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有什麼事？」我一臉不悅地看向劉秀英。
「星星，是媽媽對不起你。」
劉秀英不停地同我道著歉，情到深處甚至還掉下幾滴眼淚，可我卻沒有半點觸動，甚至覺得可笑。
她同我說著這些年的近況，說我的生父因為一場車禍，落下終身殘疾。
「哦？那還真是老天有眼。」聽到這，我差點高興得笑出聲來，這算是惡有惡報？
許是沒有猜到我會是這種反應，她的眼裡閃出一絲憤怒，但很快憤怒便消失殆盡。
「家裡這些年過得並不好，或許是報應吧？」劉秀英幽怨地擠出一抹苦笑，「就連你弟弟，都患上白血病……」
「白血病」三個字一出，我便知道她此行的目的，怪不得她能壓下心中的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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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讓我做配型？」我嗤笑一聲，將她繞開，「不可能。」
早些時候我弟弟雖然討厭，但終歸是因為他們的偏袒和溺愛，還不至於讓我巴不得他S。
可眼下，拜他們所賜，我心中僅存的這點善念也被他們磨滅。
我不是聖人，隻會對他人的命運表示尊重，更何況現在是高考前夕，正是查缺補漏的關鍵時刻。
「陳星星！」劉秀英聲嘶力竭地大叫著，「他可是你的親弟弟！我們縱使千錯萬錯！你也不該怪罪在他的身上！難道你就想眼睜睜看著他去S嗎？！」
我站定腳步，回過頭，朝她投去一抹苦笑，「我叫沈星星。」
其實她說的也沒錯，我確實還叫陳星星，畢竟一紙合約並不足以讓我落戶到我爸的名下。
可即便如此，我還是會一次次耐心地和同學糾正道：「我叫沈星星。」
「走吧。」不知道什麼時候，顧卓安已經把耳機戴上，直到我拍上他的肩，才將耳機摘下，有些顧慮地看向劉秀英。
「沒事，不用管她。」
我輕笑著坐上自行車，他便沒再多說什麼，一邊蹬著自行車一邊提醒我坐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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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我爸正坐在客廳抽著煙，見我回來，身子一顫，煙灰落在手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我將書包丟到茶幾上，來到他身邊坐下，「是你告訴她的？」
他正想開口，我便繼續說道：「要不是你告訴她的，她怎麼可能會找到我的學校？」
「嘿嘿。」我爸有些尷尬地笑笑，支支吾吾半天說不上來一句話。
我拍拍他的肩膀，起身漫不經心地說道：「背叛的人要吞一千根針喔。」
「她沒把你怎麼樣吧？」我爸身子一晃，這才想起來追問。
我聳聳肩，「她能把我怎麼樣？難不成她還能把我綁去配型不成？」
「再不濟，我就挑個人多的地方坐在地上哭，她還能把我吃掉不成？」我朝他比一個勝利的手勢，「這不都是你教我的？」
「也是，」他擠出一個笑臉，「也是。」
很顯然，老頭子有事瞞著我，他可能都不知道他笑得究竟有多假。
但既然他不想說，我也沒必要過問。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地過著，劉秀英也沒再來找我的麻煩。
高考將至，學校開始放假，我和顧卓安就整天窩在圖書館裡復習功課。
我們的目標一致，都是北大。
顧卓安是十拿九穩的，畢竟剛上高中沒多久，他便成功將全校第一握進手中。
而我卻隻是在五十名左右徘徊，最近的一次聯考，也不過是全校第十九名。
「要是我和北大無緣怎麼辦？」這會兒我的心情有點煩躁，胡亂在頭上揉一把，便噘起嘴[A1] 看向顧卓安。
顧卓安推推眼鏡，「北京又不止北大一所大學。」
「你是想為我放棄北大？」我眨起星星眼，心想著這是什麼神仙劇情。
但很快他便將我拉回現實，他彈了我一個腦瓜嘣，勾起嘴角，「想什麼呢？我敢說，你敢信嗎？」
「不信。」我將頭搖成個撥浪鼓。
他摘下眼鏡，甩甩頭發，漆黑的瞳孔映著我的身影，「我會。」
我忙不迭避開視線，將他的腦袋推向一旁，「狗東西，我才不信。」
「看吧。」他一拍手，隨後將其攤開，「所以，好好復習，少看點電視劇。」
「我看的是小說。」我狡辯道。
他毫不留情，「小說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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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這天，顧卓安和往常一樣騎著自行車來接我。
他細細地幫我檢查著每一樣東西，直到確定沒有東西落下，這才拉著我趕去考場。
可讓我感到意外的是，我在考場門口尋摸好半天，也沒能找到我爸的身影。
今天一早，我便看到他急匆匆騎著他的摩託車出門，我還以為他是知道顧卓安會來，所以提前去考場等我們，沒承想居然是有別的事。
什麼事比女兒高考還重要？
我忍不住在心裡一通吐槽，給他打去一通電話，可電話卻無人接聽。
這會兒，考生已經開始匆匆過安檢，我便隻能將手機交給班主任暫為保管。
可還沒等我走到班主任身邊，我爸便給我回了一通電話，我有些不滿地接起電話，「幹嗎去了，老頭兒？」
電話那頭很吵，似乎有很多人，片刻才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你是機主的女兒吧？你爸在新民公路出車禍了！現在正在市醫院進行搶救……」
聽著電話裡的聲音，我足足反應好半天，才聽明白他說出的話，緊接著強烈的耳鳴襲來。
「怎麼了？」見我臉色逐漸變得慘白，顧卓安小心地問著。
我沒有理會他的問話，不假思索地跑向路邊，攔下一輛出租車便朝著市醫院趕去。
「怎麼會這樣？」搶救室門口，我焦躁不安地咬著手指，在走廊來回踱步，緊接著我爸的手機便打來一通電話，備注是劉律師。
「你現在人在哪？馬上就要開庭了！你怎麼還不來？要是缺席的話法院會自動判決是對方勝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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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什麼庭？」我不明所以地發問著。
對方先是一愣，隨後便反應過來，「你是星星？你今天不是在高考？」
我將我爸的狀況如實講給劉律師聽，我也在他的口中得知，我爸這些天一直在籌備對我生父生母的訴訟，爭奪我的撫養權。
而他今天，正是在趕往法院的路上出的車禍，而我爸之所以會提起訴訟，是我的生父生母屢次威脅他，讓他帶我去給我弟做配型，否則他們便要將他告上法庭。
萬般無奈下，他才決定主動迎擊。
好在我爸沒有生命危險，但人還是整整昏迷一周才漸漸醒來，起初醒的時間比較短，隻是說一些胡話，便又睡去。
直到這天，我去食堂吃飯，回來後發現他正靠在床頭，盯著窗外發呆。
見我進來，他臉上立馬堆起笑意，「考得怎麼樣？」
「我沒考。」
我低著頭，來到他的身旁坐下。
「沒考？」他瞪圓著眼睛，好半天才明白過來究竟是怎麼回事，閉上眼睛長出一口氣，「是爸對不起你。爸沒用，連個摩託車都騎不穩。」
我能想象到當時他是懷揣著怎樣的心情離開的家門，更何況事故的主要責任在於闖紅燈的車輛，他的責任就隻有沒戴美羊羊頭盔，再怎麼說也怪不到他頭上。
「說什麼呢？」我撇撇嘴，伸出手指在他臉上推起一個笑，「復讀一年，明年再戰唄。」
「可是……」
我知道他在擔心些什麼，旋即指向他身後，「你摸摸，枕頭下面是什麼？」
聽完，我爸皺皺眉，狐疑地朝著身後摸去。
「這是？」在看清紙上的文字後，我爸的手臂不住地顫抖，眼裡也閃爍出淚光。
那是法院的判決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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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爸昏迷的這段時間，我找到了我的生父生母，成功讓他們配合我在法庭上改口，承認當年我被沈國柱所收養。
當年被收養時，我年僅十二歲，法律規定未滿十四周歲兒童被收養，可以從法律層面解除與生父生母的關系。
由於這些年沈國柱對我的悉心照料以及我親生父母的闡述，法院判決沈國柱當年與我的收養關系生效。
當然，他們能夠配合我的前提，就是在法院判決後，我去和我的弟弟去做配型。
可結果卻不盡如人意，我們沒能配型成功。
「等你病好出院，我們就能去做合法登記了，明年的高考，出現在試卷上的再也不會是陳星星了，而是沈星星。」
我抽出紙巾，替我爸擦去眼淚，「所以，你要好好養病。」
兩個月後，我爸出了院，而我也回到了原來的學校復讀。
帶我的還是以往的班主任，因為她帶出了北大學子，學校便安排她帶復讀班。
這名北大學生，自然就是顧卓安。
開學這天，我在班級裡看到了顧卓安，他在講臺前同班主任有說有笑，可班主任的臉色卻不太好看。
我來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一時間心情有些復雜，最後隻得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去看窗外的風景。
不多時，顧卓安來到我的身邊，和以前做同桌那般，坐到我的身邊，「請多多指教啊，同桌。」
「指教什麼？」我憋著眼淚，沒有回過頭來看他，「恭喜啊，得償所願考上北大。」
「哪裡算是得償所願？」他拿著紙巾捏上我的鼻子，「擤擤鼻涕。」
我用力擤著鼻涕，便聽他慢悠悠在我耳畔說：「我也復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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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讀？」我大驚失色地回過頭，一如那天在圖書館那般，他摘掉眼鏡，緊接著我的身影便落入他好看的眼眸，「你沒病吧？放著北大不上回來復讀？！別說是因為我。」
我怕我擔不起。
他在我頭上彈了一個腦瓜嘣, 勾起嘴角，「想什麼呢？我隻是想試試看, 拿不到省狀元，有點不甘心呀。」
「你呢？」他託起下巴，衝我眨眨眼, 「我都準備衝擊省狀元了，你有沒有信心考上北大啊？」
「當然有。」我嘟著嘴，憤憤道。
……
又是一年大年夜，我和我爸坐在客廳, 一邊吐槽著今年的春晚不好看, 一邊包著餃子。
房門再一次被人敲響, 來的人依舊是顧卓安。
我回頭看向我爸，他會意地笑笑，同我揮揮手。
依舊是初三那年的廣場，依舊是模樣有些相似的煙花, 不同的是我終於鼓起勇氣去問他：「初三那年，你和我說的那句話是什麼呀？」
「沈星星, 我很期待和你頂峰相見？」顧卓安揣著明白裝糊塗。
我白他一眼，「才不是。」
「新年快樂？」
「……」我賭氣地咬起嘴唇, 伸手便去揪他的耳朵, 「你說不說？」
「說說說！」他吃痛地賠笑著, 「沈星星，你長得可真好看。」
「咦~」
一想到這是他初三那年說出來的話, 我雞皮疙瘩起了一身，「救命啊, 誰能想到全校第一居然能說出這麼花痴的話！啊啊啊……」
遠處，突然炸響的麻雷子嚇得我一激靈，整個人撲進顧卓安懷裡。
就在我驚魂未定的時候，他卻突然吻上我的唇, 我瞪圓著眼睛將他一把推開。
「！！！」
「小姑娘家家念書有什麼用？以後還不是要嫁人？」我媽重重地撂下碗筷，「哪像你弟，你弟弟以後可是要有大出息的！」
「（我」他一把將我抱進懷中，我怎麼推也推不開他, 最後隻能不停地捶他胸口，「顧卓安！說好的頂峰相見！你怎麼還半路截和啊！」
「在我喜歡上你的那一刻, 我就已經站在了群山之巔。」
「答應他！」不知道打哪飄來了這麼一句, 循聲望去，遠處的一扇窗前正站著一個人影。
我瞬間漲紅了臉, 「爸！！！」
「爸替你把過關！顧卓安是個好小伙子！」
「謝謝叔叔！」顧卓安朝著人影深鞠一躬，拉著我便朝著遠處跑去。
此刻，無數的煙花和爆竹聲夾雜在一起，不知道跑了多久, 顧卓安才停下腳步, 笑得比煙花還燦爛，「沈星星，新年快樂。」
「顧卓安，新年快樂。」我回。
我想, 以後的生活，大體會是快樂翻倍，因為此刻的我已經擁有了兩份愛。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