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悔莫及，哭著在我墳頭說他錯了。
他不是知道錯了，他隻是知道快S了。
程妄沒給他機會。
先一步給他送走了。
9
再次醒來，映入眼簾的是雪白的天花板。
鼻尖濃烈的消毒水刺激著我，讓我意識到是在醫院。
右手被人緊緊握著，我側了下頭，看見程妄熟悉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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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半趴在我床邊淺寐，手還緊緊握著我的。
睫毛根根分明，又長又翹的。
但似乎在夢裡都睡得很不安穩。
眉頭狠狠皺著。
我側了半邊身子過來，伸手，緩緩撫平他的眉。
程妄幾乎是瞬間就清醒了。
第一時間就是按鈴叫醫生。
我按住他的手：「我沒事了。」
程妄上上下下看了我好幾遍，在確定我真的沒事了後，才一屁股重新坐回椅子：
「你突然暈了，我差點急得會飛你知不知道。」
我微微挑眉：「不信，除非你飛給我看看。」
他屈指，在我額上輕輕彈了一下。
彎唇一笑。
「你啊。」語氣裡的寵溺快要溢出來了。
我鼻尖一酸。
沒由來地問了句：
「程妄，如果我一直忘了你呢？」
他垂著眼看了我很久，眸光澄澈得像湖水。
我透過他的眼眸看到了一片深海。
那裡面倒映著我的臉。
「那我就以朋友的身份一直陪在你身邊。
「你到哪，我就追隨到哪。
「沈甜，你是我的心甘情願。」
我和程妄在一起了。
知道這個消息後，我的舍友們都瘋了：
「窩草！你真的放棄顧裴司了？我以為你開玩笑的呢！」
「我也以為你是為了刺激顧裴司才跟程妄走那麼近呢……」
「雖然甜甜你跟誰在一起我都支持你，但程妄好像真的沒有顧裴司帥诶……」
這些言論隻持續了一天。
第三天，舍友們集體叛了變：
「到底是誰說程妄沒顧裴司帥的？瞎了她的狗眼！」
「王境澤竟是我自己！大型真香現場！」
許言戳了戳我的手臂，眼裡嫉妒的火光已經快漫出來了。
「S丫頭！吃得可真好！以前是我錯看你了！」
我嬌羞一笑：「哪有，還沒吃上呢。」
「奇怪，我明明前天還覺得顧裴司帥一些的。」
「我也是，昨天看到本人也覺得不錯，但好像比記憶裡差了點？」
「他是微調去了嗎？」
「你沒事吧姐？你見誰往醜了調啊？」
顧裴司其實還是他那張臉。
隻是他身上少了男主光環，所以她們才覺得他變醜了。
我拿起桌上的手機。
給那個曾經銘記在心，背得滾瓜爛熟的號碼發了條短信：
【見一面，在天臺。】
10
實驗樓的樓頂有一座廢棄的天臺。
大門落了鎖，但那地方因為沒人去，鎖早就生了鏽。
我輕輕一擰就拉開了。
那是我和顧裴司的秘密基地。
我不開心就會往這上面躲。
他每次總能在我即將崩潰的前一秒精準找到我。
然後三言兩句就哄好我的小脾氣。
顧裴司上來的時候，我坐在天臺邊上，已經抽完一根煙了。
他皺著眉，聲音有些不悅：
「什麼時候學會抽煙了？」
我沒回應，他沉默著站到我身後。
嗓音輕輕的，帶著些誘哄：
「鬧夠了，就回來吧，我很想你。」
我低低一笑：「顧裴司，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嗯。」
「你篡改我的記憶成為男主，是因為嫉妒程妄嗎？」
此話一出，整個天臺陷入了S一般的寂靜。
好半天，直到我那根煙都快燃盡了，我才聽到他抖得不成樣子的聲音。
「你……你為什麼會知道？」
我丟掉煙，回頭凝視他。
失去了男主光環。
他也不過是普通人中稍微出眾一點的人罷了。
和程妄比，還是差得遠了。
被我戳穿真相後，顧裴司整個人臉色慘白如紙。
在月色下顯得更加可怖。
他緊緊蜷著衣角，整個人宛如驚弓之鳥。
我從天臺邊跳下：
「顧裴司，你這樣一個膽小，自卑，惡心，內心陰暗的人，憑什麼擠掉程妄來做我的男主啊？
「臉，身材，家庭，學識，能力，你哪一點比得上程妄？
「你一個陰溝裡的老鼠，憑什麼妄想活在世人之上，做人上人啊？
「沒有那個系統，你覺得我會多看你一眼？多跟你說一句話嗎？」
說到最後，我努力平復著呼吸，指甲深深陷進了肉裡。
他的眼神空洞無物，而後費力地眨了眨，失神一般怔愣在那裡：
「不是……不是這樣的……」
而後像是突然回了神似的。
一把衝上前鉗住我的手臂：
「不是這樣的沈甜，你喜歡我不是因為系統，是你本身就喜歡我，對不對？
「我是膽小，不自信，我在改，我已經改了，不是嗎？
「那麼多人都喜歡我，怎麼可能會是因為系統呢？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他好像瘋了，隻會念叨著這一句。
我使勁掙開他的手：「真的嗎？
「那這幾天你沒察覺到其他人對你的看法和變化嗎？
「學校告白牆還有你的名字出現嗎？你走在路上還有人紅著臉給你遞情書嗎？
「人群熱議中的名字還是你嗎？」
我頓了頓，平靜地問道：「最重要的，我還追著你跑嗎？」
「為什麼？」他呆滯著問。
我揚起唇，嘴角泛出一絲玩味：
「因為你的金手指再也不會幫你了，顧裴司，這是我的世界。
「你，滾出去。」
【爽！女主終於掙脫系統給的束縛，覺醒了！】
【難怪前面不能發關於系統的彈幕，原來需要女主自己覺醒呀！】
【女鵝太棒啦！】
【天知道我當初看到女主被背叛，流產，抑鬱自S時有多生氣，這下總算把乳腺治好了。】
【沈甜，你！是我的神！】
11
顧裴司很快就退學了。
程妄很狐疑：「這就退學了？我還以為他要繼續糾纏你呢。」
我神色微動：「繼續糾纏你又如何？」
他側頭看我，手上剝橘子的動作卻沒停：
「跟他講道理，他如果不通道理，在下也會點拳腳。」
我笑出了聲：
「不信。」
他眉梢微挑：「晚上試試？」
「行。」
「你家？我家？還是如家？」
我飛起就是一腳。
程妄扯著嗓子尖叫連連：「夭折啦，別打啦，再打老公變姐妹啦！」
【我笑得想S真的。】
【豹豹貓貓我出生啦！】
12
大四畢業後，我和程妄留在了南城。
他進了家金融公司，我經營了一家咖啡店。
店長是位 40 多歲的婦人。
為人和藹，對我極好。
我們在公司附近租了一套小型公寓。
廚房，客廳，臥室，甚至還有一個朝陽的小陽臺。
我在那上面種了很多花花草草。
但沒養活。
花草枯S的那天，我哭得比 12 歲那年打雪仗輸了還慘。
程妄好笑地捏著我的後頸，一下一下地輕輕揉捏著：
「沒事，你這是做了好事呀。」
「為什麼？」我流著鼻涕抽抽搭搭地問。
他邪魅一笑：
「人家一般都隻送一株，你倒好，全家都給送走了。」
我看著陽臺S了一片的花草，一邊捶他一邊哭得更狠了。
後來是程妄學了半個小時狗叫，又承諾包下半年的家務我才止了哭。
程妄：【S嘴，我抽S你啊啊啊啊啊啊。】
當事人：【現在就是後悔，極度後悔……】
後來他洗澡時我打算故意拿走了他的衣服，等他光著身子跑出來時給他錄像。
我貓著身子蹲在地上準備偷偷進攻時，他一把給門拉開了。
「沐浴露沒了，快遞有新的，你給我拿……人呢？」
我嘿嘿一笑：「在這。」
他半倚著洗漱臺，眼眸低垂著，細密的睫毛又卷又翹。
雖然隔著浴巾，但程妄的某處還是明顯的……嗯。
空氣中湧動著曖昧的氣流，他眼底的欲幾乎要將我燃燒殆盡了。
喉間莫名發緊。
下一秒，我被男人打橫抱起。
臥室燈關上的那瞬，身上屬於男人的荷爾蒙氣息裹住了我全身。
我羞紅了臉戳了戳他的腹肌：
「程妄，我今天……親戚來了。」
黑暗中，我聽見一聲低罵。
熱潮迅速褪去，程妄再次衝進了廁所。
我笑眯眯地看著他的背影。
心情突然間變得無比好。
13
初二那年，南城下了我記憶中的第一場雪。
晚自習還沒結束，所有人都伸長了腦袋往外面看。
下課鈴一打，爭先恐後地往外衝。
我衝的時候還被人絆了一下，差點摔了。
程妄跟在我身後穩穩地扶住了我。
他滿臉寫滿了無語：
「你也不用堆雪人了，直接滾著出去，往那一站，你猜怎麼著，你就是。」
我翻了個白眼，扒開他的手：「爬開！」
後來打雪仗，我一個人得罪了好多個，打不過隻能滿操場跑。
程妄抱著一堆雪球奔到我身邊。
他挑著眉：「要不要小爺幫你？」
故事的最後，就是我們兩個人被打得落花流水，跑都跑不贏。
然後我覺得太丟人，回去的路上哭了整整一路。
程妄他媽還以為他欺負我了，回去關上門就開始抽他。
那天晚上，整棟樓都聽到了他的哀號聲。
第二天，我特意給他帶了我媽做的小籠包。
討好地笑著。
他雖然生氣，但還是硬塞了兩個包子在嘴裡嚼嚼嚼。
看著有些好笑。
我也學他。
四目相對，他也笑了。
我獻寶似的從書包裡掏出我媽新給我買的兔子帽子。
有兩個毛茸茸的兔耳朵，很是可愛。
然後戴在頭上，還做兔子跳，問他像不像。
他皺著眉：
「不像兔子好吧。」
又看看我渾身穿得像隻熊，咧嘴一笑：
「像熊！」
我咬緊牙：
「程妄！」
他笑著把自行車蹬遠，我怒氣衝衝地衝了上去。
那時我們誰都沒發現，在路邊，有一個安靜看著我們玩鬧的少年。
那個少年，是後來高二轉進我們班的插班生。
14
在接到沈甜的S訊後，程妄一個人驅車去了她自S的大橋邊，安靜地站了很久。
那一個下午，他想了很多。
對於沈甜，他有太多遺憾了。
他們曾經的確青梅竹馬，但沈甜最終選的那個人卻不是他。
其實他能想通，也能接受, 如果她能幸福，他也是願意放手的。
可那個男人對她卻並不好。
他會惹她哭, 讓她難受，讓她一個人在酒吧裡喝很多酒。
讓她懷孕期間還要挺著肚子做這些那些的家務, 還要她每天中午去公司給她送愛心餐。
程妄一直不明白，沈甜那樣高傲的一個人。
為他做這些事怎麼就甘之如飴呢？
程妄嫉妒得快要瘋了。
歸根結底, 不被愛的人, 連嫉妒的資格都沒有。
慶幸的是, 程妄一直以朋友的身份默默陪在她身邊。
她委屈，難過，無助的時候總會把電話打來他這裡。
他會第一時間趕過去, 安慰，陪著她。
她如果喝醉了, 還會像隻小貓一樣乖順地窩在他懷裡。
程妄就像隻陰溝裡的老鼠，貪婪地汲取著這一刻的溫情。
他也知道, 天亮後，他們各自回歸自己的生活。
他們的故事始終停留在了那個夏天。
穿著校服的少男少女，以及未說出口的愛意。
還是埋在了那年的盛夏裡。
可程妄恨啊。
他捧在手裡的女孩，被顧裴司糟蹋成了抑鬱症。
他怎麼敢, 他怎麼敢的啊！
他恨得咬牙切齒。
於是乎，在某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
趁著顧裴司回家, 在停車場一棍敲暈了他。
然後綁著他一路去到了江邊。
他是等顧裴司醒來之後才把他推下去的。
男人流著淚, 拼命地搖著頭, 甚至還嚇尿了。
難聞的味道從顧裴司的襠處傳來, 程妄扯了扯唇。
他像是地獄歸來的修羅, 眸中是滔天的恨意和戾氣：
「顧裴司, 她那麼愛你，你應該去陪她的。」
然後揚手，幹脆利落地把人推了下去。
江面濺起巨大的水花。
【難怪最後追妻殯儀館，還沒追上！】
「「末」程妄慢慢紅了眼睛，眼裡是濃得化不開的悲傷。
他一字一句，小聲而清晰：
「要是有下輩子，選我好不好？
「我絕不背叛你。」
程妄很快就被抓住了。
他沒有掙扎, 任由警察為自己戴上了手銬。
在法院宣判他故意S人, 無期徒刑時也沒有上訴。
沉默地接受了。
後來，有獄友聽說了他的事, 遲疑地問了程妄一句：
「你那麼愛她，怎麼不下去陪她呢？」
程妄眼底慘紅一片，支離破碎：
「我S了她最愛的人, 我不敢下去找她, 我怕她恨我。
「那隻會比S了我更難受。」
15
從夢魘中驚醒過來, 臉上冰冷一片。
我伸手一摸，滿臉的淚。
在那個我不知道的時空裡，少年最終沒有等到他的救贖。
他的人生隨著我的自S而終結。
那樣熱烈而深情的愛意, 從一而終, 卻永埋在冰冷的江底。
身後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程妄慵懶的聲音在我背後響起：
「怎麼？做噩夢了？」
我擦幹了眼淚，回身緊緊擁住他的腰：
「程妄，我們結婚吧。」
男人怔了片刻, 而後才後知後覺應道：「好。」
末了，他又認真地加了一句：
「你放心，我絕不背叛你！」
