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欸？你別碰瓷兒！」李二狗見狀，慌張地看向四周，「你們都看著呢！我！我壓根兒！就！就沒用力！」
可周圍，大家非但沒替他說話，還對他指指點點。
「沒承想李二狗是這種人。」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瞅瞅你把人家老爺子逼的。」
「就是，你快把錢還給人家吧。」
「甭管人家老爺子是不是裝的，是不是你欠錢不還在先？」
這會兒，熙攘的人群中走來一個油頭粉面的中年，李二狗見狀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似的，上前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中年男子臉上有些不悅，打口袋中數出一打鈔票，在老頭面前晃晃。
老頭見狀立馬止住抽搐，笑嘻嘻地接過鈔票，起身拍拍身上的土，朝這邊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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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定。」
「不愧是周叔。」刀疤臉比起大拇指，笑得比他還燦爛，就著唾沫點起鈔票，從中抽出兩張塞給老頭，「老規矩。」
老頭把錢揣進褲兜，朝我挑挑眉，「爺爺這演技如何？」
「牛。」我贊嘆地跟著豎起大拇指。
「看明白沒？」刀疤臉用肩頂頂我，「待會兒該你上場表演咯。」
「啊？」
刀疤臉瞥我一眼，「啊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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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蹦子來到一座商場前停下，刀疤臉將我叫下車。
他尋摸好半天，才一把抓過我，搭著我的肩，將我轉向不遠處的一對男女。
「看到那個男的沒？」他附在我的耳畔問，隨後便將我向前一推，「去管他叫爸。」
我硬著頭皮向前走，回過頭時，他正和老頭肩並肩，兩人幾乎同時捶捶胸口指向我。
我：「……」
「嘿嘿。」我尷尬地嘿嘿一笑，長出一口氣，吹著劉海走向男人。
男人注意到我，上下打量我一番，隨後便從口袋裡掏出五塊錢，「拿去買飯吃。」
一旁的女人看著他，眼神都帶著幾分贊許。
很好，有惹到我。
醞釀好一陣子情緒，我吸吸鼻子，哭著撲進男人的懷裡，「爸爸，對不起……我不該來找你的……可是……可是我自己在家好害怕……」
這一幕，看得女人大驚失色。
「這孩子怎麼叫你爸爸呀？」
「我……」男人也被震驚得結結巴巴說不出話，想要將我一把推開，「我不認識這孩子！」
借著男人的力道，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啪嗒啪嗒地掉眼淚。
「爸爸你別不要我好不好？我會乖乖的！以後就算害怕我也不會來找你……你別不要我……」
說完，我便止住哭泣，抬頭看向女人，「爸爸，她是我媽媽嗎？」
「趙強！你不要臉！」女人狠狠地甩出一個耳光，邁著急促的步子離去。
「娜娜！」
李強想要去追，卻被我SS抱住大腿，情急之下，他抬手便要來打我，「小兔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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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他的手落下，刀疤臉便咳嗽兩聲，晃著身子走來，而我也瞬間將男人松開。
李強回頭見到刀疤臉，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甚至都不敢與他對視，「柱……柱哥……」
刀疤臉沒有回應，而是朝我一邊豎起拇指，一邊擠眉弄眼，我知道他是想朝我 wink，但奈何五官不大聽使喚。
一個下午，我和老頭輪番上陣，要回來不少的錢，我從來沒有見過那麼多的錢。
我也才知道，原來刀疤臉叫沈國柱。
回去的路上，沈國柱一邊開著三蹦子，一邊從皮夾克裡掏出一打鈔票，朝身後遞過來，「數數，夠不夠學費。」
捏著厚厚的一打，不用數也知道隻多不少。
「憑啥她還有？」周老頭有些不滿。
沈國柱輕笑一聲，「要不你也管我叫一聲沈叔？」
「嘿！」周老頭在他頭上狠敲一下，「小兔崽子！沒大沒小的。」
回到村子後，沈國柱將三蹦子停在店門口，伸著懶腰便說要去小賣部喝酒。
「沈叔。」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我跳著將他叫住，「下次，我什麼時候來？」
「來幹啥？」沈國柱回過頭，一臉不解。
「來幹活。」
今天我確實沒出多少力，這錢我拿得有些不踏實。
「去你爹的。」他狠狠地瞪我一眼，朝我揮揮手，「掙錢沒夠是吧？滾蛋！」
他雖然是在罵我，但我聽得卻是一陣鼻酸，朝著他的背影深鞠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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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就跑出去玩？不知道幫家裡幹活？」剛進屋，我媽便端著菜將我撞開。
我爸坐在桌前，同我媽打著哈哈，「欸~咋能這麼說閨女呢？閨女這是出去賺錢啦！對吧？」
他輕蔑地瞥我一眼。
就在這時，小弟突然將他手中的玩具朝我丟來。
玩具不偏不倚地砸在我的眉骨上，險些戳到我眼睛。
「上學的事不用你操心。」我吃痛地捂住眼眶，轉身便朝著我的房間走去。
我爸還在身後吆喝著，「嘿！我閨女就是有脾氣！」
我攥著拳頭關上房門，將錢藏在枕頭下面，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呆。
有出息才能夠離開這個家，可不知道究竟怎樣才算是有出息，小學畢業算是有出息嗎？
算吧？
畢竟村裡很少有小姑娘能小學畢業。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我便收拾好書包準備去上學，村裡到學校需要走好長的一段路。
背上書包，我將手朝著枕頭下摸去，摸來摸去，都是空的。
我慌張地將枕頭一把掀開，下面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我的錢呢？！」我用力扯著頭發尖叫著。
我媽打門前路過，撇著嘴看我一眼，「說什麼胡話呢？你能有什麼錢？」
房間的門是開著的，可我分明記得昨天我有把房門關好……
「是你們拿的對不對？！我的錢是被你們偷走的！」
我氣衝衝地跑出房間，聲嘶力竭地大叫著。
我爸正在啃油條，他猛地將筷子拍在桌上，幾乎是跑到我的面前，一腳把我踹在地上。
「什麼叫偷？」
他漲紅著臉，甚至連脖子上的筋都清晰可見，「這個家是老子的！這家裡的東西也是老子的！連你的命都是老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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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我的錢也不是！」我的心髒幾乎就快要跳出來，我大口地喘著粗氣，不假思索道：「錢是我賣自己換來的！我不是你的！我的錢也不是！」
「賣？」我媽深吸一口氣，繼續追問，「賣給誰？」
我爸同我媽對視一眼，沒再說話。
「沈國柱！我現在不是你們的女兒！」我咆哮著起身，想要跑出家門，卻被我爸拎著衣領丟回房間，連房門也被他們反鎖。
我铆足力氣去撞門，可不管我怎麼撞，房門都紋絲不動。
直到中午的時候，房門才被人打開，整個屋子裡吵吵嚷嚷的，擠滿了人。
隨後，有人呵斥一聲，擠過人群，出現在我的面前。
是幾名警察，和被他們按在身前的沈國柱。
我不明所以地看向沈國柱，迎上我的視線，沈國柱狠狠地瞪我一眼。
我媽也跟著走上前，一邊哭一邊甩沈國柱的耳光，「警察同志！就是這個畜生！毀我姑娘清白！你們可得為我們做主啊！讓他蹲監獄！還要賠我們一大筆錢！」
沈國柱低下頭，默不吭聲，任由我媽撕扯他的衣服。
「王八蛋！」
我爸緊隨其後，挽起袖子便要來打他，被我媽一把抱住。
人群議論紛紛。
「嘖嘖嘖，小姑娘家家不知羞恥。」
「要我說現在的小姑娘真是，像咱們那會兒，別說這，牽個手都不敢喲！」
「回去可得管好自家的姑娘，多嚇人。」
「嗐！小小年紀懂個啥？還不是沈國柱不是人？我看說不定是沈國柱強迫的！」
「早就看出他不是什麼好東西！」
「造孽呀。」
我不明白，我隻是想要上學，為什麼在她們的嘴裡卻是不知羞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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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靜。」其中的一名女警冷下臉，環視一圈，蹲下身子，對我露出一個笑臉，「小妹妹，能和姐姐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不論我怎麼解釋，他們都不肯放開沈國柱，後面更是將我拉到鎮上的一家醫院。
剛一來到醫院，一名女醫生便板起一張臉叫我脫褲子，我不肯，她就伸手來扒。
最後不知道她同警察說了什麼，他們才肯將沈國柱放開。
「不可能！」我媽瞪大著眼睛，伸手去抓醫生的手臂，「您再給好好查查，不可能什麼事都沒有！」
「還想查就帶著繳費單來。」醫生一把將我媽推開，扭頭走回科室。
一聽說要繳費，我媽瞬間噤聲。
沈國柱愣愣地看我一眼，晃著手臂轉身便要離開，卻被我爸上前揪住衣領。
「你這是要做什麼？」一名警察冷冷地看向我爸，「醫生說得很清楚，你女兒什麼事都沒有，再這樣胡攪蠻纏就跟我們回所裡。」
一聽回所裡，我爸立馬將手松開，順帶著還不忘替沈國柱整理好衣領。
沈國柱嗤笑一聲，將我爸撥到一邊，邁步離去。
臨走時，那名女警同我叮囑著，身為女孩子有很多地方都不可以讓別人碰，再親近的人也不行。
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把錢還給我。」我啞著嗓子，跟在我爸媽的身後。
「你個沒良心的！我和你爸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吃穿用度哪塊不是錢？這會兒倒是和我們算得清！
「想要錢可以！你不是能賺錢嗎？把我們這些年花在你身上的錢都還回來。否則這錢就當是給你弟弟的學費，等你弟弟以後有出息，你臉上也跟著添光不是？」
「騙子。」我站定腳步，攥緊拳頭大聲地喊著，「你們都是大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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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兔崽子！輪得著你來指責老子？！」我爸一把扯上我的胳膊，將我往前丟。
我一個趔趄，險些從臺階上滾下去。
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無意間瞥見沈國柱，他正靠在臺階下的石墩上抽著煙。
「呦！國柱大兄弟抽煙呢？」注意到沈國柱，我媽一改方才的潑婦模樣，臉上堆著笑，「都怪這丫頭沒把話講清楚，嫂子在這給你賠個不是。」
不知道他倆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我爸也跟著附和，「對對對，咱們這也算是不打不相識。」
沈國柱掃他們一眼，冷哼一聲，沒有答話。
可即便如此，我爸還是尷尬地笑笑，「看國柱老弟也沒個一兒半女的，既然我們家星星跟你有緣，不如就讓她認你做幹爹。以後到老，身旁也能有個人伺候不是？要是老弟願意，讓星星改跟你姓也不是不行，就是——」
「你們這是打算賣女兒？」沈國柱一臉玩味地將他的話打斷。
「這……」我爸被這突如其來的一番話，頂得啞口無言。
「嗐！這哪能是賣呢？」我媽見狀立馬解釋道，「分明是過繼，隻不過我和你大哥，把星星拉扯大也不容易不是？」
沈國柱懶得同他倆扯皮，披起手中的外套，起身朝著醫院外走去。
「嘖！」我媽恨鐵不成鋼地瞪我一眼，「平時小嘴不是挺能叭叭的？這會兒怎麼跟個啞巴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