還要出去賭?」
燕景不耐煩地一拍桌子:
「你們女人就是愛哭哭啼啼的,男人是你們的天,老子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你一個女人還想管到老子頭上?
「當初也是你自願被我摸被我親,還借著肚子逼迫我娶你,我也娶了,你還想怎麼樣?現在還敢跟我說嫁妝,我告訴你,要是沒有這嫁妝,我會娶你?
「我都說了今天賭最後一把,你還哭,福氣都被你哭沒了,娶你真是倒霉!」
薛晴兒不可置信,似乎愣住了,好久都沒有說話。
良久之後,她才顫抖著聲音:
「可是,沒錢了,下人也都被輸光了,別人也不借你錢了,你還拿什麼賭?
「……難道是,是我?」
15
燕景不屑地笑笑:
「嘁,你哭喪著這副S人臉給誰看,這不是知道嗎?你嫁給我了,就是我的,我想怎麼對你都可以。
「哼,反正要是都輸光了,老子還有姐姐,就算侯府不便出面,她也會幫我。」
薛晴兒突然痛哭出聲:
「天S的!你怎麼可以!我腹中還有你的骨肉,你,你怎麼能害我?」
又是一陣混亂的推搡聲。
「啪」!
有人被甩了耳光,隨後是薛晴兒大叫了一聲。
燕景怒罵:
「反了你了,敢來推我!蠢東西!我就是把你賣去窯子裡,也沒人敢多說什麼。隻要我說你病S了,誰敢有疑心?」
說著,他就走了。
留下薛晴兒一人在原地痛哭。
聽及此,顧亦雲問我可還滿意。
我點了點頭,隨即說道:「還不夠。」
16
當晚燕景又進了賭場,賭注就是薛晴兒。
五局三勝為贏,可每一把,燕景都輸了。
薛晴兒被五花大綁,頭發凌亂,驚恐地被扔給了對方。
對方是一個山寨頭子,五大三粗的,看見薛晴兒就摸上她的臉。
就在危急關頭,嫡母聽到消息,帶著下人「買」走了她。
這等不光彩的事,不能宣揚,隻能吃下這個啞巴虧。
而我回到家中,走到後院看到被關起來的薛晴兒。
她已經瘋瘋癲癲了,想來接連的打擊,實在讓她接ṱů₂受不了。
一個月前,她還想著自己成為人上人的侯夫人。
一個月後,卻被當成賭注,輸給了自己最看不起的山野莽夫。
而且,擔心薛晴兒壞事,燕景還給她喂了影響神志的藥。
隻是在還清醒的前一刻,薛晴兒託貼身丫鬟給自己親娘送去了求救信,才把自己保下來。
她看見我,驚恐地後退:
「別過來別過來,不要,不要把我輸掉,求求你了,別把我輸出去!
「爹爹,娘親,快救我,我不要……」
說著,又嗚嗚哭了出來。
她認不得人,已經瘋了。
她腹中的胎兒也因為灌了藥,留不得了。
如今,她也害不了我了。
17
解決完薛晴兒,我便聯合巧兒著手對付燕景。
薛晴兒被送回了薛府,燕景也日日不著家。
府中大半的下人都被賣,偌大的燕府就剩幾個懶散的老僕。
這便大大方便了巧兒前去搜集證據。
等到輸紅了眼的燕景將巧兒的身契也拿出來變賣之時,我讓家丁以我的名義將巧兒買了回來。
巧兒再次見到我時,又是哭紅了雙眼。
「二小姐大恩大德,巧兒沒齒難忘。
「巧兒幸不辱命,將燕府中的證據找了出來,請小姐過目。」
說著,巧兒從衣服的夾層中裁開,取出幾封密信。
密信裡,記載了一些老侯爺曾經做過的腌臜事Ṱṻ⁵。
這些,怕是燕景回燕侯府偷拿出來,準備勒索燕老侯爺的。
隻是沒想到,卻便宜了我。
我將密信交給顧亦雲。
顧亦雲聯合御史,一起上奏, 狀告燕老侯爺買賣官爵,偷吃軍餉等等動搖國本之事。
其中,還包括十五年前, 燕老侯爺為親妹,奪了徵西侯府小侯爺的爵位之事。
那個小侯爺正是顧亦雲。
而燕侯爺的親妹, 就是他狠心的繼母。
若不是顧亦雲外祖家有些忠心的舊部將他護住, 怕是他根本活不到成人。
朝堂上,顧亦雲字字泣血。
皇上震怒。ṱūₑ
由三司會審,翻出舊案, 還了顧亦雲的清白,重新授予他爵位。
而燕老侯爺一家以及徵西侯府眾人,有參與其中的皆被革職問斬。
燕景也不例外被抓走。
行刑那日, 燕景號啕大哭, 嘶吼亂叫:
「我不要在這裡了,我要回去, 我要回現代! ŧũ̂ₜ
「你們抓我是沒人權的,迂腐的古代,我要回去, 我要回去!」
監斬官一聲令下, 那劊子手揮刀, 他才永遠地閉上了嘴巴。
顧亦雲站在我旁邊, 靜靜地看著那些個人頭滾落在地。
「一切都過去了。」
我轉過頭看他。
「你說得對, 一切都過去了。」
顧亦雲笑了笑:
「我徵西侯府正缺一位主母當家,薛小姐才智雙全, 手段了得,是一個做主母的好人選,不知薛小姐, 可願假戲真做?」
我看著他蠱惑人心的雙眸,搖了搖頭:「多謝侯爺, 隻是小女不才,難登大雅之堂。唯望侯爺日後能覓得佳婦。
「小女拜別侯爺。若有機緣,江湖再見。」
我迎頭納拜, 顧亦雲的神情我看不真切。
可他給我留下的藥瓶卻也代表了他的回答。
五日後,我突發疾病,S在了大婚前夕。
我父親哭得如喪考妣。
隻有我知道, 他到底在哭些什麼。
聖上知道我因疾喪命,隻說了一句「薛家女無福」, 轉頭又重新賜婚給了顧亦雲。
嫡母始終記恨我算計了薛晴兒, 隻備了一口薄棺,就將我草草打發了出去。
連個白都不肯掛。
荒郊野地外,提前被放籍的巧兒守在我的墳前, 將我刨了出來。
「小姐, 我們自由了!」
我從棺木中爬起,一腳踢開那塊刻著我名字的木頭碑。
那木頭碑應聲四散,猶如我的前半生。
不再理會那堆腐朽欄木, 我挽過巧兒的手, 與她相視一笑:「是啊,我們自由了!」
此刻,陽光正好。
落在我眼中, 燦爛無比,充滿生機,正如我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