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的眉心猛地就蹙了起來。
原本隨意地搭在身體兩旁的手，瞬間就握成了拳頭，盯著她的後腦勺。
一字一頓地重復了一句“哭了？”
“我哪有那麼脆弱。”
溫晚意轉回頭倔強地看向程野，聲音微微顫抖著。
程野看著溫晚意水亮的眼睛。
他眼眸一彎，頓生波光粼粼，嘴角上揚。
“其實當個男小三我不介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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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野！”
她下意識抬手想堵住他的嘴。
程野卻在她的手觸碰到自己嘴唇的瞬間。
微微側頭，順勢輕輕握住她的手腕，隨後溫柔而又堅定地回吻了上去。
“你以後不想生都沒有關系，我隻要你就夠了。”
“去值班吧，姐姐。”
程野嘴角揚起一抹溫柔的笑。
“我就在車裡等你。”
溫晚意匆匆趕到值班點，剛踏入科室，便看見急救床上躺著一位孕婦。
孕婦面色蠟黃，皮膚黝黑粗糙。
幹裂的嘴唇毫無血色，頭發凌亂地貼在汗津津的額頭。
她雙手緊緊揪著身上的病號服，肚子高高隆起。
一旁站著她的家屬，身著樸素，衣服上還沾著些許泥土。
他眉頭擰成個 “川” 字，滿臉焦急，用濃重的鄉下口音大聲叫嚷著。
護士讓他安靜一些，說醫院禁止大聲喧哗。
卻被他直接罵了回去。
他罵得很難聽，護士本來還想繼續反駁。
那罵人的話語粗俗不堪，像一把把利刃，讓護士一下子紅了眼眶。
科室裡有些慌亂，正擔心沒有合適的主刀醫生。
溫晚意見狀，走上前本來想答應先接下這臺手術。
可家屬並不知道旁邊站著的就是溫晚意，依舊在大聲嚷嚷：
“俺聽說溫晚意醫生厲害，俺們就要她來做手術！必須得是她！”
溫晚意猛地抬頭，皺著眉看著還在大罵的男人。
卻沒有出聲，默默走到孕婦身旁，準備先做全身檢查。
當溫晚意拿起聽診器，仔細聆聽孕婦的心肺功能時，原本舒展的眉頭瞬間緊皺。
孕婦的肺部呼吸音異常，有明顯的湿啰音。
檢查血壓時發現血壓數值高得驚人。
溫晚意神色凝重，看著孕婦難受的樣子也不好受。
“您之前有沒有出現過頭痛、視物模糊的情況？孕期有沒有水腫，尤其是下肢？”
孕婦虛弱地點點頭，聲音微弱：
“有，我這幾天頭一直疼，眼睛也看不太清，腿腫得跟啥似的。”
孕婦虛弱地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她男人直接制止。
男人大手一揮，用力推了把孕婦，語氣強硬：
“你別說話，保存點力氣，大夫心裡有數。”
最後的檢查結果出來，情況比想象中更糟糕。
她不僅患有嚴重的妊娠期高血壓疾病，還伴有子痫前期症狀，同時合並肺部感染。
溫晚意猛地站起身。
“立刻啟動緊急剖宮產手術流程！準備好手術室，通知麻醉科、新生兒科馬上到位，這是高危妊娠，孕婦合並子痫前期、重度妊娠期高血壓以及肺部感染，胎兒隨時可能因宮內窘迫失去生命體徵，我們一秒都耽擱不起！”
護士迅速點頭，小跑著去安排各項事宜。
溫晚意一邊快步走向護士站，一邊繼續說道：
“趕緊給孕婦扎兩條針管輸液。一條快速輸專門的藥，幫她緩解身體緊繃，控制住血壓，同時要緊緊盯著她各項生命體徵的變化。”
“另一條準備好特殊藥物，防止手術中她血壓突然變得很低，人休克過去。還有，馬上抽她的血，全面檢查血常規、凝血功能和肝腎功能，結果得用最快速度出來！”
說話間，溫晚意已經來到護士站，她一把抓起電話，撥通了婦產科二線醫生的號碼。
“我是溫晚意，這裡有一位高危孕婦，情況緊急，馬上到手術室來支援！”
剛轉身，眼角餘光瞥見醫院走廊的拐角處。
剛剛孕婦的丈夫帶著一群身形壯碩的男人出現。
他們腳步匆忙，眼睛不停地四處張望。
沒發現異常後，又迅速湊到一起，壓低聲音交頭接耳。
她滿存困惑，但是顧不了那麼多。
交代完後，溫晚意又轉身衝向手術室。
此時，孕婦被快速推進來，隻見她面色蒼白，神情痛苦，豆大的汗珠不斷從額頭滾落。
“孕婦意識還清醒嗎？”
“還清醒，但很虛弱。” 護士回答道。
溫晚意俯下身，輕聲對孕婦說：
“別害怕，我們會盡全力保障你和寶寶的安全。”
手術有條不紊地進行，溫晚意正專注於分離胎盤。
突然，監護儀尖銳的警報聲打破了手術室的安靜。
麻醉師的聲音瞬間拔高，帶著難以掩飾的焦急：
“孕婦心率急劇下降，血氧飽和度也嚴重不足，必須立刻進行緊急心髒復蘇和高流量吸氧支持，還得準備使用強心藥。”
溫晚意眉頭緊鎖，迅速轉頭對身旁護士說道：
“趕緊去找家屬籤字，跟他們說清楚，這是關乎孕婦生S的關鍵一步，一秒鍾都不能耽擱。”
護士匆匆跑出手術室，可沒過多久就神色慌張地折返回來。
“溫醫生，那家屬拒絕溝通，怎麼說都不願意籤字！”
溫晚意眉頭不展，無奈之下，她隻能停下手中動作，快速脫下血跡斑斑的手術服，準備親自出去協商。
當她剛踏出手術室的門，瞬間被嘈雜的人群圍得水泄不通。
隻見孕婦的丈夫滿臉怒容，正在大聲叫嚷著，周圍還聚集了一群剛剛碰見的男人。
“你們醫院到底怎麼回事？我老婆進去這麼久一點消息都沒有，是不是你們醫術不行！現在還讓我籤字，誰知道籤了會出什麼事！”
男人漲紅了臉，情緒激動得近乎失控。
溫晚意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提高音量說道：
“請您冷靜一下，您愛人的情況非常危急，現在需要進行特殊藥物治療，必須有您的籤字同意，我們才能繼續進行下一步救治。這是為了她和孩子的生命安全，您配合一下好嗎！”
男人卻梗著脖子，依舊不依不饒：
“我憑啥相信你？萬一出了事，你們醫院能負責嗎？”
男人卻梗著脖子，臉漲著通紅，破口大罵：
“去你媽的！老子憑啥相信你這臭娘們兒？萬一出了事，你們這破醫院能負責得起？今天要是我老婆和孩子有個三長兩短，我拆了你們這鬼地方！”
周圍的男人也跟著煽風點火，你一言我一語地叫嚷起來。
瞬間，走廊裡被一片嘈雜聲淹沒。
有人扯著嗓子喊著要醫院給個說法，有人拍著牆壁宣泄著不滿，髒話汙言在空氣中肆意彌漫。
溫晚意眉頭緊皺，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她察覺到一絲不對勁，眼眸微眯，直直盯著男人的眼睛，厲聲問道：
“你到底是不是她老公？”?
男人神情一滯，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下意識地往左瞥了一眼。
緊接著，惱羞成怒地朝著溫晚意破口大罵：
“你他媽的少在這兒胡說八道！老子不是她老公是誰？你們這群庸醫，治不好人還想推卸責任！”
溫晚意深知此刻每一秒都關乎孕婦和胎兒的生S，她沒有多餘時間跟這群人糾纏。
她轉身，準備走進手術室，可剛邁出一步。
那群男人竟一哄而上，將她的去路堵得嚴嚴實實。
“今天不把事情說清楚，你們誰也別想走！”為首的男人唾沫橫飛，揮舞著手臂瘋狂叫囂。?
溫晚意心急如焚，回頭看向身旁的女護士，兩人眼神交匯。
她們嘗試著側身擠過去，可那群男人像一堵密不透風的牆，根本不給她們絲毫縫隙。
周圍又沒有男護士值班，溫晚意和女護士無論怎麼協商、退讓，都無法衝破這堵 “人牆” 。
一陣急促腳步聲傳來，幾名保安趕來，強行拉開堵門的男人。?
“老實點！這裡是醫院，不是撒野的地兒！”保安隊長喊道。
溫晚意趁機衝進手術室。
然而，這短短幾分鍾的耽擱，已然造成了難以挽回的後果。
孕婦的各項生命體徵急劇惡化，盡管溫晚意和整個醫療團隊拼盡全力搶救，心髒除顫儀一次次釋放電流。
急救藥物不間斷地注入孕婦體內，可孕婦的心髒依舊停止了跳動。
隨後，因長時間缺氧，胎兒也沒能保住。?
溫晚意怔在原地，手中的手術刀悄然滑落。
她望著手術臺上冰冷的兩條生命，淚水模糊了雙眼。
眼前的景象漸漸變得扭曲、虛幻。
可即便如此，那兩條消逝的生命，卻如烙印般刻在她眼底，怎麼也揮之不去。
她在心底不斷地質問自己。
要是能再快一點，要是能再堅持一下，是不是這兩個生命就不會消逝。
許久，溫晚意拖著沉重的步伐，緩緩走出手術室。
她面色慘白，聲音沙啞：
“很抱歉，我們盡力了，沒能救回您的妻子和孩子……”
然而，男人的眼神裡沒有一絲悲傷，反而充滿詭異的興奮。
溫晚意還沒反應過來，男人猛地一腳踹在她肚子上。
劇痛襲來，溫晚意瞬間癱倒在地，蜷縮著身體，冷汗直冒，根本緩不過勁。
其他男人見狀，紛紛圍上來，一邊破口大罵，一邊瘋狂砸著周圍的醫療設備。
那個為首的男人，滿臉猙獰，大步走到溫晚意面前，高高抬起胳膊，眼看一巴掌就要落下。?
溫晚意下意識地閉上雙眼。
就在這時，一聲慘叫驟然響起。
她緩緩睜眼，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
程野臉上帶著極重的戾氣，抬起拳頭用力地往那男人臉上揍了一拳
“砰” 的一聲悶響，男人的臉被打得瞬間扭曲，嘴角立刻溢出鮮血。
殷紅的血跡順著下巴蜿蜒而下，滴落在潔白的地面上。
他唇線拉直，模樣在醫院光線下顯得半明半暗。
他攥緊拳頭，再次揮出，一下又一下，每一拳都帶著怒意。
就在程野一拳又一拳，打得那男人毫無招架之力時。
不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警笛聲。
幾名警察穿過混亂的人群，迅速控制住局面。?
“都住手！”
此時，現場一片狼藉，醫療設備東倒西歪，地上滿是血跡。
鬧事的男人們見狀，瞬間慌了神，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地狡辯起來。?
程野微微皺眉，看著地上痛苦呻吟的男人，又轉頭看向蜷縮在一旁的溫晚意。
他徑直走到溫晚意身邊，緩緩蹲下身子。
溫晚意面色蒼白如紙，眼神中透著無助。
程野伸出雙手，輕輕將溫晚意抱起，動作輕柔得仿佛生怕弄疼她。
他抱著她，朝著辦公室走去。
溫晚意才注意到程野的手背上滿是鮮血。
她心裡一陣刺痛，眼眶再次湿潤。
程野輕輕地將溫晚意放在沙發上，蹲下身子。
“這次醫鬧肯定是有人在背後操控。”
他頓了頓，嘆了口氣。
捏著袖子替她拭去臉頰處湿潤的淚痕。
“他們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他喃喃道。
“警察隻是讓我去做個筆錄，我很快就回來。”
事情還沒過去二十四個小時。
醫院門口變喧鬧起來。
天剛蒙蒙亮，一群人就聚集在醫院大門前，他們手中舉著各式各樣的牌子。
上面用醒目的大字寫著“無良醫生溫晚意，還我公道”。
人群中不斷傳出叫嚷聲，一波接著一波地衝擊著醫院的平靜。
“溫晚意就是個庸醫，把好好的孕婦和孩子都給治沒了，醫院必須給個說法。”
一個男人站在人群前方，漲紅了臉，扯著嗓子大聲喊道。
旁邊頭發花白的老太太也跟著附和，一邊揮舞著手中的牌子，一邊哭訴道：
“這樣的醫生就該趕出醫院，不能再讓她害人了！醫院要是不處理，我們就天天來！”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跪在地上遲遲不起。
隨著時間的推移，人群越來越多，將醫院門口堵得水泄不通。
一些人開始推搡醫院的保安，試圖衝進醫院內部，場面一度失控。
溫晚意聽到外面的喧鬧聲，眉頭緊緊皺起。
剛剛在走廊窗戶看清那些家屬的臉。
她完全沒有見過他們的印象。
本不想理會這些無端的鬧事，正打算收集證據準備打官司。
但是程野為了保護她，還是被警察帶走做筆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