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可是，少爺極其精明，又極擅長畫畫，小石頭念頭剛起，就被少爺察覺。
那一天，大柱子身上又添新傷，差點沒熬過去。
從那之後，小石頭再也不敢輕舉妄動。
她不在意自己，卻不能不管大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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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天天過去。
小石頭整日被關在房中，察覺不到時光流逝。
大柱子的身體恢復得很慢，可也慢慢在好轉。
這些天，小石頭已經為少爺畫了很多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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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駿馬，有飛鳥，還有糧食首飾。
少爺也曾逼著她畫龍畫鳳，畫金山金磚。
不過，不知為何，這些東西，小石頭就算畫了出來，也無法變成實物。
次數多了，少爺便放棄了靠神筆坐擁金山的念想。
小石頭看著他的衣著越來越華麗，神色越來越飛揚，就知道，他一定靠著神筆畫出來的東西，得了不少好處。
那一日，少爺又來找小石頭。
這一次，他雙眼迷蒙，帶著些許酒意，手裡還拿著一幅畫。
少爺輕輕地摩挲著那幅畫，眼中的傾慕一點點變為貪婪。
他讓小石頭對照著這幅美人圖，用神筆將她畫下來。
小石頭看了一眼被用鐵鏈緊緊鎖著的大柱子，最終還是選擇了答應。
畫中女子發黑如瀑，臉如玉盤，身子曼妙，尤其是那雙眼睛極其明亮，如珍珠般熠熠生輝。
小石頭打心眼裡並不想讓這幅畫活起來，所以她畫的女子，是沒有眼睛的。
可是，少爺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他一棍打在大柱子的腿上，大柱子看了一眼小石頭，咬著牙硬是沒有吭聲。
小石頭臉色蒼白，默默地在圖上點上了眼睛。
下一秒，美人從畫中走出，如步入凡塵的仙子。
少爺一把將人摟進懷中，抱著她離開了。
很快，隔壁便傳來了女子悽厲的痛呼，和男子志得意滿的笑聲。
小石頭捂著臉，小聲地哭了起來……
王媽媽S的時候，小石頭也曾問過我，要是她用神筆畫王媽媽，王媽媽能否重新活過來？
我告訴她：神筆能讓畫像成真，但是凡是畫中的活物，必須是存在於這凡間之物。
王媽媽已經S去，即便畫了她，那畫也不會成真。
而且，畫中人的遭遇，也會讓本人身有所感。
如今，那女子能從畫中走出，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她本就是這世間的人，而她今日所遭受的，自然也會影響到本人……
小石頭撞了牆。
14
大柱子哀嚎著想要衝小石頭爬去，可他腿被打斷，又被鎖鏈困住，根本無法動彈。
少爺聽到動靜，衝了過來。
小石頭滿頭的血。
少爺此時也顧不上隱瞞，趕緊喚來大夫。
可是大夫直搖頭，說已經沒救了。
“你這個賤婢，想S，門兒都沒有！”
大夫被趕了出去。
少爺雙目赤紅。
他想起小石頭曾說過，被夫人逼得撞柱時，她明明已經快要S了，可是手中握著筆，最後竟然好端端的，連傷口都沒有留下。
少爺將神筆放在小石頭手中。
不一會兒，小石頭果然悠悠轉醒。
她捏著少爺的衣袖，淚如雨下：
“少爺，你難道真的對我沒有一絲感情嗎？”
少爺一把捏住她的脖子，聲音中沒有半分柔情：
“你不過是個下人罷了，還想讓我對你動情，真是痴心妄想！”
小石頭哭得渾身顫抖：
“那女子究竟是誰？”
少爺冷笑一聲：
“告訴你也無妨，她是當今康王的王妃，你連她一根腳指頭都比不上，竟然還想與她爭個高低，真是笑話！”
“那康王不學無術，不過是皇室子孫，就能坐擁嬌妻美妾，憑什麼？”
“我先祖連皇室朝廷都敢一窩掀翻，我又有何不敢？”
“他日，我若為王，定要將天下美女盡收囊中，以你這種姿色，恐怕一輩子也入不了我的眼，還是盡早S了這條心吧！”
少爺說得得意。
卻沒察覺，小石頭已經慢慢冷下了臉。
“你竟然想要謀逆。”
“你先祖馬良，擁有神筆後，一心造福窮苦百姓，可你身為他的後人，隻想著一心為己，若你先祖知道，恐怕九泉之下也難安！”
少爺被罵了一通，不怒反笑。
“我連先祖的棺材都敢刨開，你說我還有什麼好怕的？”
可能是覺得再聊下去也沒什麼意義，少爺狠狠地甩了小石頭一巴掌，起身就要拿著神筆離開。
可是，神筆已經被小石頭緊緊握在手中。
不知何時，她頭上的傷口已經全部愈合。
一隻手仍然捏著少爺的衣擺，另一隻手卻隱在身後，飛快地畫著什麼。
少爺突然心中有些不安。
他伸手去搶神筆，小石頭猛地睜開雙眼，拽著他往後一倒。
下一秒，少爺好像置身於一幅畫卷中。
頭頂似有驚雷滾滾，四周狂風呼嘯，腳下是鋪天蓋地的海浪。
少爺怒吼一聲，想要掙扎，卻被滾滾浪濤打翻。
頭頂的驚雷夾雜著無邊的恨意，瘋狂地向少爺襲來。
“住手！你快住手！”
小石頭不知何時，已經遠遠地立在遠方。
她居高臨下，面沉如水，手中的神筆毫不停歇。
風越吹越猛，海水動蕩，如倒塌的高牆，接連不斷地朝少爺身上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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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府最近怪事連連，先是少夫人被雷劈S，接著少爺步步高升。
隨後沒多久，少爺卻又莫名其妙地失蹤。
就連府中的下人，也一起失蹤了好幾個。
直到多日後，數百裡外的一處海岸邊突然飄來一具屍體。
屍體已經破敗不堪，要不是有人正巧與少爺熟識，認出了身上的玉佩，恐怕無人能想到他就是赫赫有名的馮少爺。
由於此事太過詭異，疑點重重，所以成了懸案。
馮家就此破敗，府裡的下人也盡數散去。
往日舊事，漸漸無人再提起。
一年後，在距離馮府千裡外的一處山林中，一位秀麗女子正麻利地給剛開出來的菜地澆水。
女子的眼睛大大的，雖然穿著樸素，臉上卻充滿光彩。
不遠處，一個結實粗壯的男人拖著頭野豬，緩緩走來。
“娘子，多虧了這把弓箭，我一箭就射S了頭野豬！”
“這肉一時半會吃不完，咱們要不要把它做成臘肉？”
女子微微一笑，輕輕應了聲好。
又轉過身，好像對著空氣說了句什麼。
健壯男人對此好像早已習慣，憨憨一笑，便去一旁收拾獵物了。
這對男女，就是大柱子和小石頭。
那日，小石頭SS馮少爺後，又用神筆開路，先將大柱子身上的傷治好，然後救下那名女子，三人步入畫中的一座巍峨高山。
從頭到尾，不過須臾之間。
小石頭撐著一口氣，畫好房屋吃食，一切安頓好之後，便倒地不起，一連昏迷數月。
好在此處山林茂密，不遠處便有清泉。
再加上大柱子武藝高強，光是靠打獵就能吃喝不愁。
那名從畫中走出的女子，雖然剛開始有些不適應，可後來習慣了這種生活，每日倒也開開心心的。
後來的某一天，她正在與小石頭說笑，身形突然漸漸化為虛無。
小石頭想明白緣由後，抱著大柱子，哭紅了眼……
這裡地處偏僻，遠離人煙。
雖然過得平淡了些，卻是兩人求之不得的生活。
那支神筆，被放在床底，用到的機會越來越少。
時間久了，竟然落了滿滿的灰塵……
16番外
跟著小石頭和大柱子來到這座山上後。
我常常坐在樹上，聽山間鳥鳴，看小溪流水潺潺。
有時候看著這對小夫妻的笑臉，恍惚間，我總會想起馬良。
馮公子不知道，小石頭也不知道，其實，我不是神仙，而是那個騙了馬良的公主。
當年，父皇愛財重利，官員貪腐，民不聊生。
仙人看世間大亂，便賜下神筆這支利器。
馬良畫技精湛，他本想用這支筆造福人間，卻抵不過人性貪婪。
我本是父皇手裡一顆不得寵的棋子，卻忍不住愛上了那個善良溫柔的少年。
得知被騙的那一刻，少年眼中沒了光芒，他手裡還拿著要送我的玉簪……
父皇想要金山，馬良畫下大海，在海中畫了金山，又畫了木船。
父皇興高採烈地帶著皇後和大臣們踏上木船，那一刻，我已經察覺到了少年的用意。
父皇將我也拉上了船。
自古君王多疑心，他賭馬良依然對我有情。
可是，他錯了。
船離開海岸朝金山駛去的那一刻，馬良深深地望了我一眼。
隨即，他手下不停，一道又一道的風將白帆鼓得滿滿的，船越走越快，波濤越來越大，人們慌亂地大叫。
天空電閃雷鳴、暴雨如瀑，下一秒，咆哮的海水將船掀翻，所有人都墜入海中。
包括我。
臨S前的那一刻，我好像看到馬良出現在我身邊……
我S之後，魂魄遲遲沒有消散。
不知為何，最後竟然附身在了那支神筆上。
我跟著馬良四處奔走。
他握住神筆時是那麼的溫柔堅定。
我是那麼的慶幸，慶幸自己一直陪在他身邊。
我看他假扮成闊綽的富商，贈民牛羊。
看他裝成俠客，贈將軍強弓弩箭。
看他救下一孤女，兩人結為夫妻、恩愛纏綿……
後來，亂世已定，馬良用神筆的次數也越來越少。
終於有一天，他將我鎖進盒中。
入目，一片黑暗。
再見他時，他已白發蒼蒼，垂垂老矣。
那日，他將我放在胸前，回憶往昔。
就在他即將合上眼的那一刻，不知為何，我的魂魄竟然從神筆中飄了出來。
看到我的那一瞬間，馬良突然淚流滿面。
馬良S後，他的後人不知內情，按照他的吩咐將這支筆與他葬在一起。
神筆的主人過世，神筆的神力自動封存。
此後，我也沉睡了許多年。
直到被一股極其熟悉的氣息喚醒。
小石頭和馮少爺一直以為，是血喚醒了我。
其實不是。
喚醒我的，是小石頭撞柱時對人世間大道不公的絕望，是她瀕S前依然憂心王媽媽和大柱哥的善良。
隻有這樣的人，神筆在她手中才會畫物成真。
而血液，隻不過是可以讓我在小石頭面前顯形罷了。
世間四季流轉，曾經的記憶漸漸模糊。
我躺在山頂，悠闲地看雲卷雲舒、林間色彩變換。
隻願，願這世間，再不需要神筆出現……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