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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玉鸞 3528 2025-06-05 14:5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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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二姐姐可是得了先生青眼?」


     


    二姐姐的頰薄紅成一片。


     


    「我與青魚先生不過兩面之交,鸞兒你不可胡說。」


     


    我無心窺探旁人隱秘,與二姐姐說了好些體己話,才問道:「安姨娘如何了?」


     


    乍聽到安姨娘,二姐姐的眸光黯淡下去。


     


    她搖了搖頭,緊緊抿著唇沒有說話。


     


    見狀,我握住二姐姐的手,以示寬慰。


     


    「終究會好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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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趙夫人以前不讓我們念書寫字,現在也得肯了。」


     


    二姐姐的神色這才好了些。


     


    她笑了笑,像是安慰自己,又像是一個期許:「終究會好的。」


     


    8


     


    回到朝顏院,我並未想到柳姨娘會等我一同用膳。


     


    她一邊的臉高高腫起,就算敷了厚厚一層粉,也看得出來被人打過。


     


    但柳姨娘才被納入府中,又怎會有人這般待她?


     


    這般想著,我不由多看了兩眼。


     


    柳姨娘渾若未覺,睨我一眼,纖纖蔥指點了她對面的座兒:「回來了,那便用膳吧。」


     


    我依言坐下,但很懷疑柳姨娘想藥S我。


     


    因為,桌上這幾道菜,實在味同嚼蠟!


     


    我一邊默默嚼,一邊恨恨想:


     


    不,甚至比蠟還難嚼。


     


    兩個字,難吃。


     


    柳姨娘倒是沒動箸,撐著桃腮笑吟吟看著我。


     


    這種感覺很奇妙。


     


    本該溫情的時刻,硬生生被柳姨娘演繹成暗S時刻。


     


    我實在咽不下口,便擱了箸。


     


    柳姨娘期待地問:「我的手藝如何?」


     


    我一向不喜說話,斟酌片刻,仍誠實道:「不可。」


     


    柳姨娘鼓大眼睛,瞪我一眼,自己嘗了一口後,頗有自知之明,泄氣地癱坐到榻上。


     


    「姨娘,您被人打了?」


     


    被人打了,才把怨念撒在晚膳身上。


     


    柳姨娘不可思議地捂住半邊頰,那副樣子像是在說:這你都知道?


     


    可不是嘛,我又不是傻子。


     


    我和她大眼瞪小眼瞪了好一會兒,我本想告退,柳姨娘卻又唉聲嘆氣起來。


     


    我問她作甚。


     


    她欲言又止。


     


    我提步要走。


     


    她又喝住了我。


     


    「等一下。」


     


    我看她,她看我,最後柳姨娘問:


     


    「我不識幾個大字,倘若女子妒忌,S後會不會進畜生道投胎?」


     


    我有些驚訝。


     


    9


     


    柳姨娘忸怩道:


     


    「今日我穿了一身櫻桃紅廣袖裙,侯爺說這個顏色襯我,還說趙夫人之前也穿過,我多問了一句,夫人和我比,孰美?侯爺便斥責我善妒。


     


    「我也反思過了。女子……女子理應柔婉順和。」


     


    我哦了聲,了然。


     


    我那父親最是鮮廉寡恥,他能撐起忠恩侯府的門庭,皆是倚仗趙夫人富甲一方的娘家。


     


    但他和趙氏發生爭吵時,卻把她的婢女睡了。


     


    是以安姨娘和二姐姐被趙氏磋磨多年。


     


    早年喪子的傅姨娘,本與父親青梅竹馬,早有婚約,但父親诓騙到傅姨娘身子後,便隻肯予她妾室的身份。


     


    傅姨娘倒沒有受多少折磨,隻不過害了魘症,身子一日比一日差。


     


    我的小娘,S於相思。


     


    因趙夫人善妒,故而父親不敢纏綿小娘院中。


     


    然相思之苦,附骨之疽。


     


    小娘臨終前,SS攥住我的手,嘴巴翕翕合合,好似在念:盧郎。


     


    可她的盧郎被女子的悴容嚇跑了。


     


    一朝春去紅顏老,粉瘦骷髏,哪撐得起綾羅珠寶?


     


    我不忍告訴小娘,她抱憾而終。


     


    所以,一切種種,真的是女子過錯嗎?


     


    自然不是。


     


    是父親的錯。


     


    何況,女子之間可以相安無事,亦可發生爭鬥。


     


    倘若天下女子千千萬都是一個模樣雕刻出來的,那為何男人大多是朝三暮四之輩?


     


    不生害人之心,竭盡所能謀取自己最大的利益,這當然無可厚非,甚至可以稱是仁善。


     


    否則為何男子會為功名,爭得頭破血流?


     


    為何男子會為升官發財而機關算盡,蠅營狗苟?


     


    難道女子的爭鬥便是天下所不容的嗎?


     


    錯了。


     


    他們追名逐利,尚且可以負聖賢負百姓。


     


    為何我們不能?


     


    後宅間的妒忌不叫妒忌。


     


    叫生存。


     


    「姨娘此言差矣。


     


    「牡丹雍容,月季嬌美,蓮花清雅,花與花之間是沒有嫉妒的。一旦有人觀賞,為它們吟詩作賦,便有人會認為月季會嫉妒牡丹,牡丹會嫉妒蓮花。但事實上,它們真的互相妒忌嗎?


     


    「不過是那些墨客強加的思想罷了。


     


    「何況,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入畜生道就入畜生道,尚且還能得百年歡愉。」


     


    柳姨娘若有所思點點頭。


     


    喃喃自語:「那我究竟是牡丹還是月季?」


     


    我笑了笑。


     


    姑且算您是禍害吧。


     


    10


     


    青魚先生的課業並不繁重,但我被越嬤嬤抱習慣了,課上離了越嬤嬤,便一個勁地打瞌睡。


     


    一次我被青魚先生打了戒尺後,大姐姐譏諷我:「來日三妹出嫁,可也得越嬤嬤抱著你出嫁。」


     


    我懶得與她做口舌之爭,順從著回了幾句,便轉身要走。


     


    二姐姐追上我,面上有些擔心。


     


    「鸞兒,手還疼不疼?」


     


    若說不疼那肯定是假的,於是我實誠道:「疼。」


     


    二姐姐忙拉起我的手檢查,見已過了小半日,我的手心仍是紅腫,不由帶著哭腔道:


     


    「先生罰得太重了!」


     


    我安慰她:「沒事,回去讓嬤嬤給我塗一些膏藥,明日便能好。」


     


    二姐姐點了點頭:「自是要的。」她頓了頓,又問,「那你可會埋怨先生?」


     


    我頓時想到,二姐姐的功課倒是做得好,引得盧玉斐多次牢騷,不是潑墨就是撕書,讓我總為二姐姐擔心受怕。


     


    如今想來,二姐姐在書房不避鋒芒,怕是不想讓青魚先生失望。


     


    我故作委屈:「隻怕姐姐醉翁之意不在酒,關心我是一層,替先生討饒又是另一層。」


     


    我從不懷疑二姐姐對我的真心,關心是真的,二姐姐尊重青魚先生也是真的。


     


    卻見二姐姐赧紅了臉,似是喟嘆般,輕輕說了一句:「士為知己者S。」


     


    我怔然片刻,心裡有些吃味,但到底替二姐姐開心。


     


    知己啊。


     


    難求。


     


    11


     


    這些日子,柳姨娘都是等我一同用晚膳。


     


    她與父親的感情很好,每次用膳時,總會說侯爺對她如何如何好,侯爺怎樣怎樣愛寵她。


     


    每日晨起,父親還會為柳姨娘畫眉哩,像一對恩愛夫妻。


     


    有一次安姨娘發熱,趙夫人不願給她請郎中,我央求柳姨娘悄悄去請,結果柳姨娘轉頭就告訴了父親,還是父親做主給安姨娘治好了熱疾。


     


    自從我知道這件事後,便一直膽戰心驚。


     


    男人的愛,怎麼會是好事呢?


     


    ṱü³且說還有趙夫人虎視眈眈。


     


    但趙夫人卻好似改了性子,沒有針對柳姨娘。


     


    反而將金銀珠寶流水似的送到朝顏院,又讓柳姨娘好生保養身子,定要誕下個兒子來。


     


    就連我的待遇,也好了許多。


     


    我將這事與二姐姐提起時,二姐姐也沒有琢磨明白趙夫人的心思。


     


    她猜測:「或許府上就我們幾個女兒,母親恐無顏面見祖宗?」


     


    我也覺有理,不再多想,隻讓越嬤嬤小心趙夫人送來的東西。


     


    明槍易擋,暗箭難防,我終究不敢全然放心。


     


    除此外,我還提醒柳姨娘:「父親之前還打您一巴掌,您不計較了?」


     


    姨娘登時柳眉倒豎,連連點著我的額頭,我直往後仰。


     


    「你一個小女孩家家懂什麼!少操你的心,念你的書去。誰隻圖過去啊!當然得求將來的富貴!」


     


    我翻了個白眼,又問:「倘若父親來了,要與您用膳,您也會給我留座嗎?」


     


    柳姨娘露出一個鄙夷的神情。


     


    「我在魏家時,就聽過趙夫人對底下的庶女不好,嘿,果然如此。


     


    「侯爺至多與我用午膳,每日晚膳都是去趙夫人院子的。你啊你,是不是被關傻了?」


     


    原來是這樣。


     


    也對,關傻了。


     


    趙夫人把安姨娘和二姐姐關柴房,把我關院裡。


     


    我和父親一年之中都見不到幾次,又怎知他們二人會一同用晚膳?


     


    柳姨娘見我恍然大悟,捂嘴嬌笑一聲。


     


    「從前呢,我覺著你懶,和你相處半個月,卻知你是個聰明的。如今吶,你還是個糊塗孩子。」


     


    我也不惱,晃頭晃腦道:


     


    「糊塗也有糊塗好。」


     


    「怎麼個好法?」


     


    我抿唇一笑,留給她一個高深莫測的表情,便不再說話。


     


    氣得柳姨娘揪著帕子直跺腳。


     


    12


     


    糊塗當然好。


     


    如果我糊塗,便不會因為趙氏和盧玉斐的一句災星,而驚夢多年。


     


    好在柳姨娘來了。


     


    趙夫人將ẗũ⁶我送給她那日,我其實很是忐忑。


     


    我想過許多種可能。


     


    萬一柳氏將我拒之門外呢?


     


    萬一柳氏在衣食上苛待我呢?


     


    萬一柳氏也對我諸般羞辱呢?


     


    但她沒有。


     


    氣惱也至多算是嗔怪。


     


    撒完氣,她還送我金釵子,陪我一同用膳。


     


    誠然,這些隻是最虛浮的,最表面的,甚至可以說是小恩小惠。


     


    但我委實歡喜這樣的小恩小惠。


     


    而且,柳姨娘實在愚蠢,我和她加起來都沒有心眼。


     


    因為她缺心眼。


     


    想到那日的情景,我不禁發問:


     


    「還記得嗎?趙夫人那日那樣讓你下不來臺,你怎麼沒有哭啼告狀?」


     


    柳姨娘愣了愣,但很快反應過來我在說什麼。


     


    她撇了撇嘴:「趙氏定是見我年輕漂亮,所以才特意說這樣的話打壓我的氣焰。倘若我一無是處,她又何必拿這些話腌臜我?」


     


    我愣怔片刻,竟覺這個傻瓜蛋的話有幾分道理。


     


    倘若我一無是處,趙氏又何必讓我瞧不起自己呢?


     


    我看著柳姨娘,認真道:「姨娘,你變聰明了。」


     


    柳姨娘揚了揚拳,讓我滾蛋。


     


    13


     


    很快就到了中秋佳節。


     


    八月十五,闔家團圓的日子。


     


    從前我是偷摸著和二姐姐與安姨娘一同過的中ẗṻₔ秋,趙夫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放過我們了。


     


    今年多了個柳姨娘,又是父親新寵,趙氏特意吩咐人,將我好好打扮一通,一同去用晚膳。


     


    柳姨娘愛打扮人,直接搶了嬤嬤的活計,為我細細描眉、掃胭脂。


     


    一盒小小的胭脂紅,一下下輕輕地掃。


     


    鸞鏡中的女子,漂亮得有些不像話了。


     


    眉似淺黛,目若懸珠,唇如激丹。


     


    一顰一笑間,好似有不一樣的風情。


     


    柳姨娘得意地說:「我為你打扮得如何?侯爺不僅愛我如花似玉的臉,更愛我的纖纖細手。你看吧,我簡直心靈手巧。」


     


    我唇邊漾開一抹笑,點頭如搗蒜:「是是是,姨娘心靈手巧。」


     


    柳姨娘的尾巴都快要翹起來了,她左看看,右看看,忽地又道:


     


    「你娘親竟是個鳳眼美人?侯爺那眼睛,像鈴鐺呢。」


     


    我對著鏡子擠眉弄眼,敷衍答:「小娘是杏眼,約莫我還未長開。」


     


    其實,我早忘了小娘長什麼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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