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我六年的感情，我忍不住自嘲一笑。
「少爺，可能天太冷了，車子一時發不起來，您看？」
孫叔回頭歉意地看向周鶴然。
車子他試了幾次，卻怎麼也發不起來。
「那就等會兒。」
周鶴然闔上眼皮說。
等車子發動期間，我有些無聊，側頭看向窗外。
沈時琰和他父母不知何時站在車外，離我並不遠，正低聲討論著什麼。
「時琰啊，你說你那個談了六年的女朋友來鬧訂婚宴，咱們現在是說謊穩住了，可她要是真說出去實情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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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要是讓她再鬧到你單位，毀了你的工作可怎麼辦？」
沈時琰無所謂地聳肩：「別擔心爸媽，我早就想好了，她不是要鬧嗎？我們先到她單位鬧，說她出軌，又裝作受害者的樣子來鬧我的訂婚宴。」
「反正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那麼愛她，怎麼可能相信我會出軌？」
「再隨隨便便找幾個散播她私生活混亂的謠言，到時候就等她崩潰，向我低頭認錯。」
「還想要我買房買車娶她，一個破本科還真以為自己配得上我這種研究生了——」
他話還沒說完，一隻高跟鞋就重重砸在他的臉上。
「哎呀。」
我故作誇張地驚訝一聲，將車門又打開了些，看著沈時琰微腫的鼻子，無辜地說著：「這誰亂扔東西啊，真不小心。」
然後，在他面前，又脫下另一隻高跟鞋，朝他下面直直扔去，甜甜一笑：「剛才沒扔準，再來一次，這次我保證一定出血。」
7
「許知桐！」
可沈時琰很快反應過來，躲了過去，高跟鞋砸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我有些可惜：「真是，怎麼就沒扔準呢？」
沈時琰氣得罵我：「許知桐！你是瘋子嗎？拿高跟鞋砸人，你不知道你這是在故意傷人嗎？」
他的父母也跟著罵我「瘋子」，心疼地看著他們的兒子有沒有受傷。
「許主管。」
耳畔傳來一道低沉的嗓音，下一秒，我的手裡被塞入一支鋼筆。
男人修長的手指覆在我的手上，同我一起握住那支鋼筆，操控著，似在瞄準著什麼。
「對待這種渣男，怎麼能因為一次失敗就放棄？」
我聞聲偏頭，周鶴然看向前方，神情認真，帶著幾分從容不迫。
「想知道怎麼樣才能瞄準好，讓他難受嗎？」
溫熱的呼吸擦過我的耳畔。
「嗯。」
我鬼使神差地點頭，他揚起我的手，耐心地帶我瞄準「靶心」，又命令我「松手」。
松開之際，鋼筆驟然飛遠，直直衝中沈時琰的下面。
發出清脆的響聲，像是宣告著一場比賽的勝利。
「呃！」
沈時琰痛苦地彎著身子，疼得直冒冷汗。
「合作愉快，許主管。」
周鶴然朝我笑了下。
我有些晃神，慌亂地抽回手，剛才溫熱的體溫似還在遺留，久久不散。
沈時琰和他父母怒氣衝衝地跑過來。
手裡還攥著那支鋼筆。
質問聲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見周鶴然率先開了口：「我說我的鋼筆掉哪去了，原來是沈先生撿到了。」
「屁！什麼撿到了！」
沈時琰氣得抬高音量，「明明就是你剛才聯合我的前女友故意拿這支鋼筆砸我，要是不賠我個一百萬，就等著警察局見吧！」
他的父母附和道：「對啊，我們可都看見了，就是你們合伙欺負我兒子！」
說著，他們看著眼前的邁巴赫，目光中是掩蓋不住的貪婪。
我剛想開口，就被周鶴然伸手攔了下來。
「哦？」他神情淡定，「我和你們無冤無仇，怎麼就肯定是我在故意傷人呢？就因為我的鋼筆在沈先生手上嗎？」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沈時琰：「可沈先生看起來並沒有受傷啊。」
「放屁！」沈時琰急得要脫下褲子，證明他受傷的地方，可礙於面子，硬生生停了下來。
「反正我就是受傷了，這裡都有監控肯定都有拍到你們故意傷人的過程，就算你們想賴也賴不掉。」
「而且什麼無冤無仇，你和我前女友糾纏不清，不就是為了幫她報仇嗎？」
說著，沈時琰看向我，冷笑一聲：「許知桐，你剛才在那訂婚宴裡說得自己多麼高尚似的，不還是轉頭背著我和別的男人搞在一起，說不定早就腳踏幾條船，給我戴了不少綠帽子吧？」
他咽了一口唾沫：「真是個賤貨。」
原來這六年的感情，他一直是這麼看我。
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
可我卻已經生不起氣了：「可別這麼說，我這人潔癖得很，不像某人背著我，和我最好的閨蜜搞在一起，讓人懷了孕，還偷偷定了親。」
「你說是不是？」
沈時琰氣得說不出話，半晌，才憋出一句：「那又怎麼樣，反正就是你們傷人在先，賠錢！」
見此，周鶴然嘆了口氣，「既然沈先生口口聲聲指認我們傷人，那就去一趟警察局，說清楚整個事件的緣由，讓他們判定我們誰對誰錯。」
「不過沈先生獅子大開口，向我索要一百萬，我同樣可以告你涉嫌敲詐勒索。」
「什麼敲詐勒索？」
沈時琰表情一瞬間慌亂，很快鎮定下來：「我這是正常向你索要賠償，一百萬這種數目對普通人來說是多，可對於你這種開邁巴赫的人來說，就是幾千塊的零花錢而已。」
「我有什麼不對？」
周鶴然笑了下，依然是那副氣定神闲的樣子：「哦？沈先生這麼想，是認為法律制定得不合理？」
「那更應該去警察局一趟。」他又想起什麼，補道：「哦對，還有沈先生誹謗我和許主管的關系，也該一起解決。」
「這樣算下來，我們要解決的事情還不少，你說是吧，沈先生？」
對上他含笑的眼神，沈時琰抿了抿發幹的嘴唇，莫名有些後怕和心虛。
要是真去了警察局，自己最後沒撈到錢又賠進去不少，那不就是得不償失了？
他搖了搖頭，不甘心地拉著父母，丟下一句：「不用了，算我今天運氣不好。」
8
在沈時琰離開後沒多久，車子又重新點起了火。
車內寂靜無聲。
外面天黑沉沉的，行人漸少。
想起剛才周鶴然為我出手的事情，我雖然很討厭他，但不得不承認他確實幫了我。
我在車上糾結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地向他表達感謝：「剛才，謝謝你出手幫我。」
「別誤會。」
周鶴然直截了當地打斷我。
他倚在車後座，眼睫微闔，唇角小幅度扯了下：「我隻不過是看不慣渣男，對於出手幫我的S對頭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一次就夠了。」
「還有，」他掀起漆黑的眸子，看向我，一字一頓道：「我對你沒興趣，別多想。」
我覺得有些好笑，回懟道：「不勞周主管擔心，你這種人我也最沒興趣。」
「那就好。」周鶴然松了口氣。
我更氣了。
在心裡一個勁兒罵他，自戀鬼，傻子……
過了二十分鍾，孫叔停下車，開口道：「許小姐，池遇小區西門到了。」
「好。」
我拿出手機，準備打電話讓我媽下來送鞋子。
要是我光著腳進小區，估計不出一天我就會在小區業主群裡出了名。
說不定還被喊，這就是那位「光腳女士」。
我搖頭，簡直不敢想象。
號碼還未撥出，一個牛皮紙包裝袋就先遞到我面前。
「這裡面有一雙平底鞋。」
周鶴然「嘖」了一聲，補充道：「別誤會，我隻是不想被你事後訛一筆，說我故意欺負同事。」
「穿完了，不用還給我，我不差這個。」
聽他這樣說，我拒絕的話硬生生改了口：「不——好啊。」
免費的鞋子，不穿白不穿。
我接過，然後穿上鞋。
看著車輛開遠後，低頭看了眼腳下的平底鞋，自顧自地想——
嘴那麼損，真是可惜了那張帥臉。
不過，他好像也沒我想象得那麼壞。
9
大清早，休班時間，我收到一條消息。
是好久沒聯系的高中女同學，那時她和我關系還不錯，隻是後來因為一些事突然斷了。
她將林欣曼昨晚發的一條朋友圈，截圖發給我。
林欣曼：「好閨蜜特意來參加我的訂婚宴，我還為她準備了小蛋糕，但她怎麼看我老公的眼神那麼怪？」
配圖是一張我闖入訂婚宴看向沈時琰的目光。
心痛又不敢相信。
評論區鬧翻了天：
【都說了這女人居心不良，高中就腳踏好幾條船，也就你當初看她可憐和她玩，趕緊查查吧，說不定你老公早就和她有一腿了。】
【我敢打賭他們關系不純！】
【喲，這不是高中交際姐嗎？又開始勾引別人的老公了？】
【你把她當閨蜜，她拿你當小醜。】
【來來來，讓我們猜猜這位交際姐幾天拿下這位姐的老公。】
我和林欣曼是高二認識的，在升入高二沒多久，學校裡就傳出很多關於我私生活混亂，腳踏好幾條船的謠言。
班裡的人開始漸漸與我疏遠，當初隻有林欣曼站在我這邊，願意和我玩。
那天，她緊緊握住我的手，堅定地對我說：
「你是什麼人，我當然知道，我為什麼要相信別人口中的你？」
「別害怕，我會一直站在你這邊，我們要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微風吹開她額前的碎發，碎金的光芒似在她眼眸中閃爍，灼熱又坦誠。
讓我忍不住放下戒備，靠近這來之不易的溫暖。
因為這件事，我們成為了最好的閨蜜。
昨晚訂婚宴的場景，再次翻湧上來。
她和沈時琰接吻的畫面，幻燈片播放的回憶，賓客的起哄聲……
一股惡心與巨大的迷茫感，包裹著我的全身。
我不明白她為什麼要背叛我。
畢竟世上男人有的是，又不差那一個。
我點開林欣曼的朋友圈，卻發現最新的朋友圈是一個月前我們出去玩拍的照片。
她配圖的文字是——第六年啦，我們要做一輩子的好閨蜜！
看來，訂婚宴的那條朋友圈故意屏蔽了我。
真是諷刺。
高中女同學見我遲遲沒回應，開始發長篇大論的消息：
【其實有些話我一直想跟你說，但當初礙於你們關系好，我不好插嘴，但我看到她發這條朋友圈我就猜到你們關系不對了。】
【你還記得高二剛開學的時候，我和你關系不是最好的嗎？班裡同學也和你關系不錯，直到林欣曼突然插了進來，說要跟你做朋友，還問你怎麼樣才能和班裡的人處好關系嗎？】
【本來三個人的友誼就挺擠的，我當初也是傻，信了她說的話，她說你一直很討厭我，表面和我玩，其實背地裡一直看不起我，還說外面關於你私生活混亂的那些謠言都是真的。】
【現在想想，我純粹被當槍使，至於你被班裡人排斥，還有那些謠言壞話，其實都是她放出去的。】
好巧不巧，在她發完這段話後，林欣曼發來了一段「小作文道歉」的消息。
大致意思就是，我不是故意愛上你的男朋友，隻是我們一個學校，作為彼此唯一的熟人，就會有交集，他又不辭辛苦地照顧我，討我歡心，我不小心就愛上了，反正你們又沒結婚，他也可以是我的男朋友，我未來的老公……
要怪隻能怪你自己沒魅力，沒看好自己的男朋友。
看到這，我的心情出奇地平靜。
她敢這麼明面上挑釁我，自然是認定事情即便鬧大，頂多背個罵名，也影響不了她什麼。
可她忘了，我這人從不按套路出牌。
我回她：「嗯，我知道，昨晚他在我床上都跟我解釋了，說等你生下孩子，就跟我結婚。」
「還說跟你在一起，就是怕我生孩子太痛苦，但又不能沒有孩子，所以就隻能委屈你了。」
「哦對，改天請你吃我訂婚宴的小蛋糕哦。」
10
發完這些，我光速將她和沈時琰一同拉入新建的群裡。
隻有我們三個人。
拉黑多沒意思啊，看熱鬧才適合我。
果不其然，沒多久，群裡鬧開了鍋。
林欣曼最先發現了這個新群，她沒私聊沈時琰，就直接在群裡質問他。
目的也挺簡單，就是讓我難堪，順帶讓我看清沈時琰愛的人到底是誰。
我隨口編扯的話，其實沒把握林欣曼能信。
但沈時琰昨晚被我傷了險要之地，他那麼愛面子的人，嘴當然是硬得不得了。
他含糊地解釋，更加引發了林欣曼的猜忌和無邊的逼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